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會?！贰吧裣刹俊毙？鄙倘?/h1>
2019-12-13 08:15范崇高
成都大學(xué)學(xué)報（社會科學(xué)版） 2019年5期
范崇高
(成都大學(xué) 師范學(xué)院， 四川 成都 610106)
(1)其實論之，老子蓋得道之元精者，非異類也。(卷1“老子”引《神仙傳》，2頁)
《校記》：“元，原作‘尤’，誤，現(xiàn)據(jù)孫本、沈本改。”
《校記》：“琳，原作‘林’，現(xiàn)據(jù)孫本、沈本、陳本改?！?/p>
(3)又帝崩時，遣詔以雜經(jīng)三十余卷。常讀玩者，使隨身斂。(卷3“漢武帝”引《漢武內(nèi)傳》，34頁)
《校記》：“者，原作‘之’，現(xiàn)據(jù)沈本、陳本改?！?/p>
按：原文文意不暢，問題不在于“之”，而是“遣”乃“遺”之形誤字。當(dāng)依《四庫全書》本校點為：“又帝崩時遺詔，以雜經(jīng)三十余卷常讀玩之，使隨身斂?！敝腥A書局本《太平廣記》也失校“遣”字，且斷句誤與此同。[1]23
(4)又問八公曰：“可以將素所交親俱至彼，便遣還否？”(卷8“劉安”引《神仙傳》，109頁)
《校記》：“以，原作‘得’，現(xiàn)據(jù)孫本、沈本改。”
按：“可得”意同“可以”，如東漢安世高譯《犍陀國王經(jīng)》：“王復(fù)問言：‘可得免於生死不？’報言：‘不得免於生死也?！薄端焉窈笥洝肪?：“兒小，未可得將去。不須作衣，我自衣之。”《世說新語·文學(xué)》：“晏聞弼名，因條向者勝理語弼曰：‘此理仆以為極，可得復(fù)難不？’”故此處自可通，不必改易。
(5)其有邪魅作禍者，遙畫地作獄，叩石呼之，皆見其形，入在獄中。(卷10“王遙”引《神仙傳》，142頁)
《校記》：“叩石，原作‘因召’，現(xiàn)據(jù)孫本、沈本改?！?/p>
按：叩石，《神仙傳》卷8《王遙》作“因召”，宋陳葆光《三洞群仙錄》卷17引《王氏神仙傳》、元趙道一《歷世真仙體道通鑒》卷5同此；唐王懸河《三洞珠囊》卷1引《神仙傳》作“口召”。“召呼”意為呼喚，亦常用以呼喚鬼神，如《太平經(jīng)》卷50：“此者天上神語也，本以召呼神也?！庇志?1：“家先者純見鬼，無有真道也，其有召呼者，純死人之鬼來也。”《抱樸子內(nèi)篇》卷5《至理》：“履躡乾兌，召呼六丁?！贝颂幾鳌耙蛘俸糁?，版本有依據(jù)，語意很順暢，斷無必要校改。從《三洞珠囊》看，或本作“口召”，“口”與“叩”音同，“召”與“石”形近，容易誤為“叩石”。
(6)及梁武帝革命，議國號未定，先生乃引諸讖記定梁應(yīng)運之符。又擇交禪日，靈驗昭著。(卷13“孔安國”引《神仙傳》，175頁)
《校記》：“交，疑誤?！对企牌吆灐纷鳌肌?。似是。”
按：此處“交”無誤?！敖欢U”指帝位禪讓交接，也指朝代更替。如《文選》卷45西晉皇甫謐《〈三都賦〉序》：“言吳、蜀以擒滅比亡國，而魏以交禪比唐、虞?！薄度莆摹肪?39顏真卿《天下放生池碑銘》：“交禪之際，粲然明白。迥映來今，孤高往策。”“交禪”在此指唐肅宗擅自在靈武即位，尊唐玄宗為太上皇一事。唐道宣《集古今佛道論衡》卷2：“又見周隋交禪，以事征驗，終歸于空?！庇帧洞筇苾?nèi)典錄》卷4：“齊氏宋運，交禪因循，統(tǒng)御道俗，有聲南服?！庇纱丝芍?，“擇交禪日”是承接上文，言陶弘景先為梁武帝定國號為“梁”，又選定以梁取代齊的具體日期。“應(yīng)運之符”后用逗號為佳?！对企牌吆灐纷鳌敖肌保鞘?。
