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波

摘 要：據(jù)初步統(tǒng)計，浙東戲曲家參與的社集共有20個，其中屠隆參加的社集有8個，張岱5個，祁豸佳4個，祁彪佳3個，徐渭、祁駿佳、孟稱舜各2個，呂胤昌、車任遠、王思任、謝寤云、董玄、祁鴻孫、陳洪綬各1個。除此之外，呂天成、史槃也曾參與結(jié)社。從以上數(shù)據(jù)可以看出，當時浙東戲曲家的結(jié)社活動非常廣泛，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浙東戲曲文化的繁榮。

關鍵詞：晚明；浙東；戲曲家；結(jié)社

中圖分類號：J82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444X（2018）03-0050-06

國際DOI編碼：10.15958/j.cnki.gdxbysb.2018.03.008

晚明文人結(jié)社成為一時之風尚，郭紹虞先生在其《明代的文人集團》一文中將所列的170余個“集團”以萬歷為界，分為前后兩個階段：萬歷以前的“集團”，“只以取友為目的，相互作學問上砥礪”；萬歷以后的“集團”則“諷議朝政，裁量人物，也就與當時實際政治不能脫離關系了”。[1]當然，明代的文人結(jié)社數(shù)量遠不止170余家，郭先生對晚明文人結(jié)社的特點的總結(jié)基本符合當時的實際情況，但一分為二來看，晚明的文人結(jié)社的目的和原因還是存在著具體差別的，既有政治因素，也有純粹的文人之間的交流。因為從參與結(jié)社的成員構(gòu)成來看，就很復雜，包括政治家、思想家、文學家、畫家、音樂家以及戲曲家等。其中特別是戲曲家的積極參與，極大地豐富和提升了結(jié)社的內(nèi)容。浙東，作為晚明時期戲曲十分繁盛的地區(qū)之一，戲曲家參與結(jié)社成為了戲曲史上的一個重要現(xiàn)象。

浙東，作為一個地理概念，從唐開始，經(jīng)歷了幾度更新。唐乾元元年（758），拆江南東道為浙江西道、浙江東道和福建道。浙江東道便是浙東地理概念的最早雛形。浙江東道領新安江以南、福建道以北的原江南東道地，即睦、越、衢、婺、臺、明、處、溫八州。北宋至道三年（997），始設兩浙路，統(tǒng)領錢塘江兩岸的江南大部分地區(qū)，包括十四個州：蘇州、常州、潤州、杭州、湖州、秀州、越州、明州、臺州、婺州、衢州、睦州、溫州、處州和江陰、順安兩個軍。至南宋建炎三年（1129），兩浙路分為兩浙西路與兩浙東路。西路治臨安府，以臨安府、平江府、鎮(zhèn)江府、湖州、常州、嚴州、秀州、江陰軍來屬；東路治越州，以越州、婺州、明州、溫州、臺州、處州、衢州來屬。至此，浙東的概念已基本形成，浙東即包括兩浙東路的所有地區(qū)。到了元代，設江浙等處行中書省，統(tǒng)轄地區(qū)基本與宋代的兩浙路相同，但同時又置浙東道宣慰使司，專領浙東地區(qū)。明太祖初年，沿襲元代建制，到了洪武九年六月，設浙江承宣布政司，統(tǒng)領十一個府，一個屬州，七十五個縣，與今天的浙江省地域基本相同。此后，浙東作為一個地域概念已深入人心，浙東已不僅僅是一個地域的概念，它更是作為一個地域文化的概念。僅從地域概念來講，在明代，浙東地區(qū)包括浙江十一個府中的紹興府、寧波府、臺州府、金華府、衢州府、嚴州府、處州府和溫州府等八個府。

本文所研究的浙東地理是以目前浙江省通用的地理概念，即浙北、浙東、浙西和浙南之浙東，其地域包括明代浙江所屬的寧波府和紹興府。從文化層面來講，浙東地區(qū)則以越文化為核心，與臨近的吳文化、徽文化、贛文化相提并論的文化區(qū)域。

