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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見《唐米欽道墓志》考釋
——敦煌相關(guān)金石整理研究之一

2018-11-01 01:09鄭炳林馬振穎
敦煌學輯刊 2018年2期
關(guān)鍵詞:米氏墓志敦煌

鄭炳林 馬振穎

(蘭州大學 敦煌學研究所,甘肅 蘭州 730020)

除了敦煌文獻之外,敦煌地區(qū)現(xiàn)存很多碑銘,著名的有《洪辯受牒碑》《索勛紀德碑》《都督楊公紀德碑》等。其中值得我們注意的是《索勛紀德碑》和《都督楊公紀德碑》的復原,這對于以后進一步研究,是非常重要的基礎(chǔ)工作。敦煌以外地區(qū)也出土了一些與敦煌有關(guān)的碑銘,如《曹全碑》《李無虧墓志》《曹懷直墓志》《張淮澄墓志》等。以《曹全碑》為例,它是書法史上一塊非常有名的碑,也是一篇記載東漢經(jīng)營西域疏勒國的重要史料,其內(nèi)容可與《后漢書·西域傳》的記載相對應。《曹懷直墓志》記載其家族是疏勒王裴氏之后,數(shù)代人在唐北門四軍中任職,職位顯赫,經(jīng)專家研究敦煌曹氏歸義軍政權(quán)很可能是其后裔?!稄埢闯文怪尽酚涊d了晚唐敦煌歸義軍張氏家族的起源問題,還涉及到不少有關(guān)張氏歸義軍政權(quán)的相關(guān)史實[注]相關(guān)研究參王慶衛(wèi)《新出唐代張淮澄墓志所見歸義軍史事考》,《敦煌學輯刊》2017年第1期,第12-21頁;鄭怡楠《新出〈唐敦煌張淮澄墓志銘并序〉考釋》,《敦煌學輯刊》2017年第1期,第22-36頁。。這些碑銘無疑對研究敦煌的歷史具有重要的價值。我們在整理《敦煌碑銘贊輯釋續(xù)編》的過程中,偶然發(fā)現(xiàn)一合近年出土于洛陽,自稱為敦煌人的米氏的墓志拓片,對相關(guān)研究或有幫助,故略作考釋。

一、《唐米欽道墓志》錄文

《唐米欽道墓志》(圖1)刊刻于開元二十五年(737),洛陽出土,現(xiàn)藏龍門博物館。石質(zhì)不詳。志蓋為盝頂方形,上面邊長24厘米,蓋題“故嶲州別駕米君墓志”,凡3行,行3字,有界格,陰刻正書。志石亦呈方形,邊長43厘米。凡20行,滿行20字,有界格,志文正書。無撰者及書者姓名,志石四側(cè)及志蓋四剎均無紋飾。這方墓志為我們了解隋唐時期著籍敦煌的粟特人及其生活軌跡提供了寶貴的資料,為研究方便,謹迻錄并標點志文如下:

圖1 米欽道墓志拓片(作者拍攝)

故正議大夫行嶲州別駕米君墓志并序

君諱欽道,敦煌人也。曾祖斌,隨驃騎將軍。祖琳,皇忠武將軍。父剛,游擊將軍、左衛(wèi)中郎將。咸恪居官次,竭情無私。簪紱相承,載籍詳之矣。君智也無崖,以和為量,注焉不滿,酌焉不竭,朝野君子灑然異之。弱冠翊衛(wèi),拜右執(zhí)戟,轉(zhuǎn)右屯衛(wèi)騎曹參軍,累遷正議大夫、嶲州別駕、昆明軍副使。君文足以化人,故委佐郡政;武可以靜寇,乃兼總?cè)主?。君不畏危途,俄臨嶲郡,乃求人隱,肅兵權(quán)。百姓流不空之謠,三軍感分醪之惠。未幾,屬州將見疑,遠構(gòu)幕府,率境自懼,興兵聚逆,霜戈景物,風旆搖空,洶洶我人,盡成鯨敵。君內(nèi)融奇策,外制兇徒,拔天使于至危,定封域于已叛。嗚呼!寵命未加,寢疾彌固,以開[元]廿年秋七月卒于官。知與不知,聞皆哀悼。人吏攀慕,哭不絕聲。嗣子溫,夙承教旨,遵奉遺令,遠跡荒徼,歸塋洛師。夫人潯陽郡君翟氏,質(zhì)素貞柔,儀范淑睦。作配君子而德修,垂訓閨門以禮度。天不假善,先君而終。以開元廿五年歲次乙丑十一月十四日甲申,合葬于洛城南原,禮也。神州近地,不懼湮蕪。紀德流芳,事資銘志。其詞曰:

全德君子,文武濟時。戍然永寐,銘以志之。

二、《唐米欽道墓志》內(nèi)容釋讀

墓志先后記載了米欽道的籍貫、其父祖輩的情況、米欽道本人的仕宦履歷、墓主參與平定嶲州內(nèi)亂一事、死后的歸葬問題、婚姻及子嗣情況等相關(guān)內(nèi)容。我們按照墓志內(nèi)容的先后順序進行考釋。

