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晰
(天水師范學院歷史文化學院,甘肅 天水741001)
高臺縣位于甘肅省河西走廊中段,南抵祁連,北枕合黎,黑河縱貫,是古代游牧民族遷徙駐牧的地方,也是古絲綢之路的必經(jīng)之地。自古以來即為連接中原地區(qū)與西部邊陲的重要通道,也是古代絲綢之路的咽喉孔道,在古代中國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發(fā)展和促進東西方文化交流中,占有十分重要的位置。傳世文獻對于魏晉時期河西歷史的記載較為簡略,尤其是對民間信仰習俗的記載更少。墓葬材料是考古研究的重要部分,而墓葬壁畫是人們當時生活狀況的直接反應,是研究河西地區(qū)歷史文化、社會生活、生產(chǎn)情況的第一手資料,應當引起學界的廣泛重視。
筆者選取高臺魏晉墓中的伏羲女媧圖像進行探討,通過對高臺魏晉壁畫墓中伏羲女媧圖像的梳理,來闡示魏晉時期高臺地區(qū)人們的喪葬習俗;通過對比漢代中原地區(qū)伏羲女媧圖像,從而得出高臺魏晉壁畫墓是對漢代中原壁畫墓的傳承和創(chuàng)新這一結論,對于本文的不妥之處,望方家批評指正。
20 世紀40 年代,夏鼐、向達、閻文儒所在的西北科學考察團歷史考古組對敦煌等地進行了考古發(fā)掘,于1944 年在敦煌佛爺廟灣墓葬群首次發(fā)現(xiàn)了魏晉時期的壁畫墓[1]。隨后的幾十年里,河西地區(qū)發(fā)現(xiàn)了大量的魏晉十六國壁畫墓,迄今為止共有52 座[2]。20 世紀90 年代初,高臺縣境內首次發(fā)現(xiàn)了魏晉時期的壁畫墓,迄今為止,高臺縣境內共發(fā)現(xiàn)魏晉時期的壁畫墓共13 座,根據(jù)現(xiàn)有資料可知畫像磚情況的最多不超過11 座[3],主要集中在駱駝城古城墓群和許三灣古城遺址墓群。
1.駱駝古城遺址墓群中的畫像磚墓
1994 年,高臺縣博物館對被盜掘的駱駝城南墓葬進行了調查,發(fā)現(xiàn)了東西排列的3 座墓葬,共出土畫像磚58 塊[4]。1999 年發(fā)現(xiàn)被盜的苦水口M1、M2,壁畫大多繪于照墻及墓室內[5]。2001 年,甘肅文物考古所對駱駝古城以南的墓群進行發(fā)掘,清理了6 座墓葬,其中M2 為畫像磚墓[6]。
2.許三灣古城遺址墓群中的畫像磚墓
1999 年,發(fā)現(xiàn)位于許三灣古城遺址東南的墓葬1999Q3,墓葬前室、中室及后室均有壁畫。1994年4 月,高臺縣博物館清理許三灣古城西南墓群時,出土一塊記有“前秦建元十四年(365)”磚銘的畫像磚[7],是目前已知為數(shù)不多有紀年的氐族政權統(tǒng)治北方時期建造的壁畫磚墓葬之一,對研究魏晉十六國時期該地區(qū)的歷史沿革具有十分珍貴的資料價值。
3.高臺其它地方的畫像磚墓
2003 年6 月,甘肅省文物考古所發(fā)掘清理了位于高臺縣南華鎮(zhèn)南的13 座墓葬,其中,三室磚墓2座,雙室磚墓4 座,單室磚墓3 座,單室土洞墓4 座,有畫像磚的是2003GNM1[7]。2007 年8 月,甘肅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與高臺縣博物館清理了位于高臺縣羅城鄉(xiāng)河西村西南的墓葬5 座,其中有畫像磚的為M1、M2[8]。
