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華珺
摘 要:“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與馬克思“類”“普遍交往”“共同體”“世界歷史”等哲學議題有著密切的邏輯關聯,在馬克思主義哲學視域下,這一思想的理論實質就是堅持共生共贏的倫理觀、自由平等的政治觀、包容互信的文化觀和互惠的利益觀。在當代中國的現實條件下,以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透視“人類命運共同體”,就要堅持外交、安全、發(fā)展、文明和生態(tài)五個方面協同共進,同時樹立正確的大局觀、角色觀,堅持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導向作用,堅持平等共商的價值取向,深刻把握當前新型國際關系,才能在實踐中更好地建構人類命運共同體。
關鍵詞:馬克思主義哲學;人類命運共同體;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
[中圖分類號] A811 [文章編號] 1673-0186(2019)07-0014-010
[文獻標識碼] A ? ? [DOI編碼] 10.19631/j.cnki.css.2019.07.002
馬克思主義哲學是“關于自然、人類社會和思維的運動和發(fā)展的普遍規(guī)律的科學”,是科學的世界觀、認識論和方法論的統一。從誕生之日起,馬克思研究哲學的著眼點就不局限于解決一時、一國所面臨的具體的、特殊的問題,而是致力于在一般的、普遍的意義上,探索人類社會發(fā)展和解放的終極奧義。“類哲學”“共同體理論”“世界歷史”以及“普遍交往”等概念作為馬克思本人哲學體系中具有強烈時代超越性的核心議題,揭示了人類社會終將打破階級、國界、種族等因素的限制,走向聯合與共生的發(fā)展規(guī)律。隨著全球化進程的深入,各個國家間聯系愈發(fā)緊密,任何國家都無法在國際浪潮中獨善其身,“世界歷史”的趨勢愈加明朗。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八大報告中創(chuàng)造性地提出了“人類命運共同體”理論,該理論正是立足中國國情與世界歷史發(fā)展大勢,結合馬克思主義哲學提出的中國方案,是關乎中國命運乃至整個人類命運的前瞻性構想。
從“和平與發(fā)展”到“人類命運共同體”,無不彰顯著中國對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繼承與發(fā)展,反映著中國作為一個負責任的大國,對全人類命運的深切關懷。理論源于實踐而又歸于實踐,從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可以窺見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的源起,反過來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構建也是對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時代反饋。深入分析馬克思主義哲學中與人類命運共同體相關的思想精華,不僅能進一步鞏固和深化人類命運共同體概念的理論基礎,同時也為加快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提供價值引領,指明前進方向。
一、馬克思主義哲學——“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理論之源
馬克思的哲學思想是在繼承和發(fā)展德國古典哲學,尤其是費爾巴哈與黑格爾哲學精髓的基礎上建立起來的。費爾巴哈的唯物主義思想和他有關人的“類”概念以及黑格爾的辯證法思維以及對“現代性”的預言,都為馬克思主義哲學提供了充分的精神養(yǎng)料。在馬克思有關人的本質和人類社會發(fā)展的哲學思想中,蘊含著與“人類命運共同體”緊密相關的幾個核心議題,對其進行歸納與分析有助于我們更深刻地把握“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理論內涵。
(一)馬克思的“類”哲學概念