《唐米欽道墓志》正文首句便稱“君諱欽道,敦煌人也”記載郡望為敦煌。米姓的族源,不少學者作過研究,大家公認的是,米姓來源于粟特地區(qū)康國東南的弭秣賀(Maymurgh),即米國,入華后在著籍時“以國為姓”取米姓。《姓解》《古今姓氏書辨證》《資治通鑒》《通志》《元和姓纂》等書中,也都記載米姓為來自西域米國的胡姓[注][宋]邵思纂《姓解》卷2,收入《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213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175頁;[宋]鄧名世撰,王力平點?!豆沤裥帐蠒孀C》,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368頁;[宋]司馬光編著,[元]胡三省音注《資治通鑒》卷248“武宗會昌六年春二月”條,北京:中華書局,1956年,第8021頁;[宋]鄭樵撰,王樹民點?!锻ㄖ径浴な献迓浴罚本褐腥A書局,1992年,第74頁;[唐]林寶撰,岑仲勉校記,郁賢皓、陶敏整理,孫望審訂《元和姓纂(附四校記)》,北京:中華書局,1994年,第963頁。。米姓胡人入華以后,在追溯族源或郡望時,有些仍自稱是米國人,如《米薩寶墓志》稱“米國人也?!盵注]向達《唐代長安與西域文明》,石家莊: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年,第30頁。西安出土《米繼芬墓志》稱“其先西域米國人?!盵注]圖版參王仁波主編《隋唐五代墓志匯編·陜西卷》,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91年,第2冊,第25頁。錄文參周紹良、趙超主編《唐代墓志匯編續(xù)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第796頁;吳鋼主編《全唐文補遺》第3輯,西安:三秦出版社,1996年,第143頁。定州出土《羅公夫人米氏墓志》稱“西域米國”[注]張海書法藝術(shù)館編《張海書法藝術(shù)館館藏石刻選》,2015年,第159、209頁。。有些著籍華地的郡望,如阿斯塔納221號墓出土《唐貞觀廿二年(648)庭州人米巡職辭為請給公驗事》記載“庭州人米巡職”,其當是著籍庭州的粟特胡商。[注]《吐魯番出土文書》第7冊,北京:文物出版社,1986年,第8-9頁。相關(guān)研究參姜伯勤《敦煌吐魯番文書與絲綢之路》,北京:文物出版社,1994年,第187-188頁;榮新江《中古中國與外來文明(修訂版)》,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14年,第45-46頁。反映唐中后期姓望地理分布的敦煌文獻S.2052《新集天下姓望氏族譜一卷》中載有米姓,出雍州京兆郡。[注]圖版見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等編《英藏敦煌文獻》第3卷,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第210頁。錄文參鄭炳林《敦煌地理文書匯輯校注》,蘭州:甘肅教育出版社,第323頁。西安出土《何德墓志》,撰文者為京兆米士炎[注]圖版參王仁波主編《隋唐五代墓志匯編·陜西卷》,第2冊,第141頁。,其郡望剛好可與敦煌文獻相印證。大名出土《米文辯墓志》稱“米氏源流,裔分三水,因官食菜,胤起河東”,說明其也已著籍河東[注]圖版、錄文及研究參孫繼民、李倫、馬小青《新出唐米文辯墓志銘試釋》,《文物》2004年第2期,第88-93頁。錄文參吳鋼主編《全唐文補遺》第9輯,西安:三秦出版社,2007年,第408頁。。揚州出土《米九娘墓志》稱“其先蓋□□□郡人也”,雖然不知她到底郡望何處,但顯然已著籍內(nèi)地。到宋以后,米姓著籍河南者更多見。如《姚奭妻米氏墓志》即稱河南米氏[注]圖版見河南省文物研究所、河南省洛陽地區(qū)文管處編《千唐志齋藏志》,北京:文物出版社,1984年,第1273頁。錄文參洛陽市文物管理局編《洛陽出土少數(shù)民族墓志匯編》,鄭州:河南美術(shù)出版社,2011年,第210-212頁。。當然,敦煌作為扼守西域進入中原的門戶,是東西方貿(mào)易的中心之一,自然成為許多粟特人東來聚居的地點。斯坦因發(fā)現(xiàn)的粟特文古信札是反應敦煌有粟特聚落的最佳材料,池田溫先生根據(jù)敦煌文獻S.613《西魏大統(tǒng)十三年(547)瓜州計帳》,也推斷敦煌有粟特人。[注][日]池田溫《8世紀中葉における敦煌のソグド人聚落》,《ユーラシア文化研究》第1號,1965年,第49-92頁。漢譯參[日]池田溫著、孫曉林等譯《唐研究論文選集》,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9年,第3-67頁。此外,榮新江列舉了兩件墓志材料,鄴城出土《康哲墓志》“君諱哲,字慧哲,其敦煌郡人也”、西安出土《曹惠琳墓志》“公諱惠琳,本望敦煌康氏也”,說明“正是因為敦煌很早就是粟特人的聚居地,所以唐朝一些落籍內(nèi)地的粟特人把敦煌作為他們的郡望?!盵注]榮新江《中國中國與外來文明(修訂版)》,第53頁。如此看來,米欽道自稱是敦煌人也是說得通的。

志文稱“曾祖斌,隨驃騎將軍。祖琳,皇忠武將軍。父剛,游擊將軍、左衛(wèi)中郎將”米斌、米琳、米剛,傳世史籍中皆無記載。從志文中可以看出,在隋以前,該家族就已到達并著籍敦煌,至遲從其父米剛開始,又從敦煌遷徙到洛陽。從他們的官職來看,都屬武人出身。驃騎將軍、忠武將軍均為武散官稱號,以加武士之無職事者。到唐初,其父米剛,除了有散官稱號以外,還擔任左衛(wèi)中郎將。左衛(wèi)為南衙禁軍十六衛(wèi)之一,按《舊唐書·職官志》,左衛(wèi)中郎將為正四品下。[注]《舊唐書·職官志三》左右衛(wèi)條記載“親府、勛一府、勛二府、翊一府、翊二府等五府,每府中郎一人、中郎將一人,皆四品下?!北本褐腥A書局,1975年,第1899頁。屬南衙禁軍的高層武將。當然,米欽道也是以武人起家,擔任南衙禁軍等官職,詳見后文。西安出土《曹懷直墓志》記載“曾祖諱車,皇初以左威衛(wèi)中郎將翊扶有功,賜姓曹氏。祖諱鎮(zhèn),左金吾將軍。父諱法智,唐元功臣,左龍武大將軍,封酒泉郡公,贈開府、武威太守”[注]圖版參胡戟、榮新江主編《大唐西市博物館藏墓志》,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2年,第598頁。通過比較不難發(fā)現(xiàn),胡人曹懷直祖輩也是以武人起家,這反映了隋唐時期在中原任武將的胡人大多世代相承,康庭蘭的祖輩亦屬于這種情況。

