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虹

摘要：船舶資產的處置有別于其他動產及不動產，《中華人民共和國海事訴訟特別程序法》及相關司法解釋對此有特殊的程序規(guī)定。對司法實踐中船舶拍賣后債權登記、確權訴訟、清償分配中出現(xiàn)的若干程序法適用方面的問題進行了梳理及研究，提煉出一些共性的現(xiàn)象及問題加以分析，并從《中華人民共和國海事訴訟特別程序法》修改的角度，提出相關的法律修訂的意見和建議。

關鍵詞：債權登記;確權訴訟;清償分配;船舶拍賣;《中華人民共和國海事訴訟特別程序法》修改

中圖分類號：D925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2096-028X（2019）02-0105-08

Research on the procedures relating to debt registration，

declaratory action， liquidation and distribution after ship auction

ZHANG Hong

（Admiralty Division，Shanghai Maritime Court，Shanghai 200135，China）

Abstract：The Special Maritime Procedure Law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and related judicial interpretations have special regulations relating to the disposal of ship assets， which is different from other movable and immovable property.? This paper sorts out and studies the application of certain procedural laws in the process of debt registration， declaratory actions and distribution after the auction of ships in the judicial practice， extracts some common phenomena and problems， and gives some revision advice for the amendment of the Special Maritime Procedure Law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Key words：debt registration;declaratory action;distribution;ship auction;amendment of the Special Maritime Procedure Law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中華人民共和國海事訴訟特別程序法》（簡稱《海事訴訟特別程序法》）自2000年施行至今已有十八年，全國海事法院在適用《海事訴訟特別程序法》的過程中，已經積累了較多的經驗，船舶扣押與拍賣、海事強制令、船舶優(yōu)先權催告程序、設立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基金等程序的良好適用，充分體現(xiàn)了海事訴訟的特色。當然，在《中華人民共和國企業(yè)破產法》、新《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簡稱《民事訴訟法》）及其司法解釋等程序法規(guī)定出臺后，《海事訴訟特別程序法》亟待建立與這些法律規(guī)定相匹配、銜接的訴訟程序、制度及原則;在適用《海事訴訟特別程序法》及其司法解釋的過程中，也發(fā)現(xiàn)了不少問題。以船舶扣押與拍賣為例，涉及到扣押、看管、移交、驗船評估、拍賣、變賣，以及船舶拍賣或變賣后的債權登記、確權、清償過程。《海事訴訟特別程序法》對此的規(guī)定主要有第三章“海事請求保全”中第二節(jié)“船舶的扣押與拍賣”以及第十章“債權登記與受償程序”。2015年《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扣押與拍賣船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出臺后，已經解決了不少船舶扣押與拍賣中的問題，但司法實踐中仍有不少困擾的問題，需要加以改進、完善和補充。借《海事訴訟特別程序法》修改的契機，筆者提出司法實踐中在船舶拍賣后債權登記、確權訴訟、分配清償方面的一些問題，對此加以梳理，希望引發(fā)更廣泛的討論，對該法的修改有所裨益。

有一個問題需要首先加以明確——《海事訴訟特別程序法》適用債權登記等程序的前提是什么，即何種“船舶”在拍賣后須適用債權登記、確權訴訟等程序?！吨腥A人民共和國海商法》（簡稱《海商法》）第3條規(guī)定：“本法所稱船舶，是指海船和其他海上移動式裝置，但是用于軍事的、政府公務的船舶和20總噸以下的小型船艇除外?！本秃螢椤昂４?，《海商法》以及《海事訴訟特別程序法》都未給出具體定義，因此何種船舶可以適用《海事訴訟特別程序法》的規(guī)定進行扣押拍賣、債權登記及確權訴訟并不明確，引發(fā)包括內河船的拍賣是否應由海事法院處理，內河船的拍賣是否需要適用債權登記、確權訴訟程序等實踐中的問題。

追溯上述兩部法律的立法本意和國際普遍觀念，最高人民法院在2003年發(fā)布的《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海事訴訟特別程序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第3條規(guī)定：“海事訴訟特別程序法第六條規(guī)定的海船指適合航行于海上或者通海水域的船舶?！痹撍痉ń忉尩囊?guī)定體現(xiàn)了“海船”的本質特征，即具有航海能力（適于海上航行）。在海事審判實務中，對于“海船”的識別，不應局限于船舶檢驗證書的名稱是海船證書還是內河船證書，關鍵看證書載明船舶是否具有航海能力和可以在什么海域范圍內航行，因此具有航海能力的漁船、內河船舶，也應當適用《海事訴訟特別程序法》規(guī)定進行船舶拍賣及相應的債權登記、確權訴訟程序?，F(xiàn)《海商法（征求意見稿）》已經將內河船舶及內河運輸納入到海商法體系中，那么《海事訴訟特別程序法》也應作相應的明確規(guī)定，以免海事法院對于船舶的執(zhí)行程序陷入“定義不清”的困擾。