馬克思的“類”概念從根源上看是對費爾巴哈“類本質”觀點的批判與繼承。但不同于費爾巴哈從“抽象的普遍性”角度把“人的本質理解為‘類’,理解為一種內在的、無聲的、把許多個人純粹自然地聯系起來的共同性”[1]5,馬克思是從人的“現實性”和“實踐性”兩方面研究人的“類本質”。在馬克思看來,人的生命活動的性質是“種”的類特性,而作為“人”的類特性則是有意識且自由的生命活動,因為人可以“通過實踐創(chuàng)造對象世界,改造無機世界,人證明自己是有意識的類存在物,就是說是這樣一種存在物,它把類看作自己的本質,或者說把自身看作類存在物”[1]273。并且“正是在改造對象世界中,人才真正地證明自己是類存在物”[1]274。
可見,在馬克思的哲學體系中,他對于“類”概念的使用從出發(fā)點到落腳點都著眼于現實意義上的人,將“自由自覺的實踐活動”視為人的真正的“類本質”,充分揭示了“人”在其現實性上的普遍共性。馬克思所闡釋的這種人的“類本質”一方面表現在人通過改造自然并融入自然的“對象化活動”所獲得的人與自然的“否定性統一關系”中;另一方面則表現在實現自由全面發(fā)展的人“突破抽象力量的扭曲和控制的一體性關系”之中。由此可見,不管是人與自然,還是人與其他人,相互之間都內在地葆有一種辯證的一體性關系。從馬克思這一“類”哲學的角度對“人類命運共同體”進行解讀,無疑可以將其視為“社會原生態(tài)中普遍存在的具有一體性關系”的命運共同體,這“社會的原生態(tài)”系統中沒有國家、種族、階級、地區(qū)的界限,是一種原始的樸素共產主義,靠人與人之間休戚與共、生死相依的“命運感”維系群體的安全與發(fā)展。雖然隨著生產力水平的提高,人類社會出現了各種人為的分化與割裂,但伴隨著世界歷史的深入推進,尤其是全球化的發(fā)展,人類正比歷史上任何一個時期都更為緊密地聯結在一起,無論是在與自然的關系還是在與其他人的關系發(fā)展上,如馬克思所判斷的“類本質”特征正表現得愈加鮮明。按照馬克思關于“類”哲學的闡釋來看,要實現人類社會和人本身的真正發(fā)展,就必須從“類本質”的高度把握文明發(fā)展的走向,將人類社會視為現實人的聚合體,這也是馬克思主義哲學中人學的根據,是筑成馬克思主義哲學大廈的根基所在。在這樣的理論基點和時代背景下,習近平總書記富有創(chuàng)見性和前瞻性地提出了“人類命運共同體”概念,在國際社會獲得了熱烈反響,該理論所倡導的“同舟共濟、共生共贏”的價值取向,正是對馬克思“類哲學”的現實運用與創(chuàng)新發(fā)展,是立足于全人類高度對中國和世界未來前景的美好憧憬。
(二)馬克思的共同體理論
把握“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理論內涵離不開對“共同體”這一概念本身的理解和透視,在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共同體”理論是不容忽視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按照生產力發(fā)展水平和人的自由程度,馬克思將人類社會能夠產生和形成的共同體分為“自然共同體”“虛幻共同體”和“真正的共同體”三類。
所謂“自然共同體”是指在自然條件下自發(fā)形成的群體組織形式。在人類社會早期,由于生產力水平低下,面對惡劣的生存環(huán)境,人們自發(fā)以血緣、地域等客觀標準形成易于區(qū)分的氏族部落,在“自然秩序”的主導下,以一種“利益混沌”的狀態(tài)維系著患難與共的群體關系。由于物質生產資料的匱乏,在“自然共同體”內部是無所謂私人利益和公共利益的,甚至由于原始族群的生存總是以整個“共同體”為計量單位,因此在共同體內部,盡管在自然意義上能夠區(qū)分出“你”“我”,但在社會意義上,這種原始的、天然的協同組織還無法使內部成員產生清晰的自我意識??梢哉f,人類社會早期的“自然共同體”只是一種簡單的部落聚居,沒有也不可能產生有機的、自覺的“共同體意識”。
隨著生產力水平的提高,尤其是商品交換和私人財富的不斷積累,以“人的相互依賴”而凝結成的“自然共同體”逐漸轉向以“對物的依賴”關系而形成的新型共同體形式。這種新型的共同體最典型的發(fā)展模式就是“國家”,“國家”這一實體在本質上具有時空有限性,是人類社會生產力發(fā)展到一定階段的特殊產物,既不是從來就有的,也不會一直存在下去。國家雖然在形式上是“屬于統治階級的各個個人借以實現其共同利益的形式,是該時代的整個市民社會活動集中表現的形式”[1]70,但在本質上,國家本身就是階級矛盾不可調和的產物,是“從社會中產生但又自居于社會之上并且日益同社會相異化”[2]187的存在。與“市民社會”所代表的囊括了一切物質生產與個人交往而發(fā)展起來的社會關系和組織的社會共同體相比,“國家”實際上僅有一個虛幻的“共同體”形式,本質上只是部分社會階層特殊利益的代表,并不能真正反映全社會的普遍利益。