志文稱“弱冠翊衛(wèi),拜右執(zhí)戟,轉(zhuǎn)右屯衛(wèi)騎曹參軍,累遷正議大夫、嶲州別駕、昆明軍副使”這段話記載了米欽道的仕宦情況,并著重記錄了其擔任嶲州別駕時的情況。米欽道二十歲以門蔭入仕,充當翊衛(wèi)。[注]《舊唐書·職官志一》:“若以門資入仕,則先授親勛翊衛(wèi)?!钡?804頁。解褐任正九品下的右執(zhí)戟[注]《新唐書》卷39上《百官志四上》:“武后天授二年,置諸衛(wèi)司階、中侯、司戈、執(zhí)戟,謂之四色官?!?北京:中華書局,1975年,第1281頁)由此可知米欽道擔任右執(zhí)戟的時間當不早于天授二年(691)。,之后任正八品下的右屯衛(wèi)騎曹參軍,負責守衛(wèi)皇城東面?!杜f唐書·職官志》記載:“左右威衛(wèi)。隋為左右屯衛(wèi),龍朔改為威衛(wèi),光宅改為左右豹韜衛(wèi),神龍復為威衛(wèi)也”[注][后晉]劉昫等撰《舊唐書》卷44《職官志三》,第1900頁。米欽道任職該官當在龍朔二年以后,因此志文所記“右屯衛(wèi)”即“右威衛(wèi)”。在任職正八品下的武官之后,他又任何官,志文未載,用“累”字概括,僅載其調(diào)任正四品上的正議大夫(文散官)、從四品下的嶲州別駕(職事官)[注]《舊唐書·職官志三》:“下都督府:都督一人,從三品。別駕一人,從四品下?!?第1916-1917頁)《元和郡縣圖志》載嶲州“下府。開元戶三萬八千三十五”(北京:中華書局,1983年,第822頁)并兼任昆明軍副使(使職)。從正八品下到正五品下,由武官到文官,中間經(jīng)歷了怎樣的過程,目前不知。按唐代文官任用制度,文武六品以下官吏的選拔十分嚴格,要經(jīng)過三銓三注等多道程序,最后授予告身。而五品以上由宰臣擬議,呈皇帝核準。[注]相關(guān)研究參王壽南《唐代文官任用制度之研究》,收入氏著《唐代政治史論集》,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1977年,第1-132頁;張國剛《唐代官制》,西安:三秦出版社,1987年,第144-159頁。實際上,在唐代到了四品官,已屬高官,賴瑞和認為到高層文官階段,“他們這時一般年齡都在大約五十歲以上,在地方上,他們不是任一州的長官刺史,就是任一州的“上佐”(別駕、長史、司馬)”[注]賴瑞和《唐代中層文官》,北京:中華書局,2011年,第34頁。。嶲州雖屬邊地,但靠近益州,又臨近吐蕃,管理好便是國家的藩屏,否則則易治亂,地位比較重要。昆明軍副使,按《唐六典》“諸軍各置使一人,五千人以上置副使一人?!盵注][唐]李林甫等撰,陳仲夫點?!短屏洹肪?《尚書兵部》,北京:中華書局,2014年,第158頁?!对涂たh圖志》載“昆明軍,越嶲郡南,開元中移置,管兵五千二百人,馬二百匹。”[注][唐]李吉甫撰,賀次君點?!对涂たh圖志》卷31,第767頁。昆明軍在嶲州西南,是距離嶲州最近的軍鎮(zhèn)。志文接著講他到任以后,體察百姓疾苦,為百姓排憂解難;整頓軍隊,與士兵同甘共苦,因此得到軍民的愛戴。

志文最核心的內(nèi)容,是記載了米親身經(jīng)歷且參與平定的嶲州叛亂,涉及到開元年間震驚朝野的張審素案的相關(guān)情況。志文稱“未幾,屬州將見疑,遠構(gòu)幕府,率境自懼,興兵聚逆,霜戈景物,風旆搖空,洶洶我人,盡成鯨敵。君內(nèi)融奇策,外制兇徒,拔天使于至危,定封域于已叛?!辈殚唫魇赖浼覀冋业搅伺c志文記載相吻合的相關(guān)史料。張審素,字玄表,開元年間任嶲州都督[注]郁賢皓《唐刺史考全編》卷246,合肥:安徽大學出版社,2000年,第3126頁。兩《唐書》《資治通鑒》《廣德神異錄》《冊府元龜》《大唐新語》都有對此人的零星記載。,開元十七年收復昆明及鹽城,《資治通鑒》卷213“唐玄宗開元十七年(729)春二月”記載:

(開元)十七年(729)春,二月,丁卯,巂州都督張守(審)素破西南蠻,拔昆明及鹽城,殺獲萬人。[注]《資治通鑒》卷213“唐玄宗開元十七年(729)春二月”,嚴注“‘守’改‘審’”。胡注“昆明縣屬巂州,漢定莋縣地,后周置定莋鎮(zhèn),武德二年改置昆明縣,以其地接昆明故也??h有鹽有鐵,筑城以衛(wèi)之,故又有鹽城?!眱伞短茣匪浡酝??!兜峥肌肪砩陷d“開元十五年(晟羅皮)死,子皮羅閣嗣。使清平官張羅皮從嶲州都督張審素擊諸蠻,破之,拔昆明及鹽城,以功封羅皮為永昌郡都督?!?[清]馮蘇撰《滇考》,收入《中國方志叢書》,臺北:成文出版社,1967年影印本,第93-93頁)

到了開元十九年,張審素被人誣告貪污,監(jiān)察御史未查明實情,加之其他原因,奏審素謀反,致張審素被殺?!顿Y治通鑒》卷213“唐玄宗開元十九年(731)”:

(開元十九年,731)或告巂州都督解人張審素贓污,制遣監(jiān)察御史楊汪按之。總管董元禮將兵七百圍汪,殺告者,謂汪曰:“善奏審素則生,不然則死?!睍缺?,擊斬之。汪奏審素謀反,十二月,審素坐斬,籍沒其家。[注]《資治通鑒》卷213“唐玄宗開元十九年”,章注“十二行本‘月’下有‘癸未’二字;乙十一行本同;退齋校同。”第6796-6797頁。

《舊唐書》卷8《玄宗紀上》記載:

(開元十九年,731)十二月,嶲州都督張審素以劫制使監(jiān)察御史楊汪伏誅。[注][后晉]劉昫等撰《舊唐書》卷8《玄宗紀上》,第197頁。

關(guān)于張審素案的經(jīng)過,兩《唐書·張琇傳》皆有記載,但略有不同。先看《舊唐書·張琇傳》的記載:

張琇者,蒲州解人也。父審素,為嶲州都督,在邊累載。俄有糾其軍中贓罪,敕監(jiān)察御史楊汪馳傳就軍按之。汪在路,為審素黨與所劫,對汪殺告事者,協(xié)汪令奏雪審素之罪。俄而人翻殺審素之黨,汪始得還。至益州,奏稱審素謀反,因深按審素,構(gòu)成其罪,斬之,籍沒其家。[注][后晉]劉昫等撰《舊唐書》卷188《孝友傳》,第4933頁。

此事《新唐書·張琇傳》記載略詳,且記錄了告狀者的名字,云:

張琇,河中解人。父審素,為嶲州都督,有陳纂仁者,誣其冒戰(zhàn)級、私庸兵。玄宗疑之,詔監(jiān)察御史楊汪即按。纂仁復告審素與總管董堂禮謀反。于是汪收審素系雅州獄,馳至嶲州按反狀。堂禮不勝忿,殺纂仁,以兵七百圍汪,脅使露章雪審素罪。既而吏兵共斬堂禮,汪得出,遂當審素實反,斬之,沒其家。[注][宋]歐陽修、宋祁撰《新唐書》卷195《孝友傳》,第5584頁。

