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喚醒國人的一串春雷

2018-09-19 05:06李滿星
書屋 2018年9期
關鍵詞:周明徐遲柯巖

李滿星

提起四十年前《一封終于發(fā)出的信》、《哥德巴赫猜想》、《小木屋》、《船長》等報告文學,不少國人記憶猶新?!吨袊挛膶W大系(1976—2000)》總主編王蒙說:這些作品,在當時成為“扭轉乾坤、撥亂反正的一支力量,成為喚醒郁悶無奈的國人的一串春雷”。

在2018年春節(jié)期間,筆者采訪了原《人民文學》編輯周明先生。他儒雅風趣地道出了當年發(fā)出“一串春雷”的詳細經(jīng)過。

現(xiàn)年八十三歲的周明依然身材偉岸。他1955年蘭州大學中文系畢業(yè)后進京,到中國作家協(xié)會工作,1957年調(diào)《人民文學》編輯部。他躬逢新中國第一次文學盛世,不僅接觸到周恩來、習仲勛、胡耀邦等黨和國家領導人,還先后結識了茅盾、巴金、冰心、老舍、臧克家、趙樹理等文壇巨匠,策劃陪同著名作家冰心老人采訪周氏五孤兒,寫成報告文學《咱們的五個孩子》;陪同扎根山西農(nóng)村的著名作家趙樹理采訪寫作《實干家潘永?!贰@些報告文學發(fā)表在《人民文學》后引起極大反響,責任編輯周明也以杰出的策劃組織能力而聲譽鵲起。后來,他經(jīng)歷“反右”、“文革”等風風雨雨,和眾多著名作家和文化人一起下放到湖北咸寧向陽湖文化部“五七干校”鍛煉,與他們建立了深厚的友誼。

1975年9月,周明被從干校調(diào)回京參加籌備《人民文學》復刊工作。1977年初,周明與《人民文學》編輯部一群年輕人,首先策劃出版一期“紀念人民的好總理周恩來”專號。當時,周明向陜西乾縣籍老前輩王炳南約稿。他早在上世紀六十年代初,就結識了曾被周恩來稱為他的右手的王炳南,常聽此公回憶跟隨周恩來數(shù)十年的往事。王炳南早年留學日、德,二十八歲回陜,在震撼中外的“西安事變”中,穿梭于楊、張和周恩來之間,顯示出不凡的組織外交能力。1937年“七七事變”后,王炳南以周恩來上校秘書等頭銜,相繼活躍于上海、武漢、重慶、南京等地,溝通各黨派、各階層,曾以周恩來的副手、中共代表團成員的身份和美國總統(tǒng)特使馬歇爾進行了長期的周旋。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四十一歲的王炳南擔任政務院外交部辦公廳主任、部長助理,協(xié)助兼任外交部部長的周恩來總理處理外交事務。中美會談中,他作為中方代表,和美方三任代表就雙邊問題進行磋商,長達九年之久,共計一百二十次,終于達成了協(xié)議,完成了三大任務:請回了錢學森;達成了關于“中美承認在中美兩國愿意回國者的返回權利”的協(xié)議;在臺灣問題上堅持原則立場,寸步不讓,圓滿地完成了黨中央交給的外交使命?!拔母铩敝校豢凵显S多“莫須有”的罪名,受盡磨難。后經(jīng)周恩來關注垂詢,1975年,以年過花甲之身出任中國人民對外友好協(xié)會會長,溝通于中美、中日之間,為改革開放立功甚巨。周明對此公地道的秦人性格很是欣賞,認為王老樸實謙和,待人真誠,古道熱腸,且嫉惡如仇,剛直不阿,從不隨聲應和;特別是不僅走出潼關,還橫渡太平洋、大西洋留學和工作,見過大世面,真正悠游八方,無論是對外在談判桌上,還是對內(nèi)與朋友相處,都風度翩翩,情意懇切,娓娓而談。最值得周明敬仰的是,此公是個樂觀派,無論身處順境,還是陷入逆境,他一直從容不迫,信心十足。編輯部其他同志還約了一批老革命家寫周恩來的文章。此期刊物印刷發(fā)行后,鄧穎超讓她辦公室的同志打電話給周明,對大家表示感謝。