真正共同體是馬克思在批判“虛幻共同體”的基礎上形成的,馬克思之所以批判國家是“虛假的共同體”是因為國家雖然以共同體的名義行使職能,但它始終是一個有自身特殊利益的“新部門”,是“當時獨自代表整個社會的那個階級的國家:在古代是占有奴隸的公民的國家,在中世紀是封建貴族的國家,在外面的時代是資產階級的國家”[1]631。只有當真正代表全人類普遍利益,主張人的徹底解放的無產階級實現專政,才能從根本上消除“國家”這一形式上的共同體內在的虛假性。只有回歸與肯定人的本質,把人與人,人與社會,人與國家的關系還給人本身,“把社會組織成這樣,使社會的每一個成員都能完全自由地發(fā)展和發(fā)揮他的全部才能和力量,并且不會因此而危及這個社會的基本條件”[3]373 ,形成一個“每個人的自由全面發(fā)展是一切人自由發(fā)展的條件”的“自由人聯合體”,人與社會以及人與國家間的相互關系才能獲得“真正的自覺和在更高階段上的復歸”。因此“自由人聯合體”是兼顧了個人自由和集體歸屬的“真正的共同體”,也是馬克思預言國家消亡之后人類社會組織發(fā)展的全新形態(tài)。這種“真正的共同體”超越了血緣、民族、階級、文化等因素的影響和制約,是一種高度自覺、高度理性的有機團結力量,是馬克思主義所揭示的那種歷史與倫理相統一的理想社會的內在精神動力。
(三)馬克思的世界歷史理論
馬克思的世界歷史理論集中于對人類歷史演進規(guī)律的闡釋。首先,他指出,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發(fā)展推動了民族歷史向世界歷史轉變的進程。資本主義開創(chuàng)了前所未有的大工業(yè)生產模式,而“大工業(yè)創(chuàng)造了交通工具和世界市場,控制了商業(yè),把所有的資本都變成了工業(yè)資本,從而使流通加速、資本集中”[4]114,并且“由于開拓了世界市場,使一切國家的生產和消費都成為世界性的了……過去那種地方的和民族的自給自足和閉關自守狀態(tài),被各民族的各方面的相互往來和各方面的相互依賴所代替”[4]276。資本主義終于“開創(chuàng)了世界歷史,因為它使每一個文明國家以及這些國家中的每一個人的需要的滿足都依賴于整個世界”[4]114。其次,馬克思認為世界歷史進程與人的解放及自由全面發(fā)展息息相關,只有在“世界歷史”全面展開的條件下,個體才能擺脫民族、區(qū)域、國界的限制,消除異化,消滅階級,實現個人與世界的真正互動。
習近平總書記基于馬克思的世界歷史理論,真正以“世界歷史”的格局和眼光看待國家及國際關系的發(fā)展,提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這一戰(zhàn)略性思想,有助于推動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兩大陣營的交流互助,在“世界歷史”不可遏制的發(fā)展趨勢下,以命運共同體的形式,從“人類”的共同利益出發(fā),將兩大陣營連接起來,杜絕以資本的擴張這種模式推動世界歷史進程,主張通過平等的貿易、利益共享、風險共擔、互惠互利等方式建構新型合作模式,這是在當前時代背景下,對馬克思“世界歷史”思想的創(chuàng)新性實踐,更為世界歷史的進一步深入發(fā)展提供了具有現實意義的前進之路。
(四)馬克思的普遍交往理論
“交往”是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的重要概念之一,與“類哲學”“共同體”“世界歷史”相匹配的是馬克思恩格斯所倡導的普遍交往問題。所謂“普遍交往”是相對于國家、民族封閉的“內部交往”和相互間小范圍的“外部交往”而言的,它在客觀上是“世界歷史”的產物,是對資本主義“爭奪式”“利己式”利益交換關系的超越。“普遍交往”雖然以“內部交往”和“外部交往”為基礎,但在交往范圍和交往影響上都比前兩者有質的飛躍。正如馬克思所言:“只有在交往具有世界性質,并以大工業(yè)為基礎的時候,只有在一切民族都卷入競爭的時候,保存住已創(chuàng)造出來的生產力才有了保障?!盵1]61以普遍交往關系為基礎的個體自由意識結合而形成的共同體,是真正以交往各方共同利益為導向的“自由人聯合體”,普遍交往所倡導的“平等、公平、正義”的原則適用于一切人與人、國與國的交往互動。換言之,只有實現“普遍交往”,人類社會才能真正實現生產力的多線、交互、世界性發(fā)展,才能徹底消滅階級、消除分化,真正走向共產主義。
在現實條件下,“普遍交往”主要還是以現代民族國家間的相互依賴為基礎,這種依賴既表現為生產方面的合作與需求,同時也表現為文化方面的交流與互滲。在全球化浪潮的裹挾下,馬克思在《共產黨宣言》中的論斷進一步得到驗證:“過去那種地方的和民族的自給自足和閉關自守狀態(tài)被各民族的各方面的相互往來和各方面的相互依賴所代替了。物質的生產是如此,精神的生產也是如此?!盵5]276客觀上各國都清醒地意識到遵循“普遍交往”原則,實現互惠互利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但主觀上,受制于本國利益和其他各種因素的制約,國家之間的矛盾沖突又無法避免。正是在這樣的現實“悖論”中,中國率先提出了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倡議,主動嘗試消解矛盾、共同發(fā)展,這無疑是對馬克思“普遍交往”理論的時代回應。
