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梵
在這個思潮干涸的時代,人們很難再把什么事物說出令人安心的所以然。大多數(shù)人彷徨、迷惘、徒勞,故作姿態(tài),只為了獲得肉體上的快感。人活著的時候,不可避免的去面對事情,人是否會死,死了是否停止面對?我不好去確定。我樂于對任何事保持感覺,游蕩其中,毫無計劃,遇到同志者,就隨性通融!凡此種種可能的關系都被我概念為藝術的線索和功效,在情理之中以生死為界限。我們所經(jīng)驗的世界,立足具體的“心象”中被抽象成“心相”,人與人通過心相得以安詳交通?,F(xiàn)在遇到公冶繁省,令我心生歡喜。
從心象到心相的念力提升可以給人生某種程度的終極啟示。藝術到底是什么?這個或許在別人看著膚淺的問題,常常讓我陷入混沌。既然難以具體形容,不妨徹底打碎一切認識論在概念意義上的判斷枷鎖。我以為,一切心象都是藝術意義上因果歸納的無常心相。人們總是想在任何溝通中把事情以某種方法搞清楚,這恐怕是愚鈍的迷惘。人間不自覺的迷惘像一個個死去的自己。人事雖無常,卻都在心性發(fā)生的情理之中。象由心識,相由心生。人都在追求什么,自以為是的結果又有什么意義,諸多概念和體系如今都似乎語焉不詳、走投無路。巨大的壓力讓人們不堪重負——唯唯否否,真能夠坦誠面對,不自欺欺人也實屬難能可貴。大千世界的虛妄,用繪畫可以澄清嗎?我看公冶繁省是干勁十足。干得功效到底如何呢?且去看一看。
水墨日常心象對個體的歷史性標志
當下很多藝術家,執(zhí)念于西方現(xiàn)當代抽象形式的泥沼不可自拔,本質上缺乏抽象內容對應的現(xiàn)象意義捕捉。這種局限在形式邏輯圖像化顯示的機械構建,自覺的摒棄了現(xiàn)代性語境的東方時空坐標,從審美結果上來說是某種程度的“現(xiàn)代化的審美現(xiàn)代性”造成的東方當代審美意識的當代性缺失。這是以工業(yè)科技、電子信息發(fā)展為標準的西方文明在滯后的文明群體秩序中的形而下(唯物)報應。但個體的覺悟對群體文明的腐朽具有不可限量的反叛和催生,這是我一貫堅持的意見。繪畫圖式如果不能反應時代個體——群體的文化心理,其藝術史意義上的歷史性就顯得空虛。
以漢字書法為基因的華夏文化基因,具有抽象圖式的天然意味,其表示和衍生的可能充滿對終極的深遠觸及。公冶繁省曾提出“模糊漢字”的藝術觀念,并從理論和藝術本體上有了情理豐富的闡釋。竊以為他的藝術觀念,頗有東方氣息的宗教精神,更應該算是一種東方視域的當代呼應。公冶繁省模糊漢字的水墨探索是對抽象觀念在藝術表達上的一種加速度,形成以當代語境為著落的東方美學自在生發(fā)。抽象應該是把握真相最可靠的途徑。抽象的程度愈高,愈能探賾索隱,不可預期地覺察到事物的本質。而當下多數(shù)所謂“水墨”僅僅是工具符合東方意義的僵化堆砌,在現(xiàn)象的闡釋中松散流俗。如果與書法意味的繪畫比較,可以著重地概括為缺乏“筆勢”,這是略懂書法審美情趣者普通的認識。
書法意義下的筆勢應該是通過情理化的富有節(jié)律的樂感想象,這種想象是跳躍式地對時間觀念的剪輯和凝聚。再者,書法的線質具有內在的空間感,在濃淡、曲直、枯潤、急遲、方圓等對立矛盾中,導致時間意義上的空間幻化相生,妙趣無窮,構成繪畫形象的高度簡約。使得日常流俗在有意義的審美情理中產(chǎn)生超越功利的精神愉悅,給人崇高神秘的刺激。這是東方美學把捉和認識宇宙的獨特方法。公冶繁省的繪畫長期孳乳在書法技術系統(tǒng)里自然煥發(fā),是個體存在的因果機遇,顯示出從技近乎道的日常生命感悟。
觀自在菩薩,如觀萬物,向內而求,悲欣婆娑,不論恬淡素雅抑或驚心悲壯,都無非般若歡喜。如果沒有心性的澄澈悟道,只圖追求藝術(技術)精深,也只能算是知見障。真正的藝術家應該志不在藝術,而凌駕藝術之上反觀藝術,綢繆群體秩序的周全,然后個性鮮明的生活。藝術家如果以藝術度己度人,超越欲望享受的荊棘,可謂功德無量。其結果才是藝術與它物存在的殊途同歸的大道。此道業(yè)障重重,但我察覺公冶繁省已在途中悲欣無住。生死之跡,無來無往。俱在他水墨映照的心象——心相的應化通道中。
棲居在現(xiàn)象中的修行
