周 芳

連貫是一個由來已久的概念，是對語篇沒在語義關(guān)系額特征的概括，它是語篇因素之間以及語篇因素與超魚片因素之間的各種相關(guān)關(guān)系的總和。連貫關(guān)系可以分為四類:語法連貫、語義連貫、語用連貫和問題連貫。本文將從語法連貫、語義連貫和銜接角度來賞析楊憲益譯作《紅樓夢》。

曹雪芹《紅樓夢》第三十一回:

①寶玉笑道:“你愛砸就砸，這些東西原不過是借人所用，你愛這樣，我愛那樣，各自性情不同。比如那扇子原是扇的，你要撕著玩也可以使得，只是不可生氣時拿他出氣。就如杯盤，原是盛東西的，你喜聽那一聲響，就故意的碎了也可以使得，只是別在生氣時拿他出氣。這就是愛物了?！?/p>

②晴雯聽了，笑道:“既這么說，你就拿了扇子來我撕。我最喜歡撕的?！?/p>

③寶玉聽了，便笑著遞與他。晴雯果然接過來，嗤的一聲，撕了兩半，接著嗤嗤又聽幾聲。

④寶玉在旁笑著說:“響的好，再撕響些!”正說著，只見麝月走過來，笑道:“少作些孽罷。”寶玉趕上來，一把將他手里的扇子也奪了遞與晴雯。晴雯接了，也撕了幾半子，二人都大笑。麝月道:“這是怎么說，拿我的東西開心兒?”

⑤寶玉笑道:“打開扇子匣子你揀去，什么好東西!"麝月道:"既這么說，就把匣子搬了出來，讓他盡力的撕，豈不好?”

⑥寶玉笑道:“你就搬去?！摈暝碌?“我可不造這孽。他也沒折了手，叫他自己搬?！鼻琏┬χ性诖采险f道:“我也乏了，明兒再撕罷?！?/p>

⑦寶玉笑道:“古人云，‘千金難買一笑’，幾把扇子能值幾何!”

⑧一面說著，一面叫襲人。襲人才換了衣服走出來，小丫頭佳蕙過來拾去破扇，大家乘涼，不消細說。

楊憲益紅樓夢譯本:

①“You can if you want．Such things are meant to be used．You may like one thing，I another．People＇s tastes differ．For instance，fans are meant for fanning;but if I choose to break one for fun，what＇s wrong with that?But we shouldn ＇t break things to work off a fit of temper．It＇s the same with cups or plates which are for serving things in．If you smash them because you like the sound，all right．Just don＇t work off your temper on them．That＇s what＇s called caring for things．”

②“If that＇s so，get me a fan to tear up．I love ripping things apart．”

③With a smile he handed her his own．Sure enough，she ripped it in two，then tore it to pieces．

④Baoyu chuckled．“Well done!Try and make a bigger noise．”Just then along came Sheyue．“What a wicked waste!”she cried．“Stop it．”Baoyu＇s answer was to snatch her fan from her and give it to Qingwen，who promptly tore it up and joined in his loud laughter．“What＇s the idea?”demanded Sheyue．“Spoiling my fan－－is that your idea of fun?”

⑤“Just pick another from the fan case，”Baoyu told her．“What＇s so wonderful about a fan?”“You＇d better bring the case out here then and let her tear the whole lot up．”

⑥“You bring it．”Baoyu chuckled．“I won＇t do anything of the sort．She＇s not broken her wrist，let her fetch it．”“I＇m tired．”Qingwen lay back laughing．“I＇ll tear up some more tomorrow．”

⑦“You know the ancient saying，”put in Baoyu．“‘A thousand pieces of gold can hardly purchase a smile．’And what are a few fans worth?”

⑧He called for Xiren，who came out having just changed into clean clothes and got little Jia Hui to clear away the broken fans．Then they sat outside for a while enjoying the cool．

二、語法連貫

1.指稱。原著中①處的“你”指代下文中出現(xiàn)的晴雯;“我”前指寶玉自己;第一個“他”前指上文中提到的扇子;第二個“他”則前指杯盤;“這”指代什么是“愛物”;③處的“他”前指晴雯;④處的“他”前指麝月;“這”指代麝月扇子被撕一事;⑤和⑥兩處提到的“他”均指代先問中的晴雯;英語譯文中①處多次使用主格代詞you來指代Qingwen(晴雯)，them指代前文提到的the things;③處的指代Qingwen(晴雯)，it指代fan;④處中的she前指Sheyue(麝月)，it前指the fan;⑤處的you指代下文中的Baoyu(寶玉);⑥處的you前指Sheyue(麝月);⑦處的you前指Qingwen(晴雯);⑧處的 He前指Baoyu(寶玉)，they指代上文中出場的人物。我們可以看出，英語中第三人稱代詞的使用頻率均高于漢語;漢語中“這”可用于指稱上文陳述，而英語中則用“that”;且英語中代詞that的使用頻率要多于this的使用頻率。

