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文苑
黃覺可真是太親民了。同類型的文藝男神一言不合就要玩?zhèn)€消失,黃覺不一樣。作為一個會演戲的攝影藝術(shù)家和一個會講段子的畫家,他簡直是個把微博當(dāng)朋友圈用的人:三分之一用來發(fā)妻子麥子的美照;三分之一發(fā)工作;剩下三分之一,則基本是吃飯、喝酒、趕鳥、望天這種瑣事,孩子睡了,買了新鞋,都要拿出來嘮上一嘮,似乎有點將豐富的個人生活與公眾全盤分享的打算。
采訪在1月中旬一個大風(fēng)天里進行。比通告時間晚了23分鐘,黃覺到了,還裹著他那件叫人眼熟的灰綠色大衣。
作家薩岡寫過,所有漂泊的人生都夢想著平靜、童年和杜鵑花,正如所有平靜的人生都在幻想伏特加、樂隊和醉生夢死。2019年,44歲半的黃覺,在真實生活和虛構(gòu)劇情里都經(jīng)歷了足夠的漂泊,最羨慕的人已經(jīng)從“熱血的搖滾青年”變成“過著無目的美好生活的大閑人”,對自己的定位也轉(zhuǎn)為了“為妻兒討生活的人”。他說,老婆孩子都在的時候,就想趕緊回家。
這不妨礙我們依然從《地球最后的夜晚》開始談起。
2018跨年之夜,青年導(dǎo)演畢贛和他的新片《地球最后的夜晚》收獲了前所未有的關(guān)注一以—種并不圓滿,甚至可以被稱作糟糕的方式,許多人還沒來得及認識一下這個年輕導(dǎo)演,就決定跟他告別了。黃覺對此感到惋惜,理由是,他們也許永遠沒有機會再去感受一把畢贛式的幽默詩意了,“那可是一種難得的逼真體驗啊”。黃覺說,他愿意以自己本片主演兼畢贛好友的身份擔(dān)保。
黃覺不掩飾自己對于畢贛、《路邊野餐》、蕩麥、小姑夫(陳永忠)的喜愛。
2015年,廖凡微信發(fā)來一張《路邊野餐》的海報,隨圖附文,“值得一看”。幾天后,幾個朋友來家吃飯,聊起此事,又有人說自己也看了,也覺得它很不錯?!堵愤呉安汀反藭r還沒在國內(nèi)公映,但它斬獲各電影節(jié)大獎的消息已經(jīng)依次傳來,讓所有沒看的人都抱有好奇,第二天,他們就找到了一個愿意播放《路邊野餐》的發(fā)行公司。廖凡也來了,他要二刷。
“剛開始,還覺得挺粗糙,差點沒看進去,但沒一會兒,就被他的氛圍和鏡頭語言吸引到了”。黃覺的手來回比劃,“中間那個搖搖晃晃的長鏡頭,他的手抖啊抖,我就感覺自己慢慢地出來,又慢慢地進去了。”
影片第91分鐘,陳升唱起《小茉莉》,鏡頭慢慢從他的臉上搖到站在他對面的發(fā)廊女孩,也是他已經(jīng)往生的妻子的臉上,那一刻,黃覺“差點當(dāng)場在這個小影廳里痛哭流涕”。
觀影結(jié)束,黃覺把廖凡拉到酒吧,這一天他們聊到后半夜,后來又陸續(xù)在微信上聊了一周多。他們已經(jīng)很久沒有為一部電影討論這么久了?!笆廂湣碧懒耍岦S覺想去親眼一見,但他對畢贛產(chǎn)生了更大的好奇,很想看看這個人究竟是個什么樣。
他進行了號稱四十年來最為主動的一次示好:明面上,他發(fā)微博稱贊這個電影(當(dāng)然沒忘記@它的官方微博):背地里,他托演藝圈的朋友們給畢贛帶話,表達他對其的欣賞。官微很快就“識趣地”和他互粉了,這個微博賬號的主理人正是本片的制片人,在他的幫助下,黃覺跟畢贛加了個微信好友。