結(jié)合上述史籍中的記載,我們可較為細致地對志文的內(nèi)容作解讀?!皩僦輰⒁娨桑h構(gòu)幕府”指嶲州兵將陳纂仁懷疑嶲州都督張審素贓污,誣告其冒戰(zhàn)級,私庸兵。構(gòu),有挑撥、離間、誣陷之意。[注]《左傳·僖公三十三年》:“彼實構(gòu)吾二軍,寡君若得而食之,不厭,君何辱討焉?”楊伯峻編著《春秋左傳注(修訂版)》,北京:中華書局,1990年,第498-499頁。幕府,指將帥,此處實指嶲州都督張審素。“率境自懼,興兵聚逆”當是指總管董元禮(《新唐書》作堂禮)率兵七百人圍劫前來查案的監(jiān)察御史楊汪一事?!熬齼?nèi)融奇策,外制兇徒”是說米欽道內(nèi)心考慮好計策,召集就近軍鎮(zhèn)的軍隊及州內(nèi)百姓,共同對付叛亂將兵?!锻ㄨb》所載“會救兵至”,很有可能就是身為昆明軍副使的米欽道從昆明軍搬來的救兵。“拔天使于至危,定封域于已叛”即米欽道將監(jiān)察御史楊汪從危難之中解救出來,平定了這次嶲州內(nèi)亂。

志文稱“寵命未加,寢疾彌固,以開[元]廿年秋七月卒于官。……嗣子溫,夙承教旨,遵奉遺令,遠跡荒徼,歸塋洛師?!蚤_元廿五年歲次乙丑十一月十四日甲申,合葬于洛城南原”米欽道享年多少歲,志文中無明確記載,但可大致推測,假設(shè)他弱冠之年便任右執(zhí)戟,初任官為正九品下,欲至正六品上,一年一考,每年升一級必須十三年才能達到。他擔任嶲州別駕之時,年齡大致四十歲左右,且在任兩三年之后便去世。志文雖稱“寵命未加,寢疾彌固”,但這是墓志中常見的套話,其死亡時間在張審素被殺之后七個月,故不排除非正常死亡的情況。此外為何米欽道在開元二十年死后未及時下葬,而要等到五年以后才遷葬于洛陽呢,也有原因。首先,“嗣子溫……遵奉遺令”米欽道生前便有遺言,死后要葬在洛陽。其二,張審素死后,朝廷籍沒其家,但他的兩個兒子張琇和張瑝從流放地逃歸,伺機替父報仇,采取了一些行動。據(jù)《大唐新語》卷5載:

張審素為嶲州都督,有告其贓者,敕監(jiān)察楊汪按之。汪途中為審素之黨所劫,對汪殺告事者。汪到益州,誣審素謀反,構(gòu)成其罪,遂斬之,籍沒其家。子琇與兄瑝年幼,徙嶺外,后各逃歸。汪后更名萬頃,轉(zhuǎn)殿侍御史。開元二十三年,瑝、琇于東都侯萬頃,手刃之,系表于斧刃,言復讎之狀,遂奔逃。行至氾水,為吏所得。時人皆矜琇等幼稚孝烈,能復父讎,多言合從矜恕。張九齡欲活之。裴曜卿、李林甫固言不可,玄宗以為然,顧謂九齡等曰:“復讎禮所許,殺人亦格律具存。孝子之心,義不顧命。國家設(shè)法,焉得容此。殺人成復讎之志,赦之虧格律之道。然道路喧議,當須告示?!蹦讼略t曰:“張瑝兄弟同殺,推問款成,律有正條,俱合至死。近聞士庶頗有喧詞,矜其為父報讎,或言本罪冤濫。但國家設(shè)法,事存久要,蓋以濟人,期于止殺。咎繇作士,法在必行;曾參殺人,亦不可恕。不能加以刑戮,肆諸市朝,宜付河南府告示?!爆?、琇既死,士庶痛之,為作哀誄,榜于衢路。市人斂錢于死處造義井。并葬于北邙,恐為萬頃家人所發(fā),作疑冢數(shù)所于其所。其為時人之所痛悼者若此。[注][唐]劉肅撰,許德楠、李鼎霞點?!洞筇菩抡Z》卷5《孝行》,北京:中華書局,1984年,第81-82頁。兩《唐書》《通鑒》所記略同。所不同者,《舊唐書》載“宜付河南府告示決殺?!薄锻ㄨb》載“宜付河南府杖殺。”《新唐書》載“臨刑賜食,瑝不能進,琇色自如,曰:‘下見先人,復何恨!’”。

張審素二子張琇、張瑝為父報仇一事,在當時社會引起一定反響,連宰相張九齡都為之求情,最后在法與情之間,朝廷選擇了法,開元二十三年,張琇、張瑝二人在洛陽被處決。因之前米欽道間接參與了張審素案,當在洛陽的米欽道之子米溫聽到這個消息,其心情是可以揣測的。這和開元二十五年米溫到邊地嶲州將父親的尸體遷回洛陽,或有關(guān)系。從嶲州到成都府,里程為一二二〇里[注]嚴耕望《唐代交通圖考》第4卷:“由成都府一百六十里至卭州,又一百七十里至雅州,又二百四十里至黎州,又六百五十里至嶲州。自成都至嶲州,其和一千二百二十里?!鄙虾#荷虾9偶霭嫔?,2007年,第1185頁。,從成都府到洛陽,里程為三二一〇里[注]《通典》卷176蜀郡條載“去東京三千二百十里”;《元和郡縣圖志》卷31《劍南道上》載“東北至東都二千八百七十里”;《太平寰宇記》卷72《劍南西道一》載“東北至東京三千二百九十里”。,兩者相加,合四四三〇里[注]《通典》卷176越嶲郡條載“去東京四千四百十里”,與此里程數(shù)大致相符。。通常,古時行路須走官道,在驛站傳舍或邸店過夜。敦煌文獻P.2005《沙州都督府圖經(jīng)》即記載了“州城驛、清泉驛、白亭驛”等22個驛所[注]圖版見上海古籍出版社等編《法藏敦煌西域文獻》第1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年,第49-53頁。錄文參鄭炳林《敦煌地理文書匯輯校注》,第9-12頁。,兩驛所之間的里程為二十里至八十四里不等,其中,以二十里到三十五里居多。若按步遞人員一天行走50里的速度來算,[注]《中國古代驛站與郵傳》中提到“步遞人員在唐朝稱為‘步奏官’‘健步’‘腳力’‘送鋪卒’等,這些名詞表示不同的等級,其速度要求步遞人員一天行走50里?!标皫V《中國古代驛站與郵傳》,北京:商務印書館,1997年,第101頁。則米溫一行從洛陽到嶲州遷移其父的尸體,來回至少需半年時間。開元二十五年干支為“丁丑”,志文所載“乙丑”恐為誤刻。