晚明的浙東戲曲發(fā)展十分繁盛，在寧紹地區(qū)，涌現(xiàn)出一大批戲曲家、戲曲理論家和戲曲作品、戲曲理論作品。在這些戲曲家中，有不少人積極參與文人結(jié)社，體現(xiàn)了浙東戲曲的一大特點。

一、寧波府

（一）屠隆的結(jié)社

寧波府參與結(jié)社的戲曲家以屠隆為最盛，他參與的結(jié)社有白社、西泠社、云水社、南屏詩社、西湖放生社、文酒會等，以及烏石山大會和西湖大會等。

白榆社：也稱白社，萬歷十一年（1583）在徽州成立，由汪道昆主持，先后入社的有佘翔、龍膺、屠隆、胡應麟、汪道貫、汪道會、呂胤昌、梅鼎祚、潘之恒等。龍膺所作汪道昆傳記《汪伯玉先生傳》云：“汪伯玉先生者，徽之千秋里人也，諱道昆，館司馬。予小子釋褐徽理，為萬歷庚辰下車，首式先生之廬，先生年五十六矣……翌日，揖阿淹、阿嘉二仲暨王伸房、謝少連、潘景升諸風雅士居。久之，屠緯真儀部、李本寧太史、呂玉繩司法、沈嘉則、郭次甫俞羨長諸名流先后至，乃結(jié)白榆社于斗城南集。”[2]108

西泠社：談遷曾記載：“萬歷丙戌（十四年）八月，歙縣汪道昆、鄞縣屠長卿隆輩集西湖之凈慈寺，仁和卓明卿、余姚徐桂為地主，倡‘西泠社。”[3]社中汪道昆、徐茂吳、屠隆皆有西泠社結(jié)社的序文，屠隆在《西泠社集敘》中云：“萬歷丙戌望后，新都汪伯玉司馬至自京口，不佞至自四明，四方賢豪不期而集者如云。而虎林人卓光祿征父、徐司理茂吳者，蓋其境內(nèi)名賢也。征父念四方賢豪不假征聘而一朝偶集于此，此數(shù)百年來所未有，乃治酒征歌，大會諸公于湖上之凈慈寺。”[4]

南屏社：萬歷十四年八月二十五日，屠隆赴卓明卿組織的南屏社，參加此次社集的文人共有十二位：卓明卿、汪道昆、毛文蔚、屠隆、楊承鯤、潘之恒、鄔佐卿、汪禮約、曹昌先、宋邦承、李自奇、徐桂。原計劃參會的王世貞、王稚登、宋邦承、汪道會、華仲亨、汪道貫五人沒有到會。據(jù)汪道昆的《南屏社記》：“自四明至者，則屠長卿、汪長文、楊伯翼。自吳門至者，則曹子念、毛豹孫。自華亭至者，則曹叔重、陸君策，皆從長卿。自京口至者，由鄔汝翼、茅平仲，皆從司馬。自天臺至者，則蔡立夫。自金陵至者，則李季常。乃若潘景升，則前驅(qū)。徐茂吳、李含之、楊思說、俞叔懋暨不佞明卿，則東道主也……主人出名姬十二人，將命酒。余宣言曰：‘疇昔之會，酒為政。今茲之會，詩為政。分體而賦，各從其長。拈韻為籌，雜置杯底。主人屏苛禮，第遣諸姬分席行杯，酒什數(shù)行。詩成者出席，陳詩而后入席。乃罷法酒，命升歌。如詩不成，毋輒入席。則皆敬諾。余得專席，其余則置一姬當二席中。四坐肅雍，悉如誓。諸姬第以目相屬，亡敢喁喁。余詩既陳，乃庚入席。諸姬魚貫而進，為緩聲歌。乃命樂師，房中之樂間作。頃之，陳詩者遞入席，則接席者當歌?！盵5]1562-1563卓明卿也有《南屏社序》，署社集的時間為萬歷丙戌秋仲廿五日。屠隆參加此次社集所賦的詩題為《歌行得堤字》。

