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巨凡

黨的十九大報告中，習近平總書記提出要積極促進“一帶一路”國際合作，努力實現(xiàn)政策溝通、設施聯(lián)通、貿(mào)易暢通、資金融通、民心相通，打造國際合作新平臺，增添共同發(fā)展新動力。為促進“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民心相通，近兩年相關機構遴選出各類反映中國現(xiàn)實生活和優(yōu)秀文化與主流價值的多部文學和影視作品，以俄語、印度尼西亞語、塞爾維亞語、蒙古語、捷克語等“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使用的語種，將包括電視劇、電影、動畫片、紀錄片等類型的百余部作品對外輸出播放。

在這些影視作品譯制和對外發(fā)行過程中，不同類型語言文化之間的成功轉換發(fā)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有學者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語言按交往需求分為三層：以法律等形式明確規(guī)定的官方語言為最外層，以國內多數(shù)人使用或在社會生活中通行的通用語言為中間層，官方語言或通用語言的各種變體及其他少數(shù)民族語言為最內層。因此，深入了解和研究“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語言使用狀況是對其實現(xiàn)有效傳播的必要前提。所謂影視作品翻譯質量審核，是指對影視作品翻譯過程和功能，以及社會和政治條件的研究，主要分為對影視作品翻譯素材、譯者的角色和翻譯策略等三方面的質量審查和核定。本文擬對面向“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發(fā)行傳播的影視作品譯配質量審核為例，探討如何進一步加強對外傳播影視作品綜合譯配水準和質量。

“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語言使用基本情況

“一帶一路”沿線65個國家使用的語言約達2488種，占比超人類語言總量的1/3，境內語言超100種的國家八個。其中51個國家只有一種官方語言，12個國家有兩種官方語言，兩個國家有兩種以上官方語言。

官方語言的確定大致根據(jù)兩類原由，第一類是使用人數(shù)較多的語言，如阿富汗約50%的人使用達利語，35%的人使用普什圖語，因此使用人數(shù)占總人口數(shù)85%左右的達利語和普什圖語成為阿富汗官方語言；第二類是雖然使用人數(shù)較少，但該國以往曾是殖民地國家，其宗屬國官方語言成為該國政治、經(jīng)濟、教育、文化等領域的工作語言。如印地語和英語是印度的官方語言，但在印度真正掌握英語的人卻不足總人口的5%，粗通英語人數(shù)比例至多15%。但這15%比例人群作為社會精英主導著印度的社會生活，因此英語成為官方語言。與此類似，東帝汶曾為葡萄牙殖民地，雖然僅有7%左右的國民使用葡萄牙語，但葡萄牙語依然是官方語言之一。此外，以英語為官方語言的國家，如新加坡、孟加拉國、菲律賓、巴基斯坦都曾是英國或美國的殖民地。

現(xiàn)代標準阿拉伯語作為官方語言在“一帶一路”沿線各國使用最為廣泛，是阿聯(lián)酋、阿曼、科威特、沙特阿拉伯、敘利亞、也門、約旦、埃及、巴林、卡塔爾、巴勒斯坦、黎巴嫩、伊拉克和以色列14國官方語言。其次為英語，是巴基斯坦、菲律賓、孟加拉國、印度和新加坡五國官方語言。第三是俄語，是俄羅斯、白俄羅斯、哈薩克斯坦和吉爾吉斯斯坦的官方語言。馬來語是文萊、馬來西亞、新加坡三國官方語言，泰米爾語被斯里蘭卡和新加坡指定為官方用語。目前，世界范圍內的語言至少分為九大語系：漢藏語系、印歐語系、阿爾泰語系、閃含語系、烏拉爾語系、南亞語系、南島語系、高加索語系和達羅毗荼語系?！耙粠б宦贰毖鼐€國家的官方語言（不包括重復）共計53種，涉及漢藏、印歐、烏拉爾、阿爾泰、閃含、高加索及達羅毗荼等七大主要語系。其中一種官方語言的國家有51個，兩種12個，兩種以上兩個，官方語言最復雜的是新加坡（馬來語、華語、泰米爾語和英語）、波斯尼亞和黑塞哥維那（波斯尼亞語、克羅地亞語及塞爾維亞語）。