(8)名阿蘇兒者曰：“我憶阿嬌深宮下淚。唱者曰：‘昔請司馬相如為作《長門賦》，徒使費百金，君王終不顧。’”(卷18“柳歸舜”引《玄怪錄》，230頁)
《校記》：“者，原無此字?，F(xiàn)據(jù)孫本補?！?/p>
按：加一“者”字，“唱者”于文中難以落實為誰。實則此處是阿蘇兒回憶陳皇后所唱之歌。據(jù)南朝梁蕭統(tǒng)《文選》卷16司馬相如《長門賦·序》，陳皇后因司馬相如賦復(fù)得親幸。后人大概因“徒使費百金，君王終不顧”與《文選》所記不符，以為不當(dāng)出自陳皇后口中，未詳審其為小說家之言，故加“者”字轉(zhuǎn)移為他人口出，殊不料反使文意不明。中華書局點校本《玄怪錄》卷4[3]32、宋阮閱《詩話總龜》前集卷49《奇怪門下》引《幽怪錄》、明陸楫《古今說?！ふf淵部·柳歸舜傳》皆無“者”字。由此可見，孫本非是，“下淚”后句號當(dāng)改為逗號。
《校記》：“辭，原作‘訝’?，F(xiàn)據(jù)孫本改?！薄暗?，原作‘出’?，F(xiàn)據(jù)孫本、沈本改。”
按：“無辭”，道藏本《神仙感遇傳》卷5原作“無訝”?！盁o訝”意為“不要驚詫”，唐宋之際多見，如《太平廣記》卷328“閻庚”引《廣異記》：“家有小不得意，所以遲遲，無訝也。”又卷443“王祜”引《瀟湘錄》：“無訝我言，我恐君有憑癡之名，喧嘩于人口，故以此直言以悟君?！鼻尻懶脑础短莆氖斑z》卷38崔致遠(yuǎn)《幽州了可舉太?！罚骸笆焉铕B(yǎng)老而不拘小節(jié)，激壯圖而無訝大言?！彼瓮趺髑濉稉]麈前錄》卷4：“其王遣人來言，擇日以見使者，愿無訝其淹久?！贝颂帯盁o訝相勞也”意即“不要詫異我勞煩您”，本自可通。明周楫《西湖二集》卷9、明抱甕老人《今古奇觀》卷50“韓晉公人奩兩贈”演繹此事，均作“無訝相勞”。宋陳葆光《三洞群仙錄》卷18引《神仙感遇傳》，此句作“無辭勞也”，蓋脫“相”字后，改“訝”為“辭”以足句意所致。
又：“得”，道藏本《神仙感遇傳》卷5原作“出”。改“出”為“得”，“得”與“受”語意有重復(fù)，未可稱善。實則此處言簾中走出之人先語之，隨后出書與之，作“出”語意更順暢。明周楫《西湖二集》卷9、明抱甕老人《今古奇觀》卷50“韓晉公人奩兩贈”演繹此事作：“便有二個童子從簾中傳出一封書來，付與李順。李順接了這封書，放在袖內(nèi)，拜而受之。”也可見“出書”之跡。
(10)唐故尚書李公□鎮(zhèn)北門時。有道士尹君者，隱晉山，不食粟，常餌柏葉，雖發(fā)盡白，而容狀若童子。(卷21“尹君”引《宣室志》，268頁)
《校記》：“‘公’字下原缺一字。孫本作‘銑’，沈本作‘詵’?；蛞山哉`?！?/p>
按：中華書局本《太平廣記》缺字作“詵”，汪紹楹校：“詵字原缺，據(jù)明抄本補?！盵1]144《宣室志》卷1亦作“詵”。《校記》疑“銑”“詵”皆誤，甚是，然此處本當(dāng)為何字，卻未能指明。今略考于下：缺字當(dāng)為“說”，“李公說”是尊稱“李說”。其一，《舊唐書》卷146《李說傳》載，李說于德宗時的貞元十一年“拜河?xùn)|節(jié)度使，檢校禮部尚書”，與文中“尚書”職位相合。其二，《舊唐書·李說傳》上一條《李自良傳》載：“德宗以河?xùn)|密邇胡戎，難于擇帥，翌日，自良謝，上謂之曰：‘卿于馬燧存軍中事分，誠為得禮，然北門之寄，無易于卿?！钡伦诜Q守河?xùn)|為“北門之寄”，與文中李說作為河?xùn)|節(jié)度使“鎮(zhèn)北門”相合。其三，下文尚有“嚴(yán)公綬”，即是尊稱“嚴(yán)綬”?！