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云軍,宋仕聰 綜述,向定成 審校

(廣州軍區(qū)廣州總醫(yī)院 心內科，廣州510010)

急性冠脈綜合征是引起胸痛的主要病因，除常規(guī)監(jiān)測心電圖和心臟生化的動態(tài)改變，進一步的冠脈評估非常重要。多層螺旋CT技術側重于對冠脈進行解剖學的評價,而運動心電圖、負荷超聲心動圖和負荷核素心肌灌注顯像等檢查，側重于從功能學角度對缺血進行評估。本文對胸痛疑診冠心病患者的診斷評估過程中如何選擇上述檢查的研究進展進行了綜述。

臨床實踐發(fā)現(xiàn)，急性冠脈綜合征(ACS)是引起胸痛的主要病因，多數醫(yī)生為了減少誤診、漏診和不必要的醫(yī)療糾紛，將胸痛患者留院觀察，然而只有小于30%的患者最后被診斷為ACS。盡管如此，仍有2%-8%的ACS患者因癥狀不典型而從急診出院，其中16%的患者因不適當出院導致失去治療機會而死亡[1]。因此，快速而準確的診斷、危險評估和恰當的治療手段顯得尤其重要。對于ST段抬高心肌梗死(STEMI)，極高危和高危的非ST段抬高(NSTEMI)和不穩(wěn)定心絞痛患者由于癥狀明顯、心電圖表現(xiàn)典型或心臟生化會發(fā)生顯著異常改變，一般來說只要規(guī)范診治和觀察不容易被誤診和漏診。而相對來說，缺血低?；颊咭慈菀妆贿^度診療，要么就容易被誤診和漏診，因此對于這部分患者在嚴密觀察了心電圖和心臟生化動態(tài)變化后，進一步的冠脈評估顯得非常重要，臨床醫(yī)生的診斷評估思路正確與否將影響著未來患者的治療和預后。

2015 年來自愛丁堡大學的David Newby 博士在 ACC2015 年會最新臨床試驗專場上呈現(xiàn)了 SCOT-HEART 研究[2](蘇格蘭心臟 CT 研究)的研究結果，該研究旨在評估在可疑冠脈疾病導致心絞痛患者中，冠脈CTA (CCTA)的診斷、管理和預后價值。研究發(fā)現(xiàn)在標準治療基礎上增加冠脈 CTA 檢查可減少新發(fā)胸痛患者進一步負荷試驗的必要性，增加侵入性冠脈造影的使用，并且可能引導針對性治療降低致命和非致命心梗風險。研究結果同步發(fā)表于 The Lancet 雜志上。該研究的公布引起廣泛關注，這是否提示我們CCTA檢查應該作為首選方法對可疑冠心病患者進行篩查，以減少未來發(fā)生心肌梗死的風險？而負荷試驗在冠心病診斷中的地位是否受到了挑戰(zhàn)？

隨著多層螺旋CT技術的發(fā)展以及血管成像經驗的積累，使無創(chuàng)性冠狀動成像檢查成為現(xiàn)實。大量回顧性研究表明，CCTA發(fā)現(xiàn)有意義血管狹窄的敏感性為91%-99%，特異性為74%-96%，與來自多中心前瞻性研究分析得出的結果相一致。此外，CCTA可清晰顯示管壁厚度，局部管壁增厚，管腔的狹窄，測定斑塊的位置、性質、形態(tài)、大小以及斑塊與冠狀動脈各分支血管的關系，并且能直觀顯示異常起源的冠狀動脈與主動脈及其心臟各房室結構的連接關系，能準確診斷冠狀動脈變異和畸形。因此高質量的CCTA的圖像對胸痛疑診為冠心病患者的篩查提供了有力的解剖學證據，且不受心絞痛的影響，適用于急性胸痛的患者的冠脈評估[3-5]。但是，盡管CCTA在冠脈評估存在這些優(yōu)勢，檢查過程中潛在的安全隱患限制了CCTA的大范圍使用。

首先CCTA檢查的安全性問題涉及成像過程中的輻射劑量及需要使用碘對比劑。AHA已聲明，CT的放射劑量在10 mSv即與致命性癌癥風險增加相關，且放射劑量和癌癥發(fā)生風險之間呈線性關系，從低于1 mSv到100 mSv之間沒有一個劑量閾值，年輕和女性患者發(fā)生癌癥風險更高。評估CCTA在日常工作使用中的輻射劑量試驗的多中心前瞻性研究，認為其有效輻射劑量中值為12 mSv，而雙源CTA和256排或以上CTA雖然提高了圖像質量，但是放射劑量并沒有降低，有文獻報道256排CTA的放射劑量高達33 mSv。心血管MDCT掃描后致癌的高敏感群體包括3種：(1)體型較小者：體型小，受輻射器官吸收劑量的強度相對體型較大的人高；(2)年齡較輕者：青少年較中老年人在掃描后生命周期更長，發(fā)生隨機效應也就更高，加之其遺傳物質處于相對旺盛的分裂時期，對輻射的敏感性更高；(3)女性受試者：女性患者的乳腺較男性對輻射的敏感性高[6]。

