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今年是知識青年上山下鄉(xiāng)運動50周年。上山下鄉(xiāng)運動是“文革”特殊歷史時期的產(chǎn)物。那段逝去的日子曾經(jīng)是一代人的青春年華,如今成了無盡的緬懷和感念。近年來,為了推進并成就這一段當代史的研究,上海知識青年歷史文化研究會主持編寫了《中國知識青年上山下鄉(xiāng)研究文集》《中國新編方志知識青年上山下鄉(xiāng)史料輯錄》《上海知識青年上山下鄉(xiāng)記事錄》和《知青老照片——上海知青在黑龍江》等書。自1968年到1978年,上海赴江西插隊的知青有118805人之多。上海知青在江西這片紅土地上留下了人生難以磨滅的足跡。本刊特發(fā)表插隊井岡山11年的王戰(zhàn)教授(原任上海社會科學院院長、市委副秘書長,現(xiàn)任上海市社會科學界聯(lián)合會主席)的口述回憶,以志紀念。
一、“成建制”奔赴井岡山
據(jù)檔案記載:上海知識青年上山下鄉(xiāng)的第一個方向是江西的井岡山。1968年4月,就有好幾批上海的中學畢業(yè)生來到井岡山農(nóng)村;7月,華東師大二附中和南洋模范中學的24名畢業(yè)生,先后從上海步行到達新干縣雞豐公社。接著,上海位育和淮海中學8人到達井岡山小通公社要求插隊。
同年,11月18日,上海一千多名中學畢業(yè)生“成建制”地赴井岡山插隊落戶。這天,上海舉行了夾道歡送儀式,我也在行列中。第二天,《解放日報》以“到革命圣地井岡山去插隊落戶”為題進行了報道。為什么說是“成建制”呢?因為一列火車開拔下去時,就是編成連、排、班的,一個連到峽江,500人;一個連到新干,504人(先行到達的32人亦正式編入第一批建制中)。盡管這只是知青群體中的一小部分,其道路、前途與命運,卻是全國千百萬知識青年真實經(jīng)歷。我當時是副連長,連長是南洋模范中學的溫星衍,后來他抽調(diào)到復旦去讀書了。峽江和新干都屬于井岡山地區(qū),峽江在里面一點,新干是最外面的一個縣,我們在一個叫雞峰公社的地方,因為那邊有一座雞峰山。到雞峰公社的人是最多的,500個人當中差不多一半在雞峰,還有一批在洋湖公社,主要是一批女將,是徐匯區(qū)市四女中的。
我們位育中學批準去55人,其中一人是在走的時候家長不放,最后投親靠友去了。我們下去就是54個人,分在了四個生產(chǎn)隊,建制上就是四個班,我們這個村全部是姓姚的,300多戶人家,1000多人,我當了10年知青排長,后來當大隊團支部書記、小學校長。為什么叫我當知青排長,這里還有高中生,比我大三四歲呢!就是要樹典型嘛。因為我的手患有結(jié)核性關節(jié)炎,手腕只能活動15度,當時作為一個事跡報道了?,F(xiàn)在想起來真有一點后怕,在那邊插秧后手就紅腫了,萬幸沒有復發(fā)。2003年時,我從美國到香港,再到青島,連續(xù)作演講可能累了,骨結(jié)核復發(fā)了。瑞金醫(yī)院說要把里面的軟骨全部切除,再用鈦合金固定住,所以我現(xiàn)在這個手腕是殘廢的。我覺得這真是不幸之中的萬幸,如果這個復發(fā)出在農(nóng)村的話,就糟糕了。所以,我現(xiàn)在是沒法用電腦的。
二、值得感懷的日子
我們小康片(公社下面還分片的),共有五個大隊,其中三個大隊最有名,一個是我們的陽團,邊上的小康大隊也有三四十個知青,此隊有一個高中生,在那邊待了20多年,先做婦聯(lián)主任,后來做了地區(qū)的干部,前幾年退休了才回來。邊上還有一個梅峰大隊,有三十多個知青。梅峰大隊的知青潘維明當過上海市委宣傳部長,此是后話。我們?nèi)牼透袅?里路,大家經(jīng)常跑來跑去的。有的時候,我們殺一只豬會讓他們一起過來吃,看電影也是大家一起看的。所以,我們這一片的上海知青有一兩百人呢,很熱鬧。