杜f唐書·李說傳》下一條《嚴(yán)綬傳》載，李說卒后，行軍司馬鄭儋接任河?xùn)|節(jié)度使，嚴(yán)綬接替鄭儋任行軍司馬?！安恢軞q，儋卒，遷綬銀青光祿大夫、檢校工部尚書，兼太原尹、御中大夫、北都留守，充河?xùn)|節(jié)度支度營田觀察處置等使。”此又與文中“嚴(yán)公自軍司馬為北門帥”相合。古書中“李說”之名誤寫非一?！杜f唐書》卷13《德宗紀(jì)下》：“癸巳，以通王諶為河?xùn)|節(jié)度使，以河?xùn)|行軍司馬李悅為河?xùn)|節(jié)度營田觀察留后、北都副留守?！薄耙页?，河?xùn)|節(jié)度使、檢校禮部尚書、太原尹、兼御史大夫、北都留守李悅卒?！标惞诿髡J(rèn)為以上兩處“李悅”皆當(dāng)作“李說”。[5]宋志磐《佛祖統(tǒng)紀(jì)》卷29：“德宗誕節(jié)，召講經(jīng)內(nèi)殿，以妙法清涼帝心，遂賜號清涼法師。紫納方袍，禮為教授和上，敕禮部尚書李詵，備禮奉迎?！痹畛！斗鹱鏆v代通載》卷14：“十二年，宣河?xùn)|節(jié)度使、禮部尚書李詵備禮迎法師澄觀入京。”以上兩處“李詵”乃是“李說”之訛。
《校記》：“出，原作‘旋’。現(xiàn)據(jù)孫本、沈本改?！?/p>
按：道藏本《神仙感遇傳》卷5作“旋”?！靶庇小胺祷亍绷x，《廣雅·釋詁四》：“旋，還也?！薄段倪x》卷19曹植《神女賦》：“若將來而復(fù)旋?！崩钌谱⒁蹲至帧罚骸靶?，回也?！薄短綇V記》卷47“唐憲宗皇帝”：“公子曰：‘唐皇帝乃吾友也，當(dāng)汝旋去，愿為傳語?！毙ゼ椿厝ァＳ志?3“賈耽”引《會昌解頤》：“其家憂懼，乃多出金帛募善醫(yī)者，自兩京及山東諸道醫(yī)人，無不至者，雖接待豐厚，率皆以無效而旋?！庇志?26“沈警”引《異聞錄》：“屬大姊今朝層城未旋，山中幽寂，良夜多懷，輒欲奉屈?！苯云淅??！靶钡摹胺祷亍绷x施于此處，語意順暢，無須改易。另，“若之何”后不應(yīng)斷句?！暗谩痹诖耸恰笆梗睢绷x[6]?！皩⑷糁蔚梅ㄉ菩印币馑际恰皩⒃趺醋屓~法善返回呢”。中華書局本斷句誤與此同[1]147。
(12)及祿山破潼關(guān)，玄宗西幸劍門，契虛遁入太白山，采柏葉而食之，自是絕粒。(卷28“僧契虛”引《宣室志》，337頁)
《校記》：“劍，原作‘蜀’，現(xiàn)據(jù)孫本改?！?/p>
按：“劍門”與“蜀門”所指相同。清顧祖禹《讀史方輿紀(jì)要》卷66《四川一·劍門》：“《水經(jīng)注》：‘小劍戍西去大劍山三十里，連山絕險，飛閣通衢，謂之劍閣?！度A陽國志》‘武侯相蜀，鑿石架空，始為飛閣以通行道’是也。”因為劍山險隘，飛閣通行，益增其險，故《晉書》卷84《殷仲堪傳》云：“劍閣之隘，實蜀之關(guān)鍵?！眲﹂T山也成為中原進入蜀地的關(guān)鍵門戶。這就是稱“劍門”為“蜀門”的緣由?！度莆摹肪?11李德?！秳﹂T銘》：“群山西來，波積云屯。地險所會，斯為蜀門?！边@里更是直稱“劍門”為“蜀門”。后世也有將“蜀門”與“劍閣”并稱者，如明王九思雜劇《曲江春》第一折：“我見了這細(xì)柳新蒲，想起那蜀門劍閣?！泵餍斓澢洹端皖欛R湖孔昭》四首之二：“樹繞黃牛瞿峽轉(zhuǎn)，天橫劍閣蜀門開?！币?，原作“蜀門”可通，無煩據(jù)孫本改。
(13)龍王能施云雨，陰陽莫測，神變由心，行藏在己，必能有道，拯拔沉淪，倘賜挈維，得還人世，則死生感激，銘在肌膚。(卷34“崔煒”引《傳奇》，399頁)
《校記》：“拔，原作‘援’，現(xiàn)據(jù)孫本改?！?/p>