上述的11 座有畫像磚的壁畫墓中,發(fā)現(xiàn)伏羲女媧圖像的有1994 駱駝城南墓、1999 苦水口M1、許三灣1999Q3、2001 駱駝城M2。在1999 駱駝城魏晉墓和2003 南華鎮(zhèn)漢晉墓中分別發(fā)現(xiàn)了繪有伏羲女媧題材的棺板畫。
1.1994 駱駝城南墓
該墓位于高臺縣駱駝城鄉(xiāng)西南6 公里處,北距駱駝城故址2.5 公里,有東西排列的3 座墓,畫像磚出自中間的一墓。該磚室墓包括墓門、甬道、前室、中室和后室五個部分,墓壁由五排平磚和一排豎磚砌成,在豎排磚的三至六磚之間嵌一平面彩繪畫磚,每壁嵌一層或兩層,大部分畫像磚被盜或破壞。這批畫像磚共有58 塊,全為一磚一畫,內容以表現(xiàn)現(xiàn)實生活的題材為主,如反映當時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畜牧漁獵、飼養(yǎng)屠宰家畜的場景,也有反映墓主人生活、信仰及死后升天的畫面[9]。其中,出土三塊伏羲女媧畫像磚,如圖1 所示:
圖1:1994 駱駝城伏羲女媧畫像磚
從圖1 中可以看出,該墓葬中有伏羲畫像磚2塊,磚長39 厘米,寬19.5 厘米,伏羲為人首,頭著三尖狀冠,高髻,穿寬袖袍,兩腿間有長長的蛇尾。一手持矩(另一塊為持規(guī)),一手攀日輪。日輪中有一只飛翔的金鳥。女媧畫像磚一塊,磚長39 厘米,寬19.5厘米,畫面中女媧為人首,高髻,寬袖袍。下身兩腿似虎爪,中間垂一條長長的蛇尾。她一手持規(guī),一手攀月輪,月輪中有一只蟾蜍,四周云朵飄飄。三塊磚的畫面略有脫落,但都保存基本完整。由于被盜的緣故,伏羲女媧畫像磚在墓中的具體位置便不得而知。
2.1999 苦水口M1
該墓位于高臺縣駱駝城鄉(xiāng)苦水口,是由墓道、照墻、前、中室及后室組成,地表現(xiàn)有封土及墓道垅埂,墓門以上為照墻,照墻上部殘,刻有圖像。下部有雙闕。前室為平面方形,覆斗頂,頂部中央為方形藻井,中室為平面方形,覆斗頂,低于前室,藻井用對磚砌成,上繪有圖像。后室為平面長方形,券頂,三室均以條磚鋪設地面。壁畫繪于照墻及墓室內。照墻題材以云氣紋、獸面紋、斜線紋為主;前室壁畫題材主要有西王母、東王公、射獵、出行、庖廚、宴飲、耕作等;中室以宴飲、廬帳、墓主人的家居生活場景為主,還有仙人與鹿、鳳等,后室題材為絲束、束帛、女婢、箱奩、衣服、兵器等[10]。其中,出土伏羲女媧畫像磚2 塊,如圖2 所示:
圖2:1999 苦水口M1 伏羲女媧畫像
該畫像磚為兩轉合并,每磚長43 厘米,寬20.5厘米,磚面以白粉涂底,用墨線、丹砂作畫。伏羲人首,頭著三尖狀冠,高髻,穿寬袖袍,獸足蛇尾。手中持規(guī),腹部有日輪,日輪中有鳥。女媧為人首,頭上系紅色絲帶,梳高髻,寬袖袍,手中持矩,腹部有月輪,月輪內的畫面殘缺不清,應當為一蟾蜍。獸足長尾,伏羲女媧兩像雙尾相交。該像位于墓葬中室墓頂?shù)脑寰?,保存基本完整?/p>
3.許三灣1999Q3
該墓位于高臺縣許三灣古城遺址東南2.5 公里處,于1999 年發(fā)現(xiàn),曾被盜掘,有斜坡墓道,目前僅發(fā)掘了墓室部分,其它情況不明。墓葬由墓道、前室、中室、后室組成,四室均有壁畫,由于被盜較為嚴重,因此壁畫的詳細內容無法得知,現(xiàn)存的壁畫題材有庭院、牛車、奏事、青龍、衣架、酒甕、絲束等[11]。中室四壁有畫像磚,出土女媧畫像磚一塊。如圖3 所示:
圖3:許三灣1999Q3 女媧畫像磚
女媧居于畫面正中,為一婦女形象,頭部較模糊,手中持矩,側身席地而坐,其前方有一月輪,內繪蟾蜍,周圍繪有云氣。這塊畫像磚造型獨特,與以往漢代壁畫墓中女媧形象不同在于此像完全是人形,與半人半獸的形象相差較大。即使在高臺魏晉壁畫墓中也沒有發(fā)現(xiàn)類似風格的圖像,這是研究高臺地區(qū)墓葬壁畫風格的重要資料。
4.2001 駱駝城M2
該墓地表有長方形封土筑,由墓道、墓門、照墻、甬道組成,為四室磚墓。墓道與墓室間甬道券頂,兩側壁橫砌錯縫平磚,地面錯縫平鋪素面條磚。一、二號墓室及二、三號墓室間的甬道結構相同,兩側壁下部橫砌七層錯縫平磚,之上為順砌立磚一層,再上為橫砌錯縫平磚,頂部起券。三、四號墓室間的甬道下部為橫砌錯縫平磚三層與順砌立磚一層交錯疊砌二組,上部為橫砌錯縫平磚,頂部起券,地面平鋪回紋方磚,如圖4 所示:
圖4:2001 駱駝城M2 平、剖面圖
畫像磚均出自二號墓室且均為一磚一畫,個別磚因繪畫時布局欠妥,出現(xiàn)一磚未能繪出全部內容而占用鄰磚的現(xiàn)象。畫像磚的繪制有兩種形式,一種直接在青磚上繪制,另一種是在磚上先涂一層白粉打底,再在其上作畫。
伏羲女媧圖像分別繪制于二號墓室東壁的南北兩側,以墨線勾勒輪廓,朱紅敷彩。伏羲位于北側,人首蛇身,手中持矩,胸、腹部繪有日輪,內繪三足鳥,肩部生翼。伏羲畫像磚下部,墨線繪出一塢堡,塢堡方形,上砌推諜,正面中部開門。南側畫像磚繪女媧,人首蛇身,手中持規(guī),胸、腹部繪一圓圈,內繪蟾蜍一只,與伏羲相對。
5.南華鎮(zhèn)2003GNM10
該墓位于高臺縣南華鎮(zhèn)南2 公里處,是一座由前室、中室、后室組成的三室磚室墓。后室兩側壁砌磚采用三平一豎砌三層,其上系平磚錯縫券砌收頂。后壁砌磚三平一立,與中室相同,皆有可繪畫的立磚素壁面,與畫像磚墓類似,但未畫。墓室地面以條磚錯縫平鋪。前室的地面略低,前室后半地面建二層臺與中室和后室地面齊平。后室棺木保存完好,繪有伏羲、女媧圖像
,如圖5 所示:
圖5:南華鎮(zhèn)2003GNM10 伏羲女媧棺板畫
圖中伏羲女媧繪于木棺蓋板內側,棺板先用白色打底,再用紅色和墨線勾畫,伏羲在左為人首,頭戴三尖狀冠,手中持矩,腹部有月輪,月輪中繪有蟾蜍,女媧在右,手中持規(guī),腹部有日輪,日輪中繪有金鳥,伏羲女媧下身均為絲帶狀的長足,兩像交尾,四周飄有云氣。
另外,1999 年高臺縣駱駝城魏晉墓中也出土了一塊棺板畫。棺蓋板由兩塊長木板拼作長方形,畫面豎構圖。墨繪人首蛇身伏羲、女媧雙身交尾像。伏羲著黑色帽子,胸前日輪中墨書“左日”,女媧頭戴黑色襆巾,胸前月輪中書“右月”。筆法雅拙,頗具神秘色彩,反應了當時人們向往死后升天成仙的思想,如圖6 所示:
圖6:1999 駱駝城魏晉墓伏羲女媧棺板畫
上述資料表明,高臺近一半的魏晉畫像磚墓中都繪有關于伏羲女媧的圖像,說明伏羲女媧的信仰在當?shù)匾咽至餍?,也反映了高臺地區(qū)人們的喪葬觀念和喪葬習俗,是研究魏晉時期河西地區(qū)人們生活狀況、信仰習俗及喪葬制度的的重要資料。
西漢“厚葬”之風盛行,東漢時這一風氣變得更勝,據(jù)光武帝建武七年詔:
世以厚葬為德,薄終為鄙,至于富者奢僭,貧者單財,單,盡也。法令不能禁,禮義不能止,倉卒乃知其咎。倉卒,謂喪亂也。諸厚葬者皆被發(fā)掘,故乃知其咎。咎,惡也。其布告天下,令知忠臣、孝子、慈兄、悌弟薄葬送終之義[12]。
