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 北
沒有盡頭的黑夜冷到拂曉
遺留肉體上的月光漸瘦
只記得屋頂?shù)镍澤谒y瀉地
恩愛到清晨方休
大千世界,猶如一唇一臀
靈魂的鎢絲搖搖欲墜
革命者飲鴆止渴,荒漠清泉在哪?
沉迷美色,那是年輕人復(fù)仇的開始
我在看你
也在自己的床上醒來
炊煙三兩行,白云六七朵。
世界安靜得像新娘子,這也茍且那也茍且。
沒有俠客的時代,俠客孤單得要死,大號空寂。
空是悟空的空,寂是如雪的寂。
吾喝酒去也。
那些不知名的鋸子
一直想鋸斷
老父般沉默寡言的夜
我臨時充當一下巫師角色
將四下飛撒的痛收攏在一起
現(xiàn)在,我手上有你的命
最愛的人,最恨的人
我都可以塞進心里
只是啊,這些都關(guān)我什么事
我從腳開始老去
再也追不上如花似玉的光陰
我雙目沉沉
早已物是人非,山長水闊
起初,夢的星辰種植下某種名字
一種生物靠向另一種生物。夢境填滿了
曲軸、光速和傳奇,它們都得到驗證。
我們暈眩的想象中,一只孤單的星辰在接近。
多么多么的神奇,每一天,都有人領(lǐng)養(yǎng)
饑渴的蛇,或是先知的天羯
翻爛一本詩集, 僅為了給它取名伊頓,
當然還有芳登,喂,伊頓先生
嗨,芳登小姐
當流星雨快速從秋后的樹梢上空掠過,
你說那有多么多么的神奇
一些小的星球已被詩人們搶占
還有一些隱藏在繁星深處
那里的河流正從夏天流往茂密秋季
當伊頓先生遇上芳登小姐
讓我們望見黑暗中的側(cè)影,那一刻
溫暖包容著溫暖,而星辰
一個人以另一個人命名。
老灶間里的父親
像空氣一樣
父親就像老灶間的
年月日,明擺在那兒
我艱難推動老灶間的門
像推動父親的背,酸酸的,緩慢而有力
經(jīng)常時候,我拉開老灶間的燈泡線
父親卻堅定地搖手:不用
這一間灶堂,我熟悉得就像你母親
老灶間里的父親
已是所有物事的一部分
而我,就是老灶間
多出的那部分
生活在別處的人
困乏、懶散,裝著無所謂
秋天的病
就結(jié)痂在絲瓜上
將剔骨的結(jié)局留給余生
他們剛硬得像樹梢最后的堅果
襯托天空是多么低垂無奈
這樣的愛不易出口
但摟抱你的姿勢卻明白無誤
曉夜一涼
秋風(fēng)便在小酒館等你
每當我深夜失眠,都祈求有一束光,狠狠打在
我的額頭。
我深知無辜是背轉(zhuǎn)過身的空寂,但仍然有桂花、
陶罐、詩集和河流。
我等待日出,像等待一個憂心忡忡的情人,從
唐詩寄來一段瑰麗的旅程。
我遇見的陌生人都在我的前世成為親人,今生
只有馬匹、白云,你除外。
我的樊籠收養(yǎng)著一群笑聲,我想放出來,撕咬
十二月。
我只是作為食客罷了
哪想?yún)s引發(fā)了一場災(zāi)難
原來曾鮮衣怒馬,陪你看海
少不更事,沒少惹你生氣
現(xiàn)實照樣清瘦,夢里摸到粒粒肋骨
驚訝于自己一事無成
沒有覺悟,來不及逃掉
青年會,會天涯——條條陌路
今夜七人落座,八雙筷子
那個叫理想的家伙沒來
現(xiàn)在我們也可以輕易忽略過去
就著江邊流水,調(diào)戲明月
把自己身體當作佛崇拜
對于永不再來的往事
假裝漫不經(jīng)心地喝酒,仿佛沒聽見
已經(jīng)不耐煩的老板娘在喊
你到底什么時候結(jié)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