按：原作“拯援”意通，不必校改。“拯援”為同義并列復(fù)合詞，是“拯救”義，如《魏書》卷50《慕容白曜傳》：“去天安初，江陰夷楚，敢拒王命，三方阻兵，連城岳峙。海岱蒼生，翹首拯援。”又卷98《島夷蕭衍傳》：“是歲，司徒侯景反，遣使通衍，請其拯援?！碧埔恍小洞笈R遮那成佛經(jīng)疏》卷5：“若漂流漂溺無所拯援之類，當(dāng)知不善?！薄度莆摹肪?41顏真卿《正議大夫行國子司業(yè)上柱國金鄉(xiāng)縣開國男顏府君神道碑銘》：“下光花萼，上潔晨飧。微君教導(dǎo)，曷惠拯援？”《漢語大詞典》收錄“拯援”，釋為“救援”，首例書證正是《傳奇》此例。[7]3633
(14)老父因訪韋公祖父官諱，又訪高祖為誰，韋君曰：“曾祖諱集，任某官。高祖奉道不仕，隋朝入此山中，不知所在?！?卷37“韋仙翁”引《異聞集》，438頁)
《校記》：“集，原作‘某’?，F(xiàn)據(jù)沈本及下文改。”
按：所謂下文，應(yīng)是指：“老父喟然嘆曰：‘吾即爾之高祖也。吾名集，有二子，爾即吾之小子曾孫也。豈知于此與爾相遇?！逼渲忻鞔_指出，老父是韋君的高祖；而韋君是老父“小子曾孫”，即老父小兒子的曾孫，也就是玄孫，所以下文中韋君的祖母和祖姑以老父的口吻說“年代遷變，一朝遂見玄孫”。《太平廣記選》注釋此文云：“從祖母及祖姑方面說，不應(yīng)稱韋君為玄孫。前文老父稱韋君為曾孫，亦不恰當(dāng)?？赡茏髡咭粫r疏忽所致。”[8]這也是未明白韋君的祖母和祖姑擬老父的口吻稱“玄孫”以及“小子曾孫”意指“小兒子的曾孫”導(dǎo)致的誤解。弄清韋君和老父的親屬關(guān)系，則“曾祖諱集”的錯誤顯而易見，名為“集”的不是韋君的曾祖，而是韋君的曾祖之父——高祖。《校記》惑于下文，據(jù)沈本誤字校改，失察之甚。
(15)延接殷勤，遂至信宿。至于妻子，咸備家人之禮。數(shù)日告去，贈遺殊厚，但云，貴達之辰，愿以一家奉托?！?卷38“李泌”引《鄴侯外傳》，456頁)
《校記》：“貴達，原作‘遭遇’?，F(xiàn)據(jù)孫本、沈本改。”
按：唐康駢《劇談錄》卷上作“貴達”。但“遭遇”古書中可以指遭遇時運而顯貴，與“貴達”意思相同?！稘h書》卷74《丙吉傳》：“自曾孫遭遇，吉絕口不道前恩，故朝廷莫能明其功也。”顏師古注：“遭遇謂升大位也?！贝颂幹傅巧系畚弧！缎绿茣肪?3《李靖傳》：“嘗謂所親曰：‘丈夫遭遇，要當(dāng)以功名取富貴，何至作章句儒！’”《太平廣記》卷157“崔樸”引《續(xù)定命錄》：“張宿遭遇，除諫議大夫，宣慰山東。憲宗面許，回日與相。至東洛都亭驛暴卒?！惫手霸庥觥庇谖目赏?，無須校改；且前后數(shù)句應(yīng)標(biāo)點為：“但云：‘遭遇之辰，愿以一家奉托?！痹兆趦x《說郛》卷113上《鄴侯外傳》、明陸楫《古今說海·說淵部·鄴侯外傳》并作“遭遇”。
(16)謂賊曰：“汝非袁晁黨耶？何得至此？此器物預(yù)爾何事，輒敢取之！”(卷39“慈心仙人”引《廣異記》，471頁)
《校記》：“預(yù)爾何事，原作‘須爾何與’。現(xiàn)據(jù)孫本改。沈本作‘須爾何事’?！?/p>