記得上海人民出版社編輯曹香秾,她專門到我們這里來組織報告文學《井岡山下的新一代》,里面的故事都是很典型的。我大概寫了兩篇吧。一篇是全國的第一個農(nóng)村氣象哨。是我們陽團知青任遠搞起來的,她的父親就是寫兒童劇《馬蘭花》的任德耀。當時,這個氣象哨很出名,是全國知青的一個樣板,印象非常深。江西山里邊的下午時常就是一陣雷陣雨,到收割的時候就很麻煩,因為打下來的稻谷剛剛攤開曬,雨來了來不及收,被雨一淋就發(fā)芽了,小區(qū)域氣象預報對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就很有用。
另外一篇寫了在當?shù)禺敗俺嗄_醫(yī)生”的上海知青,后來他被推薦成了上海二醫(yī)的工農(nóng)兵大學生,曾任二醫(yī)的學生會主席,現(xiàn)定居在加拿大。他的丈人曾是昆山地下黨的負責人,現(xiàn)在快100歲了。這個“赤腳醫(yī)生”在農(nóng)村的口碑非常好,很遠的路出診都是一叫就到,有一些事情還真有本事,比如一個人手指斷了,然后幫他接活了,這個在農(nóng)村是很稀奇的事情。我們這個大隊出了工農(nóng)兵大學生大概有30個呢!上海復旦、交大、同濟和師范大學都有,我是“留守兵團”,因為領導說你是排長不能動,你一動下面就散了,所以,副排長和班長就一批一批送走了,后來還要我扎根農(nóng)村。
現(xiàn)在算起來,我們那個大隊的知青出了一批人,里面有三個局級干部,一個經(jīng)信委副主任。上海文化局的局長賀壽昌,他現(xiàn)在是畫家了,最近還在開畫展呢。他是先到了上海戲劇學院舞美系學習的。還有一個局級干部是中福會的秘書長,可惜了,50多歲得癌癥去世了。我們隊里還出了個三項鐵人的運動健將,他在農(nóng)村并不怎么出挑,回來后騎自行車從西藏到新疆,很活躍的。
當時當?shù)氐霓r(nóng)活還是比較落后的,田地很多,種上就不用管了,到時候再去割,所以產(chǎn)量很低,就一二百斤吧。后來我們把良種引進去了,還搞了920肥料。整個農(nóng)村仍很窮,關鍵是增產(chǎn)不增收,當時的糧食價格是國家統(tǒng)一定的,壓得很低,低于成本,這怎么會富裕呢?我一直在想:那么我們是不是可以搞一些副業(yè),這樣農(nóng)民的生活會不會好一點?。∥覀冞@個大隊耕地是4000多畝,山地面積是1萬多畝,我每年都看到林業(yè)所把很多的木頭運出去。這些木頭運出去派什么用場?一個是礦山里面的坑木,一個是鐵路上的枕木。我問了一下一根木料多少錢,3塊錢!這3塊錢是怎么分的?把木頭伐下來,拖下來,堆在一起是1塊錢,很多都是江蘇、福建的人來伐木的,然后大隊拿1塊錢,還有1塊就歸林業(yè)所。我想只要好好設計加工肯定不止3塊錢。比如電燈泡插座就是一塊小木頭,我們?nèi)タh上問了一下,這個東西是1毛7分錢,一根木頭可以做多少只?我們知青中就有小木匠,然后我們自己投錢,專門做了一個鋸木機,用來把木頭做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東西。這個機器蠻重的,兩三個人一起扛到火車上運回來,這可以說是第一個自制設備,想搞一個小小的企業(yè)。但是,一搞起來就黃掉了,為什么?原來有規(guī)定,林木產(chǎn)品是國家一類物資,除了縣以上誰都不可以碰,就是說我們知青不準干這個事情。