二、馬克思主義哲學視域下“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理論內涵
從前文可知,馬克思有關“類”“普遍交往”“共同體”和“世界歷史”等概念的論證,是站在全人類的解放與自由發(fā)展的高度,對人類社會未來發(fā)展方向做出的客觀分析與科學展望。習近平總書記所倡導的“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在理論內核與現實訴求等方面都與馬克思的上述哲學議題有著千絲萬縷的內在關聯,正確運用馬克思主義的哲學概念和思維模式透視“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理論內涵,是我們在復雜多變的現實條件下進一步錨定“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的實踐坐標必不可少的精神基礎。
(一)馬克思主義哲學視域下“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倫理內涵
馬克思在“類”的意義上分析“人”的本質時,根本目標在于確證“人”的真正自由不是相互分隔,而是相互聯結、相互依存,使“每個人的自由全面發(fā)展成為一切人自由發(fā)展的條件”。當人類社會的生產力水平和文明程度發(fā)展到一定高度時,就能夠產生馬克思所闡釋的這種人與人的新型社會關系,即“既消除了群體對個人的壓迫,也消解了個人對他人的支配。最終實現每個人與他人、個人與社會在根本利益上的內在統一”[6]。當把馬克思對“人類”的理解置于“人類命運共同體”這一概念中時,不難發(fā)現在這種“人人為我、我為人人”的表述背后蘊含著深刻的價值旨趣和倫理內涵,即“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實踐對象不是針對某一國家、某一民族或某一階級的特殊人群,而是無差別地面向全體渴望自由與幸福的人類成員。
從這個角度把握“人類命運共同體”,必須旗幟鮮明地突出其獨特的倫理精義,主要表現為:第一,堅持一種全人類共生共贏的發(fā)展倫理。在階級社會中,無論是封建主義生產方式還是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受生產力水平和社會總體財富體量的制約,一個國家或一個民族想要“發(fā)展”,往往總是要遵循此消彼長的“零和博弈”規(guī)則,以犧牲他國或他民族利益為代價實現自身發(fā)展。“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的提出,就是徹底摒棄上述對立的、斗爭的發(fā)展觀,以共同發(fā)展為目標,倡導一種和諧、共贏的發(fā)展倫理。第二,堅持一種全世界和衷共濟的生存?zhèn)惱?。地球是全人類共有的家園,也是人類唯一的物質生存基礎,隨著科學技術水平的提高和社會形態(tài)的日趨復雜,越來越多全球性的問題涌現出來——環(huán)境污染、跨國犯罪、全球貧困等等。這些危及人類文明根基的重大現實問題,單靠某一國家或組織根本沒有能力解決,提出“人類命運共同體”就是要呼吁和號召一種“風險共擔、和衷共濟”的生存?zhèn)惱恚讶祟惖摹懊\”真正掌握在全人類手中,保障全世界的安全和穩(wěn)定。
(二)馬克思主義哲學視域下“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政治內涵
“共同體”是人類存在的基本形式,從最一般意義上理解,可以把“共同體”視為“一個基于共同目標和自主認同、能夠讓成員體驗到歸屬感的人的群體”[7]。這一“群體”在小范圍內可指代一個家庭或一個社區(qū),在大范圍內則可指代一個民族甚至一個國家。所以“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提法如果暫時拋開“人類”這一前提,在“命運共同體”的意義上指代某一具體的民族國家無疑是成立的。需要澄清和深入剖析的是,“民族國家”在何種條件下能夠從馬克思所說的那種“與人民大眾分離”的“虛假共同體”轉變?yōu)橐粋€基于全體國民“本質意志”而產生“有機團結”的“真正的共同體”。