譯制片翻譯語言質量審核的意義與作用

針對對外發(fā)行的需求，在翻譯質審階段對譯制片的影片主題和外語配音等進行質量審核可以使影片起到更好的對外傳播效果。因此，譯制片的翻譯流程和技術監(jiān)管需引起相關單位和部門的足夠重視。筆者有幸參與了2016-2017年部分海外發(fā)行影視作品譯制質量監(jiān)理項目。翻譯質量監(jiān)理可有效降低翻譯配音差錯率，確保向“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人民輸出緊隨中國時代特征的當代優(yōu)秀多語譯制影視作品，對提升譯制片整體翻譯水準和國際傳播效果起到重要作用。

翻譯質審可以對政治、意識形態(tài)、宗教等做二次把關。翻譯的政治與意識形態(tài)審查通常指針對目標語國家輸出的影視產(chǎn)品中不得含有與民族主義史學相悖的內容，不得含有對我國政治、社會秩序的批判，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tài)的悖論，以及對我國政權持敵對意見作家的作品等相關內容。翻譯質審要正確使用“操作規(guī)范”，刪除臟話及可能被對象國文化認為傷風敗俗的段落。同時，翻譯審核時要尤為注意影片不能含有目標語國家限制、禁放的文化元素，如宣傳畫、歌曲及配樂等。影片包含的宗教內容要無爭議，影片源語文本內容不能包含會引起對象國有宗教信仰的民眾心理抗拒的形象元素，如針對印度發(fā)行的影片盡量不要含有“牛魔王”的形象。此外，源語文本中也不能有骯臟、色情、歧視類的表達。

翻譯質審可以對主題和內容進行優(yōu)化設計。第一，翻譯專家在審核中可能在語言層面對影片主題做進一步闡釋，此種情況常見于紀錄片等較有深度的作品。例如紀錄片《第三極》匈牙利語譯配片中始終未出現(xiàn)“第三極”的譯名，因質審過程中專家認為“世界屋脊”是約定俗成的稱謂，是已被國際社會廣泛接受了的名稱，遂不應直譯為“第三極”。第二，翻譯審核過程中，可以為影片添加有助于對象國受眾深度理解的背景信息。例如紀錄片《薪火相傳——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譯制項目英文版翻譯過程中的“去言語化”不夠，導致多處出現(xiàn)“硬譯”“死譯”，或者中式英文。如“金漆木雕”在解說詞里應補充朝代及大概年代（date from the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the 16th and 19th centuries），否則外國受眾無法理解木雕有多古老。第三，翻譯審核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了影片中術語的前后一致。通常，一部影視劇可由多名譯者完成翻譯，通篇地名、人名及術語翻譯可能出現(xiàn)前后不一的問題，翻譯質審可有效避免此類問題。