即便畢贛總在否認自己是個詩人,黃覺還是堅持認為,畢贛內(nèi)心的邏輯就是詩歌的邏輯,他覺得,來自塔可夫斯基的靈感,讓畢贛掌握了藝術(shù)的第一秘密一詩意。而更美妙的,是畢贛可以不動聲色,就以一種不重復(fù)的方法將一切表達出來?!澳阋詾橹皇遣唤?jīng)意地逗了你一下,其實包含了相當(dāng)?shù)男畔⒘?,足夠你反?fù)回味,這種幽默”,黃覺頓了一秒,“就表示了一個人的素質(zhì)”。
畢贛選擇由黃覺來主演他備受關(guān)注的第二部作品,據(jù)說是因為看了幾年前黃覺演的一個廣告。那段帶著憂傷和自嘲的自白是怎么吸引了畢贛,黃覺沒有細問,他只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亟o出自己的最優(yōu)解,包括將約定的拍攝時間從三個月延長至九個月:揣著6萬元的現(xiàn)金和價值36萬的相機鏡頭游蕩在凱里街頭,以捕捉那種緊繃的感覺;拖著微微恐高的身軀拼死完成了高空索道的長鏡頭部分,以及用跳進“地獄”的方式,向同樣身在“地獄”的畢贛表示支援——如果不是看到畢贛一次次在《吐槽大會》的彩排上宕機,他是斷然不會松口說自己可以參加的。事實上,片方此前發(fā)來的多次邀約都被他拒絕了,“這就不是我的性格呀?!秉S覺說。
他們都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場景,以往的經(jīng)驗通通失效,又都在期待著,新的碰撞能夠拓展自我的邊界。
黃覺形容,和畢贛一起工作,就像一對去炸礦洞的搭檔,“我探勘,他塞炸藥,他是一個不把眼前障礙掃除掉就不罷休的人。他想往前走,前面有一個墻,我摸方向,覺得可行,他就往里面埋炸藥,開始炸”。
在這個炸礦洞的過程中,他們建立起深深的信任,成就著彼此,也都比從前更了解自己。
至于那個不得不提的60分鐘的長鏡頭,則更像一場一氣呵成的短途。
作為全片最浪漫的時刻,它為所有人提供了至高無上的愉悅。觀眾戴上3D眼鏡,陪羅纮武一起,與他不愿釋懷的三段關(guān)系——告別。
兩年前,剛換到微信,他就向畢贛打昕蕩麥的下落。當(dāng)?shù)弥廂溨皇且粋€虛構(gòu)的、并不存在的烏托邦時,黃覺直接表達了自己的遺憾與失望。20侶年5月15日,第71屆戛納電影節(jié)現(xiàn)場,黃覺第一次看到了《地球》的成片,一種蓬勃的感覺從他身體里涌出,他確信自己的的確確已經(jīng)去到了蕩麥,那是—種更深入、更投入的進入,那也是比《路邊野餐》里更絢爛的、更豐富的蕩麥。
與許多人熱切期盼著自由不同,黃覺期待生活格式化的過程。他說,無盡的自由給他帶去了無盡的恐慌,讓他總要為失控擔(dān)心。
或許,放一下那條曾打動了畢贛的金融廣告的文案,你就會更容易相信,黃覺也是一個普通人。
“我是個LOSER嗎?有時候我會問自己。一個演員,沒得過獎,也不紅,出門不用戴墨鏡。有人請我做代言,我的第一反應(yīng)是,找我?別再把客戶給耽誤了。我今年四十,有一個老婆,倆孩子,一個三歲,一個一歲,還有一條狗。我當(dāng)然焦慮……一個平凡的演員,撐著一個還算合格的男人和一個挺安全的家庭,我覺得我還行。”
聽起來,沒有一個很帥的黃覺,只有一個認慫了的黃覺。
對外,他宣稱,接拍《地球最后的夜晚》是他用來度過中年危機的獨特方法,可黃覺怎么會有中年危機的困擾呢?這個人終年在微博上說段子,懟網(wǎng)友,研發(fā)“粉”的各種吃法,頂著“美鞋博主”的稱號日復(fù)一日地拍自己下半身的穿搭,以“黨啊黨”之名繼續(xù)電子樂創(chuàng)作,還寫著名為《寫在直男癌邊上》《總是有一股淡淡的壯鄉(xiāng)酸筍味兒》的作品,以上哪件事,能讓人覺出困倦疲乏和精力不足呢?