只有當真正代表全人類普遍利益,主張人的徹底解放的無產階級實現專政,才能從根本上消除“國家”這一形式上的共同體內在的虛假性。基于這一立場,可以說已經實現無產階級專政的社會主義國家在建構“國家共同體”方面天然地比資本主義國家更具優(yōu)勢。且就現實情況來看,現代意義上的共同體,無論規(guī)模大小,都“是個體尋求獨立和歸屬的兩個方向張力的產物”[7],這意味著單向度地追求高度原子化的自由主義或高度集權化的集體主義都無法形成兼具自由和認同雙重屬性的“真正的共同體”。因此只有回歸與肯定人的本質,把人與人,人與社會,人與國家的關系還給人本身,“把社會組織成這樣,使社會的每一個成員都能完全自由地發(fā)展和發(fā)揮他的全部才能和力量,并且不會因此而危及這個社會的基本條件”[3]373,形成一個“每個人的自由全面發(fā)展是一切人自由發(fā)展的條件”的“自由人聯合體”,人與社會以及人與國家間的相互關系才能獲得“真正的自覺和在更高階段上的復歸”。因此“自由人聯合體”是兼顧了個人自由和集體歸屬的“真正的共同體”,也是馬克思預言國家消亡之后人類社會組織發(fā)展的全新形態(tài),更是“人類命運共同體”視域下現代國家在政治組織結構上的未來愿景。
(三)馬克思主義哲學視域下“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文化內涵
“世界歷史”的真正展開就是讓所有國家、民族和群體,打破空間和思維的限制,平等開放地參與進人類社會的發(fā)展建設之中。20世紀90年代初,隨著世界政治格局的巨變,以亨廷頓為代表的西方政治學者提出了著名的“文明沖突論”,指出冷戰(zhàn)結束后“新世界沖突的根源主要的將不是意識形態(tài)上或經濟上的,人類的巨大分化以及沖突的支配性根源將是文化上的”[8]。亨廷頓進一步闡明,不同文化間的差異是根深蒂固且難以撼動的,即使在全球化浪潮下人們的交往變得更為廣泛和便捷,但與政治和經濟層面的特性相比,文化差異更不容易被折中與轉化。
亨廷頓的“文明沖突論”在當代學術界和國際政治交往中產生了巨大影響,并在思維層面無形中反向強化了人們對于文明間差異和沖突的自覺。90年代以后國際局勢風云變幻,因文化差異而導致的區(qū)域性武裝沖突在全球范圍內不斷增多,尤其是“9·11”事件的發(fā)生,似乎在很大程度上印證了“文明沖突”的真實性。但隨著全球化進程的深入,各國越來越意識到,要想實現真正意義上的合作與共贏,就必須摒棄“文明沖突”不可調和的認知,加強文明間的對話與交流,從情感和理智上接納文明間的差異?!叭祟惷\共同體”所倡導和向往的國際環(huán)境,在文化意義上正是要拋棄“文明沖突論”,以更加包容、開放、平等、互信的原則和立場,推進異質文明的相互理解、相互尊重,實現“各美其美,美美與共”的文化發(fā)展路徑。
(四)馬克思主義哲學視域下“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經濟內涵
馬克思所說的“普遍交往”是在生產力水平高度發(fā)達,國際交往更加頻繁的基礎上實現的。對現代社會而言,經濟全球化的飛速發(fā)展為“普遍交往”的實現奠定了基礎,實質上人類社會也的確在經濟領域率先實現了一定程度的“普遍交往”。依托于廣泛應用的即時通信技術和現代化交通方式,經濟活動中的生產、運輸、銷售等各個環(huán)節(jié)都實現了全球性運營,人類社會從個體到國家都以前所未有的緊密方式聯結在了一起。但經濟全球化的實際進程遠比理論層面的推演要復雜得多,這一過程在打破國界限制,促進人類走向聯合的同時,也因其赤裸的資本邏輯和不公平的生產交換擴大了發(fā)達國家和發(fā)展中國家的貧富差距,使國與國之間的經濟利益沖突日趨激化。
這種矛盾叢生的復雜局面反映了長期以來在西方資本主義生產關系主導下構建起的國際秩序已經很難適應今天的世界經濟發(fā)展。“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的提出,正是要堅持合作共贏的利益觀,謀求新的國際經濟秩序,讓世界各國都能平等主動地參與全球化進程,共享全球化紅利,在實現本國利益的同時努力增進他國利益和人類共同利益,構筑更加平等均衡的全球經濟結構。這將有效化解在舊有不平等經濟秩序下感到被剝奪和壓榨的發(fā)展中國家因之產生的仇視他國和敵對全球化的情緒。
三、習近平新時代特色社會主義思想下的人類命運共同體發(fā)展理念
