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新建
洪謙先生是北京大學外國哲學研究所第一任所長,始終積極推進現(xiàn)代西方哲學研究,堅守哲學本來的學術性和專業(yè)性,對哲學學科在中國的發(fā)展做出巨大的貢獻,居功至偉,深受我們后輩哲學工作者的衷心崇敬和景仰!
自從1912年北京大學哲學門成立,哲學作為一門學科在中國已有百余年的歷史,其歷程可謂舉步維艱,跌宕起伏,歷盡滄桑。時至今日,哲學學科在中國終于進入前所未有的繁盛期:數(shù)十所大學設立哲學系或哲學院(哲學學院);至少數(shù)千名哲學專業(yè)工作者從事哲學的教育與研究;每年數(shù)以百計的哲學博士畢業(yè);國家和省部級重大哲學研究課題不斷立項、在研、結項;大量漢語哲學論文、專著、譯作問世;國際、國內哲學學術會議相繼在中國各地召開,包括2018年8月由北京大學主辦召開的第24 屆世界哲學大會;到處一片如火如荼、欣欣向榮的景象。然而,如果我們捫心自問:從世界哲學的視角審視,當下中國的哲學學科究竟發(fā)展到何種程度?我們的哲學家提出了什么舉世矚目的哲學命題或哲學理論?有多少成果獲得世界學界的承認,有多少人能與世界哲學家平等對話?我們培養(yǎng)的哲學專業(yè)人才能否為世界一流大學或科研機構錄用或在其中任職?答案恐怕多是負面的。一個不爭的事實是:我們的哲學仍未擺脫自說自話的尷尬局面!所謂“自說自話”,指遠離世界學術共同體,無視國際通行的標準,另立自己的一套評價體系,圍繞自設的問題組織研究和討論,甚至能夠引發(fā)一定規(guī)模的批評與回應,有問有答,有教有學,形成局部的、獨特的學術團體和完整的學術產銷循環(huán)鏈條。說白了,就是占山為王,在學科外表形式的庇護下關著門自娛自樂。不過,更加令人憂慮的是,我們不少學者竟然對這種落后局面熟視無睹,甚至沾沾自喜于眼前的成績(和利益),其結果必然是迷失前進的方向。事實上,洪謙先生很早便提出類似警示,告誡國人必須不斷反思哲學的性質,根據(jù)當代科學的發(fā)展及時調整哲學的方向,以免南轅北轍,背道而馳。借洪謙先生110年誕辰之際,重溫先生關于哲學學科及其性質的討論,相信大有裨益。
洪謙先生1957年撰文指出:
關于國際的學術水平,從哲學方面來說,就是我們在這一方面所提出的問題和研究所得的成果在分量上能夠用國際的一般學術標準來衡量。但是,我敢大膽地說,根據(jù)這些年所發(fā)表的著作或論文的質量來判斷,我們的哲學水平與國際上的距離還很遙遠;我們的哲學水平到現(xiàn)在還沒有完全脫離物質第一性或者精神第一性的教條式的解釋,還周旋于老子是唯物論者還是唯心論者的思辨的游戲中間……①洪謙:《應該重視西方哲學史的研究》,載韓林合編:《洪謙選集》,吉林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301 頁。
應該承認,先生所說的物質第一性或者精神第一性、唯物論者或者唯心論者之類的辯論,現(xiàn)在已經過時,這無疑表明經過幾十年的努力,我們的哲學還是取得了長足的進步。不過,仍如先生所言,“我們的哲學水平與國際上的距離還很遙遠”,至今依然沒有完全脫離“教條式的解釋”和“思辨的游戲”。這里所說的“教條”與“思辨”,特指傳統(tǒng)哲學的弊端和遺風。按照洪先生的理解,20世紀上半葉,由于分析哲學,尤其邏輯實證主義的興起,哲學的性質和任務發(fā)生了根本變化:哲學不再是一門理論科學,而成為一種活動。這種轉變代表20世紀現(xiàn)代哲學的新趨勢。傳統(tǒng)意義的哲學隸屬于科學的范疇,即便有人將其凌駕于其他科學之上,喻作“科學之科學”或“科學之王”,但其性質仍然是科學的,因為它同科學一樣,也被看作一種實際的知識體系或真理系統(tǒng)。哲學與其他科學的區(qū)別僅僅在于:前者研究普遍真理,后者則研究特殊真理。①參見洪謙:《維也納學派哲學》,載韓林合編:《洪謙選集》,第18—19、26—30 頁。邏輯實證主義哲學認為:“哲學之所以為哲學,從本質而言,并不在于它對實際知識或真理能有所建樹,僅在于它對實際知識或真理的邏輯意義能有說明,所以哲學在原則上就不是一種關于實際的科學,而是分析科學基本概念的一種邏輯的方法?!雹谕蠒?1 頁。