翻譯質審還需審核翻譯字幕及配音是否結合影視劇畫面信息，是否忠實原文、語言流暢、貼近劇情需要，是否在準確傳達原文信息的同時，充分保留了原文語言特色及負載的民族文化形象等。諺語、俗語等應在忠于原文的基礎上，較好地按照對象國的文化、表達習慣和思維方式，巧妙靈活地意譯。例如，動畫片《美猴王》中的天降祥瑞，天空中出現(xiàn)的是中國文化中象征如意的鳳凰，而非原譯文表達的“燕子”；紀錄片《薪火相傳——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之《長白仙草》原譯文“文化負載”一詞未做任何處理，“崔把頭”“端鍋”“嘛噠山”“接山”等詞直接用拼音代替，等等都是不符合標準的。對于影片畫面中某些需要翻譯的信息，以及出現(xiàn)的與節(jié)目內容相關的中文，或一些與劇情內容相關的暗示畫面，應進行翻譯并配字幕予以說明。同時，應盡量避免對綽號等詞語進行音譯，這樣不利于外國受眾的理解和接受，如紀錄片《薪火相傳——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之《長白仙草》中的“小陳”應譯為“Miss Chen”或者“Chen”，而不是“Little Chen”。對個別有通用標準譯法的人名、地名等應仔細查證，如“孫中山”應為“Sun Yat-sen”，蔣介石應為“Chiang Kai-shek”，“山西”應為“Shanxi”，“陜西”應為“Shaanxi”。此外，還有部分影片由于翻譯人員對原文理解的偏差，導致“差之毫厘，謬以千里”，例如紀錄片《與全世界做生意》的阿拉伯語譯配片中的“工業(yè)園由中國人投資建設”，被翻譯成“工業(yè)園的建造有中國人的投資”。

外語配音效果審核是翻譯質量的重要保障。外語配音效果審核指標要素主要有：第一，口型貼合度，指音頻配音與演員畫面口型同步、呼吸和語氣音貼合、外語配音與中文原聲長度一致，無提早或延遲。第二，發(fā)音標準度，具體指語速符合當時語境下的人物對話速度，口齒清晰干凈、無基本發(fā)音問題，無明顯地方口音（除影片需要外），發(fā)音方式不做作，補配瑕疵不明顯。第三，情緒代入度，指人物語調與人物當時所處環(huán)境及情緒一致，紀錄片旁白要有講述感和代入感。第四，聲音貼合度，指聲音符合人物角色、職業(yè)、性別及社會地位等設定，符合當時環(huán)境設定（例如打電話、遠距離對話）。有專家指出，動畫片中的對話，包括成人和孩子對話的翻譯應最大化使用兒童語言，應注重口語化的表達，在語氣、情感上更加符合原作的意圖。另有專家提出，如《平凡的世界》一類的以中國農(nóng)村人物為主的影視片配音，依據(jù)其年代和劇情特殊需要，應盡量不選取時尚的紐約口音配音，而應選用經(jīng)驗豐富的配音演員和母語演員為影視劇作品配音，在配音過程中也可及時修正部分翻譯問題。配音演員應綜合考慮人物內心和感情代入感、角色匹配度、配音張力等，部分具有明顯中國特色的影視劇可優(yōu)先選用外語發(fā)音標準的中國配音演員，更能貼近和把握角色情感。

加強面向“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傳播影視作品翻譯質審工作的幾點建議

為提高面向“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傳播中國當代影視作品的譯制水平，提升國際傳播效果，應針對不同國家影視發(fā)行做系統(tǒng)規(guī)劃，建立中國影視海外輸出標準規(guī)范，儲備專家力量，為影視外宣審核把關，切實提升中國影視劇譯配的質量和效率。

第一，針對不同國家影視發(fā)行做系統(tǒng)規(guī)劃。目前，從已經(jīng)對外發(fā)行的影視劇項目情況可以看出，針對不同國家發(fā)行的影片“一劇多譯”情況較多，即一部優(yōu)秀當代影視作品被同時譯配成多語種版本向多個國家和地區(qū)同時發(fā)行播出。此種做法優(yōu)勢明顯，除傳播效率較高，能第一時間向多國推廣最新影視作品外，還可在多國和地區(qū)形成傳播的規(guī)模效應，擴大影響力和傳播力。

