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部起義后的吳化文((右))

1948年9月，我人民解放軍第三野戰(zhàn)軍發(fā)動了濟南戰(zhàn)役，與軍事力量進攻的同時，策動了濟南西守備區(qū)總指揮、國民黨整編96軍軍長兼84師師長吳化文率部2萬余人舉行戰(zhàn)場起義。里應外合的巨大成功，使本來計劃20天的攻堅作戰(zhàn)，僅用了8天時間即全殲守敵，大大加快了濟南的解放。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眳腔哪軌蛟跉v史緊要關頭站在人民的一邊，絕非偶然，這與我黨地下工作者長期艱苦細致的工作密不可分。

深入家庭 爭取內(nèi)助

1947年，膠東區(qū)黨委西海地委統(tǒng)戰(zhàn)部派出情報干部李昌言赴濟南。李昌言的二哥李正言是吳化文的上尉軍需，姨表姐林世英是吳化文的妻子，李昌言的任務是通過他們?nèi)プ鰠腔牡墓ぷ鳌?/p>

李昌言到濟南后住在姨母家，首先爭取他的表兄林世達（林世英的大哥），后又爭取林世英的二哥林世德和三弟林世勛。當時的林世英還在徐州居住。1947年10月，李昌言勸說林世達去徐州做林世英的工作。林世英深受觸動。

1948年2月，林世英來濟南給女兒治病。李昌言主動接近，幫助奔走，頗得林世英好感。李昌言趁機對她講解放區(qū)的光明，蔣管區(qū)的黑暗，使她對共產(chǎn)黨領導的人民解放事業(yè)有了初步的認識。李昌言還以關切的口吻對她說：“吳化文有幾房妻妾，一旦你年紀大了，就有可能受到冷遇。只有共產(chǎn)黨才能真正做到男女平等，婦女才能解放。”并將國民黨王牌軍74師被殲的情況講給她聽。林世英深有所動。

近一年間，李昌言在濟南還爭取了吳化文的表弟班紹真做通吳化文父母的工作。為此，吳化文的父親還特意致函吳化文稱：你不要給禽獸做事，不然我不承認父子關系。吳化文接到此函，頗感愕然。至此，吳化文周圍形成了一個由其親屬組成的人數(shù)眾多的工作網(wǎng)。

改變立場 談何容易

1948年4月，我軍攻打濰縣，蔣介石令吳化文率84師由河南開封火速趕往支援，行至臨淄被我軍截擊縮回。林世英也由徐來濟，稍后將吳的父母由臺灣接回。林世英回濟南后，不斷地向吳化文灌輸國民黨反動派一定失敗，共產(chǎn)黨將來一定成功的道理，勸他為自己和老婆孩子以及他的部下而明察大義，早作打算，不要在死路上繼續(xù)走下去。

6月，吳化文騙林世英說：“你無論如何想法給我找出路?！绷质烙⒃谶^于興奮的情況下把一切都和他談了。次日，吳化文借酒醉回家，沖著林世英破口大罵：“你我多年夫婦，你竟然是共產(chǎn)黨!我風里雨里都是為了什么？就是為了剿共?！绷质烙远ǖ卮穑骸澳阋趺崔k就怎么辦!”吳化文拔槍欲射，吳父連忙搶進門來，將槍奪下，責問說：“你過去的一切都錯了，世英哪一點兒對不起你？”吳化文被迫向林世英賠禮道歉。盡管如此，他還是把林世英和他的父母送出了濟南。

7月12日，我軍攻打兗州，吳化文奉命援助兗州，剛至大汶口，兗州即被我解放，其161旅被我軍全殲，旅長被俘。吳化文倉皇逃回濟南，精神十分沮喪，不料卻被蔣介石升為96軍軍長。這一異常手段，對吳化文起了穩(wěn)定作用。

隨著濰縣、兗州的解放，濟南陷于孤城，岌岌可危。7月25日，李昌言給吳化文寫了一封信，發(fā)出警告。8月2日，吳化文頭腦冷靜后，約李昌言面談。吳化文說：“早想見面，拖到現(xiàn)在。請向陳毅司令員轉(zhuǎn)達口信，我想起義。蔣介石最近要補充我一批新武器，等把武器搞到手，再把家眷接到濟南即可行動。”

傳達指令 揭示前途

李昌言同吳化文接觸后即到魯中解放區(qū)，找到中共濟南市委上報中共中央華東局。華東局書記饒漱石十分重視，指示說：吳化文是罪惡的，特別是投降日寇在魯中制造無人區(qū)，民憤很大。對吳化文的初步態(tài)度不能估計過高，如果工作得好，也有成功的可能。應揭露其過去的罪惡，曉以大義，喻以利害，指明前途，使他認識錯誤，戴罪立功，做出實際成績，才能得到群眾的諒解。有上、中、下三策可供選擇。上策是單獨起義，解放濟南；中策是里應外合，待解放軍靠近時配合行動；下策是反抗到底，死路一條。并且指出，在對待起義的問題上，東北王家善是好的例子，兗州國民黨12軍軍長霍守義則是壞的例子?；羰亓x本來向我們做些姿態(tài)，但在戰(zhàn)役關鍵時刻卻因循自誤，招致部隊被殲，身敗名裂。希望吳化文吸取教訓。他還要求濟南市委按上述精神努力工作，并爭取迅速實現(xiàn)與吳化文建立電臺聯(lián)系。當時我在華東局統(tǒng)戰(zhàn)部任科長，并代管統(tǒng)戰(zhàn)部的日常工作。饒書記派我去濟南市委協(xié)助開展對吳化文的工作。