采訪進行到后半段,黃覺終于承認了,被反復(fù)渲染的中年危機只是自己一時興起,逗逗畢贛的說辭。“我把差不多一年的時間都用在這部戲的拍攝上了,但你知道的,酬勞其實沒有很多,總要給自己找臺階下吧,不然多沒面子?”黃覺狠狠吸了一口可樂:“非要說的話,頂多就是有一點點焦慮啦,不過,家里人也基本感覺不到?!?/p>
不管怎么說,現(xiàn)代,或者說新的一代,已經(jīng)不是黃覺這一代了,明星也有要面對人生新階段的時候。他們——我是指,黃覺的那批老朋友們,比如周迅,比如老狼,比如竇唯,當(dāng)然也包括黃覺自己一對現(xiàn)在的生活總是感激的。
他們是最早明白“沒有完美的生活,只能選擇跟哪種缺陷一起生活”的幾個人,如今,都平和多了,還能引起不爽的,都是些喝“零度可樂”也會發(fā)胖、抽電子煙也并不能不致癌的細節(jié)。雖然,它們的危害也不大,類似于蚊蟲叮咬,或是還沒開始作威作福的蟲牙。
黃覺還在尋找抵抗無奈和瑣碎的方法,他對錢的態(tài)度也在變化。年輕時,物質(zhì)能提供巨大的新鮮感,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都無所謂了”的時候了。
2018年下半年,家里裝修,麥子在外面租了個房子,黃覺從外地拍完戲,在新屋翻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自己所有的物品——他的相機、衣服、收藏的畫,都被麥子歸到倉庫里去了,他的全部身家,就剩手上正拎著的這只幾個月前帶進劇組去的箱子。如今,在這兒住了七八個月后,黃覺有種感覺,以前收集的一切似乎都已經(jīng)不在他的生活里了,就算它們從此再也不出現(xiàn)了,他也無所謂。他就生活在此刻,他只生活在此刻。
這幾年,他開始頻繁在微博上發(fā)布家人的生活,人們從中發(fā)現(xiàn)了他的攝影天賦,也注視著這個人的喜怒。
你知道的,黃覺不能喝酒,卻有一家叫mandrill(山魈)的酒吧,有些時候,它上熱搜的次數(shù)比黃覺還多。2018年夏天,店里推出了一款叫做“地球”的雞尾酒,任何人只要一口悶了它,再讀出杯底的文字,并把這一切拍成視頻@黃覺,這杯就免單。
酒裝在透明的玻璃杯里,深綠色,有些喝過的人說,顏色和口感都挺像風(fēng)油精。
黃覺酒精過敏,但看別人喝酒就不一樣了,“看別人酒后的喜怒哀樂,是一件挺過癮、挺快樂的事兒。”
這陣子他收到不少@,看到有意思的,他就轉(zhuǎn)發(fā)出來,捎帶評論兩句。偶爾,在一些時刻,點開視頻,他會在心里陪著喝酒的人默念上一遍:你數(shù)過天上的星星嗎/它們和小鳥一樣,總在我胸口跳傘。
“你數(shù)過天上的星星嗎它們和小鳥一樣”
Q:《北京青年》周刊
A:黃覺
Q說說年初跟竇靖童一起的摩洛哥之旅吧。
A竇靖童在群里說了一嘴,然后大家都想去,就一起去了。本來是要去秘魯?shù)?,訂機票的時候發(fā)現(xiàn)海拔比較高,我的身體可能扛不住,然后我們就隨便找了一個地兒。但竇靖童本來想自己去秘魯?shù)模且粋€自己一個人就跑去遠方逛的人,誰知道又變得拖家?guī)Э凇?/p>
Q你怎么評價羅纮武這個角色?
A羅纮武就是一個活在自己回憶里的人。僅此而已。他在親情、愛情、友情中都受到過創(chuàng)傷,然后在創(chuàng)傷中回憶過去。
Q你怎么評價年末《地球最后的夜晚》的宣發(fā)?