一、債權登記相關程序問題

債權登記程序設立的初衷是在拍賣船舶過程中，督促各方當事人，尤其是相關債權人積極行權，以保障其在船舶拍賣價款中進行分配的權利。

（一）債權登記案件的準入性

債權登記案件的準入性問題困擾已久?！逗Ｊ略V訟特別程序法》及相關司法解釋規(guī)定，與被拍賣船舶有關的海事債權方能申請債權登記。何謂“與拍賣船舶有關的海事債權”？各地、各案中的標準都不一致。

2016年《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海事法院受理案件范圍的規(guī)定》出臺后，涉漁案件大量涌入海事法院，海事法院處理的漁船拍賣案例也呈現(xiàn)激增趨勢。以筆者所在的海事法院處理的漁船拍賣案件為例，債權登記案件中，純“海事”債權極少，“漁事”債權居多，包括地方法院審理的用于漁船經營的民間借貸、用于購買漁網漁具的欠款糾紛等，這些已經由地方法院審結的案件均要求在拍賣中登記債權并受償。該類具有“漁事”特色的債權能否準許登記？如準許登記，似乎與法律要求的“與被拍賣船舶有關”“海事債權”等要求不符，如不準，則無法實現(xiàn)債權登記程序敦促各方債權人積極行權的程序價值，也有失公平，而且容易引發(fā)群訪群鬧的問題。另外，國輪的拍賣中，也有債權人以民間借貸等糾紛申請債權登記，這類案件似乎不屬于傳統(tǒng)的海事海商糾紛，是否應當準予其債權登記？問題的出現(xiàn)與司法解釋出臺前漁事案件多由地方法院管轄的“路徑依賴”，以及當時《海事訴訟特別程序法》制定時有關船舶扣押與拍賣以國輪、外輪為主，未考慮到漁船拍賣等有關。

另外一個問題是，在債務人與被執(zhí)行人非同一人時，相關債權可否申請債權登記？比如光船租賃人的債權人、船舶經營人的債權人能否進行登記？按體系解釋的思路，能夠進行債權登記的債權為與被拍賣船舶有關的海事債權，而《海事訴訟特別程序法》第119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扣押與拍賣船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22條對于船舶價款分配的原則，也認為具有海事優(yōu)先權（包括船舶優(yōu)先權、船舶留置權、船舶抵押權）的海事請求能夠先于一般海事債權進行受償，而對于債務人的身份并未進行規(guī)定。實際上英國法中的“對物訴訟”的概念已經在船舶的扣押及拍賣程序中得到體現(xiàn)，現(xiàn)在普遍認為，只要具有海事優(yōu)先權的債權、不論債務人身份為船東、租船方或是經營方，均可以在船舶價款中進行分配。像船員勞務工資欠款、船舶運營過程中的海上人身損害賠償等船舶優(yōu)先權，系“法定擔保物權”，視為在船東與相關請求方之間創(chuàng)設了法定擔保物權關系，因此，有關的債權可以申請登記，并優(yōu)先受償。

然而在操作層面，筆者發(fā)現(xiàn)在相關的船舶拍賣債權登記案件中，債務人與被執(zhí)行人非同一人的情況非常少。這與民間“誰欠款、誰負責”的樸素法律觀念是相符的，而事實上，如一旦準予該類債權進行登記，在分配受償階段，會出現(xiàn)許多問題。試舉一真實案例，A、B、C、D四人共有一艘漁船，每人占有25%的股份，船舶由A控制并經營，A在運營過程中以本人名義出具船上10名船員共計80萬船員勞務工資欠款的欠條，并且該筆欠款已經法院民事調解書確認?，F(xiàn)A的民間借貸債務人Z依據民間借貸生效法律文書，申請執(zhí)行，要求拍賣A所有的船舶，船舶進入到執(zhí)行拍賣程序，拍賣價款為360萬。10名船員在拍賣過程中申請債權登記并要求確認船舶優(yōu)先權，法院裁定準許，并確認其船舶優(yōu)先權。試問船舶拍賣價款該如何分配？多數意見認為，應在360萬中扣除80萬優(yōu)先權款項，剩余按比例分配給各共有人。少數意見認為，應先將船舶價款先行分配給各共有人，A得到90萬，再扣除80萬勞務款。哪種意見正確？如按多數意見分配，B、C、D在承擔了船員勞務工資債務之后能否再向A主張返還？該返還請求權的債權是否具有船舶優(yōu)先權，從而優(yōu)先于Z對A的一般債權清償？該返還請求權對應的債權能否在船舶拍賣過程中進行債權登記并分配？上述所列各項問題正是在債權登記案件中債務人與被執(zhí)行人非同一人時進一步的思考。