西湖放生社：又名西湖勝蓮社?！段骱尽吩涊d馮夢禎參加西湖放生社的情況，云：“夢禎晚年制舟，貯書畫，春花秋月，遨游西湖，竟月不返，亦時與僧蓮池及邵重生、虞淳熙兄弟、朱大復諸公結(jié)放生社。是時，徐桂茂吳余杭人，屠隆長卿四明人，歲來入社，吟詠甚富?！盵6]卷21屠隆與徐桂是同時加入西湖放生社的?！段骱尽穼ι缰械牧硪蝗岁懻衿嬉灿薪榻B，曰：“陸振奇，字若沖，斯如里人，工文章，與鄭之惠、馮夢禎、葛寅亮、虞淳熙、云棲釋袾宏為莫逆交，精于易學，百十人問難辯析不窮，學者稱庸成先生。讀書之暇嘗就西湖為放生之會?！盵6]卷21馮夢禎在其《快雪堂日記》中記述此此社集的時間是萬歷三十二年二月，“十五日，陰晴。舉放生會”[7]。虞淳熙曾撰有《西湖勝蓮社約序》，謂凡入社者，皆“以放生來，必攜飛泳之類，社定在錢塘舟中，問詣上方池，凈慈萬工池、昭慶香華池，期以每月六齋日，自修貢具，不讓遠客，不設烹宰，違約者罰”[6]卷29。

南京文酒會：萬歷二十七年 （1599），龍膺從武陵至南京，赴南戶部員外郎任。龍膺的《勝果園記》載：“居計曹數(shù)月，會屠緯真、吳兆允來自越，俞羨長、宋彥、黃伯傳、范東生來自吳，方仲美、汪仲嘉、謝少連、程孺文來自新都，邱長孺來自楚，王曰常來自建昌，臧晉叔、柳陳父、汪肇邰皆卜居白下，予與祝無功、曹能始倡文酒會，雨花、桃葉、牛渚、燕磯，時以追攀，得一游目。”[2]98

云水社：何三畏《云間志略》載：“惟騷人墨士至，則倒屣而迎，或舍之后齋，或處之別館。日與吟詠倡酬。而其鄉(xiāng)人之窮交者如沈嘉則，士君子之賢者如莫廷韓、方眾甫、徐孟孺輩，輒數(shù)日款留，或拏舟泛三泖之濱，或著屐登九山之麓。霽色開而霞光媚，澄波漾而月影開，則舒抱披襟，皓歌劇飲，不知人為人，我為我，主為主，而賓為賓也，且有布衣交盟云水社者，人人意得，以青溪為外府，以青溪令為臨邛矣。”[8]青溪，屠隆曾以青溪道士為號。青溪即青浦，又稱由拳，屠隆有《由拳集》。

萬歷三十年，時任嘉興知府的邵陽人車大任，曾約“同馮在田、傅海麓、黃貞南，赴屠偉真召，登煙雨樓看演《彩毫》”并“為偉真制曲，即席賦詩二律”，其一云：“九日登高煙雨樓，四明仙客興偏投?！恫屎痢沸伦嗬鎴@曲，白社初開菊經(jīng)秋。”[9]車大任與屠隆交往頗多，曾撰有《屠比部之廣州》《屠緯真過橫李，投贈二章，時壬寅重九前四日》《九日同馬在田、傅海麓、黃貞南、赴緯真召登煙雨樓，看演彩毫為緯真制曲，即席賦謝二首》《緯真次日四詩見惠，余因補答二詩，覆瓿知難報瓊，聊爾一笑》等詩。