如果哲學原則上仍然屬于科學,那不是因為它能夠解決科學理論的問題,而是因為它能說明科學理論的問題,使科學命題的意義精確化、明朗化。因此,哲學不再是一般意義上的科學,即不再是一種知識體系,而是一種活動體系?!罢軐W就是……確定或發(fā)現(xiàn)命題意義的活動?!雹凼锟耍骸墩軐W的轉變》,李德齊譯,洪謙校,載洪謙主編:《邏輯經驗主義》上卷,商務印書館1982年版,第9 頁?!罢軐W的任務是分別明確的思想與含混的思想,發(fā)揮語言的作用與限制語言的亂用,確定有意義的命題與無意義的命題,辨別真的問題與假的問題,以及創(chuàng)立一種精確而普遍的‘科學語言’?!雹芎橹t:《維也納學派哲學》,載韓林合編:《洪謙選集》,第6 頁。哲學研究的是命題的意義,科學才研究命題的真理性。正是從這個意義理解,哲學成為分析科學基本命題的一種邏輯的方法。
20世紀哲學發(fā)生如此激烈的變化,確實與當時科學發(fā)現(xiàn)的一些新方法密切相關,因為掌握這些方法,終于結束了歷史上久議不決的哲學論爭,以至于石里克宣稱:“現(xiàn)在主要的只是堅決地應用這些方法。”①石里克:《哲學的轉變》,李德齊譯,洪謙校,載洪謙主編:《邏輯經驗主義》上卷,第6 頁。但是,哲學的偉大轉變“并不是依靠方法本身”,而在于“看清邏輯自身的本質,這件事雖然是靠這種新方法才成為可能,是這種新方法所引起的,卻發(fā)生在更深得多的層次上”。②同上書,第7 頁。盡管亞里士多德很早認定邏輯是一門純粹形式的科學,但是,他的邏輯及其理論并不能讓我們看清邏輯的本質,即無從認識純粹形式的本質。弗雷格和羅素創(chuàng)建數(shù)理邏輯之后,才使發(fā)現(xiàn)邏輯的本質成為可能。③關于弗雷格和羅素數(shù)理邏輯的新發(fā)現(xiàn)及其作用,參見拙文《我國哲學學科亟需激進改革的一點理由》,《外國哲學》第29 輯,商務印書館2015年版。如石里克所說:
邏輯形式弄清純粹形式的本質,是從這一事實出發(fā):任何認識都是一種表達,一種陳述。即是說,這種陳述表達著其中所認識到的實況,而這是可以用隨便哪種方式、通過隨便哪種語言、應用隨便哪種任意制定的記號系統(tǒng)來實現(xiàn)的。所有這些可能的陳述方式,如果它們實際上表達了同樣的知識,正因為如此,就必須有某種共同的東西,這種共同的東西就是它們的邏輯形式。④石里克:《哲學的轉變》,李德齊譯,洪謙校,載洪謙主編:《邏輯經驗主義》上卷,第7—8 頁。
正是邏輯形式,使知識成為知識。換言之,“假如沒有邏輯形式,不僅是一切表達或敘述無可能性,就是思想與語言也失去它的普遍的作用了”⑤洪謙:《維也納學派哲學》,載韓林合編:《洪謙選集》,第19 頁。。這個發(fā)現(xiàn)導致兩個重要結果:(1)解決傳統(tǒng)認識論問題,終結對人類認知能力的研究,代之以對表達和陳述的本質進行研究,即語言邏輯問題的研究;(2)消除傳統(tǒng)的“知識的界限”問題,因為凡可以表達的問題,原則上都是可以由科學解決的。人們不能表達、不能解決的問題,并非因為認知能力有界限,而是因為它是空洞的、無意義的,并非真正的問題。傳統(tǒng)哲學的問題,不少都是這類偽問題,表面上似乎符合語法規(guī)則,好像提出了有意義的問題,但是一經哲學分析,便發(fā)現(xiàn)不過是一些空洞聲音和符號的組合,沒有任何意義,“因為它們違背了新的分析方法所發(fā)現(xiàn)的邏輯句法的深刻內在規(guī)則”①石里克:《哲學的轉變》,李德齊譯,洪謙校,載洪謙主編:《邏輯經驗主義》上卷,第6 頁。。于是,許多傳統(tǒng)的哲學問題失效了。
毋庸置疑,在邏輯實證主義眼里,形而上學問題理所當然地應列入失效者的清單。洪謙先生正是從這一立場出發(fā),判定馮友蘭先生“真正的形而上學”亦在劫難逃。馮先生洞悉現(xiàn)代哲學的發(fā)展趨勢,似乎承認邏輯實證主義對形而上學的激烈批評②馮友蘭先生明確指出:“維也納學派所批評底形上學,嚴格地說,實在是壞底科學。照我們所謂科學的意義,壞底科學是應該取消底。取消壞底科學,這是維也納學派的貢獻;不知道他們所取消底只是壞底科學,這是維也納學派的錯誤……我們是講形上學底。但是維也納學派對于形上學的批評的大部分,我們卻是贊同底。他們的取消形上學的運動,在某一意義下,我們也是歡迎底。”