按：原作“須爾何與”無誤，“何與”應(yīng)連下句。“須爾”猶“應(yīng)該這樣”。如《舊唐書》卷185下《李尚隱傳》:“臨行，帝使謂之曰：‘知卿公忠，然國法須爾。'”唐智儼述《大方廣佛華嚴(yán)經(jīng)搜玄分齊通智方軌》卷1上：“所以須爾者，為眾生薄少善根信心難發(fā)故?！薄昂闻c”猶“何以”，敦煌本《孝子傳》：“楚王聞名，與金帛征之?！表棾壬Ｔ疲骸啊c’通‘以’，下不復(fù)舉?！盵9]可見唐五代文獻中習(xí)見“與”通“以”。“此器物須爾，何與輒敢取之”意思是：這些器物應(yīng)該這樣子，為何敢隨便取走呢？《太平廣記》卷26“邢和璞”引《紀(jì)聞》：“須臾，數(shù)百騎馳入宮中，大呼曰：‘天帝詔，何敢輒取歌人？’”又卷280“煬帝”引《大業(yè)拾遺》：“上官魏夢見煬帝，大叱云：‘何因輒將我書向京師？’”又卷300“河?xùn)|縣尉妻”引《廣異記》：“大怒曰：‘太一問華山，何以輒取生人婦？不速送還，當(dāng)有深譴?！边@些句子中都是“輒”前加疑問詞，用以叱責(zé)人，與“何與輒敢取之”的表達法相似。沈本、孫本“何與”作“何事”，意思相同。孫本作“預(yù)爾何事”，“預(yù)”為“須”之形誤。中華書局本《廣異記》作：“此器[物]須爾何與，輒敢取之！”[10]中華書局本《太平廣記》斷句相同。[1]249兩書皆誤。
(17)未經(jīng)數(shù)年，凌虛若有梯，步險如履地。飄飄然順風(fēng)而翔，皓皓然隨云而升。(卷40“陶尹二君”引《傳奇》，480頁)
《校記》：“皓皓，孫本、沈本作‘瀚瀚’。疑當(dāng)作‘瀚瀚’?！?/p>
按：西漢桓寬《鹽鐵論》卷8《西域》：“茫茫乎若行九皋未知所止，皓皓乎若無網(wǎng)羅而漁江、海，雖及之，三軍罷弊，適遺之餌也。”清王先謙《?？毙∽R》曰：“‘皓皓’當(dāng)作‘浩浩’?！睂崉t“皓皓”為“浩浩”之假借，每每用于表示“空曠廣大”之義，唐代多見用例，如唐王建《涼州行》詩：“涼州四邊沙皓皓，漢家無人開舊道。”周紹良、趙超主編《唐代墓志匯編續(xù)集》建中010《唐故成公府君墓志銘并序》：“天之皓皓，天有常道。人得其中，爾獨何早？”[11]《漢語大詞典》“皓皓”下有“虛曠貌”義，以《傳奇》中此例為書證，[18]處理得當(dāng)?！帮h飄然”狀寫身體輕松自在，“皓皓然”抒寫感覺空曠無礙，文從字順，不必疑為“瀚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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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記》：“琳，原作‘林’，現(xiàn)據(jù)孫本、沈本、陳本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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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記》：“者，原作‘之’，現(xiàn)據(jù)沈本、陳本改?！?/p>
按：原文文意不暢，問題不在于“之”，而是“遣”乃“遺”之形誤字。當(dāng)依《四庫全書》本校點為：“又帝崩時遺詔，以雜經(jīng)三十余卷常讀玩之，使隨身斂?！敝腥A書局本《太平廣記》也失校“遣”字，且斷句誤與此同。