2.連接。原著中未提到明顯的連接詞，而英語譯本中借助多種邏輯聯(lián)系語(即連接手段)從而使語篇達到了語義上的連接。英語譯文中①處兩次使用表示轉(zhuǎn)折、對比的but;用for instance對前述內(nèi)容進行了澄清和精確描述;使用because表示原因，④處的just then和⑧處的then均為表時間順序的連接詞，從而體現(xiàn)了漢語的隱性連貫和英語顯性連貫的不同。英文句子中詞組、句子之間大多使用連接詞表示相互的邏輯關(guān)系，因此，其句子的構(gòu)成方式是形合。漢語句子關(guān)系往往是平行的，在句子的各個成分之間往往沒有連詞，句子成分是通過其內(nèi)在的邏輯、意義關(guān)系結(jié)合在一起，因而是意合。

3.替代。原著中使用7次“寶玉”，而沒有借助代詞“他”來替代，以及第④處“遞與晴雯”與“晴雯接了”，均為原詞復現(xiàn);英語譯文中①處的one替代了前文中的fan，①處的代詞that替代了寶玉前面所說的話;①和⑤兩處使用表示替代的another，由此可見，英語中多使用代詞等替代手段，而漢語中則借助原詞復現(xiàn)手段來實現(xiàn)替代，從而使前后語篇更加連貫，結(jié)構(gòu)更加緊湊，便于突出語篇主題。

4.省略。根據(jù)漢語的習慣，一個主題出現(xiàn)一次后，如果下文又是同一主題，那么主語可以省略。漢語原著中多為無主句，如④處“少作些孽罷”前面省略了主語“你們(寶玉和晴雯)，⑤處“打開匣子”、“就把匣子搬了出來”前面均省略了主語“你”，⑧處“一面說著，一面叫襲人”中省略了主語“寶玉”;英語譯文中每句話都有其各自的主語，③處為名詞性省略，his own一詞后省略了名詞fan;⑥處的some more也屬名詞性省略，其后省略了fans，可見漢語可通過物主代詞、主語的省略來使前后語篇避免重復，從而更加連貫，結(jié)構(gòu)更加緊湊。

三、語義連貫

語義連貫屬于邏輯問題，通過對比以上兩個文本，我們可以看到，漢語的焦點在于逗號的使用，一氣呵成，語篇內(nèi)在聯(lián)系緊密，英語則聚焦于句級以上單位之間的語義關(guān)系，體現(xiàn)了英漢語篇在語義連貫上的不同。

四、銜接

1.主述位結(jié)構(gòu)銜接:英語譯文中句子的主述位結(jié)構(gòu)是由語序決定的，句首部分的語音成分是主位，陳述舊信息，其余部分是述位，陳述新信息。語篇中的許多信息沒有全部給予明確的交代，但它們是通過已知的信息被激活，所以語篇內(nèi)容使人聯(lián)想到它的結(jié)構(gòu)，這個結(jié)構(gòu)所涉及的信息也就具有了銜接性，從而使語言平衡發(fā)展。

2.對偶銜接:漢語原著中使用對偶銜接較多，如:“你愛這樣，我愛那樣”，增加了語篇的節(jié)奏感，使語篇銜接更加自如。

3.排比:漢語原著中“一面說著，一面叫襲人”使用排比手法，使語篇實現(xiàn)了結(jié)構(gòu)上的銜接。

4. 詞匯銜接:英語譯文中的“and”、“but”、“because”、“then”是明確的語篇銜接符號，這些連接性詞語表明了句子與句子或更大的語言單位之間的語義關(guān)系，甚至可以通過前句可以從邏輯上預見后句的語義。

［1］胡壯麟．有關(guān)語篇銜接理論多層次模式的思考［J］．外國語，1996，(1)．

［2］蔣洪新．趙甄陶英譯詩詞述評［J］．外語與外語教學，2003，(12)．

［3］王東風．連貫與翻譯［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9．

［4］許淵沖．文學與翻譯［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3．

［5］楊年芬．從語法連貫的角度看張俊萍譯作《霧都孤兒》［J］．文學教育，201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