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文君
《問津》是“問津變”系列小說的C位。
無論是前面的《嬰之未孩》《漢玉蟬》還是此后的《桃花源》《永錫難老》,我用近乎“直播”的方式,將這組人物在公元2018年冬到2019年春的進(jìn)退失據(jù)、惶惑艱難的人生剖開鋪展給人看。
十幾萬字放在一起,不過是一問:我們還能去往何處?
“還”,意味著對此前的否定,意味著意義體系的失范,艾冬與甘田的問題,不是他們具體的人生際遇,他們遇到的是今天人類面臨的根本性問題。
馬克思·韋伯說,“人是懸掛在自己編織的意義之網(wǎng)上的動物?!蔽覀兛棾鰜淼摹芭f網(wǎng)”都破了,有的人更緊地去抓那些哪怕已經(jīng)朽爛的“綱目”,有的人則掉進(jìn)了虛無惶惑之中……
甘田和艾冬都是從那“意義之網(wǎng)”上脫落的個體,晃晃悠悠地飄著。這種孤懸于外、無處歸依的處境,是絕境——任何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前一步還走得穩(wěn)穩(wěn)的,下一步就踩進(jìn)去了——所謂的“人生步步是絕境”,約略說的就是這個。
身處“隱性絕境”的甘田遇上了身處“顯性絕境”的艾冬,他們之間沒有氣力生成愛情——抑或,他們也無法輕信那個名為“愛情”的人類故事。但我喜歡他們之間展現(xiàn)出來的善意與美好,陰差陽錯地因著對方產(chǎn)生改變,好在是朝著清新、潔凈去變,雖然艱難,但他們卻一步接一步走過來了,絲毫偏斜,一步就踩到污泥濁水里去了……
艾冬與甘田之間的艱難,無關(guān)功利,也無關(guān)風(fēng)月——他們在攜手尋路。
追問生之意義,宛如尋找桃花源,無意間找到的是漁人,而后來的問津者,則會“不復(fù)得路”。但既然起心尋找,已經(jīng)是問津者了。我只能恬不知恥地用熊十力寫給劉靜窗信里的話鼓勵自己,也鼓勵我的人物,“雖上圣有廣長舌,無法向未問津人開口也?!?/p>
我的人物總在執(zhí)拗地發(fā)問,因為我相信,問,是所有可能性的開始。
也許,答案就藏在問題的背面,因為身在桃花源中的人說:“來此絕境,不復(fù)出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