志文稱“夫人潯陽郡君翟氏”,按《唐六典》“四品、若勛官二品有封,母、妻為郡君?!盵注][唐]李林甫等撰,陳仲夫點?!短屏洹肪?《尚書吏部》,第39頁。關(guān)于翟氏的族源,有不少學者作過討論,[注]參見段連勤《丁零、高車與鐵勒》,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8年,第151-156頁;榮新江《隋及唐初并州的薩保府與粟特部落》,收入氏著《中古中國與外來文明(修訂版)》,北京:三聯(lián)書店,2014年,第160-170頁;羅豐、榮新江《北周西國胡人翟曹明墓志及其墓葬遺物》,收入榮新江、羅豐主編《粟特人在中國》,北京:科學出版社,2016年,第269-299頁;陳菊霞《西域、敦煌粟特翟氏及相關(guān)問題研究》,《中國邊疆史地研究》2008年第3期,第40-48頁;又參氏著《敦煌翟氏研究》,北京:民族出版社,2012年,第53-64頁。其為胡姓無疑,并與粟特人有密切關(guān)系。昭陵出土《唐安元壽夫人翟六娘墓志》載“夫人諱六娘,字六娘,隋開府儀同公之第六女也。”[注]昭陵博物館《唐安元壽夫婦墓發(fā)掘簡報》,《文物》1988年第12期,第37-49頁;圖版參趙平編《中國西北地區(qū)歷代石刻匯編》,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00年,第3冊,第61頁;錄文見吳鋼主編《全唐文補遺》第2輯,西安:三秦出版社,1995年,第470-471頁。榮新江認為,隋代的開府儀同,往往是授予粟特地方首領(lǐng)的官位,翟六娘或許是出自一個粟特名門。洛陽出土《康國大首領(lǐng)康公夫人翟氏墓志》載“夫人翟氏,汝南上蔡郡人也?!盵注]周紹良主編《唐代墓志匯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第1634頁;本方墓志其他收錄者,參見[日]氣賀澤保規(guī)編《新編唐代墓志所在総合目録》,東京:汲古書院,2017年,第246-247頁,番號6435。榮新江提到,墓志聲稱是汝南上蔡郡人,卻嫁給了粟特人康公。其實目前發(fā)現(xiàn)的翟姓與粟特人通婚的例子還有不少,[注]參羅豐、榮新江《北周西國胡人翟曹明墓志及其墓葬遺物》,收入榮新江、羅豐主編《粟特人在中國》,第293-298頁。此僅舉二例。移居中國后的粟特人仍保持著內(nèi)部通婚的傳統(tǒng),相關(guān)實例比較多。[注]相關(guān)研究參蔡鴻生《唐代九姓胡與突厥文化》,北京:中華書局,1998年,第22-24頁;羅豐、榮新江《北周西國胡人翟曹明墓志及其墓葬遺物》,收入榮新江、羅豐主編《粟特人在中國》,第269-299頁。按唐初粟特人的通婚傳統(tǒng),我們認為,雖然墓志中記載米欽道之妻為“潯陽翟氏”,但是不排除其為粟特人之可能。

此外,志文中還出現(xiàn)多處避諱,如“文足以化人”“乃求人隱”“洶洶我人”“人吏攀慕”四句話中的“人”字,皆當作“民”字,乃避唐太宗李世民之諱而改字。在“拔天使與至?!边@句話中的“天”字前有敬空,也符合唐代行文格式的特點。

以上為結(jié)合傳世典籍等資料對志文內(nèi)容進行的解讀,通過解讀,我們可以更詳細地了解米欽道的家族狀況及遷徙路徑,米欽道的仕宦履歷及事跡等,也能對開元年間的張審素案(此案在法制史上亦影響深遠)有進一步的認識。當然,唐朝對于各級官員死后的喪葬活動有細致而又嚴格的法律規(guī)定,因此像墓志這樣有關(guān)官員行事的準確定位和記述,當在政府的掌控之內(nèi)。[注]李鴻賓《粟特及后裔墓志銘文書寫的程式意涵——以三方墓志為樣例》,收入榮新江、羅豐主編《粟特人在中國》,第176-190頁。既要準確地反映國家權(quán)力的意識,也要客觀公正地記載墓主的生平,這不僅是對當時墓志撰寫者的要求,也是后世研究墓志者應當注意的要素。

三、傳世文獻、碑刻中有關(guān)米姓的記載

多年來,學者們從漢文史料、石刻碑志等資料中整理出不少有關(guān)粟特人的材料,有效的促進了對粟特人的研究。但其中有關(guān)米姓的資料較為分散與瑣碎。米姓粟特人最早何時到達中國,尚不清楚。除兩《唐書》《資治通鑒》《冊府元龜》《姓解》、唐宋筆記小說等傳世文獻以外,有些學者的論著中也提到粟特米姓,如姚薇元《北朝胡姓考》、向達《唐代長安與西域文明》、章群《唐代蕃將研究》、榮新江《中古中國與外來文明》《中古中國與粟特文明》等論著中都提到了不少相關(guān)資料,楊富學、孫繼民、毛陽光等單篇論文中也有涉及。

近些年隨著地下文物的出土,有新的資料展現(xiàn)出來,如米文辯墓志、羅公夫人米氏墓志等,這些新發(fā)現(xiàn)的碑刻資料,能更好地促進相關(guān)研究。因此為了學者研究的方便,現(xiàn)將傳世文獻、碑刻中有關(guān)米姓的資料按時間先后匯輯整理如下(時間范圍為唐至五代)。

唐上元三年(676?),廣西桂林摩崖題刻,“米□多”題名。[注]羅香林《唐代桂林西域人摩崖題刻與景教之關(guān)系》,收入氏著《唐元二代之景教》,香港:中國學社,1966年,第87-96頁。作者認為上元屬肅宗年號,榮新江通過從吐火羅和粟特與唐朝的交往史分析,更可能為高宗上元年號。

唐如意元年(692),梁州盤和縣上輕車都尉米山德。[注]此為河北正定開元寺唐三門樓石柱上的一則題名。參樊瑞平、劉友恒《正定開元寺唐三門樓石柱初步整理與探析(上)》,《文物春秋》2014年第6期,第58-68、74頁。

唐開元十六年(728)四月,護密國王遣米國大首領(lǐng)米忽汗來朝且獻方物。[注][宋]王欽若等編《冊府元龜》卷971《外臣部·朝貢四》,北京:中華書局,1989年,第3850頁。又見《新唐書》卷221下《西域傳下》:“(開元)十六年,與米首領(lǐng)米忽汗同獻方物。”。