西湖大會：據(jù)馮夢禎記載，萬歷三十年八月十五日，“屠長卿、曹能始始作主，唱西湖大會，飯于湖舟，席設金沙灘陳氏別業(yè)，長卿蒼頭演《曇花記》。宿桂舟，四歌姬從。羨長、東生、允兆諸君小敘始散，而薛素君從沈景倩自檇李至”[10]。此次大會的主要活動之一便是觀賞屠隆的《曇花記》，張岱在《西湖夢尋》中曾載曰：“甬東屠隆于凈慈寺迎師觀《曇花傳奇》，虞淳熙以師梵行素嚴，阻之。師竟偕諸紳衿臨場諦觀訖，無所忤。寺必設戒，絕釵釧聲，而時撫琴弄蕭，以樂其脾神?！盵11]沈德符也在《萬歷野獲編》中記載此事：“近年屠作《縣花記》，忽以木清泰為主，嘗怪其無謂。一日遇屠于武林。命其家僮演此曲，揮策四顧，如辛幼安之歌‘千古江山，自鳴得意。予于席間私問馮開之祭酒云：屠年伯此記出何典故。馮笑曰：子不知耶？‘木字增一蓋成‘宋字，‘清字與‘西為對，‘泰即‘寧之意也。屠晚年自恨往時孟浪，致累宋夫人被丑聲；侯方向用，亦因以坐廢。此懺悔文也?！盵12]

烏石山大會：萬歷三十一年八月十五日，屠隆前往福州，參加由阮自華于烏石山之鄰霄臺組織的烏石山大會。錢謙益在《列朝詩集小傳》“屠儀部隆”：“阮堅之司理晉安，以癸卯中秋，大會詞人于烏石山之鄰霄臺，名士宴集者七十余人，而長卿為祭酒，梨園數(shù)部，觀者如堵。酒瀾樂罷 ，長卿幅巾白衲，套袖作《漁陽撾》，鼓聲一作，廣場無人，山云怒飛，海水起立?！盵13]

福建邵武人謝兆申在其《巖巖五章》的小序中云：“《巖巖》者，阮司理集鄰霄臺作也。時入社可百人，而東海屠隆、莆田佘翔、清漳鄭懷魁、閩趙世顯、林世售、曹學儉為之長?！盵14]福建侯官人曹學儉在其《曹大理集》中有《屠緯真至》《凌霄臺大社》《九日黃郡守、王轉(zhuǎn)運、阮司理邀屠儀部、林民部至，賦得四言一首》等詩記述屠隆參加此次集會的經(jīng)歷?！稙跏街尽肪砥咴疲和缆　坝蓞窃饺腴}，館于烏石山南麓之半嶺園，與諸名士為詩文之會”。[15]

（二）呂胤昌的結(jié)社

白榆社：上引龍膺《汪伯玉先生傳》中即提及呂胤昌加入白榆社一事。白榆社主持人汪道昆曾經(jīng)給呂胤昌寫過這樣的一封信：“不佞家食十余年，老奄奄至矣。重以不蠲之疾，一切廢境外交。頃歷新都一拜，路車之辱，英英溢目，如對玉山。既而掃篳門，供草具，依依五夜，不忍遽辭。蓋自結(jié)發(fā)論交，德禮長者無兩，即夙昔家教，寧豈丁年見之？誠愿束牲載書，主盟里社?！盵5]2099可見汪道昆對呂胤昌的器重，希望呂胤昌來主盟白榆社。汪道昆還撰有《宛陵呂相君歷新都，招入社二首》《寄同社呂主爵玉繩》等詩。

（三）呂天成的結(jié)社

呂天成曾經(jīng)于萬歷四十四年與史頡庵、宋瞻庵等人結(jié)社，此社為何名，暫無考。呂天成在其《紅青絕句題詞》中曾經(jīng)提及過此事，云：“吾友方諸生自燕邸寄兩折來，為《紅閨麗事》《青樓韻語》凡二百題。予讀而悅之，欲各度一小令曲，而窈糾夭紹，不成響也。同社史頡庵曰：盍各賦七言絕句乎？予曰：諾。春雪浹旬，小齋愁臥，夢回泚筆，忽忽不知作何語。因憶二十年前，兒女情多，差能解人意。今澹然人道，若元亮之賦閑情，非其質(zhì)矣。詩多射覆，未知當方諸生指十之五否？時約同賦者宋瞻庵及頡庵。予詩先成不能待，爰付剖劂。兩君子才藻橫流，后來者居上，必且壓倒幬庵耳。丙辰春日東海郁藍生題于距仙佛處?！盵16]

