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勇
煤 渣
它們被火焰洗過一遍,
現(xiàn)在變得冰涼,疏松的骨質(zhì)輕盈。
歲月燃燒后,命運不是死灰。
曾沉積寂靜幽深的洞穴,
影子是最柔軟部分,被埋沒的巖石,
做夢,烏黑體積鑄著條紋閃電。
為光芒編織,為鐵錘的一擊醒來,
黑火舞蹈,懷揣鳥嘴里的種子。
坦然的虛無感,長出綠色的枝葉。
途中書
夏天正午彌漫著巨大的孟婆,
她放牧的每一粒咸汗珠在皮膚上哞哞叫。
地鐵,明滅中恍若花期的人玻璃上一閃,
一陣抽瘋的涼意,來自夢中焚心的故鄉(xiāng)。
又過了一冬
突然,母親的墳冢有活下來的種子開花了。
它引來往生的蝴蝶,互換甜的氣息,
嗡嗡的蜜蜂也在花朵里翻撿著小糖罐。
我擺上水果,容忍了綠草沾衣。
黑暗亮了。三界,薄如微雨冰涼的翅膀。
白 鴿
一只白鴿子被自由所貫通,
清晨霧氣里在高樓的縫隙間飛。
它咕咕叫,撿拾陽臺米粒和飲雨水,
肉身深陷孤獨的任性,羽翼披覆在骨架上。
或許也為重力所困,偶爾它也降在水泥地上,
歪頭,沉思,周遭虛無盈虧,抵制生死觀。
紫丁香
過敏史的孩子長出一副禁欲的春心。
新五月經(jīng)營著泡沫,舊虛無在沉醉。
風(fēng)吹散小教堂,崩盤人化身為枝條,
斷指不斷腸,小蠟燭反復(fù)爛于暗黑。
旅途記
只是用一列火車,
沿途多米諾骨牌推倒了落后里程,
想來路線還是曖昧不明。群山之上,
垂直的云朵豎起教堂,起風(fēng)后它崩潰。
玻璃上小雨演奏變形記,廣場上你揮揮手走了。
綠色處處有缺陷,一路像春末的爛尾工程。
過山洞,隔著黑白時光,揉揉眼睛繼續(xù)等待戈多。
楊 勇:“70后。”從事詩歌、小說、攝影和文學(xué)批評創(chuàng)作。從上世紀90年代起有大量文學(xué)作品發(fā)表并獲獎,著有詩集《變奏曲》《點燈》《日日新》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