接著,周明他們組織紀念賀龍元帥的文章。當時,賀龍元帥還沒有平反,周明和編輯部的同事輾轉找到以創(chuàng)作短篇小說《黨費》等和電影劇本《閃閃的紅星》而聞名的部隊作家王愿堅,請這位對賀龍比較熟悉的作家來寫。王愿堅聞言說太好了!周明就聯(lián)系好了賀龍元帥的夫人薛明,隨后陪同王愿堅上門拜訪,采訪了幾個小時。后來,王愿堅幫助整理,這篇文章用賀龍三個子女的名義發(fā)表。

這些懷念老一輩革命家的報告文學,在《人民文學》一經(jīng)刊出,不僅在國內(nèi)引起強烈反響,甚至被敏銳的國外媒體當作思想解放的信號予以報道。日本一家通訊社報道說:“中國國內(nèi)最大的文藝雜志《人民文學》發(fā)表了紀念前總理周恩來、元帥賀龍的文章,看來中共對前元帥賀龍有所松動?!?/p>

隨后,在“反右”和“文革”中飽受迫害的劉少奇、彭德懷、鄧小平、陶鑄等老一輩革命家的同事和后代,受到《人民文學》編輯部的召喚和啟發(fā),紛紛拿起筆來寫文章。其中陶鑄的女兒陶斯亮寫的《一封終于發(fā)出的信》,還被收進中學語文課本。

上世紀八十年代中葉,周明將這類文章編成一套數(shù)百萬字、共六本的叢書《歷史在這里沉思》,發(fā)行達數(shù)百萬冊。

首戰(zhàn)告捷,周明策劃的第二個項目,是陪同著名作家徐遲采訪數(shù)學家陳景潤,創(chuàng)作刊出報告文學《哥德巴赫猜想》,迎接“科學的春天”來臨。

他回憶,一個偶然的機會,發(fā)現(xiàn)了葉劍英元帥新寫的一首詩。原來,周明探望中國人民對外友好協(xié)會會長王炳南時,看到他家墻上新添一幅書法,是時年八十高壽、任中央軍委副主席的葉劍英的一首新詩《攻關》:“攻城不怕堅,攻書莫畏難。科學有險阻,苦戰(zhàn)能過關?!?/p>

周明讀后很振奮,他就懇請王炳南幫助聯(lián)系葉帥,說他想把這首詩在《人民文學》上刊登。經(jīng)過王炳南協(xié)調(diào),葉帥同意發(fā)表,并讓周明去他家拿這首詩歌的原件。于是,《攻關》這首詩發(fā)表在1977年第9期《人民文學》上,9月21日的《人民日報》立即轉載了這首詩,在全國知識界和廣大中小學生中引起強烈反響。時任中國科學院領導的方毅說:這首詩“寄托著對我們廣大科技工作者的殷切希望......”就在這時,國家決定:中斷十年的高考這一年年底恢復。而1978年3月將在北京召開全國科學大會,討論和制定科學技術發(fā)展的總體規(guī)劃。

作為當時全國最高級別文學刊物的負責人,周明與同事想到他們自己應負的責任和使命,決定推出一篇報告文學,呼吁營造尊重知識、尊重知識分子的氛圍,推動思想解放,迎接改革開放大潮。

寫誰?誰來寫?編輯部展開了熱烈而坦誠的討論。“對于報告文學來說,選題和選作者同等重要,如果兩者都選準了,這篇作品幾乎可以說就成功了”。突然間,他們想起當時社會上流傳的一個叫陳景潤的數(shù)學家的故事。中美關系正常化后,美國有一個代表團來訪問,見到我國領導人就問陳景潤。領導就讓人找,結果在中國科學院數(shù)學研究所找到了。當時,編輯部也了解到“哥德巴赫猜想”在國際數(shù)學界是一個大難題,陳景潤在當時國內(nèi)還沒有刊物發(fā)表這篇論文的情況下,把論文偷偷寄到國外發(fā)表了,引起國際數(shù)學界的重視,是十分了不起的。剛剛復出的鄧小平,在1975年得知陳景潤的情況后說:“中國能有一千個陳景潤,就了不得了?!本庉嫴客乱恢抡J為,就寫陳景潤吧。

