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歌
經(jīng)常看到有人說,今天的小說產(chǎn)量太高了,因此同質化寫作的現(xiàn)象很嚴重,小說家不能對社會生活進行深刻的思考和剖析,只是絮絮叨叨地敘述,說一些婆婆媽媽的故事,云云。
那么,小說家的任務到底是什么?小說是不是應該承擔起思考人類生存和世界前途的重任?并且在這種思考中,找到病因,發(fā)現(xiàn)希望,建立信心?
其實,我一直覺得,小說,乃至所有的藝術,客觀上都在努力要看清世象后面的世道人心。世界之大,大不過人的內(nèi)心;世事紛紜,每一條通往人心的道路,都是那么的幽深曲折,再多的筆墨,也寫不盡生而為人的甘苦與孤獨、迷茫和憂傷。小說家的描摹和虛構之手,在寂靜處摸索,也許只是盲人摸象,也許只是隔靴搔癢,也許只是癡人說夢,但是,它是小說家個人的宿命,也把這種無望的旅程,跟整個人類捆綁在了一起。這就是寫作的意義,這就是小說家存在的意義。如果一定要有意義的話。
我無意為自己辯護,也不需要辯護。盡管在別人的眼里,包括我在內(nèi)的許多人的寫作都是無意義的,甚至是悲哀的。但是誰又能肯定生存的意義呢?那不為意義而活著的蕓蕓眾生,在有些人眼里,可能是“意義”的資格都沒有的吧!
瑣碎而卑微的生活,被凌亂地書寫,正如這世界本身,沒有秩序,沒有因果。它們就像未經(jīng)編輯和導演的作品,雜亂無章卻風起云涌。作為一個喜愛并習慣以寫作的方式生活,以及如此看待生活的人,我埋頭寫作,將我所看到聽到想到被刺激到的雞零狗碎,進行拼接,隨意組合,不知老之將至,不知今夕是何夕,哪管他鄉(xiāng)或故鄉(xiāng)!
在現(xiàn)代生活里,相鄰而居的人們,他們之間有著怎樣的聯(lián)系與隔閡?夫妻之間呢?戀人之間呢?雇傭和被雇傭之間呢?人與畜之間呢?心與心之間,究竟隔著多么厚的墻?我是無力思考這些的。我只是對很多無法說清的人與事極有興趣而已。好奇心是我的力比多和荷爾蒙,使我的活著與活下去成為可能。
就是這樣。作為一個狂熱的寫作者,真的請不要拷問我意義。我對這個世界至今保存著觀察和描述的興趣,并且把這種興趣視為人生樂趣,這就是意義吧,如果人活著一定要有理由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