自2012年12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人民大會堂會見在華外國專家時首提“命運共同體”,至2019年5月在亞洲文明對話大會上呼吁“希望各國秉持開放精神,推進政策溝通、設施聯通、貿易暢通、資金融通、民心相通,共同構建亞洲命運共同體、人類命運共同體”[9]。秉持共商、共建、共享原則,攜手應對世界經濟面臨的挑戰(zhàn),開創(chuàng)發(fā)展新機遇,謀求發(fā)展新動力,拓展發(fā)展新空間,實現優(yōu)勢互補、互利共贏,不斷朝著人類命運共同體方向邁進的倡議,習近平總書記在多個重大場合強調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反映了這一理念已經越來越成為當代中國處理國際關系、規(guī)劃自身發(fā)展的重要思想依據。以習近平同志為代表的當代中國共產黨人能夠提出并系統闡發(fā)“人類命運共同體”這一理論,是在充分考量國際國內發(fā)展形勢的基礎上,對整個人類社會未來發(fā)展前景深度關切的責任自覺,同時該理念也是深刻領會“全球化”時代“合作共贏”發(fā)展需求的思想結晶。
(一)堅持“相互尊重,平等協商”的新外交觀
世界全球化與多極化格局的推進,使得各個國家的發(fā)展力量逐漸壯大起來,霸權主義受到排斥,平等相待、共同發(fā)展成為各個國家的政治發(fā)展主題。當出現爭議時,在人類命運共同體之下,各個國家更加傾向于協商解決,要充分尊重各個國家之間的差異,并看重彼此的共同利益,在這一發(fā)展思路下,各個國家會更加重視民主化與平等化發(fā)展,抵制強權與霸權政治,摒棄冷戰(zhàn)思想,堅持走平等對話而非暴力對抗、同行結伴而非私下結盟的交往新路向。打破“楚河漢界”的國與國間的壁壘,國家之間要更加看重共同利益,要聚同化異,構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新型利益共同體。中國較為重視各個國家發(fā)展過程中的互幫互助,這也是世界歷史的發(fā)展潮流。在馬克思世界歷史思想之下,人類命運共同體是一種新型的國際合作模式,是對資本主義生產關系的深度包容,是馬克思主義對資本主義生產關系的創(chuàng)新認知,能夠最終推動新型國際秩序的構建。
(二)堅持“共同、合作、可持續(xù)、普遍安全”的新安全觀
當今世界的發(fā)展更加多樣化,國家在任何一個發(fā)展階段都應該重視國家安全,在社會信息化時代下更應該注重國家安全。人類命運共同體強調“共同、綜合、合作、可持續(xù)”的安全觀,希望各國能夠在維護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同樣維護其他各國的安全,建立和諧穩(wěn)定的國際關系格局。以對話、協商的方式應對分歧與爭端,堅決反對恐怖主義。任何國家都不能將自身的安全建立在別國的不安全之上,不應危害其他國家的安全。國家之間應該聯合起來共同應對挑戰(zhàn),要摒棄霸權主義和“以鄰為壑”的思維模式,當出現爭端時,應該以和平合作的方式加以解決,堅持“公正道義、安全共享”,建立起共同安全的國家關系格局。
(三)堅持“開放創(chuàng)新、包容互惠,平衡共贏”新發(fā)展觀
經濟全球化已經成為世界經濟發(fā)展的主要趨勢,在此背景下,世界各國的經濟交流日益頻繁,包括商品、資本和勞動等生產要素,在全球范圍內,這些生產要素的流動速率不斷提高,各個國家在全球經濟鏈條中的作用也越來越不容替代。在人類命運共同體下,經濟共同體也開始逐漸受到各個國家的關注,通過倡導國家之間的利益共享,使國家在發(fā)展過程中兼顧其他國家的利益,謀求開放創(chuàng)新和共同發(fā)展。習近平總書記強調,世界經濟增長離不開新動力,世界經濟的發(fā)展離不開普惠平衡,以開放包容的姿態(tài)彌合貧富差距鴻溝。習近平對于全球經濟的走向有科學的把握,將解決資本擴張中發(fā)達國家和發(fā)展中國家的貧富差距作為發(fā)展重點之一,重視各個國家經濟發(fā)展過程中的地位平等。通過提出“一帶一路”方針,關注各國之間的有效經濟往來,帶動發(fā)展中國家的經濟發(fā)展,并為全球經濟發(fā)展貢獻力量。
(四)堅持“尊重、開放、包容、互鑒”的新文明觀
在世界體系下,具有多元化的文化價值構造,國家的文化價值具有獨特性,文明沒有優(yōu)劣之分,只有發(fā)展過程中因經濟水平、政治制度和地域特色的影響而最終形成的獨特內涵。對于世界文明的多樣性應抱以尊重的態(tài)度,以開放包容的文明交流打破文明差異,以文明互鑒打破文明沖突,包容不同文明下的不同政治選擇、政治理念、政治決策、價值理念。在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指引下,各個國家必須充分尊重文化差異,提高文化包容度,可適時交流與融合,助推人類文明的發(fā)展與進步。
(五)堅持“環(huán)境友好,共建清潔美麗”的世界