請哪個作家來寫較好?此時,作家徐遲的名字突然跳入大家腦中。徐遲是著名詩人,也是散文家和翻譯家。1962年他曾在《人民文學》發(fā)表過報告文學《祁連山下》,這是一個知識分子題材的作品。而且,他剛創(chuàng)作了一篇寫李四光的報告文學《地質(zhì)之光》,即將在《人民文學》發(fā)表。那個時代,熟悉知識分子、寫知識分子的作家很少,因此編輯部同仁一下子就想到了徐遲。當時周明在《人民文學》編輯部負責編輯散文和報告文學,且在二十世紀六十年代就與茅盾、巴金、冰心、徐遲等名家相識,還與徐遲建立了忘年之交,于是他來具體策劃協(xié)調(diào)這件事。周明電話聯(lián)系徐遲,徐遲只答應“試試看”,但沒想到徐遲馬上收拾行裝,兩天后就到了北京。周明告訴徐遲,已經(jīng)得到中科院領導方毅同志的支持。徐遲回應說,他也得到一位老同志的支持,那位老同志說:“陳氏定理,了不起啊!應該寫!”周明事后才知道,這位老同志原來是徐遲的姐夫、中顧委常委、解放軍副總參謀長伍修權將軍。徐遲這次到北京后就住在他家。

在那個年代,人們的思想依然禁錮在牢籠中,對陳景潤爭議依然很大。周明回憶,早在徐遲到北京之前,他與科學院電話聯(lián)系時,接電話的人曾委婉地說,我們科學院有很多又紅又專的科學家你們不寫,陳景潤這樣的人你們寫出來以后怎么能作為典型宣傳?好在時任中國科學院領導的方毅思想很開明。周明就與他的秘書聯(lián)系,秘書說方毅明確表態(tài)同意寫。

周明陪徐遲采訪陳景潤,見了三次面。

第一次是1977年的一個艷陽秋日。周明陪同徐遲到中科院數(shù)學所見到陳景潤,問“哥德巴赫猜想”攻關最近進展如何,他說:“到了最后關頭,但也是難度最大的階段?!彪S后又問陳景潤最近還在考慮什么問題,陳景潤說不久前他收到國際數(shù)學聯(lián)合會主席的一份邀請函,邀請他去芬蘭參加國際數(shù)學家學術會議,并做學術報告。據(jù)信中介紹,出席本次會議的有世界各國學者三千多人,但確定做學術報告者只有十幾名,其中,亞洲只有兩名,一個是日本的學者,另一個便是陳景潤。他覺得事關重大,便將此信交給了數(shù)學所和中科院的領導。中科院的領導接見了陳景潤,親切地對他說,你是個大數(shù)學家,國家很尊重你,這封信是寫給你的,由你考慮去還是不去,你可以直接回復,告訴我們一聲就是了。這使陳景潤很受感動,他回到所里,經(jīng)過一番認真思索,并進行了一些調(diào)查研究之后,很快寫了一封回信,有三點內(nèi)容:第一,我國一貫重視發(fā)展與世界各國科學家之間的學術交流和友好關系,因此,我感謝主席先生的盛情邀請;第二,世界上只有一個中國,就是中華人民共和國,臺灣是中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目前臺灣占據(jù)著國際數(shù)學聯(lián)合會的席位,因此,我不能參加;第三,如果驅(qū)逐了臺灣代表,我可以考慮出席。

周明注意到,飽經(jīng)滄桑的詩人徐遲當即被陳景潤打動了。徐遲動情地悄聲對周明說道:“他多可愛,我愛上他了,就寫他了?!?/p>

當晚,周明離開還很偏僻的中關村返回城里,直奔張光年家,當面向這位時任《人民文學》主編的著名詩人,述說當日陪同徐遲采訪的所見所聞和感受。張老饒有興味地聽著,最后斬釘截鐵地說:“好哇!就寫陳景潤,不要動搖。這樣的知識分子為什么不可以進入文學畫廊?你轉告徐遲同志,我相信他會寫出一篇精彩的報告文學,就在明年一月號《人民文學》發(fā)表?!?/p>

