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土
一
羌笛橫吹,一路喚我。
喚我,打開西行的聽覺。
那奇絕的,無與匹敵的音符,不由分說地侵入耳朵,在我被占據(jù)的每一根神經(jīng)里回響。
回響。綿延不斷。成功地牽動了我對這片神秘土地的憧憬。
我知道,這情景不可能為我獨享,所有的生命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存在。就像我豎著腦袋,只是不想讓頭顱里的思緒溢出來,溢成他人誤讀的信息。
從西風烈馬到長煙濁酒,我沒有過度的驚訝。置身充滿傳說的塞外,我不得不讓自己做好穿過蒼涼、面對空曠的準備。
如果飄然的云煙是海市蜃樓的幻影,在落日與大漠之間,我該怎樣形容燃燒的天空,該怎樣想象這片壯美的河山,那并非一般行人可以隨意擷取的詩意,讓我的內(nèi)心出奇地平靜!
當然,我也是平常的旅者,只是眼睛不知何時受了這顏色的浸染,在一行行的沙丘之上,心懷蓮香,步步見花!
或許對這分狂熱過于放任,以致受其要挾,視野所達之處,所有的風景,無不被激情的沙礫影響!
但我并不后悔,這個結果是我已經(jīng)想到了的!
二
羌笛橫吹,一路喚我。
喚我,打開西行的聽覺。
列車在跳躍著的風中匆匆前行,明明還記著是陜西的地界,卻已經(jīng)身入甘肅。而此時,一股出乎意料的涼意讓我禁不住打了個寒戰(zhàn)。
我有些發(fā)懵,這從未有過的感覺,不僅讓我心懷緊張,也讓我對未來之旅充滿了未知的惴惴不安!
又大又圓的落日適時地出現(xiàn)在窗外,威烈,耀眼,在不遠處的沙梁之上,在起伏的光暈之中,讓我微微仰起的眼神,慢慢地由激動而變得沉靜。
我容易受到感染的心,一下子就有了酒意,四肢開始不受控制。
我不知道這里面是否隱藏著某種契機,我原本滿懷崇敬,這一刻變得更加虔誠。我明白,世界之大總有些東西不停地帶給我們啟迪或者引導!
我的雙手已經(jīng)不能停留在托著的腮上,我無法忽略對那夸張鏡頭的描繪,左手持筆,右手取紙,我要把瞬間豪放的心情完全收入囊中。
陽光里,我所有的浮思已顯得不足一提!
三
羌笛橫吹,一路喚我。
喚我,打開西行的聽覺。
山河深處,西部是不可或缺的濃墨,是重彩,是濁音,是疊韻!
萬物有常而人生無盡,一切是相或者一切是虛妄,皆可以鏡花,皆可以水月,皆可以閉目養(yǎng)神,或者合十而不語!
我們可以只觀當下,只觀明滅的燈火,只觀說熄就熄了的人流。
或者,說黯然,說闃寂,說闃寂得讓空氣也變得沉默的夜色。
我知道,在夜色與人之間,交流是導體,是脈波的最大起伏。而脈波的最大起伏也是我們最容易受他人取笑的思想,在思想里,我們無法達到通融的內(nèi)心,成為這個世界最不堪回味的諷刺!
我不敢說我走過的是戈壁、是荒蕪、是寒涼。在這無比粗獷,無比單純的大地上,撒歡的星光,敞著懷的風,在放達的詩意里,以一份與眾不同的韻致,洇透了我的身體!
我開始起舞,像壁畫上的仙子,款款,抖動水袖,這肆意與我的幼稚和無知有關,與我的信仰和靈魂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