A很多人都說是過度營銷,我不這么覺得,所有電影都會面臨宣發(fā)的問題。所謂精準(zhǔn)營銷,精準(zhǔn)在哪呢?它是一個藝術(shù)電影,但藝術(shù)電影也想要更多的人去看到,不然它就沒有任何宣發(fā)的必要。為了能夠多感動一個人而努力,不就是宣發(fā)應(yīng)該做的事兒嗎?但是觀眾也沒錯,沒有一個人是有錯的。我覺得就是當(dāng)下這個市場或者說是這個社會的撕裂,體現(xiàn)在了這個電影上面。
Q《地球最后的夜晚》作為—個導(dǎo)演的作品,對于導(dǎo)演的談?wù)撌亲疃嗟?,這件事會讓你有心理上的落差嗎?
A不會啊??赐辍堵愤呉安汀纺憔椭浪且粋€很強烈的作者電影。我想跟畢贛合作,是想用演員這個職業(yè)去走進這個創(chuàng)作者的內(nèi)心,或者是成為他的一個工具,成為這個作品里面表達的一個素材。
Q幾年前的那次誤診,對你有什么影響嗎?
A其實就是五年前去做腸鏡,懷疑我有腸癌,后面確診后又說不是,就這樣子。影響就是每年都定期地去做一次腸鏡檢查。但你說情緒,當(dāng)時我的女兒還有兩三個月就要出生了。說因為我有遺傳史嘛,那個醫(yī)生是幫我媽做手術(shù)的,說按經(jīng)驗來說應(yīng)該就是跑不掉了,我們已經(jīng)在進行是一次性把這一段腸子截掉、還是把整個大腸都截掉的手術(shù)方案討論了。我聽這些的時候,并沒有說像別人覺得的那樣,說,哇,已經(jīng)得了癌癥那種晴天霹靂,我很平靜。那最終切下來的就是一塊息肉,你也覺得,自己也沒有因此而高興,不會有那種被判了死刑的人然后被無罪釋放了一樣。一切都沒有。就是這種狀態(tài)。
Q是不是很難有事情能讓您有一個劇烈的情緒起伏?
A基本上不可能有,半死狀態(tài)(笑)。
Q你是一個忍耐力很好的人嗎?
A算是吧,因為像我情緒很平靜,那就應(yīng)該是一個忍耐力好,不會情緒波動那么大的人吧。
Q你也是一個很害羞的人,是嗎?
A對。就不大適合做演員這一行。
Q之前畢贛說你是同時具備少年和成熟男人的氣質(zhì),你怎么看?
A是因為文化程度不高,也關(guān)注不了深刻的東西。我以前是很愛看書,不可否認有了互聯(lián)網(wǎng)之后我的閱讀習(xí)慣也發(fā)生了改變,后來我關(guān)注很多年輕的事物,我覺得這讓我感到輕松、簡單,不要過于沉浸于一種深刻之類的。
很多老前輩在批判當(dāng)下,我覺得并不是這個世界變得越來越糟糕,而是你們并沒有關(guān)注這個世界,關(guān)注年輕的那些事件。
Q你現(xiàn)在是生活在北京嗎?請談?wù)勀銓@個城市的印象,北京有什么特別吸引你的。
A對。其實我覺得無所謂,因為我來北京這么多年了,最早還有愛或者熱情或者新鮮感?,F(xiàn)在只是一個習(xí)慣,住習(xí)慣了。因為互聯(lián)網(wǎng)已經(jīng)慢慢地讓我們出門的時間越來越少,基本不工作就不出門,對我來說住北京,住上海,住廣西或者住大理都一樣。我對北京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了,連批判的那個階段都過了。
Q隨著年齡的增加人肯定是會越來越了解自己,你最近對自己有沒有什么新的認知?
A對自己是有足夠了解,但是我評價不了自己。我覺得評價自己也沒有任何意義,而且也不是去評價自己的時候。
Q那什么時候是評價自己的時候?
A不知道。就覺得你死了你蓋棺也沒有一個去定論的必要。都說什么四十而不惑,但現(xiàn)在這樣—個飛快的社會,每天你要不斷地推翻自己,重建自己,去吸收去學(xué)習(xí),到四十你可能連立都立不住,就可能沒到四十我就不惑了。
Q說說你對2018的看法。社交媒體上,大家都希望她能快點過去。
A我覺得對我來說都一樣吧。我感覺不到好,也感覺不到不好,每年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有高興的時候,有焦慮的時候,有你能夠享受這個人生的時候。每年都很平均。
Q說說你對“痛苦”這個詞的理解。
A我前段時間看了一部紀錄片叫《生活萬歲》,里面就是關(guān)注了很多社會底層人的故事。我是一個無信仰的人,不相信佛教所說的人生艱苦啊,但看了那個片子之后,我就真的感受到了人生就是苦,人生的基調(diào)就是苦的。
Q是從電影里體會出的?