為了寫好這篇報告文學,徐遲當天就住在位于中關村的中科院一家招待所,先從外圍進行深入采訪。徐遲在那里采訪到很多人,了解了很多情況。有講陳景潤好的,也有對陳景潤有看法的,他都認真傾聽。他說:“這樣才能做到客觀地全面地判斷。”

寫好這篇報告文學,最關鍵的是深入這位數(shù)學怪才的內(nèi)心世界。為了解陳景潤的專業(yè),年過花甲的徐遲,買了一本馬克思的《數(shù)學手稿》,逐字逐句“啃”,他還先后閱讀了《中國古代數(shù)學史》,華羅庚的名著《堆壘素數(shù)論》、《數(shù)論導引》等。下功夫最多的,則是“啃”陳景潤的學術論文。周明問:“好懂嗎?”徐遲搖搖頭說:“不好懂,但是要寫這個人必須對他的學術成就了解一二。雖然對于數(shù)學,不能叫都懂,但對數(shù)學家本人總可以讀懂?!?/p>

多日外圍采訪調(diào)查后,周明第二次陪同徐遲與陳景潤見面。徐遲有備而來地拋出三個數(shù)學問題。不再靦腆拘謹?shù)年惥皾?,也不管徐遲懂不懂,直接把解決這三個問題的數(shù)學公式寫給徐遲看,徐遲抄下來,或者說是照貓畫虎地畫了下來。

在中科院數(shù)學所采訪一周多后,徐遲和陳景潤建立了密切關系,甚至到了無話不談的地步,幾次對陳景潤提出到他居住和演算的斗室去看看,但這位科學怪才顧左右而言他,絲毫不回應。徐遲認為,如果不看看這間小屋,勢必缺少對他攻關的環(huán)境氛圍的直接感受,那該多遺憾!

周明風趣地回憶說:他和徐遲其實是用計才進入陳景潤那間六平方米的小屋進行第三次采訪的。一天,周明和徐遲、數(shù)學所書記李尚杰三人一同上樓,臨近陳景潤房間時,老李去敲門,先進屋。周明和徐遲過了二十分鐘后也去敲門,陳景潤還未反應過來,李尚杰搶先開了門,周明和徐遲迅速跨進了屋。陳景潤不好意思地說:“請坐,請坐?!?/p>

當時室內(nèi)的情景,周明至今記憶猶新。室內(nèi)只有一張單人床、一張簡陋的辦公桌和一把椅子。兩個鼓囊囊的麻袋立在墻角,一個裝的是要換洗的衣服,另一個全是演算的手稿和廢紙。辦公桌上常用的一小片地方稍微干凈些外,其余落滿了灰塵。條件真艱苦??!周明感嘆。冬天怎么寫字演算?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的北京,冬季滴水成冰,室內(nèi)沒有暖氣,陳景潤索性穿一雙厚厚的棉鞋,晚上一直不脫,就著領導給他配備的一個一百瓦的大燈泡,演算的同時也借此取暖。到了天寒地凍時節(jié),大燈泡取暖不起作用了,墨水瓶都結冰凍實了,陳景潤就拿鉛筆演算。

徐遲說了這樣的話:“我不懂科學,但我懂得人,懂得科學家的為人,也就可以寫一點科學了?!毙爝t一個星期采訪,一個星期寫作,一個星期修改,一個星期發(fā)稿。一個月后,周明和徐遲一起討論,并請李尚杰訂正了一些事實。徐遲修改好稿件,周明立即送交張光年審閱,張光年看后連聲激賞道好!

1978年1月,《人民文學》以醒目的標題在頭條刊發(fā)了徐遲創(chuàng)作的《哥德巴赫猜想》。一時間,人們口口相傳,許多人一大早就在郵政報刊零售亭前排起了長龍,為的是能買到剛出版的這期《人民文學》。這年2月17日,《人民日報》、《光明日報》破例用三大版的篇幅轉載了這篇文章。

1978年3月18日,全國科學大會在人民大會堂召開。陳景潤和他的老師華羅庚教授一起坐上了主席臺,并被請到臺上做典型發(fā)言,又作為著名科學家代表受到黨中央領導鄧小平等人的接見。