（四）屠本畯的結(jié)社

林泉雅會：“是會創(chuàng)于先宮詹公，其同事者：周尚書（應賓）、吳光祿（嘉禮）、林僉事、陳宮允（之龍）、丁中臣、周觀察（應治）、黃比部（景峩）、屠辰州（本畯）、趙比部十人，辰州為社長，然未有圖也。宮詹下世，宮允、辰州及黃比部俱相繼逝，于是又參以徐、陸（世科）二廷尉，萬都督（邦孚），陸別駕，周侍御（昌晉），復為十人，始為圖，有墨本，一有石本。其后光祿下世，又參以施都督，然石本中尚無施公，以其未入社也。”[17]宮詹，即全天敘，字伯典，鄞縣人。萬歷丙戌（十四年）進士，官侍讀學士，天啟追贈禮部右侍郎。

二、紹興府

（一）徐渭的結(jié)社

越中七賢社：據(jù)光緒《上虞縣志》載：“車純，字秉文，曾祖勿永樂初任政和縣丞?！円詮[膳生連捷，……官工部主事?！瓕O任遠，字遠之，邑廩生鍵戶。著書非其人不納，嘗與楊秘圖、徐文長、葛易齋輩七人，仿竹林軼事，結(jié)為社友。秘圖贈詩有‘七賢結(jié)社今何在，尚古風流賴有君句。”[18]由此可知，徐渭曾經(jīng)與車任遠、楊秘圖、葛易齋等七人結(jié)成越中七賢社。

越中十子社：嘉靖二十二年，二十三歲的徐渭與蕭勉、陳鶴、楊珂、朱公節(jié)、沈煉、錢鞭、姚林、諸大綬、呂光升結(jié)越中十子社。嘉慶《紹興府志》卷六十九《徐渭傳》云：“渭與蕭柱山勉、陳海樵鶴、楊秘圖珂、朱東武公節(jié)、沈青霞煉、錢八山椎、柳少明文，及諸龍泉呂對明稱越中十子?！鄙缰械年慂Q有詩《寄朱東武太守》，云：“聞君還舊里，我尚滯殊方。宦況有消歇，客蹤無定藏。云山驢背逸，塵路馬蹄忙。好整當年社，行將返故鄉(xiāng)。”[19]

（二）車任遠的結(jié)社

越中七賢社：光緒《上虞縣志》卷九載其結(jié)越中七賢社一事。并引嘉慶《上虞縣志》，謂其著述頗豐，有《知希堂稿》《螢光樓識林》《濯纓集》《寶文雜鈔》《存笥錄》等。

（三）史槃的結(jié)社

史槃，或曾經(jīng)參與結(jié)社。徐渭是史槃的舅舅，曾有詩提到史槃結(jié)社一事，其《史叔考荷汀號篇》詩云：“若耶溪水積長汀，中有荷花出藻萍。葉底嬌歌蓮女亂，晚來眉黛遠山橫。紅衣倒護雙棲鳥，綠激時波一片冰。結(jié)社此中應絕勝，欲從何處覓蘭亭?！盵20]萬歷七年（1579），徐渭在詩中又提到史槃與李子遂、季子牙游禹跡寺飲酒賦詩情形，其詩題為《仲春，李子遂、季子牙、史叔考坐雨禹跡寺景賢祠中，醉余賦詩，并用街字。子遂來自建陽，一別數(shù)年》。

（四）王思任的結(jié)社

楓社：陳錦《越中觀感錄》載：“吾越自明季王季重、李毅齋兩先生開于蘿紋坂，國初蓬萊社續(xù)之?！盵21]陳錦，山陰人，清道光二十九年舉人，官至山東鹽運使候補道。