最后，已進入執(zhí)行程序的海事債權能否準許登記？筆者就遇到地方法院審理民間借貸案件（實際用于漁船經營的借款），一審結案后進行執(zhí)行程序，后獲悉海事法院處理被執(zhí)行人的相應漁船資產，案件的原告要求進行債權登記的案例。對于已進入執(zhí)行程序的這類債權，能否準許登記？是通過債權登記程序，還是通過執(zhí)行中的委托執(zhí)行程序？如果通過執(zhí)行委托處理，如涉及船員勞務等案件，無法保障其優(yōu)先權利益。如按照債權登記程序，似乎又有準入性問題以及與地方法院就執(zhí)行金額、執(zhí)行情況進行銜接方面的實際困難。

（二）債權逾期登記

另外，在債權登記案例中，筆者也發(fā)現(xiàn)存在逾期登記的情況。因逾期登記債權人將面臨“失權”結果，因此登記期間的長短關系到債權人實體權利，2015年《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扣押與拍賣船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16條已對此作出規(guī)定，登記期間截止日為船舶拍賣公告最后一次發(fā)布之日起第六十日。船舶拍賣周期較長，拍船公告發(fā)布后有意向的競買人須實地看樣等，直至船舶拍賣順利成交，辦理移交手續(xù)，法院裁定可予以債權登記，乃至相關確權訴訟案件審結，可進行價款分配，中間耗時通常在3個月到6個月。但船舶債權登記的有效期為拍船公告發(fā)布之日起六十日，司法實踐中常常會出現(xiàn)債權人逾期提交債權登記申請的情況。債權登記的有效期是按照現(xiàn)行司法解釋的規(guī)定，視為六十日，還是按照現(xiàn)在全國各法院拍賣船舶實際周期，適當放寬登記有效期間時長，值得研究。

（三）債務人刻意隱瞞導致債權人未及時登記

現(xiàn)在全國海事法院的船舶拍賣已逐漸過渡到網拍模式，既能夠擴大受眾面，提高拍賣成功率，也能夠保障應知悉的債權人的登記及受償利益，網絡拍賣確實是大勢所趨。但即便如此，在漁業(yè)船舶的拍賣過程中，筆者仍然經歷過因債務人惡意隱瞞而導致債權人未行使權利的情況。對于須進行債權登記的“潛在”的債權人，實際上法院無法達到一種全知的狀態(tài)，法院僅能獲知抵押權人、留置權人等具有債權表征的債權人，對于其他的債權人，包括船舶優(yōu)先權人、一般海事債權人等，法院僅能通過債務人獲知。如債務人存在蓄意隱瞞等情形，導致的往往是債權人失權的后果，而對于其是“被迫”還是“故意”未登記，法院也很難判斷。目前的船舶拍賣公告制度，是對相關債權人應當對拍賣知情的一種法律推定，此種推定引致的法律后果為知情不登，將無法在拍賣款中受償，其罰則是相對較重的。當下法治意識淡漠、對法律程序的認識和了解缺失、重實體輕程序的觀念，以及拍賣公告僅能在報紙、雜志、網站等有限閱讀率的媒體刊發(fā)，再加上對債務人的道德風險防范機制的缺乏，都將放大上述情況造成的惡果，導致法院不能承受其重。

（四）債權登記案件的審查標準

債權登記案件，按照《海事訴訟特別程序法》第114條之規(guī)定，海事法院只須對債權人申請進行審查，對提供債權證據的，裁定準予登記，對不提供債權證據的，裁定駁回申請。[1]因此海事法院只須對債權性質予以審查，審查標準即是“與被拍賣船舶有關的海事債權”，至于債權是否屬于船舶優(yōu)先權、抵押權、留置權，以及債權的金額，無須進行審查。但也有觀點認為，債權登記程序必須依據債權人提交的證據材料及申請，對債權金額及相應的債權順位進行判定，以方便后續(xù)拍賣款的分配。有些案件中，因債務人部分清償或者是利息的計算繁復，涉及到對債權登記金額的判定，案情還比較復雜，又或者是債權的性質并不明確，是否屬于船舶留置權、船舶優(yōu)先權等也存有爭議，因此給實際處理帶來難度。不論如何，債權登記案件審查尺度及程序主要涉及法院內部的分工及銜接，但在《海事訴訟特別程序法》層面，希望可以有統(tǒng)一的規(guī)定及引導。