此詔暗示,即使在戰(zhàn)亂中,厚葬之俗仍然十分普及,到國家安定之時,更變本加厲。到魏文帝黃初三年,下詔,以“古不祭墓,皆設于廟”為由,廢棄漢代以來以厚葬為主的陵寢制度,提倡薄葬行為[13]。魏晉十六國時期,中原大亂,河西地區(qū)遠離中原戰(zhàn)火,人民生活相對穩(wěn)定,總體受中原“薄葬”習俗影響的情況下,漢代以來中原地區(qū)民間的信仰習俗仍在這里得到繼承和延續(xù)。
古人認為人死后仍然已某種形態(tài)從在,厚葬、祭祀的盛行和鬼神信仰的泛濫正是靈魂不滅觀念的反映。在這種觀念下,壁畫、畫像石、畫像磚等繪畫藝術也日益成為墓葬的組成部分。高臺魏晉墓中的伏羲女媧圖像,正是中原自漢代以來喪葬習俗的延續(xù)。
1.鎮(zhèn)墓升仙
伏羲女媧被譽為“三皇五帝”之首,是創(chuàng)生萬物的始祖,在古人看來,伏羲女媧是至高的祖先神,在鬼魂觀念影響下,古代人普遍相信,祖先的神靈在冥冥之中具有重要的影響力和支配力,由此產(chǎn)生了對祖先的崇拜,這種崇拜既是出于對祖先的敬畏,也是有祈求祖先保佑靈魂,使其安享地下快樂的世界[13]。因而,墓葬藝術中的伏羲女媧扮演了保護神、賜福者的角色。
2.生殖崇拜
芮逸夫認為伏羲女媧結為夫婦,從而創(chuàng)造了人類[14]。漢墓壁畫中更是多以對偶交尾形式出現(xiàn),在高臺的棺板上也發(fā)現(xiàn)了伏羲女媧交尾圖像,人們把伏羲女媧像畫在壁畫中、棺板上,希望通過伏羲女媧兩尾相交圖像的巫術力量,達到繁衍子孫的目的。
3.陰陽調和
在高臺壁畫墓中,伏羲女媧常與日月相伴,伏羲手捧日輪,女媧手捧月輪,伏羲女媧與日月搭配的圖像,是自漢代以來陰陽觀念的產(chǎn)物,在墓葬中起到的是調和陰陽的目的。而后來伏羲女媧象征陰陽的地位逐漸被東王公西王母所替代[15],這正是東漢后期伏羲女媧與東王公西王母搭配出現(xiàn)在壁畫墓中原因。
高臺壁畫墓顯示了與漢代中原壁畫墓相同的文化面貌。無論從墓葬形制、壁畫題材、繪畫風格及圖像配置形式,幾乎就是中原漢代墓室畫像的完全移植[16],但伏羲女媧圖像中也存在差異因素。
1.相同因素
高臺魏晉壁畫墓中的伏羲女媧均為人首蛇身,手持規(guī)矩,這一點明顯繼承了漢代壁畫墓中的構圖風格。如圖7 所示:伏羲女媧分別繪在墓頂脊磚的底面和斜坡磚上。繪前先涂刷一層白膏泥,然后墨線勾勒,再施色彩。伏羲上半身為男身,長八字胡須,頭戴冠,肩有紅帔,下半身為蛇軀,女媧上身也為人形,頭戴冠,著交領紅衫,下身為蛇軀,黃身點綠[17]。
圖7:洛陽淺頭井西漢壁畫伏羲女媧圖
漢墓中,經(jīng)??梢姺伺畫z手捧日月的情景,高臺魏晉墓也體現(xiàn)出這一風格。1994 駱駝城伏羲女媧即為一手持規(guī)矩,一手持日月輪,日月輪中分別畫有飛鳥和蟾蜍象征陰陽。在苦水口M1 中,伏羲女媧日月輪被繪在了腹部,兩神交尾成像,這在高臺的出土的伏羲女媧畫像磚中較為少見,而且這兩塊畫像磚位于墓室頂部的藻井處,這是高臺地區(qū)唯一一例明確伏羲女媧在墓中確切位置的圖像。1991 年在敦煌佛爺廟灣墓群出土的一塊伏羲畫像磚風格與高臺較為相似,如圖8 所示:磚為正方形,長37 厘米、厚5厘米,磚塊四周勾繪白色邊框。伏羲位于畫面中央,為人首蛇身,頭戴三株冠,腦后發(fā)絲飄起,下頦蓄胡須,左肩長翼,手中持規(guī),蛇尾彎曲,其胸部畫有日輪,日輪中墨繪飛烏,烏頸長,昂首,展開飛翔。需要注意的是,高臺地區(qū)的伏羲女媧手持的日輪和月輪也時常出現(xiàn)有配錯的現(xiàn)象,可能當?shù)厝藢Ψ伺畫z象形的認識并不透徹。
