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應(yīng)臺(《目送》):博士學(xué)位讀完之后,我回臺灣教書。到大學(xué)報到第一天,父親用他那輛運送飼料的廉價小貨車長途送我。到了我才發(fā)覺,他沒開到大學(xué)正門口,而是停在側(cè)門的窄巷邊。卸下行李之后,他爬回車內(nèi),準備回去,明明啟動了引擎,卻又搖下車窗,頭伸出來說:“女兒,爸爸覺得很對不起你,這種車子實在不是送大學(xué)教授的車子。”
莫言(《父親的嚴厲》):父親的嚴厲,在我們高密東北鄉(xiāng)都是有名的。我十幾歲的時候,經(jīng)常撒野忘形,每當此時,只要有人在我身后低沉地說一聲:你爹來了!我就會打一個寒戰(zhàn),脖子緊縮,目光盯著自己的腳尖,半天才能回過神來。
林語堂(《童年》):父親是自力更生的人。他曾在街上賣糖果,也曾賣米給囚犯,利潤很高。他還將五里沙的竹子賣到漳州,兩地距離十英里或十五英里左右。他肩膀上有一道扛竹竿造成的凹痕,一直沒有消失。
楊絳(《回憶我的父親》):曾問父親:“爸爸,你小時候是怎么樣的?”父親說:“就和普通孩子一樣?!笨墒俏叶⒅鴨?,他就找出二寸來長一只陶制青底藍花的小靴子給我,說小時候坐在他爺爺膝上,他爺爺常給他剝一靴子瓜子仁,教他背白居易詩“未能拋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此湖”。
吳冠中(《父愛之舟》):送我去入學(xué)的時候,依舊是那只小船,依舊是姑爹和父親輪換搖船,不過父親不搖櫓的時候,便抓緊時間為我縫補棉被,因我那長期臥床的母親未能給我備齊行裝。我從艙里往外看,父親那彎腰低頭縫補的背影擋住了我的視線。后來我讀到朱自清先生的《背影》時,這個船艙里的背影便也就分外明顯,永難磨滅了。
趙麗宏(《揮手》):在我的所有讀者中,對我的文章和書最在乎的人,是父親。從很多年前我剛發(fā)表作品開始,只要知道哪家報紙雜志刊登有我的文字,他總是不厭其煩地跑到書店或者郵局里去尋找,這一家店里沒有,他再跑下一家,直到買到為止。為做這件事情,他不知走了多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