8月13日，我同李昌言第一次見面，聽取了他的匯報后，我對李說，吳化文同我們的接觸還只是初步的試探，他思想上還有很多顧慮。我讓李轉(zhuǎn)告吳化文：一是過去雖然與人民為敵，只要這次深明大義，解放濟南，必然功大于過，可以得到人民的諒解，起義后保證不咎既往，保證他的兵權(quán)和地位。二是不要等待蔣介石補充武器，只要準備好就可行動，以免誤事。三是家屬(父母)要接回來以保安全。四是在目前形勢下，上、中、下三策速作定奪，最好爭取走上策。五是要建立電臺同我們聯(lián)系。

李昌言與吳化文第二次面談后，吳化文表示要走第一條路，但對電臺聯(lián)系問題避而不談。我們分析，吳化文現(xiàn)在面臨絕境才與我周旋，他對形勢始終存在幻想，態(tài)度是曖昧的。

動搖反復 不足為怪

李昌言于8月20日、22日與吳化文見面兩次，對他的猶豫動搖進行規(guī)勸。吳回避實質(zhì)性的問題，本來約定24日見面，屆時又推病不見。原來，24日有兩個人去看吳化文，一個是155旅旅長楊劍秋，一個是吳的把兄弟張瑞璜。吳化文置酒歡宴，張瑞璜對時局亂發(fā)議論說：八路一時還不打濟南，流言蜚語不可信。經(jīng)這一煽惑，吳又開始動搖，回家斥罵林世英：“你推牌九兩面壓，賣夫求榮?！笨墒堑酵砩蠀腔乃枷胗钟谢剞D(zhuǎn)，向林認錯。

9月6日，中共濟南工委副書記兼組織部長蔣方宇去山東兵團匯報回來，帶來了譚震林政委新的指示：濟南作戰(zhàn)已內(nèi)定9月16日開始。中央軍委及華東局均有電示，要大力進行吳化文的工作，不要他單獨起義，要他等候我攻濟時再動，以求配合。為加強對吳部爭取工作的力量，市委先后抽調(diào)地下黨員黃志平和辛光打入?yún)遣?，在吳身邊工作?/p>

配合攻濟 做好準備

經(jīng)李昌言、黃志平與吳化文多次交談，吳遂同意架設電臺同我聯(lián)系。

9月12日，黃志平來匯報，我向他指出：對吳化文的工作以實現(xiàn)里應外合為方向，情況緊張，要不離吳的左右，還要防特、防扣、防止近衛(wèi)部隊被收買，必須嚴守秘密，確保吳的人身安全。我向黃交代了我軍總攻的時間，要求務必將吳的父母在15日前接回濟南，吳部的前哨陣地與我軍一接觸即應自動撤退。9月15日，經(jīng)李昌言和林世英等人的周密安排，吳的父母乘飛機由徐州到濟南。

9月16日，濟南戰(zhàn)役打響，吳化文按兵不動。18日，山東兵團果斷地向吳部發(fā)動猛烈進攻，僅20分鐘即將其一個營消滅。隨后靜等吳化文的消息。沒想到吳化文突然翻臉，對部下大吼著：“打，只有打才有飯吃!”隨即命令三門榴彈炮向解放軍陣地射擊，調(diào)兵遣將，似有堅決抵抗、徹底決裂之勢。正當吳很不冷靜之時，他的一位旅長火上澆油，唆使吳殺害打入?yún)莾?nèi)部的情工人員，吳猶豫未決。

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我情工人員團結(jié)一致，沉著堅定，繼續(xù)對吳爭取教育，義正詞嚴地向吳指出：不執(zhí)行協(xié)議，不撤出陣地，以致發(fā)生沖突，責任在他。事態(tài)發(fā)展到這步田地，如不速謀挽回，解放軍必集中兵力打下去，后果不堪設想，請其三思。吳無言以對，只好請求我軍停止進攻。此時，由于電臺甚難聯(lián)系，黃志平、李昌言、辛光一起冒著猛烈炮火，穿越布雷區(qū)，到達西線兵團司令部，報告吳化文的情況。為促使吳的醒悟，解放軍停止了對吳部的攻擊。

9月19日晚9時許，吳化文在96軍司令部召集團以上軍官會議，宣布起義。

黨的領導 勝利形勢

吳化文率部起義，嚴重動搖了敵人固守濟南的信心，打亂了敵軍的部署，減少了我軍的傷亡，加快了我軍的勝利，并保護了濟南繁華的商埠區(qū)。吳化文起義的意義重大，可以說是解放戰(zhàn)爭以來利用敵人起義與我軍進攻作戰(zhàn)，實行里應外合最完備的一次，為解放大城市提供了重要的借鑒。這次起義對動搖和影響國民黨內(nèi)部與軍事意義同樣重要。

吳化文起義后，被委任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第35軍軍長，使國民黨官兵對我黨“立功贖罪，不咎既往”的政策有了進一步的認識，紛紛起而效法，爭走“吳化文道路”。1949年4月，35軍參加渡江戰(zhàn)役，同兄弟部隊一起完成了解放南京的光榮任務。1950年，吳化文被任命為浙江省政府委員、交通廳廳長，后任浙江省政協(xié)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