唐開元十八年(730),十一月丁卯突厥首領(lǐng)米旅裴羅來朝。[注][宋]王欽若等編《冊府元龜》卷975《外臣部·褒異二》,第3878頁。

唐開元二十年(732),《安孝臣母米氏墓志》,洛陽出土。[注]故宮博物院編《故宮博物院藏歷代墓志銘匯編》,北京:紫禁城出版社,2010年,第210-211頁。

唐天寶元年(742),《米國大首領(lǐng)米薩寶墓志》,西安出土。[注]向達《唐代長安與西域文明》,第30頁。

唐天寶十三年(754),京兆進士米士炎撰《熾俟辿墓志》,西安出土。[注]參榮新江《新出吐魯番文書所見唐龍朔年間哥邏祿部落破散問題》,《西域歷史語言研究集刊》第1輯,北京:科學出版社,2007年,第13-43頁;長安博物館編《長安新出墓志》,北京:文物出版社,2011年,第188-189頁。

唐天寶十三年(754),京兆進士米士炎撰《何德墓志》,西安出土。[注]周紹良、趙超主編《唐代墓志匯編續(xù)集》,第650頁。

唐大歷四年(769),吏部郎中兼侍御史米乘撰《杜钑墓志》,洛陽出土。[注]周紹良、趙超主編《唐代墓志匯編續(xù)集》,第700頁。

唐大歷年間(766-779),監(jiān)軍使米重耀。[注][后晉]劉昫等撰《舊唐書》卷152《張萬福傳》,第4075頁。

唐貞元十一年(795),《羅公夫人秦州米氏墓志》,定州出土。[注]拓片圖版及錄文見張海書法藝術(shù)館編《張海書法藝術(shù)館館藏石刻選》,第159頁。

唐永貞元年(805),《米繼芬墓志》,西安出土。[注]周紹良、趙超主編《唐代墓志匯編續(xù)集》,第796頁。

唐元和六年(811),試太子左贊善大夫米少殷撰《董希逸墓志》,西安出土。[注]周紹良、趙超主編《唐代墓志匯編續(xù)集》,第824-825頁。

唐元和(806-815)時,有供奉歌者米嘉榮及其子米和榮。[注][宋]鄧名世撰,王力平點校《古今姓氏書辨證》,第368頁。

唐長慶三年(823),《米副侯墓志》,西安出土。[注]楊富學《大唐西市博物館藏〈回鶻米副侯〉墓志考釋》,《民族研究》2015年第2期,第78-86頁。

唐長慶年間(821-824),桂林都押衙米蘭。[注][唐]莫休符《桂林風土記》,《叢書集成初編》本,上海:商務印書館,1936年,第11頁。

大和三年(829),《大秦景教宣元至本經(jīng)幢》載:大秦寺主玄應、玄慶,洛陽出土[注]參張乃翥《跋河南洛陽新出土的一件唐代景教石刻》,《西域研究》2007年第1期,第65-73頁;羅炤《洛陽新出土〈大秦景教宣元至本經(jīng)及幢記〉石幢的幾個問題》,《文物》2007年第6期,第30-42頁。。

開成五年(840),《何進滔德政碑》碑側(cè)題名:十將米惟□。[注]孫繼民《唐何進滔德政碑側(cè)部分題名釋錄》,杜文玉主編《唐史論叢》第9輯,西安:三秦出版社,2007年,第232-237頁。

會昌六年(846),《米寧女九娘墓志》,揚州出土。[注]周紹良主編《唐代墓志匯編》,第2244-2245頁。

會昌六年(846)至大中元年(847)節(jié)度使米暨。[注]《唐方鎮(zhèn)年表》記:會昌六年(846)米暨為夏州節(jié)度使。大中元年(847)米暨為靈武(一作振武)節(jié)度使。參吳廷燮《唐方鎮(zhèn)年表》,北京:中華書局,1980年,第117、150、174、1309頁?!顿Y治通鑒》卷248,第8021頁。《舊唐書》卷18上《武宗紀》,第609頁?!缎绿茣肪?《宣宗紀》,第245頁。

大中三年(849),《米文辯墓志》,大名出土。[注]孫繼民、李倫、馬小青《新出唐米文辯墓志銘試釋》,《文物》2004年第2期,第88-93頁。

大中四年(850),《米千鈞墓志》,長治出土。[注]北大圖書館金石組編《北京大學圖書館藏歷代墓志拓片目錄》,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第706頁。

鹵汁1,邵陽市某食品有限公司提供,采集工廠復鹵過程中所用的鹵汁,采集頻率為每天1次,連續(xù)采集3個月,共采集90批次;鹵汁2,武岡市某食品有限公司提供,采集工廠復鹵過程中所用的鹵汁,采集頻率為每天1次,連續(xù)采集3個月,共采集90批次。

咸通七年(866),回鶻首領(lǐng)仆固俊遣米懷玉朝貢。[注][宋]歐陽修、宋祁《新唐書》卷217下《回鶻傳》,北京:中華書局,1975年,第6133-6134頁。

唐咸通九年(868),術(shù)士米寶,為同昌公主治疾。[注][唐]蘇鶚《杜陽雜編》,收入《筆記小說大觀》第1冊,揚州:廣陵書社,1983年,第151頁。

乾符四年(877),《米興及妻張氏墓志》。[注]北大圖書館金石組編《北京大學圖書館藏歷代墓志拓片目錄》,第764頁。

廣明元年(880),有沙陀薩葛都督米海萬者。[注][宋]司馬光編著,[元]胡三省音注《資治通鑒》卷253僖宗廣明元年,第8227頁?!缎绿茣肪?18《沙陀傳》所記同。

廣明元年(880),黃巢部下有將軍、游奕使米實。[注][宋]歐陽修、宋祁撰《新唐書》卷225下《逆臣傳下》,第6459頁。

中和二年(882),有同州刺史米城。[注][宋]司馬光編著,[元]胡三省音注《資治通鑒》卷254僖宗中和二年,第8263頁?!缎绿茣肪?25下《逆臣下》作“米逢”,當為同一人。

中和三年(883),黃巢手下將領(lǐng)米重威。[注][宋]薛居正等撰《舊五代史》卷25《武皇紀上》、卷50《宗室傳二》,北京:中華書局,1976年,第336、682頁。

唐時,長安崇賢坊有胡人米亮宅。[注][宋]李昉等編《太平廣記》卷243《竇乂》,北京:中華書局,1961年,第1877頁。[清]徐松撰、張穆校補,方嚴點?!短苾删┏欠豢肌?,北京:中華書局,1985年,第111-112頁。