（五）債權登記案件準予立案的時間節(jié)點

一般在船舶拍賣公告發(fā)布后，相關的債權人獲悉即會向涉案法院遞交相應的債權登記及確權訴訟相關材料。但在有些案件的處理中發(fā)現(xiàn)，船舶因船況不同，拍賣成交時間節(jié)點長短不一，有些船況較差、因行政管理問題無法辦理過戶的船舶甚至出現(xiàn)流拍現(xiàn)象，最后只能變賣處理或者以船抵債處理。因此未必所有的船舶最終都能實現(xiàn)資產變現(xiàn)，那么債權登記案件立案的節(jié)點就需要嚴格把握，以免出現(xiàn)債權登記案件已經審結，當事人已經繳納1 000元債權登記費用，但無法獲得分配款的情況。因此建議明確在船舶拍賣或變賣成交后，法院啟動對于債權登記及確權訴訟案件的立案及審理。

（六）債權登記費用過高

按照現(xiàn)行的《訴訟費用交納辦法》，債權登記案件一律收1 000元案件受理費。但在筆者經歷的一些案件中，涉及到船東資不抵債后，欠發(fā)相應的船員勞務工資，多者數萬元，少者幾千元，對于這些批量的船員勞務案件，船員工資基于其優(yōu)先性，都能夠優(yōu)先得到受償，但1 000元的債權登記費用對于這些討薪船員來說偏高。一種解決辦法是對債權登記費予以減交免交，但訴訟費的減免必須符合法律依據及提供相應的證明，船員往往難以提交。另外一種解決路徑則是降低債權登記案件的受理費。因為案件受理費的高企，在實踐中還造成了有些債權人通過一些手段規(guī)避該費用的情況，比如已經獲取的地方法院的判決書，以船東作為被執(zhí)行人的情況下，債權人通過地方法院委托海事法院執(zhí)行的程序而非通過債權登記程序來主張其權益，其中就有免于繳納債權登記費的考量。

綜合以上問題，筆者提出在船舶拍賣后的債權登記程序中，《海事訴訟特別程序法》的修改應當注意以下幾個問題。

第一，適當放寬債權登記案件的準入標準、考慮漁船拍賣等的特色、對“與被拍賣船舶有關的海事債權”進一步解釋明確。筆者建議，可去掉“海事”二字，與“被拍賣船舶有關的債權”均可以申請債權登記。同時，相關債權證據可以是已經生效的法律文書，包括進入到執(zhí)行程序的相關案件;另外，在被執(zhí)行人與債務人非同一人時，嚴格把握案件的準入性標準，對于債務的性質以及債務人與被執(zhí)行人之間關系進行實質性審查，為清償分配及后續(xù)的追償案件打好基礎。

第二，對于船舶債權登記的有效期間，考慮到船舶拍賣的周期及后續(xù)債權登記、確權案件的實際審理周期，建議《海事訴訟特別程序法》修改時可將其擴展至第一次發(fā)布拍賣公告之日起三個月內。

第三，對于債務人或被執(zhí)行人的如實陳述義務及通知相關債權人進行債權登記的義務進行法律規(guī)定，將道德風險轉化為法律責任。

第四，明確在船舶拍賣或變賣成交后，法院對債權登記案件進行審查，對提供債權證據的，裁定予以登記;對不提供債權證據的，裁定駁回申請。

二、確權訴訟相關程序問題

《海事訴訟特別程序法》第116條規(guī)定：“債權人提供其他海事請求證據的，應當在辦理債權登記以后，在受理債權登記的海事法院提起確權訴訟。當事人之間有仲裁協(xié)議的，應當及時申請仲裁。海事法院對確權訴訟作出的判決、裁定具有法律效力，當事人不得提起上訴?！北緱l是《海事訴訟特別程序法》對于確權訴訟的具體規(guī)定。確權訴訟事實上有兩大原則：一是集中審理原則;二是一審終審原則。

（一）債權登記后不進行確權訴訟

確權訴訟的時效期間是七日，《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海事訴訟特別程序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第90條規(guī)定：“債權人依據海事訴訟特別程序法第一百一十六條規(guī)定向受理債權登記的海事法院提起確權訴訟的，應當在辦理債權登記后七日內提起?！标P于“七日”，是訴訟時效、除斥期間、還是法定期間？有觀點認為：《海事訴訟特別程序法》規(guī)定的7日的起訴期限應當僅僅是一種法定的期間，其法律性質就如同《民事訴訟法》第147條規(guī)定的上訴期限，一般情況下是不變期間，如果是基于債權人的真實意思表示而未在法定的7日期間內起訴的，法院應裁定不予受理。[2]

從保障訴權的角度，逾期提起確權訴訟的案件，法院是否應當裁定不予受理。筆者認為，不應機械地不予受理，因為債務人對債權人存有債務是明確的，只不過不允許該筆債務在船舶拍賣款中一并分配，因此當事人若在7天后逾期提起確權訴訟，須向申請人行使釋明權，若原告明確系提起確權訴訟，則法院裁定駁回起訴，若原告明確系普通訴訟，則須向當事人釋明，判決結果如有金錢給付等內容，將無法在船舶拍賣款中進行分配，即原告因超期起訴已喪失船舶拍賣款的分配權。若原告堅持按普通訴訟起訴的話，可以立案受理，法院應當參照普通訴訟處理，案件的裁判文書比如調解書、判決書等仍然具有可執(zhí)行性，當債務人存在船舶以外的其他資產時，債權人仍可依相關法律申請執(zhí)行。