（五）孟稱舜的結(jié)社

楓社：崇禎十年四月，祁彪佳在其日記《山居拙錄》中記道： “十三日，同汪照齡至山候楓社諸友。午間，謝寤云、詹無咎、趙孟遷、孟子塞、張毅儒、張亦寓、張子威、李受之、王爾瞻、王伯含，舉酌于四負堂，散憩山上，復酌舟中，與游柯園、密園，酣飲至日上始去?！盵22]1081《山居拙錄》又在崇禎十年十二月初二日記云：“午后，孟子塞同徐友過訪。徐友了俗事。子塞坐談于紫芝軒，別去?！盵22]1105

祁彪佳此后又在《自鑒錄》中記崇禎十一年（1638）六月初十日云：“作書復王金如，又數(shù)行致王士美、孟子塞、董天孫?！绷露迦沼浽疲骸笆侨盏谩献尤巴飧笗！绷露沼浽疲骸白鲿鴱兔献尤盵22]1125-1126在《感慕錄》中崇禎十三年（1639）記二月初九日云：“薄暮，張?zhí)烊缒送~行可年兄過訪。所攜之友仍在舟中。越友有送之者，為王士美、孟子塞、王玄趾、王升之、王標梅、劉北生、沈予良及奕遠侄。同舉酌四負堂。登咸暢閣，求天如作偕隱處扁。言別巳三鼓，孟子塞亦別，諸兄留宿閣上。”[22]1183

復社：崇禎五年，張溥在蘇州虎丘舉復社，孟稱舜與其兄長一起赴會。陸世儀《復社紀略》、吳山嘉《復社姓氏傳略》均有記錄。

（六）祁彪佳的結(jié)社

楓社：陳錦《越中觀感錄》謂楓社始創(chuàng)于王思任、李毅齋兩先生，云：“明季王季重、李毅齋兩先生創(chuàng)于蘿紋坂?！盵23]祁彪佳《山居拙錄》記錄：崇禎十年四月，“初四日，汪照齡自云間過訪，偕至山。少頃，王伯含、季采兩舅及趙孟遷、僧可一俱來，赴子酌。遲，張毅孺午后方至，出楓社詩共閱，入暮始別”[22]1080。“十三日，同王照齡至山候楓社諸友，午間，謝寤云、詹無咎、趙孟遷、孟子塞、張毅儒、張亦寓、張子威、李受之、王爾瞻、王伯含，舉酌于四負堂，散憩山上，復酌舟中，與游柯園、密園，酣飲至日上始去?！盵22]1081五月二十四日，“傾之，張宗之來促，遂赴其酌。楓社諸友已集于不二齋，宗子新構(gòu)云林秘閣，諸友多晤談于此。倪鴻寶最后至。飯后，聽宗子彈琴，優(yōu)人鼓吹佐之。及暮演《紅絲記》，席散宿舟” [22]1087。

文昌社：馮元（風壽）在《勾章同學祭銘存先生文》中言文昌社舉于崇禎五年，并說：“自吾黨文昌社興，而同鄉(xiāng)人士丕然一變，初知所謂東林之學，以故其時識與不識吾黨，必措而目之日東林、東林云。文昌社者，中丞兩先生……實主是盟。當是時，鄞有陸萬兩子，次公、碩客、天鑒幕季，吾邑則瑞當、家正則、玄度兄弟群從，益以姚江黃子三人，嗚鼓豎幟，江以南一時懷抱忠孝讀書有志之士，成樂趨歸恐后。嘻嘻，盛矣！”[24]“中丞兩先生”即馮元（風壽）之族兄馮元飚和馮元飚。祁彪佳在日記中多次提到自己參加文昌社的經(jīng)歷。《林居適筆》：崇禎九年正月，“十二日，舉文昌社，予跨蹇驢先歸。作《寓山卜筑》七律，與社中有小酌”[22]1041。《棄錄》：崇禎十二年正月，“十二日，雪霽微雨。德公兄舉文昌社，予預焉?！盵22]1145

