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羅伯特·謝克里／文

蔡成恩／圖

在“AAA行星消毒公司”辦公室里，格利高爾百無聊賴地在玩牌。日近中午，合伙人阿諾爾德還未露面。

走廊中傳來磕碰聲，阿諾爾德的頭探進門縫。

“我為公司掙了一百萬！”他戲劇性地推開房門，“抬進來，伙計們！”

四個滿身大汗的搬運工把一臺如幼象那么大的黑箱子推搡進來。

格利高爾收起紙牌繞箱子走了一圈。

“這是什么？”

“這是無償制造機，”阿諾爾德樂哈哈地說，“今天早上我走過星際舊貨商喬的小鋪時突然發(fā)現(xiàn)：這玩意兒就在櫥窗里，我輕而易舉地買了下來，喬根本不知道他賣掉的是一件無價之寶！”

阿諾爾德自顧自說：“米爾奇無償制造機——格勞丹實驗室榮譽出品。不需能源。撳一下按鈕就能啟動，用不定鑰匙關閉。發(fā)現(xiàn)任何故障請立即通知本實驗室?！?/p>

阿諾爾德?lián)逑掳粹o，于是機器傳出難聽的咬牙切齒聲，隨后就平穩(wěn)地隆隆運轉。從面板的洞口里落出一些灰色粉末。

“成功啦！”阿諾爾德吼道。

“不過這到底是什么呢？”格利高爾問。

“這是唐丹！”阿諾爾德說。

“唐丹又是什么？”

“我還以為你全都知道呢。唐丹——這是米爾奇人的主要食品。每個米爾奇人一年中要吃掉好幾噸這種粉末?！?/p>

“你說是食品？”格利高爾懷著尊敬望著粉末洪流。這架機器竟能不停地日夜二十四小時生產(chǎn)食品，那倒能賺上一大筆錢，特別是它不需要能源，不需修理，成本簡直等于零！

阿諾爾德已經(jīng)打開電話簿撥出號碼。

“哈羅，是銀河食品公司嗎？給我接你們的總裁。什么？出去了？那就找副總裁……就是！我知道你們對此會感興趣的，要等一下嗎？好吧?！?/p>

阿諾爾德望望格利高爾。

“到底是家大公司……是的，先生！完全正確，你們經(jīng)營唐丹？太好了……”

“價格？目前市場上的價格是多少？啊，五元錢一噸？哦，盡管不太高，但我可以……您在說什么？五分錢一噸？別開玩笑啦！我們要嚴肅地談交易！”

格利高爾從桌旁走開，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他揚眉望著那臺機器。它正開足馬力工作，因為粉末嘩嘩地從洞口流下，猶如救火龍頭放水一般。

“唐丹可以作為建筑材料，它只消在露天中擱上兩三天，就能凝結成花崗巖那么硬?！?/p>

格利高爾打電話給“火星建筑公司”，通知那里的奧都爾先生說，他們可以提供大量唐丹。

“唐丹，你說是唐丹？”奧都爾說，“這種材料已經(jīng)過時啦。它們色彩過于單調(diào)，好吧，我要。每噸十五怎樣？”

“十五元嗎？”

“不是，是十五分?！?/p>

“讓我們考慮考慮……”格利高爾說。

聽了對方的建議后，阿諾爾德沉思地點點頭。

“就這么辦。我對你說，機器每晝夜可以提供十噸唐丹，日復一日。一年下來就……”他迅速地心算，“五百五十元一年的收入——當然這并不多，但是總算夠支付辦公費用了?！?/p>

格利高爾重新打電話給奧都爾，通知他說他們將樂于提供給他唐丹。

“好，”對方回答，“你們知道我工廠的地址，直接把唐丹送來就是了。”

“真可惡，”當格利高爾放下電話時，阿諾爾德壓低聲音說，“這筆運輸費用……”

“將大大超過十五分一噸呢，趕快關掉你這玩意兒吧?！?/p>

阿諾爾德艱難地在粉末中摸索到機器前。

“這需要那把不定鑰匙，我擔心我們沒能找到它?！?/p>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里格利高爾和阿諾爾德瘋狂地朝各個方面打電話。他們向所有凡是能想得到的地方打電話，但誰也不曾見過不定鑰匙。更糟糕的是：誰也沒有聽說過有關該鑰匙的下落。

這對合伙人互相呆望。無償制造機依然慷慨地流出粉末。它們已經(jīng)高達桌沿，只有兩把椅背還露在外面。

阿諾爾德重新一頭鉆進書本，格利高爾一直忙到清晨才算把粉末掃到走廊上，辦公室已無處容身。

一位高高的男子走入，他手持一臺帶有標尺的儀器。

“請問有何貴干？”格利高爾問。

“我找到目標啦，”男子說，“我是本市電力公司的人?！?/p>

“從昨天下午起，我們就發(fā)現(xiàn)線路中的能量大量泄漏，而檢查儀則把我直接引向你們的這臺設備?！彼詈帽砀?，折疊后放入口袋中，“感謝合作，電費賬單會通過郵局寄給你們的?！?/p>

他費勁地打開房門，猶疑一下又望望那臺制造機。

“它耗費這么多的電，恐怕一定是在生產(chǎn)什么昂貴的產(chǎn)品吧，是白金粉末嗎？”

他有禮貌地笑笑，鞠了一躬便離去了。

格利高爾瞪著他的合伙人。

“總該是有出路的，地球上找不到，我們就到米爾奇星上去找！”阿諾爾德固執(zhí)地說。

兩星期后，米爾奇星已遙遙在望，這時他們每天不得不把成噸的唐丹粉傾倒進宇宙中，同時也放走大量熱量和寶貴的氧氣。

他們剛剛著陸，船上就來了一位官員。

“熱烈歡迎，”他說，“很少有客人光臨我們這顆被拋棄的星球，你們要待很久嗎？”

“很可能，”阿諾爾德回答，“我們打算在你們這兒開設一家工廠。”

“啊，太好了！”那官員容光煥發(fā)，“我們太需要啦！請問你們打算生產(chǎn)什么？”

“我們打算銷售唐丹……”

“什么？請再重復一遍，你們打算經(jīng)營唐丹？太抱歉了，你們必須立即離開這里！”

窗外有十輛老式坦克駛來圍住飛船，那官員走下飛船舷梯。

“等等，”格利高爾失望地朝他嚷道，“你們把機器白白拿去不行嗎？”

“滾吧！”那官員從下面喊道，“你們真的是這樣想嗎？那就好好看看周圍吧！”

他們放眼四望，星球的平原上一片灰茫茫，這里到處都是唐丹，只有唐丹……

遠遠傳來那官員的聲音：“我們的古代文明制造了這種機器，又總有一些傻瓜手發(fā)癢去撳動按鈕……快滾吧！萬一你們找到了那把不定鑰匙的話，我們愿意付出任何代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