這件事給我們的打擊很大,我在農(nóng)村11年,想盡所有辦法要讓農(nóng)民富起來,讓這個村莊富起來,結(jié)果就是做不到。農(nóng)民為什么窮?原來是窮在經(jīng)濟體制上。后來,我為什么一定要學經(jīng)濟學,和這個有很大的關系。所以,我說插隊這一批人在改革開放來到時,有感覺,有想法,因為與我們的經(jīng)歷和生活有密切的關系。在新干插隊時,我們搞了全國知青的第一個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這是從兩架照相機起家的,事實證明辦得非常好。上海知青中有懂攝影的人,考慮到農(nóng)民總是要到很遠地方才能拍照,我們就搞了這么一個點,從拍照到修照,還弄了一臺上光機。很受農(nóng)民歡迎,真正是盈利的。就此,我們也留下了不少有意思的“老照片”。
我的鄰居中也有人去黑龍江的,去上海郊區(qū),或去其他地方的。聽下來最苦的地方就是江西,因為江西種兩季稻,而且江西這邊人少地多,又是丘陵地帶。所以說這個地方每個勞動力要負責好幾畝地,一人一天最多插一畝地,插完了腰都直不起來。每年7月天氣最熱的時候就是“雙搶”,第一季收完了就一定要種下去,這是在搶季節(jié),誤一天都不行。那時早上4點就要起來了,第一件事情是先到地里割稻,你這邊割完了,那邊就有一批人耙田了,下午就要種了,晚上還要去拔秧,大概要干到10點多,最好有月光,拔秧時有一點月光就可以了。這等于一天要干三個事。距離近一點的地還好,最遠的地要走7里路呢,而且是要挑著擔子,翻山越嶺走這7里路,一擔是140斤,真是非常的累。冬季時的兩個月,干的活就是去修水庫,基本上都是泡在水庫上面。山上修小水庫,這對農(nóng)村來說是一件好事情。
知青在農(nóng)村也不懂得怎么持家,我們初中生就16歲,高中生是18歲,最小的15歲,是硬跟著我們來的。到生產(chǎn)隊以后,第一批菜是農(nóng)民幫我們種好了,后面的菜都要自己種了。什么時候施肥,什么時候澆水,開始都不知道。大家都出工了,家里留一個燒飯,做家務。我們看著茄子一點一點大起來,辣椒一點點長起來,黃瓜一點一點長出來了,總覺得有好菜可以吃了。那天輪到燒飯的小女孩一邊燒飯一邊洗衣服,順手就把肥皂水往菜地倒,菜全部死了,結(jié)果吃了一個月的醬油拌飯。也有個別不負責任的,比如說今天輪到他燒飯了,恰巧這一天米吃光了。按理他就要到生產(chǎn)隊的倉庫里面去拿稻谷,然后還要把它弄成米回來燒飯。誰知他兩手一攤說今天沒有米沒有辦法燒,在地里干活的人最苦了,晚上回來餓著肚子怎么辦?我只得連夜跑到生產(chǎn)隊,把保管員叫來,把倉庫打開來,最后弄到晚上十點多才吃飯。
剛下農(nóng)村時,城市來的知青什么都不懂,發(fā)生勞動事故和意外事故也是有的。記得我們下去的第二年,應該是1969年7月1日,這天記得特別清楚,大雨下了200多毫米,撲面而來什么都看不清楚,山洪暴發(fā),大家奔跑5里路全部上水庫。要使水庫不潰堤就是人在里面站成一排,外面打木樁。其實這是非常危險的事情,因為江西的紅土很滑,一碰到水以后像油膩一樣,幸虧沒出事。有一件很可惜的事,一個上海知青游泳非常好,地里勞動后人很熱,一看水那么干凈,跳下去就游,結(jié)果出事故了。一是水庫里有水草,被水草纏住了很難脫身;二是下面的泥是不能踩的,一踩腳就陷進去了,再用另一個腳做支撐,那個腳陷得更深了,這和城市的游泳池是完全不一樣的。還有為了救火而死的。我有一次就很危險,因為那個時候失火了,大家都會往里沖的。