對比劑的安全性是臨床使用CCTA的另一個需要高度警惕環(huán)節(jié)，除了過敏反應，對比劑腎病發(fā)生率并不低。目前，比較公認的與對比劑腎病進展相關的危險因素包括：低血壓、充血性心力衰竭、慢性腎臟疾病、糖尿病、年齡>75歲、貧血、造影劑的量[7]。而對于胸痛患者，由于病情復雜，醫(yī)生往往忽視患者行CCTA檢查時對比劑腎病發(fā)生的可能。此外，CCTA檢查并不適合于所有胸痛患者，其中，25%的患者，包括腎功能不全，心房纖顫，快速心室率而不能使用β受體阻滯劑，造影劑過敏，甲狀腺功能亢進患者將不適合行此項檢查。

冠狀動脈系統(tǒng)具有較強的儲備功能,當冠脈發(fā)生狹窄或異常時，在靜息狀態(tài)下，心臟對氧的供需之間可保持相對平衡，常規(guī)心電圖檢查不易檢出，運動或藥物負荷時機體氧耗增加，冠脈儲備能力下降，不能使冠脈血流量增加達到心臟對氧的需求，使冠脈狹窄區(qū)域出現(xiàn)心肌缺血。運動試驗就是通過運動引起心肌缺血而能作為對心肌缺血最有用的一種診斷方法，患者在運動負荷下，觀察心電圖的變化，檢測是否誘發(fā)出心肌缺血，從而診斷冠心病，診斷準確性約70%。其優(yōu)點是簡便易行，能衡量患者心肌缺血程度、閾值和儲備功能的優(yōu)劣，并因此為是否進一步介入干預提供了直接的證據。然而，心電圖運動試驗有一定的假陽性率和假陰性率，且冠狀動脈約低于70%的狹窄很難早期發(fā)現(xiàn)，對于高齡和運動能力降低的患者無法完成檢查，不適用于急性胸痛的患者等[8-10]。負荷超聲心動圖主要是依據負荷狀態(tài)下誘發(fā)心肌缺血時表現(xiàn)的室壁運動異常診斷冠心病，診斷準確性約80%，但不如運動心電圖簡便易行，臨床上并未常規(guī)應用[11]。負荷核素心肌灌注顯像是通過檢測負荷狀態(tài)下心肌可逆性灌注缺損即心肌缺血而診斷冠心病，診斷準確性為90%，臨床上是診斷穩(wěn)定性冠心病最準確的無創(chuàng)方法，診斷價值國際公認，美國指南明確推薦負荷核素心肌灌注顯像作為冠狀動脈造影特別是介入治療的“把門人”，國外應用較為廣泛，藥物負荷與運動負荷心肌灌注顯像診斷冠心病的敏感性和特異性無顯著差異。但其檢查價格較貴，且同位素供應不方便，有放射性，國內應用較為受限，多數只在省級以上醫(yī)療機構才常規(guī)應用[12,13]。

2015年ACC會議上同時公布了另一項PROMISE研究結果，旨在針對疑診為冠心病的患者，比較冠脈解剖學檢查(CCTA)和功能學檢查方法(運動心電圖、負荷超聲心動圖和負荷核素心肌灌注顯像)對患者預后(死亡，心肌梗死和不穩(wěn)定型心絞痛住院等)和接受輻射劑量的影響。結果發(fā)現(xiàn)隨訪兩年兩組預后無差異，但接受CCTA檢查的患者接受輻射的劑量要高于另一組，研究結果發(fā)表在新英格蘭雜志，提示無論功能學的檢查方法和解剖學檢查方法對疑診冠心病患者進行冠脈病變篩查，對診療和預后影響無差異，但功能學的檢查方法安全性更好,而CCTA檢查在非心血管病的排除診斷方面意義更大[14]。

總體而言，CCTA和負荷試驗均存在較好的敏感性、特異性和局限性，使用何種方法對疑診冠心病患者進行篩查取決于患者的臨床特征。我們根據臨床經驗，對可疑穩(wěn)定性冠心病患者多以慢性胸痛或胸悶就診，其基本診斷思路及評估流程如下。