《哥德巴赫猜想》,成為迎接“科學的春天”之春雷,不僅產(chǎn)生了不可估量的社會效應,還具有極大的歷史價值。“學好數(shù)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掛在當時人們的嘴邊。徐遲非常激動地說:“寫了一篇《哥德巴赫猜想》,這時我似乎已從長久以來的冬蟄中蘇醒過來?!?h3>三

進入1978年,作為《人民文學》報告文學選題策劃人,周明周密謀劃,召集一批知根知底的文朋詩友,組成《人民文學》特約記者小組,專門采訪寫作報告文學。

第一個召來的,是早在上世紀六十年代初“被周明拉到報告文學寫作隊伍上來”的著名女作家黃宗英。她立即從上海趕到北京,列席全國科學大會,尋找寫作素材,她發(fā)現(xiàn)新中國培養(yǎng)的第一代知識分子秦官屬扎根秦巴山區(qū),不僅忍受自然條件之艱苦,還遭受各種打擊迫害,但不改初心創(chuàng)辦中藥材基地,從事科學研究。會后,周明協(xié)調(diào)陜西科委等當?shù)赜嘘P部門,并購買火車票親自送黃宗英上了火車。黃宗英到西安后,立即馬不停蹄地趕赴秦巴山區(qū),采訪眾多的科研人員和當?shù)厣矫瘢瑢懴铝藞蟾嫖膶W作品《大雁情》,反映我國知識分子在探索科教興國之路上歷盡坎坷不改初心的故事,后獲得第一屆全國優(yōu)秀報告文學獎。

周明還陪同見識了黃宗英為寫作報告文學《小木屋》,置生死于度外的經(jīng)過。那是1982年10月3日,黃宗英為團長率領中國作家協(xié)會參觀訪問團,在西藏參觀訪問一個月后,第二天就要飛返北京時,竟突然提出退票留下,進西藏林區(qū)采訪徐鳳翔。

周明時任代表團秘書長,再三勸她:還是一塊兒回北京吧,以后有機會再來。誰知,黃宗英一聽急眼啦,和周明“吵”起來!她不無激動地說:“周明,咱們是老朋友了,你難道這點都不理解我,支持我?!”

周明回憶,“她堅定不移,我只好讓步。第二天清早我們要乘早班飛機離開拉薩,頭天晚上已和她告別,請她不必再送行了。不料,她又早早起身跑到院子里為我們送別。汽車發(fā)動時,她突然塞給我?guī)追庑牛穆曊f:‘你幫帶到北京后付郵,路上不許看!什么保密的信,不許看?我見信封上的收信人都是她哥哥、弟弟、孩子們,還有上海她單位領導,便產(chǎn)生好奇心,想偷看……天哪,全是安排后事的‘遺書?!?/p>

黃宗英追隨女科學家徐鳳翔歷盡千辛萬苦,冒著生命危險在西藏高原波密林區(qū)鉆了兩個月采訪搜集素材,甚至在無人做飯時“客串”炊事員。后回到上海家中,在1983年農(nóng)歷大年三十夜展開稿紙,在辭舊迎新的鞭炮聲中一夜通宵無眠寫出報告文學《小木屋》。次年3月修改定稿后,在《人民文學》雜志上刊登。

后來,周明還陪同黃宗英二進西藏,帶著中央電視臺中國電視劇制作中心電視攝制組,在波密的原始森林里和徐鳳翔再次相會。徐鳳翔主“演”,黃宗英也露面,這部紀錄性的電視報告藝術片,播出后在觀眾中產(chǎn)生極大反響。拍攝期間,周明和黃宗英還說服攝制組負責人,從拍攝經(jīng)費中省下一筆開支,在當?shù)伛v軍幫助下,為徐鳳翔建起了一座真正的小木屋!周明被當?shù)夭刈逋H切地稱為“阿明旺堆兄弟”。