A因為你現(xiàn)在看到的我經(jīng)歷到的都是我能承受的。我是這么去看待生活的:我的使命就是把命運給我的這個人生曲線一—去感受一遍,去明白,這是甜美,這是苦,所以你給我說有—個特別好的算命師傅,說能夠改變我的命運,我相信,但是我不會去用的。我不會回避所謂的痛苦。
Q在這段認知當(dāng)中您認為最完美的快樂是什么?
A:就是把每一個過程都感受到,往回看的時候都是快樂的。有些人就是不敢回頭看,我就是沒事就回頭轉(zhuǎn)一圈的那種。
Q很多人會因為年齡的增長而感到恐慌,你對這個事情是怎么看的?
A我享受年老的這個年紀,我年輕的時候看達利的自傳,他在里面說他更享受年老的那種狀態(tài),那也是我比較接受的說法。而且我很喜歡去感受每一天你都在經(jīng)歷著逝去,逝去的昨天。
Q拍戲?qū)δ阕畲蟮奈鞘裁矗?/p>
A就好像你在現(xiàn)實生活中突然多了好多扇門,有了很多條小隧道,你只要推進去就會有不—樣的人生,你可以去體驗?zāi)悻F(xiàn)實生活中夠不到的精神高度,也可以去感受很多不同的道德底線,我覺得這個寬容度只有我們演員可以有。
Q介紹一下你喜歡的攝影師。
A國內(nèi)的話是劉濤,合肥的—個水管工,每天就是走在合肥的大街小巷,工作就是查水表,但是他就是愛拍照片,他拍的照片是當(dāng)時我曾經(jīng)想要達到的一個高度,但是我沒達到。
Q是更有人情味,更能感動別人嗎?
A也不是,是一種對決定性瞬間的很新鮮的表達方式。
Q其實畢贛身上也有這種感覺的,對吧?
A對。其實就是現(xiàn)實生活中兩個東西合在一塊,就會變成一個很荒誕很魔幻的東西,就化學(xué)反應(yīng)出來了的這種東西。
Q有什么事情或者事物能夠讓你瞬間就快樂起來嗎?
A就是每天開門看到兩個小孩沖向我的懷抱的時候,那一刻。然后還有看著他們熟睡,睡得很肆意,四仰八叉的時候,可能還有跟妻子的互動。家庭對我來說有些不可理喻,它居然變成了一個那么重要的,能給我那么多東西的存在。
Q如果你可以讓一個場景重現(xiàn),你會選擇哪個場景呢?
A我昨天半夜看到我一個朋友——她很喜歡畢贛,她跟她男朋友就去了貴州,拍了個vlog,把我們曾經(jīng)拍攝過的長鏡頭的場景都拍了下來,拍攝到之前我們攝制組殘留在那里的—些東西,場景再現(xiàn)讓我再重新回憶一遍這個長鏡頭,這個長鏡頭對我來說意義非凡。
Q你在微博上除了秀鞋之外偶爾也會秀表,所以你對表是種什么樣的態(tài)度?
A我很小的時候大概十幾歲就開始戴表,我的第一塊表是打賭贏來的。我戴過的表不少,但了解有限,最開始聽說勞力士是最好的表,就想著擁有一塊勞力士,后來又知道其實還有別的。我覺得手表就是男人騎著馬前面吊著的胡蘿卜,總是會在物質(zhì)上有所需求。
Q人們常說男人需要一身體面的西裝,一雙皮鞋還有一塊上檔次的表,比如今天配的就是雅典表,你認可這種說法嗎?
A其實男人也可以不需要這些,但一定是你擁有過后才會產(chǎn)生的感悟。我覺得對于年輕人來說,除了既定的遠大理想之外,也需要一個小的目標(biāo),這個目標(biāo)可能是一身西裝,一雙鞋,或者一塊手表,你在追求這塊手表的過程中會收獲比表本身更多的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