1.應著重了解患者胸痛基本特點，包括發(fā)作背景和誘因、胸痛或胸悶性質及部位、是否伴向其他部位的放射痛、胸痛持續(xù)時間及緩解方式等特點，是否符合典型勞力性心絞痛的特征，具備典型特征者重點尋找發(fā)作時心電圖是否有心肌缺血依據。

2.不具備典型特征、未記錄到發(fā)作時心電圖或發(fā)作時心電圖無明顯缺血依據者建議進行心臟負荷試驗篩查，若能耐受運動則應首選運動心電圖，不能耐受運動者可以選擇影像學藥物負荷試驗。

3.具有(心電圖或影像學)缺血依據者應進行缺血危險分層，具備以下任一特征者為缺血高危人群：①低運動量誘發(fā)的心肌缺血；②提示大面積心肌缺血的心電圖或影像學證據；③缺血發(fā)作時伴有血流動力學不穩(wěn)定；④合并心功能不全。缺血高?；颊哌M行冠狀動脈造影。

4.無心肌缺血依據又不能耐受心臟負荷試驗者以及具有缺血依據但不具備高危特征者可進行冠脈CTA進一步篩查，冠脈CTA提示中度以上狹窄者建議冠脈造影，輕度狹窄者接受抗動脈硬化的藥物治療，無明顯動脈硬化性病變者進行一級預防。

若患者以靜息性胸痛或胸悶為主要表現(xiàn)、臨床高度提示冠狀動脈痙攣者，則建議參考《冠狀動脈痙攣綜合征診斷與治療中國專家共識》[15]推薦的診斷流程。

[1]Graff LG,Dallara J,Ross MA,et al.Impact on the care of the emergency department chest pain patient from the chest pain evaluation registry (CHEPER) study[J].American Journal of Cardiology,1997,80(5):563.

[2]David Newby.The SCOT-HEART Investigators.CT coronary angiography in patients with suspected angina due to coronary heart disease (SCOT-HEART):an open-label,parallel-group,multicentre trial[J].Lancet,2015,385：2383.

[3]Raff GL,Gallagher MJ,ONeill WW,et al.Diagnostic accuracy of noninvasivecoronary angiography using 64-sectionspiral computed tomography[J].J Am Coll Cardiol,2005,46:552.

[4]Habib PJ,Green J,Butterfield RC,et al.Association of cardiac events with coronary artery disease detected by 64-slice or greater coronary angiography:a systematic review and meta-analysis[J].Int J CardioI,2013,169:112.

[5]Abdulla J,Asferg C,Kofoed KF.Prognostic value of absence or presence of coronary artery disease determined by 64-slice computerd tomography coronary angiography a systematic review and meta-analysis[J].Int J Cardiovascular Imaging,2011,27:413.

[6]鄭 剛.無創(chuàng)心臟影像學檢查在冠心病診斷中的臨床應用價值[J].中華老年心腦血管病雜志,2016，18(2)：221.

[7]宋 凱,于 陽,許鳳娟,等.不同粘度對比劑對冠狀動脈造影患者腎功能的影響[J].現(xiàn)代生物醫(yī)學進展,2014,02:275.

[8]Neglia D,Rovai D,Caseli C,et al.Detection of significant coronary artery disease by noninvasive anatomical and functional imaging[J].Circ Cardiovasc Imaging,2015,8:e002179.

[9]Fletcher GF,Ades PA,Kliefield P,et al.Exercise standards for testing and training:a scientific statement from the American Heart Association[J].Circulation,2013,128(8):873.

[10]Van der wall EE.The Promise study:a clear promise for functional stress testing in patients with suspected coronary artery disease[J].Neth Heart J,2015,23:297.

[11]Chao SP，Law WY，Kuo CJ，et al.The diagnostic accuracy of 256-row computed tomographic angiography compared with invasive coronary angiography in patients with suspected coronary artery disease[J].Eur Heart J，2010;31(15):1916.

[12]Mouden M,Ottervanger JP,Timmer JR,et al.Myocardial perfusion imaging in stable symptomatic patients with extensive coronary atherosclersosis[J].Eur J Nucl Med Mol Imaging,2014,41 (1):136.

[13]Notghi A,Low CS.Myocardial perfusion scintigraphy:past,present and future[J].Br J Radiol,2011,84(3):S229.

[14]Pamela S,Douglas MD,Udo Hoffmann MD,et al.Outcomes of Anatomical versus Functional Testing for Coronary Artery Disease[J].N Engl J Med,2015,372:1291.

[15]向定成，曾定尹，霍 勇.冠狀動脈痙攣綜合征診斷與治療中國專家共識[J].中國介入心臟病學雜志,2015,23(4):1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