那次,我看到一家著火了就沖進去,大概在我前面一尺左右的地方,上面的梁燒塌了砸下來?,F(xiàn)在我手里面還有一個黑的印子,是燒過的東西留在傷口里了。如果我再朝前面一點點,燒塌的梁砸在頭上就出事故了。江西這地方是四月清明以后播種,之前有一個懶辦法是在冬天時把枯草全部燒掉,不然的話有很多害蟲,燒一下害蟲就會減少很多。但不當心就會引起山火。有一次真是發(fā)生山火了,我們知青不知道怎么救,折了松枝就沖到山頂上往下面撲火。這個火一燒熱空氣就往上升,這是會拔火的,結(jié)果沖在前面的人的頭發(fā)、眉毛都沒了,還好是這么一陣,如果持續(xù)刮風的話,后果不堪設想。我還有一次爬拖拉機,差一點摔死。這些事情都經(jīng)歷了,也算是在這個社會課堂里鍛煉了。
總的來說,第一批去的人素質(zhì)還是比較好的,因為多是自己報名去的。用當時的話說就是有一點革命的志向,或者說有一點理想主義,想著要建設新農(nóng)村,這就會動腦筋做很多的事情。剛開始大家過的是共產(chǎn)主義生活,就是大家的東西都放在一起,工分也不是分到每個人手中,就是男女一起出工,計工分后錢就放在一起。因為女的體力差一點,男的體力強一點,時間長了,如此搞平均分配就會有問題,搞了一年就搞不下去了。我為什么要講這個?這是一個問題的兩個方面。知青上山下鄉(xiāng)有“正能量”的東西,也有實際的勞動和經(jīng)濟的關系,不能搞烏托邦。
三、新干有個習家村
2007年時,我才知道當年插隊的地方是習近平總書記“老家的老家”。有個習家村我們早就知道的。此村離我們約20多里路。一般知青去縣城就扒拖拉機,拖拉機手看到知青在后面就開S形,而我們會預跑,看到拖拉機隔50來米時就助跑了,然后一跳就扒上去了??斓娇h衛(wèi)生院的那個地方的對面就是習家村,它離縣城大概幾里路。
井岡山地區(qū)改成了吉安市,2007年吉安市黨政代表團來上海交流時,新干縣的縣委書記當眾說,當年王戰(zhàn)就在新干插隊。時任上海市委書記的習近平聽了問我:你在新干插隊啊?我說:對啊!江西那個老家,習近平自己沒有去過。鄧小平在世的時候,也沒有去過自己的老家。只是有一次習近平上井岡山,把新干縣委書記約過去問了一下新干的情況。
現(xiàn)在大家看《習近平的七年知青歲月》,講的是陜西延安,這真的是有緣,他的“老家的老家”江西新干縣,是上海第一批知青“成建制”插隊的地方。
四、如愿以償回家路
粉碎“四人幫”后,形勢起了變化。說起知青“大返城”還是很感慨的,畢竟上山下鄉(xiāng)作為特殊歷史背景下的一個運動結(jié)束了。當時,農(nóng)村里抽調(diào)工農(nóng)兵大學生、招工等已走了不少,因推薦是要講政治的,表現(xiàn)好的人才可以被推薦。這之前的一條路就是病退,有的是真有病,很多是假病退。一個插兄家中比較困難,身體卻沒有病,怎么辦?建議他裝“神經(jīng)病”。一天晚上,他把林場人都叫起來,手上拿一把柴刀,叫大家把雞全部殺了,晚上的雞都在雞窩里面,抓起來比較方便。殺完以后丟到一個大鍋子里,說今天開“百雞宴”,然后拿把刀逼著大家吃,結(jié)果,弄了一個“神經(jīng)病”的證明回去了。但這就留了一個話柄,后來的工作都不太好找。這種東西簡直都是可以寫小說的。還有的人怎么辦?拖拉機后面有一個掛鉤,就是在拖拉機開的時候手指伸進去,一開動就斷了。江西農(nóng)村多水田,季季要插秧的,他說我手指斷了不能插秧了,就搞工傷病退了。還有一個是鄰近大隊的,因過幾天就要回去了,他想到山上弄一點好的木頭,帶回去做家具結(jié)婚,不小心手被生銹的釘子弄破了,他只是用紅藥水涂涂,結(jié)果得破傷風死了。當時剩下的只有兩撥人了,一撥是在農(nóng)村結(jié)婚生孩子了,我們的一個插兄,到那邊第二年就結(jié)婚了,他和我差不多年紀,快有曾孫子了。還有一撥人就是有點不當行為,隊里還剩下十幾個人,我作為參與隊里領導的也是走不了的,我也做過一些家訪,這些人也是很苦,不容易的。經(jīng)常和他們在一起,在一起打交道,大家的感情都不錯。