(馮友蘭:《新知言》,載《三松堂全集》第五卷,河南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192 頁),卻認為自己的形而上學不同于傳統(tǒng)形而上學,非但不能取消,反而“益形顯露”。③參見洪謙:《論〈新理學〉的哲學方法》, 載韓林合編:《洪謙選集》,第187—196 頁?!罢嬲男味蠈W”之所以巋然不動,皆在于其命題是分析的,是對事實的形式的解釋(形式的實際知識),諸如“山是山,必有山之所以為山者”。這種命題與“上帝存在”“靈魂不死”“意志自由”一類命題(積極的實際知識)截然有別,因為后者需要證實有無相應的事實,如上帝是否存在,而前者則“并不肯定某些山的存在。只要‘山是山’是有意義底一句話,有山存在,固然必有山之所以為山者,沒有山存在,也必有山之所以為山者”④馮友蘭:《新知言》,載《三松堂全集》第五卷,第196—197 頁。。然而,洪謙先生認為:
我們之所以稱維也納學派對于解決形而上學問題有新的方法和途徑者,即因它認為形而上學問題在哲學上的對象,并不在于某種“形而上學的客體”在實際上之有無的確定,而在于基本的形而上學命題在實際上有無意義的分析。維也納學派認為所謂形而上學問題確為一個關于實際的問題,那么它必須從分析上而能了解其在實際上的意義,假如它根本未具有任何關于實際的意義,那么它就不成其為一個實際的問題,只是一種如維也納學派所謂“似是而非的問題”了。①洪謙:《論〈新理學〉的哲學方法》, 載韓林合編:《洪謙選集》,第190 頁。
凡關于實際的命題,必須表達或敘述事實,其有無意義,以證實方法為標準?!八^證實方法者,就是指示我們對于某個命題與實際的比較手續(xù),了解某個命題在實際上的事實根據(jù),換句話說,就是說明某個命題在某種實際條件之下是真的,或某種實際條件之下是偽的?!币驗橛姓?zhèn)沃畻l件,才有實際證實的必要。倘若無論什么條件下,都不能證實其真?zhèn)?,那么這一命題便沒有意義,即為“似是而非的命題”。馮先生分析的形而上學命題,雖然并非“不能真或偽的命題”,卻是“永真的命題”,即洪先生所謂“重復敘述的命題”(tautalogische Aussage),其真?zhèn)闻c一切實際無關,原則上無所謂證實方法,“自然是一些空洞無任何實際意義的命題了”②同上書,第193 頁。。因此,洪先生斷言,如果說傳統(tǒng)的形而上學命題是一些毫無事實根據(jù)的“胡說”,那么,馮先生分析的形而上學命題便是與實際毫不相關的一種“空話”。③參見上書,第194 頁。
不過,洪先生申明,維也納學派的確是“反形而上學”的,但是,這只是“想將形而上學在哲學中的活動范圍加以指示,在哲學中的真正地位加以確定”,并非“取消”形而上學。因為,盡管形而上學不再是關于實際的知識理論體系,卻仍然可以在人生哲學方面產生重要意義,“對于生活方面感情方面則具有科學所卻未有的作用”。形而上學可以給人們提供內心的滿足和精神的慰藉,“所以,人稱形而上學為‘概念的詩歌’”④同上書,第195 頁。。不難看出,洪先生對形而上學持寬容態(tài)度。這或許與他的哲學觀密切相關,因為洪先生認為,“一個完整的哲學體系,既應有其完整的理論哲學部分,也應有其完整的實踐哲學部分”⑤洪謙:《歐行哲學見聞》,載韓林合編:《洪謙選集》,第367 頁。。相比之下,艾耶爾的態(tài)度要強硬得多。艾耶爾也把形而上學家看作是一種放錯了地方的詩人,因為二者似乎都講述沒有意義的語句。但是,他特別指出,詩人的創(chuàng)作是為了激發(fā)人的情感,寫出的語句大多具有字面意義,只是為了韻律和對偶,才會犧牲部分意義,以達到最佳的預期效果;形而上學家則不然,他之所以寫出沒有意義的語句,完全是被語法所欺騙,是推理錯誤導致的。因此,形而上學家的陳述未必像詩歌那樣,具有美學的價值。①參見艾耶爾:《語言、真理與邏輯》,尹大貽譯,上海譯文出版社1981年版,第44—46 頁。