圖8:敦煌佛爺廟灣伏羲畫像磚
2.差異因素
高臺伏羲女媧多為單獨出現(xiàn),一般為一磚一畫,基本面向左邊,伏羲女媧均有手持之物,以規(guī)矩的形象較為多見。規(guī)和矩是兩種創(chuàng)造性的工具,用規(guī)可以畫出圓形,用矩可以畫出方形,由于它們具有規(guī)范事物準則的作用,人們往往亦將其比喻為定化世間行事曲直的標準,進而代表現(xiàn)實生活中人們要循規(guī)蹈矩,是修身治國的準則。伏羲女媧正是中國古代規(guī)范人類社會秩序的大神,一般在漢代壁畫墓中,伏羲手中持矩,女媧手中持規(guī),偶爾也有伏羲持規(guī),女媧持矩的現(xiàn)象,這一點在高臺的伏羲女媧圖像中也得到體現(xiàn)。1994 駱駝城出土的伏羲女媧畫像磚上,一塊為伏羲持規(guī),另一塊為伏羲持矩,女媧持規(guī),而在苦水口M1 中,女媧手中持矩,伏羲手中規(guī)。
在南陽漢畫像石中,常見到伏羲女媧手持曲莖蘑菇狀物,一般均認為是靈芝。在漢代人觀念中,靈芝是一種具有神力的藥物和瑞草,食則可以延年益壽,長生不老,如圖9 所示:
圖9:南陽漢畫像石中的伏羲女媧
圖9 中伏羲女媧皆人首蛇身,頭梳發(fā)髻,帶冠,身著襦服,手持仙草靈芝,或相向交尾而立,或相對而立。這種手持仙草靈芝的圖像為中原地區(qū)所獨有,未見于高臺地區(qū)的伏羲女媧圖像中。
另外,在陜北漢畫像石中,伏羲女媧大多與嘉禾聯(lián)系在一起,如圖10 所示:
圖10:陜西米脂官莊漢墓門畫像石
陜西米脂官莊漢墓是由墓門、甬道、前室、右耳室和后室五部分組成,墓門用畫像石裝飾,共計16石。墓門門楣與門框畫像組合一起,外框刻芝草紋圖案,內框中刻廳堂、門吏、車騎出行圖,左刻伏羲、闕樓、門吏圖,右刻女媧、闕樓、門吏圖,兩門柱下刻嘉禾、玄武圖,兩門扉刻朱雀鋪首銜環(huán)圖。
陜西米脂官莊漢畫像石墓中刻繪的伏羲女媧均為人首蛇身,著寬繡袍,手持規(guī)矩,周圍伴有嘉禾。嘉禾是漢代人信仰中的樣瑞之物,為五瑞之一,漢代人認為嘉禾乃天帝神降,食之可長生不死,而這種嘉禾只有在有德行的君主其德降大地時才能出現(xiàn)。因此,漢代人對嘉禾的信仰主要在于它象征著明主在世,天下太平[18]。這種將伏羲女媧與嘉禾聯(lián)系在一起的構圖方式也未在高臺地區(qū)出現(xiàn)過。
在我國歷史上,魏晉十六國上是一個分裂的時代。河西地區(qū)是中原農(nóng)耕文化與草原游牧文化的交融之地,這里基本保留了漢代“厚葬”的傳統(tǒng),但受中原“薄葬”環(huán)境的影響,其墓葬壁畫規(guī)模遠不及漢代宏大。高臺魏晉壁畫墓是河西地區(qū)魏晉十六國壁畫墓的重要組成部分,它上承戰(zhàn)國秦漢時期的厚葬習俗,經(jīng)過漢末魏晉十六國相對薄葬階段,下啟南北朝隋唐厚葬文化的再度興起[19]。高臺魏晉壁畫墓在墓葬形制、壁畫題材方面有很強的地域性,縱觀整個河西地區(qū),具有一定的代表性。伏羲女媧圖像的出土彌補了魏晉時期傳世文獻對這一地區(qū)人們生活、社會風俗的記載的不足,為研究河西地區(qū)人們的喪葬習俗打開了便利之門,是十分珍貴的實物資料,具有很高的學術價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