十年后的1993年歲末,已經(jīng)聲明“歸隱書林”的黃宗英,接到徐鳳翔一封“想去雅魯藏布江大拐彎考察,但是沒有這筆經(jīng)費”的來信,黃宗英重燃熱情,為徐鳳翔四處呼吁,籌措考察經(jīng)費,滿足這位年過花甲的老人心愿。年近七旬的黃宗英,老當益壯,再次奔赴西藏陪同采訪。當她翻過一座山頭,再次深入到雅魯藏布江峽谷中去時,高原反應非常強烈,鼻子出血,手發(fā)麻,手臂上出現(xiàn)很多紫血塊。但她執(zhí)意要按計劃完成行程,完成拍攝任務。后來,她呼吸困難,失去知覺,考察隊派車連夜將黃宗英送到林芝一一五醫(yī)院。醒來后,她還執(zhí)拗地要求去一次拍攝現(xiàn)場,被送回北京后,直接從機場送往醫(yī)院。

周明召來的第二個人,是著名女作家柯巖。早在上世紀五十年代,柯巖就以兒童詩集《“小迷糊”阿姨》等而聞名。1976年,這位貌似柔弱但本性好強的女作家,冒著極大的風險創(chuàng)作了《周總理,你在哪里……》等抒情長詩,引起了全國人民的共鳴。

柯巖創(chuàng)作最精彩的,則是當年廣泛傳頌、如今依然常被提起的報告文學《船長》。1979年夏季的一天,周明代表《人民文學》編輯部給柯巖打了一個電話,說:“你一定得答應我們一件事?!币驗閬硗嗄?,兩人交情深厚,周明幾乎用下命令的口氣說:“給我們寫一篇報告文學,為建國三十周年用。我們已給你找好了線索……”柯巖答應了。

“人有人的風度,船有船的風度,國有國的風度!但愿——但愿我們每個人也能時時刻刻記住這一點吧!”《船長》是寫我國海運英模人物貝漢廷駕馭碼頭生活、駕馭海洋波濤、駕馭海運貿(mào)易、駕馭多國語言、駕馭人際關系的動人事跡??聨r在紛雜的素材中選出了亮點,就是貝漢廷這一形象的典型性:“在海上,貝漢廷像是一塊沖不動的礁石。在岸上,貝漢廷是一塊千錘百煉的鋼鐵。”這篇報告文學刊登在《人民文學》1979年第11期,立即產(chǎn)生廣泛而深遠的影響,甚至被外界視為中國這艘巨輪在船長引領下,從長江駛向大海、融入世界的宣言書!

柯巖也受到極大鼓舞,《東方的明珠》、《她愛祖國的明天》、《美的追求者》……一篇篇佳作問世。這樣夜以繼日、白加黑忘我工作,鐵打的人都會受不了,原本體弱多病的柯巖病倒了,被“關”進醫(yī)院。誰能料想得到,柯巖在醫(yī)院里竟偷偷采訪,寫成了報告文學《癌癥不等于死亡》。

“我是誰?我是勞動人民培養(yǎng)出來的一個普通寫作者,不是精神貴族,不該有任何特權,我只有在為人民歌唱中獲得生命;我是我們共和國勞動大軍中的普通一員,我必須學習著像工農(nóng)兵和在基層工作的所有知識分子一樣,在自己的崗位上盡職盡能,奉獻自己,直至犧牲。”在2009年9月“柯巖創(chuàng)作生涯六十周年座談會”上,周明聽到柯巖回顧自己創(chuàng)作道路時的肺腑之言,認為這是她一生創(chuàng)作最精辟的總結。2011年12月11日,八十二歲的柯巖因病在北京逝世。周明感嘆,她的作品留在了人間,留下了正氣,留下了清氣,留下了浩氣!

一系列影響深遠的報告文學、短篇小說等優(yōu)秀作品相繼在《人民文學》刊登問世,得到國人廣泛響應和共鳴,為該刊贏得了高達一百五十萬份的發(fā)行量。隨后,《當代》、《文匯月刊》、《解放軍文藝》、《十月》等新創(chuàng)刊的文學雜志爭相刊登報告文學,老牌的《人民日報》、《光明日報》等大報也不甘落后,開專版刊登報告文學。

周明感嘆,紀念周恩來總理、賀龍元帥等文章如春雷劃破長空,葉帥《攻關》詩發(fā)出號令,著名作家徐遲打頭,文壇女俠黃宗英、柯巖等緊跟沖鋒陷陣,一系列報告文學作為“輕騎兵”破冰,為撥亂反正探路,為科學的春天導航,為思想解放做出了重要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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