放生社：祁彪佳《山居拙錄》載：崇禎十年四月，“初八日，雨。舉放生社，社眾喜盛，新入社者為沈用期、汪照齡。齋罷，趙孟遷、王伯含舅、張毅孺、張子盛亦以放生至，小酌于讀易居。諸君出昨游寓山律詩以示聞。阮旭青至越，以一字邀之”[22]1080。

（七）祁豸佳的結(jié)社

復社：吳山嘉《復社姓氏傳略》有小傳。另據(jù)孫陽顧輯《儒林六都志》之“摭余”記載：“蘇司理周之夔以他事去職，探知之，欲傾復社以呈身，構(gòu)奸人徐懷丹、陸文聲私造飛語，明致露章。賴直指祁公豸佳、學使倪公元珙，立疏其誣，卒忤政府。祁公引疾，倪公獲遣?！盵25]

云門十子社：此社為書畫社。據(jù)陳去病《五石脂》載：“潛夫曰：‘族有陳老蓮先生鴻綬，徐文長之流也。少以詩書畫知名于時，嘗給事內(nèi)廷。江上事起，獨不預，而剃發(fā)從桑門游。往來云門、風林、梅墅間，與王遂東、祁奕遠極相得。又與祁豸佳、董場、王雨謙、趙甸、王作霖、魯集、王疊、羅坤、張遜庵為云門十子，各以節(jié)義相尚?！盵26]可知，祁豸佳還曾經(jīng)參與云門十子社。

楓社：祁彪佳《山居拙錄》記錄，崇禎十年“午馀，邀楓社諸友張宗子、柳集玄、趙孟遷、王士美、董天孫、李受之、張毅孺、王伯含至，止祥兄亦至。是晚無月，以華燈代之”[26]1095。

文昌社：據(jù)祁彪佳父親祁承（火業(yè)）所撰日記《戊午歷》記載：萬歷四十六年，“五月十六日，舉文昌社，甚盛，首事者為祁駿佳及祁豸佳?！盵27]可見祁豸佳不僅參加了文昌社，而且是該社的主盟。

（八）祁駿佳的結(jié)社

復社：吳山嘉《復社姓氏傳略》有小傳。

文昌社：據(jù)祁彪佳父親祁承（火業(yè)）所撰日記《戊午歷》記載：萬歷四十六年，“五月十六日，舉文昌社，甚盛，首事者為祁駿佳及祁豸佳?！盵27]

（九）祁鴻孫的結(jié)社

復社：吳山嘉《復社姓氏傳略》有小傳。

祁鴻孫的家班在當時影響很大，張岱《瑯嫁文集》的《祁奕遠鮮云小伶歌》記述其事，云：“世間何事堪檻犟.好月一輪茶一碗。更有清謳妙入神，三事雖佳難落款。鮮云小溪真奇異，日日不同是其戲。揣摩已到骨節(jié)靈，場中解得主人意。主人賞鑒無一錯，小饌喚來將手摸。無勞甄別費多詞，小者必佳大者惡。昔日余曾教小伶，有其工致無其精。老腔既改白字換.誰能練熟更還生，出口字字能丟下， 不配笙簫配弦索。曲中穿渡甚輕微，細心靜氣方領略。伯駢串戲噪江南，技藝精時慣作態(tài)。銅雀妙音今學得，這回真好殺羅二?！?/p>

（十）謝寤云的結(jié)社

楓社：上引祁彪佳《山居拙錄》崇禎十四年四月十三日日記中曾經(jīng)提到過謝寤云參加楓社一事。謝寤云，會稽人，萬歷庚戌進士，曾撰有傳奇《蝴蝶夢》。

（十一）董玄（字天孫）的結(jié)社

楓社：崇禎十年（1637），祁彪佳在家鄉(xiāng)山陰創(chuàng)立楓社，董天孫參與其中?！毒恿诌m筆》當年日記八月十五日記曰：“午余，邀楓社諸友張宗子、柳集玄、趙孟遷、王士羹、董天孫、李受之、張毅孺、王伯含至。”[22]1095