（二）確權訴訟程序與結果正義

確權訴訟，除了一審終審的外，筆者在處理的相關案件中還發(fā)現(xiàn)確權訴訟案件具有如下特性：一是債務人往往資不抵債，逃避法院執(zhí)行程序，確權訴訟程序參與度低、對抗性差、經常缺席審理，如果原告未盡舉證義務，難以查清事實;二是存在債務人積極參與，調解意愿強，但無法完全排除債務人與債權人惡意串通調解，可能損害第三人利益的情況。如何保障確權訴訟程序及結果正義？可以從五個方面來規(guī)避確權訴訟中存在的上述虛假訴訟、惡意調解等情況。第一，參照普通程序審理。第二，擴大法院的調查功能。要求當事人接受法庭調查或出庭參加訴訟，要求證人必須出庭作證，加強依職權調查取證，尤其是對債務糾紛案件，應嚴格審查債務產生的時問、地點、原因、用途、支付方式、支付依據、基礎合同以及債權人的經濟狀況。第三，引入第三人參加訴訟。案外人認為正在進行的確權訴訟的結果將損害其利益或者與該結果有利害關系的，可以作為第三人參加訴訟，確權訴訟程序也不應例外。第四，適當增加原告的舉證義務。第五，避免串通的訴訟調解。民事訴訟的調解，除了自愿原則外，還有合法的要求。如發(fā)現(xiàn)部分糾紛調解可能損害到其他第三人的合法利益的，對這部分案件不予調解，而是在開庭審理并對證據進行綜合判斷后依法作出裁判。[3]

針對上述問題，筆者認為對《海事訴訟特別程序法》修改時，應考慮以下兩個方面。第一，在當事人提交債權登記申請但未提起確權訴訟時的處理，規(guī)定7天為不變期間，債權人應當在收到準許其債權登記的法律文書7日內，向法院提出確權訴訟，如未在7日內提起的，視為債權人放棄在本次拍賣中受償。若超過7天起訴的，應向當事人釋明，若其堅持起訴，則法院可依法受理，但相關債權不能參與船舶拍賣款的清償分配。第二，對于確權訴訟案件，強化法院審查功能，可參照普通程序審理、加強證據審查、與案件有利害關系的其他債權人可作為第三人參與訴訟并舉證、限制調解在確權訴訟程序中的使用。

三、清償分配程序問題

清償分配是船舶扣押與拍賣的最后環(huán)節(jié)，事關當事人實體權益。也是目前船舶拍賣環(huán)節(jié)中爭議最大、當事人矛盾最為激烈的環(huán)節(jié)。如何從程序法的角度出發(fā)，通過合理的程序設置與舉證義務的設置，保證當事人分配清償時的公平和有序，是《海事訴訟特別程序法》對該章修改的要義。目前債權分配的次序為：第一，責任人承擔的訴訟費用、為保存拍賣船舶和分配船舶價款產生的費用、為債權人共同利益支付的其他費用;第二，船舶優(yōu)先權;第三，船舶留置權;第四，船舶抵押權;第五，與被拍賣、變賣船舶有關的其他海事請求;第六，針對光船承租人的債務申請扣押并拍賣船舶的海事請求。筆者在司法實踐中發(fā)現(xiàn)如下問題。

（一）為全體債權人共同利益支付的費用合理性及必要的程序救濟

船舶從扣押至拍賣成功后移交時間長短不一，短則數月，長則半年。為全體債權人共同利益支付的費用通常來講是船舶扣押至移交期間的看護費用，包括人員工資、水電、船塢費、移泊費等。筆者經歷過幾個案例，船舶扣押于船廠，船廠就修理費用進行債權登記并要求確認船舶留置權，同時扣押期間產生了大量塢臺費。對于塢臺費的標準，各方產生了較大分歧，那么對于扣押期間包括燃料備品、燃油、水電、人員、停泊、塢臺等各項費用的支出及標準，應如何確定？一旦發(fā)生爭議，如何解決？應通過扣押前或扣押中各方協(xié)商確定，還是通過事后執(zhí)行異議等程序來救濟？