世界各國當前真正共同面臨的發(fā)展問題為生態(tài)問題,如何處理人與自然的矛盾,如何做到開發(fā)與保護并進,成為世界各國需要共同關注的重要課題。在“人類命運共同體”下,各個國家需要重視共同利益,要增強彼此間的合作,共同探索出更加適宜的生態(tài)建設與保護的道路,尊重、順應和保護自然,最終形成世界層級的可持續(xù)發(fā)展方案。
上述五點,是習近平總書記立足于中國國情,汲取馬克思主義哲學精髓,結合國際發(fā)展大勢,為構建美好世界、應對世界問題而建構的“中國方案”,其中既展現著馬克思主義豐富的理論內涵,又滲透著中華文明思想底蘊,彰顯著強大的生命力,它是一種理論的升華、道路的創(chuàng)新,是建設大同世界的創(chuàng)新型文化、理論與制度指導。
四、新時代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現實策略
對人類的發(fā)展史進行探究可知,人類從根本上就是一個命運共同體,無數個“共同”促進了人類由野蠻走向文明,也是無數個共同,使得人類能夠真正地自由發(fā)展。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構建本質上可以真正地將世界人民的命運聯系起來,并采取求同存異的發(fā)展策略,最終為世界大同的人類新文明的構建提供支持。
(一)樹立正確的大局觀、角色觀
當今世界形勢風云變幻,只有在錯綜復雜的現象中厘清問題,抓住矛盾才能以清醒的意識促進發(fā)展。一方面,中國作為世界上最大的發(fā)展中國家和社會主義國家,在外交上始終奉行特色外交理念,在大國關系框架上保持“總體穩(wěn)定、均衡發(fā)展”的態(tài)勢,同美、俄等國搭建新型國家關系,緊密與金磚國家的合作關系,堅持正確的合作觀、義利觀,與發(fā)展中國家同呼吸、共命運,開展務實合作,促進共同發(fā)展。中國還將秉持親誠惠容的思想深化與周邊國家的合作,同時,要看到各國之間緊密相連的利益關系,明確命運與共、休戚相關的意義。例如,中國與亞太經濟體就是俱榮俱損的關系鏈條,在這個動態(tài)鏈條中,每個經濟體都關系到整體經濟鏈的發(fā)展,其中一個有所變動都會引發(fā)整個經濟鏈的連鎖反應。因此,要從大局出發(fā),堅定共同體意識,以自身發(fā)展推動整體發(fā)展,從而構建經濟良性互動的大格局。中華民族素來追尋“天下一家”,立足于大局視角,倡導民胞物與、“天下為公”。人類生存在同一地球之上,既不能封鎖自閉,也不能恃強凌弱;既不能拉幫結派,也不能單打獨斗,要建設一個開放包容、互惠互利的大同世界。
另一方面,不同國家有著不同的文化與政治經濟立場,因此,在國際發(fā)展大勢中,要看到不同國家的合理訴求,看到是非本質,明確自身角色,努力將自己的事情做好。中國共產黨是世界上最大的政黨,同時作為特色社會主義國家的執(zhí)政黨,應始終本著為人民謀幸福的原則,做好自己的事,以中國的發(fā)展推動世界的前進,將自身有益的發(fā)展探索經驗分享給世界各國,在此過程中,既不一味“輸入”外國模式,也不強制“輸出”中國模式,更不強求其他國家“復制”中國經驗。中國應始終堅持不忘初心,謀求發(fā)展,聚同化異、廣交好友,打造各國相互依存、相互扶持的人類命運共同體。
(二)堅持以馬克思主義哲學為導向
對馬克思主義哲學方法論而言,在以其為發(fā)展方針的指引下,必須對馬克思世界歷史思想的精髓實質進行把握,以方法論為出發(fā)點,指導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具體構建。馬克思主義哲學思想中的世界歷史理論具有極強的生命力和適用性,它是建立在資本邏輯全球擴張的基礎之上的,因此生命力較為旺盛。中國自改革開放以來推行了一系列融入國際市場、實現與國際接軌的活動,包括加入WTO、召開G20會議等,此外,中國近年來大力提倡的“一帶一路”倡議更是具有世界歷史發(fā)展觀的本質。中國具有自身的發(fā)展特色,和西方資本主義國家不同,中國更加重視維護和平與實現共同發(fā)展,并看重在世界歷史中自身所承擔的責任。因此,中國在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過程中,必須更加重視科學的發(fā)展規(guī)律,同時堅定地以馬克思主義哲學為導向,使發(fā)展方針符合世界歷史發(fā)展規(guī)律。
(三)以平等共商理念為價值基礎
人類命運共同體中的一個重要表現是價值共同體,價值共同體強調的是各個國家在合作發(fā)展過程中的多元平等的發(fā)展觀念。不同國家和民族,其自身文化和信仰存在差異,發(fā)展的前提是平等,平等的目的是接納,要使各個國家和民族擁有平等的發(fā)展機會和權利。作為發(fā)展中國家,更應該積極的探尋更加有效的發(fā)展路徑與合作發(fā)展模式,加強發(fā)展中國家之間的文明交流,實現文明共建,最終促進國家繁榮發(fā)展。東西方國家在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理念下更應該尊重差異,要在包容的基礎上實現良性互動、平等共商,建立文化自信,保護人類文明多樣性,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真正構建提供扎實的文化價值根基。
