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松良
錢老師打來電話,讓劉嘉茉無論如何都要去一趟學校。劉嘉茉心里有些忐忑,可是不管什么情況,她都不希望與丈夫扯上半點兒關系。那樣,丈夫在女兒心目中,會永遠保持一個完美的形象。
劉嘉茉慌里慌張地進了學校,來到錢老師辦公室。錢老師給她倒了杯水,示意她坐下,然后指了指桌面,生氣地說:“這幾本偵探題材的小說,都是從你女兒課桌里搜出來的。”劉嘉茉掃了一眼書名,心虛地說:“不好意思,這孩子實在太氣人,回去我好好批評教育她。”
回到單位,一個患者來看病,問多了幾句,劉嘉茉不耐煩了,火氣很大地和人家吵了起來。那人投訴到值日院領導那里,院領導問她是不是遇到不順心的事了?劉嘉茉說沒什么,只是心情不好。
下了班,劉嘉茉像陀螺一樣忙得團團轉,先去學校接女兒,順道去市場買菜,回家便鉆進廚房里一陣忙碌……她把飯菜端上桌,招呼女兒吃飯,女兒極不情愿地從電視機前移步到餐桌,拿起筷子象征性地吃了幾口,就說這不好吃那也不好吃。
女兒的態(tài)度徹底激怒了劉嘉茉,她把碗筷往桌上一扔,狠狠地甩了女兒一巴掌。女兒大概還不知道老師已揭發(fā)她上課看小說的事,流著淚捂著臉,倔強地申辯:“你打我干嗎?我又沒犯錯誤,明明是你自己炒的菜不好吃,還不讓說了?”
劉嘉茉夾起一塊排骨嘗了一口,咸得要命,鹽放多了。不過,她不想認錯,反倒責問女兒:“你為什么要在課堂上看小說,而且全是偵探小說,你才讀小學三年級,看這些有什么用呢?”
女兒哭著說:“媽媽,跟你說個秘密,我們班的小敏說他爸爸讓一個壞阿姨拐跑了,我也懷疑爸爸讓壞女人拐跑了,要不,他不會好幾年都不給我們打電話,也不回來看咱們的。所以,我看偵探方面的書,從里面學本領,將來好把爸爸找回來。”
瞬間,劉嘉茉這些年在女兒面前的偽裝全都崩塌了。她把自己關進臥室,哭得很傷心。她從衣柜里翻出一張照片,他的樣子一點沒變。她輕輕撫摸過他的眼睛、鼻子、嘴巴,喃喃道:“你這死鬼,你不是最心疼女兒嗎?剛才我打她了,你怎么不罵我呀?”
劉嘉茉清晰地記得四年前的那個平安夜,女兒做完心臟手術還在醫(yī)院休養(yǎng),看到電視里的圣誕老人給一群小朋友派發(fā)禮物,也吵著要禮物,她只好打電話給他。電話里,他壓低聲音哄女兒:“寶寶乖,等爸爸抓到了壞人,立馬回來給你送禮物?!迸畠汗婢筒豢蘖耍瑑芍粓A圓的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病房的門……可直到睡著了,女兒也沒等來爸爸的禮物。
也就是那個夜晚,丈夫突發(fā)腦溢血,倒在了伏擊毒犯的現(xiàn)場。噩耗傳來,劉嘉茉整個人都蒙了,恨不得從醫(yī)院住院部八樓跳下去,可望了望熟睡中的女兒,她打消了這個念頭。她知道,失去丈夫后,為了女兒,她必須堅強。
那次,女兒睡夢中醒來,問爸爸來了沒有?劉嘉茉指了指放在床邊的一只毛毛狗,說:“來了,這是爸爸送你的禮物?!逼鋵?,那只毛毛狗是丈夫單位連夜趕來慰問的領導和同事帶給女兒的。
女兒又問劉嘉茉,那爸爸人呢?劉嘉茉說:“你爸被領導緊急派到國外執(zhí)行維和任務去了。他走的時候,因為你在睡覺,他怕吵醒你,也就沒有和你打招呼了。”這謊話,從女兒四歲多一直撒到現(xiàn)在。如今,女兒已經(jīng)開始懂事了。
女兒還在委屈地哭泣,劉嘉茉走過去安慰她,說:“好了好了,寶貝別哭,我明天就去你爸爸的單位,求領導把你爸爸調回來工作,好不好?”
“爸爸能調回來,那太好了?!迸畠浩铺闉樾Γ吲d得跳了起來,摟著劉嘉茉又吻又親。
到了周末的晚上,劉嘉茉的手機響了,她聽完電話,拉著女兒打的去了機場。在接機大廳,劉嘉茉指著一個身材高大滿臉滄桑的男子,對女兒說:“那人是你爸?!?/p>
女兒立刻張開雙臂,像蝴蝶一樣飛進男子的懷里……
這個冒名頂替女兒爸爸的男人,是劉嘉茉通過婚戀網(wǎng)站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