另外，船舶停泊期間的必要的人工、水電、塢臺費是否屬于為全體債權人共同利益的支出而予以優(yōu)先扣除？目前司法實踐似乎傾向于如此，但筆者對此不予認可，以塢臺費為例，費用有高有低，有的高達5 000元/天，有的低至1 000元/天，扣押期間一般在3個月到6個月，致使塢臺費成為一筆不小的開支。筆者曾處理一起案件，船廠的塢臺費高達58萬，扣押期間為2個月，法院最終將該筆費用認定為是為全體債權人共同利益支出的費用進行了優(yōu)先受償，但筆者對此持反對意見。因為船舶的塢臺費在修船高峰期間是很高的，比如5 000元/天，扣押期間達2個月到3個月，費用高企。船廠也屬于船舶債權人之一，如其真為全體債權人利益，應當將船舶移泊至非使用高峰船塢，或者移泊至錨地看護，以減少船塢支出，但在該筆費用可優(yōu)先受償的前提下，其缺乏必要的激勵機制促使其移泊。同時，在扣押及拍賣整個過程中，法律缺乏相應的協(xié)商機制及費用發(fā)生后的異議處理環(huán)節(jié)，導致費用如何處理成為難題。從技術處理的角度，筆者認為，扣押期間的停泊費，因船廠在該次拍賣中同時主張留置權并可優(yōu)先受償，屬于行使留置權的必要支出及行權成本，屬于為船舶留置權債權人利益支出的費用，不屬于為全體債權人利益共同支出的費用，應由船廠自行支出，不應當優(yōu)先撥付。如果對其優(yōu)先，依據留置權優(yōu)先于抵押權進行分配受償的原則，該筆塢臺費以及留置權債權的償付，全部優(yōu)先于抵押權人，進一步蠶食了抵押權人的利益，造成了實際上的分配不公。

事實上，塢臺費等扣押期間的費用標準如何商定及異議處理已經成為困擾船舶扣押拍賣司法實踐的主要問題之一。當然有的案件中可以通過在扣押船舶時法院主導來確定相關費用標準，但多數情況下，各方都怠于履行相應的義務，包括誰來看護船舶，人員如何安排，費用標準如何確定及履行相應的舉證義務等。不管各方主觀意愿如何，程序上必要的設置是該程序最終能否實現(xiàn)公平效率的首要環(huán)節(jié)和基本保障，目前在這方面法律的空缺和混亂已經造成了司法中的矛盾突出激烈，因此首要任務是將空白填補。

（二）船舶留置權內涵及外延的擴張

狹義的船舶留置權僅包括船舶修理企業(yè)因修造該船形成的費用而擔保的物權?！吨腥A人民共和國物權法》（簡稱《物權法》）出臺后，企業(yè)之間商事留置，不需留置物與債權有牽連性，因此非有債權牽連關系的船舶留置能否成為《海事訴訟特別程序法》意義上的“船舶留置權”并優(yōu)先于抵押權人分配成為一大問題。有觀點認為將商事留置權適用于船舶符合保護債權人利益的立法價值取向，也符合當前中國航運業(yè)、船舶修理業(yè)的實際情況。但此時船舶修理企業(yè)的船舶留置，并非《海商法》意義上的船舶留置，而是基于《物權法》所規(guī)定的企業(yè)之間的動產留置。（2017）浙民終127號民事判決書確認了該種船舶商事留置權有權優(yōu)先受償，那么清償順位如何？試舉一例，船廠修理某船東的A船，產生修理費，但船東未進行支付，后船東的B船亦進船廠修理，B船此時被法院扣押并進入拍賣程序，船廠要求確認船舶留置權并要求在B船拍賣款中優(yōu)先償付船東對A船的修理費，能否獲得法院支持呢？筆者認為，不應將其視作分配相關規(guī)定中的船舶留置權優(yōu)先于船舶抵押權受償，而應基于民法上的一般擔保物權（廣義范圍內的船舶留置權），在船舶抵押權之后、一般債權之前進行受償，但此種觀點是否應當在《海事訴訟特別程序法》層面得到明確不置可否。

（三）船舶優(yōu)先權的行使在船舶拍賣中的特殊性

根據《海商法》的規(guī)定，船舶優(yōu)先權必須通過扣押船舶行使。但在船舶已扣押拍賣的情況下，船舶優(yōu)先權人是否需要再次扣押船舶來行使優(yōu)先權？這個問題涉及到《海事訴訟特別程序法》與《海商法》第28條銜接的問題?，F(xiàn)在普遍認為，船舶優(yōu)先權可分為主張、行使及實現(xiàn)三個階段。申請扣押當事船舶并非認定船舶優(yōu)先權的前提條件，在訴訟中判決前，當事人的船舶優(yōu)先權不會因當事人未申請扣押當事船舶而消滅。在當事船舶被海事法院強制拍賣，當事人就其享有船舶優(yōu)先權的債權申請債權登記后進行確權訴訟，此時，當事人可以僅主張其享有船舶優(yōu)先權。只要其主張享有船舶優(yōu)先權，即視同行使了船舶優(yōu)先權，其享有的船舶優(yōu)先權就不會被消滅，直至其實現(xiàn)船舶優(yōu)先權。