邏輯實證主義對形而上學的激烈批評,同樣遭到學界的激烈批評。作為檢驗實際命題是否有意義的證實方法,亦多為世人詬病。維也納學派經歷了短暫的輝煌期之后逐漸走向衰落。20世紀60年代,有哲學史家宣稱:“邏輯實證主義……死了,或者,作為一個哲學運動正在死亡?!雹贘.A.Passmore, “Logical Positivism”, in The Encyclopedia of Philosophy, vol.5, New York:Macmillan,1967, p.56.大約同時,通過斯特勞森和蒯因等人的工作,形而上學復興,為英美哲學主流接受,且生機勃勃,前途無量。歷史的這種戲劇性變化,常常遮蔽人們的眼睛,誤以為邏輯實證主義不過是哲學史的匆匆過客,或許亦是諸多哲學謬誤的一例,從而忽略甚至抹殺了這種富于瑕疵的哲學運動的革命性質和積極作用。按照洪謙先生的判斷,邏輯實證主義代表“現(xiàn)代哲學的新趨勢”。此言不虛!弗雷格和羅素等人創(chuàng)立的數(shù)理邏輯,不僅為現(xiàn)代哲學提供更精確、更普遍、更形式化的技術手段,重論證,求清晰,嚴標準,形成一套獨特的哲學方法論及其話語風格,而且引導哲學家重新確認哲學的對象及其范圍,提供更廣闊、更技術的方式審視和解決傳統(tǒng)哲學問題,并提出許多前所未有的哲學問題,開拓哲學研究的新方向、新領域,重新規(guī)定哲學的基本任務。邏輯實證主義正是這一現(xiàn)代潮流的積極推動者及其代表。它透過數(shù)理邏輯尋求“邏輯的形式”,將哲學的關注點轉向語言、思想、意義及對象,主張“所謂哲學的問題,就是對于表達與敘述的本質一種邏輯反省,對于語言與概念的應用一種邏輯分析”③洪謙:《維也納學派哲學》,載韓林合編:《洪謙選集》,第19 頁。。所以,哲學家應當自覺地將“哲學的分析”作為主要任務,通過分析以闡明命題“實在的”邏輯形式。這種對哲學的理解,其前提以一個基本信念為基礎,即:語言的結構與世界的結構之間有密切關聯(lián),語言才是我們與世界的交界點,“我的語言的諸界限意味著我的世界的諸界限”①維特根斯坦:《邏輯哲學論》,韓林合譯,商務印書館2013年版,5.6。;因此,闡明命題“實在的”邏輯形式,不僅能夠揭示世界的基本結構及構造,而且能夠解決誤用語言和思想邏輯而產生的種種困惑。邏輯實證主義,是沿著這個方向對傳統(tǒng)形而上學進行反思和批評的。盡管最終失敗了,但其批評本身對現(xiàn)代哲學的發(fā)展依然具有以下幾點意義:(1)針對傳統(tǒng)形而上學的蒙昧和粗糙提出質疑;(2)表現(xiàn)出學術的認真和誠實態(tài)度,堅持論證的嚴格標準;(3)關注關鍵細節(jié)部分,反對大而化之的籠統(tǒng)概括。更何況,英美哲學后來重振的形而上學(有人稱之為分析的形而上學),無論其對象、論題,還是方法,與傳統(tǒng)的形而上學都有明顯區(qū)別。歷史的事實證明:曾由邏輯實證主義引領的哲學運動或哲學潮流,逐漸從少數(shù)派的革命觀點轉變?yōu)橛⒚勒軐W界的慣常的觀點,并占據(jù)統(tǒng)治地位。它不僅在英美世界是哲學主流,而且在20世紀末,也成為德國、法國、奧地利等歐陸國家的哲學主流。不僅大量的出版物呈現(xiàn)出社會學上的顯著優(yōu)勢,而且其哲學話語和范式,滲入并塑造著當代的哲學實踐,提升了哲學學科的專業(yè)性,成為學科建制的一種制度安排,甚至成為一種學科標準。②參見Michael Beaney, “What is Analytic Philosophy”, in The Oxford Handbook of the History of Analytic Philosophy, edited by Michael Beaney,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3, pp.3-29; Hans-Johann Glock, “The Owl of Minerva: Is Analytic Philosophy Moribund?” in The Historical Turn in Analytic Philosophy, edited by Erich H.Reck, Palgrave Macmillan, 2013, pp.326-347。
作為維也納學派的一位成員,洪謙先生得天獨厚,目光如炬,緊緊把握現(xiàn)代哲學發(fā)展的脈搏,力圖引導中國學者跟上世界潮流。遺憾的是,當時由于種種原因,洪先生的告誡未能引起國內學者的關注。今天,國內哲學的境況并沒有得到根本的改觀,仍與世界哲學水平有很大差距,甚至漸行漸遠,背道而馳。真誠希望洪先生幾十年前的教誨能夠讓國人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