（十二）張岱的結(jié)社

楓社：祁彪佳《山居拙錄》記五月二十四日云：“傾之，張宗之來促，遂赴其酌。楓社諸友己集于不二齋，宗子新構(gòu)云林秘閣，諸友多晤談于此。倪鴻寶最后至。飯后，聽宗子彈琴，優(yōu)人鼓吹佐之。及暮演《紅絲記》，席散宿舟?！盵22]1087《自鑒錄》記四月初八日云：“是日，社集，予不及預。得張毅孺、王士美作《寓山春游曲》?！?[22]1119四月十一日記云：“得張宗子所作《寓山士女春游曲》?！盵22]1120

蕺山亭大會：《陶庵夢憶》卷七“閏中秋”：“崇禎七年閏中秋，仿虎丘故事，會各友于蕺山亭。每友攜斗酒、五簋、十蔬果、紅氈一床，席地鱗次坐。緣山七十余床，衰童塌妓，無席無之。在席七百余人，能歌者百余人，同聲唱‘澄湖萬頃，聲如潮涌，山為雷動。諸酒徒轟飲，酒行如泉。夜深客饑，借戒珠寺齋僧大鍋煮飯飯客，長年以大桶擔飯不繼。命小僕齊竹、楚煙，于山亭演劇十余出，妙入情理，擁觀者千余人，無蚊虻聲，上鼓方散。月光潑地如水，人在水中，濯濯如清出浴。夜半白云冉冉起腳下，前山俱失，香爐、鵝鼻、天柱諸峰，僅露髻尖而已，米家山雪景仿佛見之?！盵28]67

斗雞社：《陶庵夢憶》卷三“斗雞社”：“天啟壬戌間好斗雞，社斗雞社于龍山下，仿王勃《斗雞檄》，檄同社。仲叔秦一生日攜古董、書畫、文錦、川扇等物與余博，余雞屢勝之?！盵28]27-28

絲社：《陶庵夢憶》卷三“絲社”：“越中琴客不滿五六人，經(jīng)年不事操縵，琴安得佳？余結(jié)絲社，月必三會之，有小檄曰：‘中郎音癖，《清溪弄》三載乃成；賀令神交，《廣陵散》千年不絕……共憐同調(diào)之友聲，用振絲壇之盛舉?！盵28]20

蟹會：《陶庵夢憶》卷八“蟹會”：“一到十月，余與友人兄弟輩立蟹會，期于午后至，煮蟹食之，人六只，恐冷腥，迭番煮之?！盵28]75

（十三）陳洪綬的結(jié)社

云門十子社：此社集于紹興云門寺，故云。陳洪綬有詩《約王予安同入云門寺為終老之計》，二人素來交好，張岱《西湖夢尋》云二人曾共同在西湖畔的煙霞石屋。陳洪綬后有《結(jié)社念佛》一詩，云：“一念菩薩萬念捐，善根夙種有良緣。青蓮會里無塵土，蘭若盤中絕牽掛。暗地燃燈如白日，微塵撥霧見青天。勤修精進防休歇，苦?；胤歉Ｌ??！盵29]陳去病《五石脂》所載的“云門十子”，即為詩中所云之社。

晚明文人結(jié)社之盛可以從當時的一部傳奇作品署名其滄的《三社記》中得到體現(xiàn)，該作品寫新都休寧人孫湛游歷江南，分別參與富春情社、西泠藝社、金陵俠社的結(jié)社活動，足可見晚明結(jié)社的盛況。據(jù)初步統(tǒng)計，浙東戲曲家參與的社集共有20個，其中屠隆參加的社集有8個，張岱5個，祁豸佳4個，祁彪佳3個，徐渭、祁駿佳、孟稱舜各2個，呂胤昌、車任遠、王思任、謝寤云、董玄、祁鴻孫、陳洪綬各1個。除此之外，呂天成、史槃也曾參與結(jié)社。從以上數(shù)據(jù)可以看出，當時浙東戲曲家的結(jié)社活動非常廣泛，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浙東戲曲文化的繁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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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楊 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