[4]從簡化訴訟程序、避免重復扣押、避免當事人繳納多重訴訟費用的角度來講，該觀點認為在拍賣中不需要通過重復扣押被拍賣船舶來行使優(yōu)先權，具有經濟性、便利性。事實上，目前上海海事法院的船舶拍賣程序中已經按照此種觀點進行實施，免去了當事人重復扣押船舶、繳納扣船申請費的程序藩籬，具有很強的適用性。

（四）船舶價款分配裁定的救濟

對于債權分配，可通過債權人會議達成受償方案，如果債權人會議達不成協(xié)議的，由法院裁定分配。

司法實踐中，當被執(zhí)行人資不抵債時，往往涉及到多方債權人。債權人可對債務人的船舶享有船舶優(yōu)先權、船舶抵押權或船舶留置權等各種擔保物權。而《海事訴訟特別程序法》對于各項擔保物權之間的分配順位有明確的規(guī)范，債權方之間并不是按比例來分配的平均主義，而是存在強烈的分配地位的差異。這就使得在船舶價款的分配問題上，各方債權人之間往往爭執(zhí)不下，債權人會議達成分配方案的可能性非常低，法院最后不得不出具相關的分配裁定，而當事人對法院的分配方案出于樸素的法律認知難以理解和服從。

現(xiàn)行《海事訴訟特別程序法》沒有規(guī)定針對分配裁定的救濟途徑，有觀點認為，對于分配裁定，是一裁終局制，法律并未規(guī)定相關的救濟。這種觀點當然具有一定的依據，但是并不符合當前司法實踐。分配裁定系對當事人實體權利的重大處分，關系到當事人債權可在船舶拍賣款中受償的具體金額等，且船舶優(yōu)先權、船舶留置權等對于擔保物權的認定既涉及到法律判斷，又涉及到事實判斷。因此從當代民事訴訟法包含的程序正義的理念出發(fā)，對當事人二次權利救濟以“法未明確授權”為由予以粗暴地否定，是不符合“正當程序”的理念的，即對任何個體權益的剝奪都必須保證其享有被告知權、陳述權和請求聽取權。

因此，筆者建議，應當給予分配裁定的相關利益方以二次救濟的權利。那么當法院出具對于船舶價款的分配裁定，如債權人存有異議，是通過復議程序還是上訴程序來救濟？因《海事訴訟特別程序法》的相關規(guī)范，目前司法實踐中比較可行的路徑是參照適用《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簡稱《民事訴訟法解釋》）第511條、第512條的規(guī)定，通過執(zhí)行異議及執(zhí)行異議之訴來處理分配糾紛。對于異議人提出的異議，相對人有十五天的反對期，若在十五天內未提出反對，則按照異議人主張的進行分配;若提出反對，異議人應當在十五天內，以提出反對意見的主體作為被告，提起執(zhí)行異議之訴。該規(guī)定設置的反對期及相應的執(zhí)行異議之訴的程序救濟可在《海事訴訟特別程序法》修改時被吸納。

（五）一般債權的分配規(guī)則

當船舶優(yōu)先權、留置權、抵押權等優(yōu)先債權分配完畢后，如船舶拍賣、變賣價款仍有剩余，一般債權可繼續(xù)分配。此時分配依據主要系《民事訴訟法解釋》第508條及第511條，以及《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執(zhí)行工作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試行）》第88條之規(guī)定?，F(xiàn)在比較突出的問題是，采取限制所有權、抵押權處分保全措施的一般債權人可否優(yōu)先于其他債權人受償？這部分債權人對船舶資產的保全作出貢獻，積極行使訴訟主張，并且繳納并承擔了相關的保全費，讓眾多債權人甚至優(yōu)先權人受益，

而分配規(guī)則中其分配次序已經屈居末位，如不能優(yōu)先于其他一般債權人受償，而是按比例分配，據筆者所知，往往會引發(fā)很強的抵觸、異議心理，消解司法公信力。筆者建議給予采取限制處分權保全措施的一般債權人一定的優(yōu)先分配權利，以促使各方積極維權，建立司法公信力。

（六）應由責任人支付的訴訟費用

《海事訴訟特別程序法》規(guī)定，應由責任人支付的訴訟費用是第一優(yōu)先獲得償付的，但何謂“應由責任人支付的訴訟費用”？是否包括執(zhí)行申請費、一審案件受理費、申請保全費？在有多個債務人參與分配的時候，應由責任人支付的訴訟費用有多個案件多筆費用，是否都應當先行進行扣除？這個規(guī)定的原則是保證“對公債務”的優(yōu)先性，但目前執(zhí)行分配環(huán)節(jié)時，以上海海事法院為例，是優(yōu)先保障債權人利益，在先保障主債權執(zhí)行完畢的情況下，再對被執(zhí)行人應繳付的訴訟費予以執(zhí)行?！睹袷略V訟法解釋》第510條規(guī)定：“參與分配執(zhí)行中，執(zhí)行所得價款扣除執(zhí)行費用，并清償應當優(yōu)先受償的債權后，對于普通債權，原則上按照其占全部申請參與分配債權數額的比例受償?！痹摋l在分配環(huán)節(jié)未提到訴訟費的問題，“執(zhí)行費用”筆者認為應當是為執(zhí)行標的物在查封、扣押、拍賣環(huán)節(jié)的費用，不包括訴訟費。