有專家建議，由于國與國之間文化差異較大，且受眾對不同題材和內容的影視劇青睞度不同，對影視劇內容的理解和文化接受能力迥異，為此，針對不同國家和地區(qū)的影視作品傳播應具有長期的系統(tǒng)規(guī)劃，并根據(jù)當?shù)鼐謩莺褪鼙娤埠米鲞m時調整。例如，針對塞爾維亞地區(qū)，《光明日報》原駐塞爾維亞記者宋文富提出，隨著中國與該地區(qū)經(jīng)濟交往和合作交流的不斷增加，針對此地發(fā)行的影視作品在現(xiàn)有的人文歷史紀錄片、現(xiàn)代都市情感類電視連續(xù)劇、兒童動畫片基礎上，還可增加經(jīng)濟、科技類題材影視片。這樣不僅可增進當?shù)厥鼙妼ξ覈?jīng)濟、科技發(fā)展現(xiàn)狀的了解，還能有效減少對外經(jīng)貿(mào)合作中的摩擦，增進互諒和互利合作。此外，還有專家提出，針對出現(xiàn)“漢語熱”的塞爾維亞、巴基斯坦等“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也可嘗試增加外語配音，不做字幕翻譯，對增進當?shù)厥鼙姖h語學習熱情和興趣大有裨益。

為此，筆者建議針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影視劇傳播應更具個性化規(guī)劃與設計，在劇目甄選上，可考慮購買近年來在國際上反響較強烈、制作水準較高的影視劇，如《無問東西》《瑯琊榜》《歡樂頌》等。同時，對不同國家和地區(qū)電視、網(wǎng)絡、移動媒體等不同渠道受眾的年齡層次、興趣愛好、觀影收視習慣等做細化分析，選擇最佳傳播方式做精細傳播。例如《歷史轉折中的鄧小平》英文版在韓國播放期間，采用經(jīng)濟知識競賽的方式與觀眾互動，取得了較好的傳播效果。

第二，應聚集外籍和以漢語為母語的翻譯專家并合理調配。通常情況下，影視劇翻譯人員應具備以下能力：筆譯能力要求國家二級筆譯證書（CATTI）、副譯審職稱，或與以上兩類同等及以上資歷；源語言和目標語言的語言文字應用能力；獲取、研究和處理信息的能力；跨文化表達、傳播能力。影視劇配音演員應具備以下能力：純正流利的語言（母語）、文化理解能力，對聲音的控制能力和表演能力（情緒表達）。影視劇技術制作人員應具備以下能力：過硬的技術能力、影視制作相關的處理能力及多年譯制項目經(jīng)驗。除此之外，還應該注意審核項目中對本國籍及外籍專家的調配和使用。有些項目監(jiān)理，習慣使用外籍外語專家做審定稿，會把大量問題遺留給項目制作后期，影響整體譯配質量。外籍專家應安排在影視作品初譯階段，以提升影視劇整體翻譯質量，而以漢語為母語的審定稿專家應安排在審定稿階段，以糾正整部作品術語前后不一、主題翻譯錯亂等通篇性問題。

第三，發(fā)布并廣泛推廣影視劇對外譯配質審標準規(guī)范。隨著我國國際地位的不斷提高，文化領域國際交流日益頻繁，中國影視劇作品對外譯制工作越來越受到政府、組織及企業(yè)等的重視。為此，應采取有效措施促進影視譯制行業(yè)的科學、健康、良性發(fā)展。應建立影視譯配質量審核標準規(guī)范，并由權威部門發(fā)布，在行業(yè)內廣泛推廣。該項標準規(guī)范可針對直接影響譯制作品質量及播出效果的部分重要環(huán)節(jié)提出具體要求，標準內容可包括對譯制服務供應方資質的規(guī)定，可涉及譯制關鍵流程管理、最低資質要求、資源可用性與管理，以及提供優(yōu)質譯制服務所必需的其他條件等。標準的制定和實施旨在供各類規(guī)模譯制服務供應方實施使用，該項標準規(guī)范可在翻譯審核項目經(jīng)驗和需求的基礎上總結形成，并充分征求參與專家的意見和建議，進而在理論和實踐兩個層面做到兼有約束力和參考價值，切實提高面向“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及其他國家和地區(qū)發(fā)行的影視譯配整體水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