公冶繁省的“心象系列”作品,是從詩歌到繪畫的圓滿貫通。心生性相,一念三千。無常諸法,皆有因緣。其藝術表示的浩繁信息源流可以概括為當下人文環(huán)境和自然環(huán)境的矛盾集合,但對于時間——空間的認識界限具有無窮大(?。┑闹X。在知識的洪流中如如不動,生發(fā)著心相的壇場。繁華世界,無有分別。一切蹤跡,盡發(fā)菩提心。會心處,卻不著痕跡,空寂圓融。這就構成了在終極方向上的現(xiàn)實個性“般若”。公冶繁省的詩歌大體上是以內容為內核的精神發(fā)散,抽象的念力貫通在人文與自然熔鑄的機鋒,震懾虛妄。進而,有機緣收斂變相成繪畫形式邏輯上的抽象。二者的交合對人的當下認識具有醍醐灌頂?shù)墓πА?img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18/12/10/qkimagesmesjmesj201807mesj20180703-2-l.jpg"/>
從詩歌到繪畫,剎那的行為意識指引著萬古長空的關系。衣食住行,生老病死,人們掙扎在塵網(wǎng)不可自拔,大多數(shù)死不瞑目。語言的幽徑使徜徉的步履感到局限,工具的操作驅散了語言沉積籠罩在性相上的迷霧?,F(xiàn)象在若隱若現(xiàn)中撩撥著人對生活的欲求,這種和諧貌似讓人不斷獲得信心。從現(xiàn)象到現(xiàn)象,這或許都是公冶繁省情理之中的修行。黑暗中閃耀的燈塔,是靈與肉的雙翅翱翔在欲望之野。公冶繁省的繪畫不會讓有欲求的人得到準確目的,棲居在抽象的現(xiàn)象世界,僅僅純然修行。
他是他的詩性的天全,在水墨的抽象中認識世界,不是具體的認識應對,而是對日?,F(xiàn)象悲欣交集的無常超度,從情理距離上安慰蒼生。使得人性對真相的把握運行在實在的軌跡上。我們在空間的虛妄中解釋時間的順序,很多人業(yè)障充斥,執(zhí)迷不悟。公冶繁省是自己實在的詩的生活。我是我的詩。其中棲息著我們寂靜的熱鬧。天全如一。
抽象遭遇的生命慣性
當下藝術所謂的新鮮,可以概括為色情的、暴力的、借尸還魂的(死咬技術)、文青癖……不勝枚舉,給人動蕩不安的輕浮之感。我覺得真正在藝術上發(fā)生的審美結果,不論美丑,應該歸于恬淡寂然的雋永沉思。繪畫作品以形式邏輯圖像化的排列組合為表現(xiàn),對內容進行趨于事物本質意義的協(xié)調承載。其表現(xiàn)都是抽象程度上的偶然與必然的操作慣性。審美的不斷重復確定了藝術在藝術史中的當代生命力,也從個體各自的審美結果上保障了群體現(xiàn)實生活的崇高意志。藝術史猶如一棵根深葉茂的參天大樹,其枝干由無數(shù)藝術的創(chuàng)作——完成——審美過程真實的勾勒著。茫茫人際就是那繁多的葉子,春來秋去,它們何曾沉思過繁華落盡的枯槁所醞釀過的生機。
公冶繁性的繪畫在書法藝術的營養(yǎng)下,有自己鮮活自然的生機。一眼望去,撲朔迷離的畫面中,唯有對時空的沉思。我常對自己的生命在想象的抽象中做無限假設,這些假設被我認為是實在的快樂。此時,與公冶繁省的畫境不期而遇。
公冶繁省對當下生活場景尤為關注。工業(yè)的破壞、科技的進步、人性的墮落——未來的迷茫,無非性相因果?,F(xiàn)實對精神的擠壓,讓人們極度焦慮,沖突和異化的颶風高頻猛烈的襲來。在公冶繁省以毛筆、水墨、宣紙為工具、材質的行為操作導致的抽象形式里,我感到的是幽深、清和、澄明、靜穆、淳樸的生活指引。抽象的圖案在審美的具體場景中溶解、啟示、驚醒迷惑的人性,這種宗教意味的當下靈性鉤沉,足以震懾無所適從,惶惶不安的迷途個體,對群體秩序的危機起到治療的作用。藝術家的生活方式到底是為了救人還是救己。我想公冶繁省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吶喊著人性靈光,將自我的存在嵌入公共秩序的日常漩渦中,打撈文明的法身。
對于公冶繁省在繪畫創(chuàng)作過程中的信息掇取,我們只能理出抽象的條理。這給人在審美情景下的精神刺激,幾乎完全擺脫其繪畫本體,讓人心生出無數(shù)念頭。在他的“心象系列”作品中,心象是人性在當下生活遭遇的多維度反彈,是對個體到群體秩序的豐富知覺。如夢如幻,色色空空。在人們生活自以為是的具體操作過程中,一切似乎都是遠離實在的盲目消耗。迷惘的生活慣性,讓人們陷入不可自拔的虛幻。公冶繁省通過繪畫的可能性,對心象的經(jīng)驗世界嘗試超越經(jīng)驗的實在剝離,這種超越人體官能和科學實證認識測量的抽象結果,令人精神振奮的同時,也得到肉體現(xiàn)實的欲望冷卻。他的詩歌和水墨對現(xiàn)象世界的抽象詮釋,喚醒了事物本質在自我生命慣性里的圓滿映照。或許,更是寄托著他對群體秩序悲欣交集的現(xiàn)實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