十國吳天祐十三年(916),衛(wèi)州刺史米昭。[注][宋]司馬光編著,[元]胡三省音注《資治通鑒》卷269“均王貞明二年三月乙卯條”,第8802頁?!杜f五代史》卷28、《新五代史》卷5所記同,《新五代史》卷33《張源德傳》記“衛(wèi)州刺史來昭”,當為米昭,“來”為“米”之誤。

十國吳天祐年間(904-918),泰寧軍節(jié)度使米志誠。[注][宋]路振撰,吳在慶、吳嘉騏校點《九國志》卷2《米志誠列傳》,收入傅璇琮等主編《五代史書匯編》第6冊,杭州:杭州出版社,2004年,第3050-3051頁;此人又見《新唐書》卷189《朱延壽傳》,第5478頁;《新五代史》卷61《楊行密世家》,第751、756頁。

五代后唐天成元年(926),洛州刺史米君立(李紹能),后任邢州、鄜州節(jié)度使。[注][宋]薛居正等撰《舊五代史》卷36《明宗紀二》、卷41《明宗紀七》,第496-497、569頁。李紹能本名米君立,后唐明宗天成元年詔復本姓。

五代后唐天成三年(928),授回鶻米里都督為懷遠將軍。[注][宋]薛居正等撰《舊五代史》卷39《明宗紀五》,第534-535頁。

五代后唐清泰三年(936),張令昭部下指揮使米全。[注][宋]薛居正等撰《舊五代史》卷48《末帝紀下》,第663頁。

五代后晉天福二年(937),《安萬金墓志》,次室米氏。[注]洛陽古代石刻藝術(shù)館編《隋唐五代墓志匯編·洛陽卷》,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91年,第15冊,第148頁。

五代后晉天福七年(942),前慶州刺史米廷訓。[注][宋]薛居正等撰《舊五代史》卷80《高祖紀六》,第1061頁。

五代后周(951-960)時,有米福德,娶趙匡胤之妹。[注]《宋大詔令集》卷36《皇女一·封拜一》,北京:中華書局,1962年,第190頁。

五代后周(951-960)時,有伶人米都知。[注][宋]錢易撰,黃壽成點?!赌喜啃聲?,北京:中華書局,2002年,第176頁。

宋米信(米芾五世祖)、米璞、米赟。《姓氏急就篇》卷上。

宋淳化元年(990),《洛京廣福禪院主通惠大師米氏玄堂志》,洛陽出土。[注]洛陽市文物考古研究院編《洛陽出土墓志目錄續(xù)編》,北京: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12年,第257頁。

四、敦煌文獻中的米姓人物

關(guān)于敦煌吐魯番文獻中所記載的粟特部落,學界如伯希和、池田溫、姜伯勤、榮新江等均有論著。敦煌世家大族的研究,也取得了一些進展,[注]參馮培紅《漢宋間敦煌家族史研究回顧與述評(上)》,《敦煌學輯刊》2008年第3期,第31-49頁;馮培紅、孔令梅《漢宋間敦煌家族史研究回顧與述評(中)》,《敦煌學輯刊》2008年第4期,第53-74頁;馮培紅、孔令梅《漢宋間敦煌家族史研究回顧與述評(下)》,《敦煌學輯刊》2010年第3期,第103-119頁。但大家關(guān)注的重點是敦煌的大族,如張、索、李、曹等。近來,有學者也把目光轉(zhuǎn)向敦煌的庶族,如王力平對于敦煌杜氏的研究,深入分析了杜氏在敦煌的活動及影響。[注]王力平《八至十世紀的敦煌杜氏家族研究——兼及藏經(jīng)洞文書的“偏向性”》,《敦煌學輯刊》2017年第2期,第1-18頁。而同樣屬于敦煌庶族的米氏,其研究尚顯不足。

土肥義和對敦煌文獻中記載的8世紀末到11世紀初的敦煌人口進行了統(tǒng)計,共統(tǒng)計出385姓,19765人,其中有米氏103人,排名第38。[注][日]土肥義和編《八世紀末期~十一世紀初期敦煌氏族人名集成》(以下簡稱“《集成》”)表1,東京:汲古書院,2015年。該書為作者積數(shù)十年之功而著,作為查閱敦煌人物的工具書,用處極大。有幾點需要注意,表1中所列的人數(shù),實際為人次,比如米安久在文獻里出現(xiàn)兩次,算作兩人。此外,部分條目存在重出現(xiàn)象,如米勝德與米媚子,為同一人,勝德為其法號,《集成》也作兩人。還有誤收現(xiàn)象,如觀世音菩薩絹畫題記米延德夫人“新婦康氏一心供養(yǎng)”,《集成》作“米新婦”??傊资先宋锎嬖谛〔糠种爻黾罢`收的情況。我們在整理文獻時也發(fā)現(xiàn)部分該書未收錄的米姓人物。今在前人研究的基礎(chǔ)上,對敦煌文獻中的米氏進行匯總,并簡要對八到十世紀的敦煌米氏家族作初步的考察,以期有益于敦煌家族史的探討。

據(jù)《米欽道墓志》的記載,至少在隋以前,該家族就已到達并著籍敦煌,但在目前見到的敦煌文獻中,尚未發(fā)現(xiàn)唐以前關(guān)于米姓的記載。吐魯番文獻中保存了部分米姓人物,共計十余人,有米憙、米文行、米礻豈勿、米長史、米巡職、米俊、米祿山、米昇干[注]黃樓認為,米昇干很有可能就是唐朝中央派往西州的送旌節(jié)使。參黃樓《吐魯番出土文書所見唐代宦官諸使》,《魏晉南北朝隋唐史資料》第32輯,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年,第216頁。、米薄鼻、高沙彌妻米氏、何七娘母米氏等,身份為長史、使者、衛(wèi)士、商人、火內(nèi)人等,[注]李方、王素編《吐魯番出土文書人名地名索引》,北京:文物出版社,1996年,第416-417頁。他們生活的年代為唐初到天寶年間。按榮新江研究的北朝隋唐粟特人遷徙路線來看[注]參榮新江《中古中國與外來文明(修訂版)》圖3《粟特移民遷徙路線圖》,第36頁。,他們是先到達聚居在西州,然后再向東并聚居敦煌。