針對上述價款分配中的問題，在《海事訴訟特別程序法》修改中可注意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對于為全體債權人利益支付的費用，可通過事前開債權人會議、聽證會及事后的執(zhí)行異議等程序來處理此項爭議，對于費用標準，須提高費用主張方的舉證義務及證明責任，證明該項費用是合理且必要的。

第二，在船舶拍賣中優(yōu)先權的行使，如果尚在1年除斥期間內，優(yōu)先權人可直接通過債權登記程序及確權訴訟程序，進行相應債權的登記，并主張其享有船舶優(yōu)先權，視為其行使了優(yōu)先權，無須再扣押船舶。如果超過1年除斥期間而未進行扣押，優(yōu)先權消滅，僅能作為一般債權參與分配，不必再申請扣押船舶。

第三，對于拍賣價款分配的裁定，《海事訴訟特別程序法》可參照《民事訴訟法》第511條、第512條的規(guī)定，通過執(zhí)行異議之訴給予當事人程序救濟的權利。

第四，對于采取了限制船舶過戶的保全方式的一般債權人，明確其優(yōu)先于其他未采取財產保全措施的一般債權人獲得清償。

第五，對《海事訴訟特別程序法》第119條進行修訂，將“應當由責任人承擔的訴訟費用”刪除。

四、結語

目前程序法上對于財產的執(zhí)行及分配規(guī)則比較散亂，不成體系，被執(zhí)行人在資不抵債、債務量大的情況下，往往存在對同一被執(zhí)行人多個執(zhí)行法院依據不同的案件進行管轄及進行執(zhí)行行為的情況，各家執(zhí)行法院“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執(zhí)行結果不確定性較高，先到先得是普遍法則，分配無序或者根本不存在執(zhí)行財產分配這個環(huán)節(jié)。船舶因屬于自然人或者法人的重大資產，《海事訴訟特別程序法》的相關程序規(guī)則體現(xiàn)出公平和效率原則，拍賣過程通過網絡拍賣向社會公開、敦促債權人進行債權登記、確權訴訟并最終進行價款的分配，且對船舶優(yōu)先權、船舶留置權、船舶抵押權等規(guī)定了償付順序。這是船舶資產的處置有別于機動車、房產等其他動產及不動產的特殊的地方，也同時考驗海事法院與地方法院的工作銜接能力和法律適用水平。

在現(xiàn)有的船舶拍賣的經驗的基礎上，筆者總結了一些司法實踐中的問題，并提出了一些有關《海事訴訟特別程序法》修改的建議。從法律修改的角度，這些細微的修改都需要仔細研究、加以研判，方能起到真正適用時正本清源、定紛止爭的良好作用。

然而，現(xiàn)有的《海事訴訟特別程序法》拍賣相關的規(guī)定主要針對的是國輪及外輪，在漁船拍賣領域，針對性的規(guī)定不多。在漁業(yè)發(fā)達省份如江蘇、浙江等，漁船拍賣已經占據海事法院船舶資產處理的半壁江山，而且體量愈發(fā)龐大。然而在漁船拍賣領域，尚有許多問題值得探討，比如國家每年在漁船上發(fā)放的“燃油補貼款”是否視為船舶物質載體的一部分，對其進行《海事訴訟特別程序法》意義上的分配程序，還是將其視為貨幣一般等價物如銀行存款一般實行“先到先得”的執(zhí)行慣例;還有船舶的物上代位物，比如船舶滅失后的保險賠款，或者船舶拆解后的拆解及減船轉產補貼，是否也需要參照船舶分配的原則，實行債權登記、確權訴訟等程序？針對國輪在海上事故中沉沒，所有人可以設立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基金、并通過債權登記及確權程序予以分配償付，那么漁船沉沒后的代位物，如保險賠款，或者漁船轉產拆解后的補貼①，為何不可同樣通過設立基金的方式予以分配呢？目前《海商法》僅規(guī)定了船舶抵押人可以對船舶的物上代位物優(yōu)先受償，

那么當發(fā)生漁船沉沒并伴有人身傷亡等事故時，船舶抵押人可以就船舶的保險賠款優(yōu)先受償，但人身傷亡的家屬卻不能優(yōu)先受償，會有失公平，這是司法實踐中遇到的新問題，這些問題是未竟之問題，不予展開，留待《海事訴訟特別程序法》修改時加以研討。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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