(四)以新型國際關系為政治基礎
資本主義現代文明的發(fā)展在馬克思世界理論的視角下,是一種以暴力為手段的發(fā)展方式,其對待現代文明成果的方式為瘋狂掠奪。在這種格局下,西方國家總是希望東方國家能夠從屬于自己,這種利益紐帶的形成使得各個國家更加重視自身利益。而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提出,則是在各個國家之間的交流更加密切的基礎上,各個國家也意識到了全球化背景下的合作關系新趨勢,都開始關注踐行“均衡、普惠、共贏”的發(fā)展理念,以和諧文明為根基,制定出“權責均衡、內外兼顧”的國家發(fā)展戰(zhàn)略。人類命運共同體也得以在此基礎上真正地彰顯效用,使各個參與國之間真正地踐行休戚與共、責任共擔、包容共享的發(fā)展原則,并真正實現合作共贏。中國在推行人類命運共同體這一發(fā)展理念時,要將其內化成發(fā)展的實際動力,在與其他國家合作的過程中,以加強各個國家的良性聯動態(tài)勢為依托,使中國在人類命運共同體中的主體作用充分發(fā)揮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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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 The idea of "community of human destiny" is closely related to Marx's philosophical issues such as "class", "universal communication", "community" and "world histor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Marxist philosophy, the theoretical essence of this idea is to adhere to the ethical concept of symbiosis and win-win, the political concept of freedom and equality, the cultural concept of tolerance and mutual trust and the concept of mutual benefit. Under the realistic conditions of contemporary China, we should persist in the five aspects of diplomacy, security, development, civilization and ecology, establish a correct outlook on the overall situation and role, adhere to the guiding role of Marxist philosophy, adhere to the value orientation of equal consultation, and deeply grasp the current situ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Xi Jinping's socialist ideology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in the new era. Only in this way can we better construct the community of human destiny in practice.
Key ?Words: Marxist philosophy; human destiny community; Xi Jinping's Socialist Thought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in the New E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