直至“老三屆”可以考大學了,我才決定離開。當時說我是扎根農(nóng)村典型,1977年就沒讓考,1978年到考試前的最后一個星期,公社黨委同意了,只有6天時間了,我們4位知青在一起復習。我當時就是要考復旦經(jīng)濟系,分數(shù)下來離復旦的錄取線差4分,招生組就來征求意見了,說可錄取江西大學,我說什么系?說是政教系,我一聽就說不去。其他幾個分別轉(zhuǎn)到了井岡山師范、江西財經(jīng)大學等。我說復習6天才差4分,那么我明年再考,這樣第二年就如愿了。
我是1979年3月頂替我父親回來的,具體工作在海關招待所里面打雜,這個所長是老干部,大字不識的一個山東人。我還是想考大學,他一口山東話說小王沒有問題,你每天就把這6層客房的水泡完就可以去復習了。這樣,我兩個小時就泡完了,然后就埋頭復習,整整拼了3個月。到高考那3天,我發(fā)著高燒,每天中午一個面包一瓶鹽汽水,撐了下來。
1979年不是先填志愿,是考完后再填志愿的。我一看正好復旦世界經(jīng)濟系第一次招生,就將經(jīng)濟系改成了世界經(jīng)濟系,我更用心的專業(yè)是世界農(nóng)業(yè),因為我不想前面11年在農(nóng)村的插隊經(jīng)歷浪費了。1983年畢業(yè)時,我想到中央農(nóng)村政策研究室去工作。因為世經(jīng)系是復旦的第一屆,學校不放要留校,我就留到了世界經(jīng)濟所,做比較城市經(jīng)濟學的研究。人生的軌跡在改革開放中轉(zhuǎn)了彎,而插隊經(jīng)歷給我的好處,就是清楚地知道自己學的東西要派什么用處。我當時的想法是:因為在農(nóng)村待過,世界經(jīng)濟應該包括中國經(jīng)濟,有了世界經(jīng)濟的知識背景,再來研究中國經(jīng)濟有一個對照,應該比較好。
我在江西新干插隊落戶整整11年,1968年11月最早一批下去,1979年3月最晚一批回來,可以說是完整地經(jīng)歷了知青上山下鄉(xiāng)運動的全過程。這段經(jīng)歷使我懂得了天高地厚,一輩子受益無窮。
2018年是改革開放40周年,同時是知識青年上山下鄉(xiāng)50周年。這個周年確實很重要,很有意義,我想如果能做一個課題也會有價值,或者在那個地方搞一個“知青博物館”,當年的知青朋友手頭上有不少的資料,包括下去時發(fā)的票證,還有那邊的工分本,可見每天是怎么記工分的等等。1998年10月,為紀念插隊落戶30周年,我曾與20多名當年的知青朋友,重返了江西新干的生產(chǎn)隊,重溫當年的勞動生活。為了那里的孩子能夠健康地成長,我們還捐資5萬元設立了“教育資金”。當年,我在農(nóng)村時曾是村辦小學的校長,六七位老師都是上海知青。建校后,學生有一百五十多名,輟學率為零。自2003年起,我每年都委托知青兄弟將收入中節(jié)余的一些錢送到村里,給老人們過年??傊袊嘌芯靠梢猿蔀楹苤匾恼n題,是一個很值得研究的課題。實際上,十年“文革”及后來的上山下鄉(xiāng)運動,給后面的改革開放啟動了一個反作用力。就此,我們的國家,我們這一代人才走上了新的征程。
(錄音整理林升寶,采編者金大陸為上海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