敦煌文獻中出現(xiàn)的關(guān)于米姓的較早記載,當屬大家所熟知的P.3559、3664V《天寶十載(750)敦煌縣差科簿》,簿中記載了在粟特部落基礎(chǔ)上建立的從化鄉(xiāng)的人名,其中有米姓10人,分別是逃走米任職、米褐尫;沒落米思諾;廢疾米炎帝;單身土鎮(zhèn)兵米拂躭延、米炎帝越;單身衛(wèi)士米忠信;見在米胡子、米離失、米庭光,同卷還有米元禮、米貞會。此外,S.2703/2《唐天寶年代敦煌縣效谷等鄉(xiāng)名簿》有米鐵山。P.3034V《買姜布賬》(武則天之后,吐蕃占領(lǐng)之前)有米貞。唐前期到吐蕃占領(lǐng)敦煌以前,米氏在敦煌以平民居多,偶有擔任衛(wèi)士及土鎮(zhèn)兵者,人數(shù)相對較少。

到了吐蕃占領(lǐng)敦煌時期,米姓人物中有在僧尼部落中擔任職務者,如S.2729《吐蕃辰年(788)三月沙州僧尼部落米凈辯牒(算使勘牌子歷)》[注]馬德?lián)緦懢肀趁娓侥晡逶氯盏念}記并結(jié)合吐蕃在敦煌分部落的時間為790年,認為該文書的年代當為庚辰年,即800年。參馬德《敦煌遺書研究誤區(qū)檢討》,《敦煌研究》2014年第3期,第155-156頁。中的米凈辯,當在此部落中擔任一定職務,故而向算使報告該部落所屬的十三寺僧尼的情況。有參與修城的役丁,S.2228《亥年六月十一日修城役丁夫名簿》有米屯屯、米和和、米奴子。有些人參與僧尼的活動,如P3047V《僧尼布施賬》有米無量、米老、米進榮。S.7060《辰年都司諸色破歷等》有米老。

張氏歸義軍時期,米氏人數(shù)增多,在敦煌的尼寺圣光寺中有米姓出家者,S.2669《沙州大乘圣光等寺尼籍》有勝德,沙州敦煌縣慈惠鄉(xiāng),姓米,俗名媚子,年五十五。P.2944《大乘圣光等寺尼名錄》有圣光寺善念(大米法律)、妙志(印兒米法律),可見此二人當與米氏有關(guān)。米姓有在軍隊作普通兵士者,如P.3249V《將龍光顏等隊下名單》有米糞堆、米寧寧、米進達、米毛郎。在歸義軍幕府的文職官員中有米氏,如P.4640V《歸義軍己未至辛酉年(899-901)布紙用破歷》有衙官米進晟、衙官米和兒。米和兒又見于P.3070vb《乾寧三年(896)二月九日社人李再興身亡轉(zhuǎn)帖抄》。這一時期的行人轉(zhuǎn)帖如P.3070《[乾寧三年?(896)]行人轉(zhuǎn)帖》、BD5673V《行人轉(zhuǎn)帖》中均提到米姓,P.2766V《人名錄》咸通十二年(871)有米文信、米黑塠。更多的還是普通百姓,如P.3418v《唐沙州諸鄉(xiāng)欠枝夫人戶名目》有米達達、米山山(此人又見于S.2214《官府雜帳》)、米納兒、米訥悉雞。P.4019P2《納草束歷》有米近。羅振玉舊藏《沙州白刺頭枝頭名簿》有米員德、米弘定。

曹氏歸義軍時期,在敦煌地方大族發(fā)展的同時,庶族米氏也發(fā)展壯大,突出表現(xiàn)為米氏在歸義軍幕府及地方政權(quán)中擔任官職者增多。不僅有參與佛教活動者,社邑活動中也常見米氏人物。現(xiàn)列表如下(表1),以反映米氏在曹氏歸義軍時期的發(fā)展狀況。

表1 曹氏歸義軍時期所見米氏及其身份

①此據(jù)[日]土肥義和《八世紀末期~十一世紀初期敦煌氏族人名集成(氏族人名篇)》,第631頁。

②莫高窟第98窟中題記稱米和清為“節(jié)度押衙、知右五將將頭、銀青光祿大夫、檢校太子賓客、兼監(jiān)察御史米和清”。(敦煌研究院編《敦煌莫高窟供養(yǎng)人題記》,北京:文物出版社,1986年,第36頁)押衙前加“節(jié)度”二字,表示與節(jié)度使的親信關(guān)系,使職尤重,一般處于歸義軍政權(quán)各重要職能部門中。

身份人名出處百姓米員住、米盈德、米丑兒、米富宗、米愿昌、米愿盈、米海順、米里久、米胡、米幸者、米員喜、米安久、米安定、米定長、米辛午、米海順、米流流、米法達、米不勿、米再員、米富長、米清婢、米丑撻、米丑定、米丑兒、米長興、米丑子、米長泰、米富昌、米流定、米住兒、米乞子、米永興、米因、米郎、米再昇、米全兒、米全奴、米殘奴、米通信P.2049V、ZSD067、P.3964、P.3416P1、P.3234V、P.2032V、P.2040V、P.2680V、BD16052a、P.3391V、S.3982、S.8445+8446+8468、BD12301V、P.4992、P.3555BP11、P.4635、BD02040、S.2894V、S.6452g、Ch.Ivii.004、S.11442、S.4657、BD9282、P.3396、S.4525、BD1282V、P.4716、P.3503V、中圖(臺北“國立中央圖書館”)25

由上表可見,米氏在曹氏歸義軍時期不僅有多人擔任官職,而且出現(xiàn)了像米定興這樣的長史級別的人物。有經(jīng)商者,如BD8992V《粟入破歷》所記載的米庫官店,為米庫官所經(jīng)營。有管理園林事業(yè)的都園官米員德,有佛教徒米禪師、米阇梨等,有抄寫佛經(jīng)的米通信等,有牧羊者米義升、米保富等,也有加入親情社、兄弟社等社邑組織的普通百姓??偟膩碚f,曹氏歸義軍時期米氏的發(fā)展壯大是顯而易見的。當然,除了米氏成員個人的努力之外,與敦煌的曹氏、張氏、康氏、陰氏等世家大族的聯(lián)姻,對于米氏的發(fā)展及地位的提升也不無幫助。

五、小結(jié)

以上我們對新見的《米欽道墓志》作了簡要考釋,并對傳世典籍、出土碑刻及敦煌文獻中的米氏資料進行匯總?!睹讱J道墓志》的價值在于為我們提供了中古時期粟特人及其后裔遷徙的新資料,墓志提到的米欽道參與平定嶲州內(nèi)亂一事,可與史籍相對應,有一定的歷史、文獻價值。此外,通過對敦煌文獻中所記載的八到十世紀的米氏家族作初步的考察,我們發(fā)現(xiàn)米氏在歸義軍時期的發(fā)展一直呈上升趨勢,特別是到曹氏歸義軍時期還出現(xiàn)了長史等官員,這對將來敦煌家族史的研究或有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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