[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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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記》：“以，原作‘得’，現(xiàn)據(jù)孫本、沈本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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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其有邪魅作禍者，遙畫地作獄，叩石呼之，皆見其形，入在獄中。(卷10“王遙”引《神仙傳》，142頁)
《校記》：“叩石，原作‘因召’，現(xiàn)據(jù)孫本、沈本改?！?/p>
按：叩石，《神仙傳》卷8《王遙》作“因召”，宋陳葆光《三洞群仙錄》卷17引《王氏神仙傳》、元趙道一《歷世真仙體道通鑒》卷5同此；唐王懸河《三洞珠囊》卷1引《神仙傳》作“口召”。“召呼”意為呼喚，亦常用以呼喚鬼神，如《太平經(jīng)》卷50：“此者天上神語也，本以召呼神也?！庇志?1：“家先者純見鬼，無有真道也，其有召呼者，純死人之鬼來也。”《抱樸子內(nèi)篇》卷5《至理》：“履躡乾兌，召呼六丁?！贝颂幾鳌耙蛘俸糁?，版本有依據(jù)，語意很順暢，斷無必要校改。從《三洞珠囊》看，或本作“口召”，“口”與“叩”音同，“召”與“石”形近，容易誤為“叩石”。
(6)及梁武帝革命，議國號未定，先生乃引諸讖記定梁應(yīng)運之符。又擇交禪日，靈驗昭著。(卷13“孔安國”引《神仙傳》，175頁)
《校記》：“交，疑誤?！对企牌吆灐纷鳌肌?。似是。”
按：此處“交”無誤?！敖欢U”指帝位禪讓交接，也指朝代更替。如《文選》卷45西晉皇甫謐《〈三都賦〉序》：“言吳、蜀以擒滅比亡國，而魏以交禪比唐、虞?！薄度莆摹肪?39顏真卿《天下放生池碑銘》：“交禪之際，粲然明白。迥映來今，孤高往策。”“交禪”在此指唐肅宗擅自在靈武即位，尊唐玄宗為太上皇一事。唐道宣《集古今佛道論衡》卷2：“又見周隋交禪，以事征驗，終歸于空?！庇帧洞筇苾?nèi)典錄》卷4：“齊氏宋運，交禪因循，統(tǒng)御道俗，有聲南服?！庇纱丝芍?，“擇交禪日”是承接上文，言陶弘景先為梁武帝定國號為“梁”，又選定以梁取代齊的具體日期。“應(yīng)運之符”后用逗號為佳?！对企牌吆灐纷鳌敖肌保鞘?。
(8)名阿蘇兒者曰：“我憶阿嬌深宮下淚。唱者曰：‘昔請司馬相如為作《長門賦》，徒使費百金，君王終不顧。’”(卷18“柳歸舜”引《玄怪錄》，230頁)
《校記》：“者，原無此字?，F(xiàn)據(jù)孫本補?！?/p>
按：加一“者”字，“唱者”于文中難以落實為誰。實則此處是阿蘇兒回憶陳皇后所唱之歌。據(jù)南朝梁蕭統(tǒng)《文選》卷16司馬相如《長門賦·序》，陳皇后因司馬相如賦復(fù)得親幸。后人大概因“徒使費百金，君王終不顧”與《文選》所記不符，以為不當(dāng)出自陳皇后口中，未詳審其為小說家之言，故加“者”字轉(zhuǎn)移為他人口出，殊不料反使文意不明。中華書局點校本《玄怪錄》卷4[3]32、宋阮閱《詩話總龜》前集卷49《奇怪門下》引《幽怪錄》、明陸楫《古今說?！ふf淵部·柳歸舜傳》皆無“者”字。由此可見，孫本非是，“下淚”后句號當(dāng)改為逗號。
《校記》：“辭，原作‘訝’?，F(xiàn)據(jù)孫本改?！薄暗?，原作‘出’?，F(xiàn)據(jù)孫本、沈本改。”
按：“無辭”，道藏本《神仙感遇傳》卷5原作“無訝”?！盁o訝”意為“不要驚詫”，唐宋之際多見，如《太平廣記》卷328“閻庚”引《廣異記》：“家有小不得意，所以遲遲，無訝也。”又卷443“王祜”引《瀟湘錄》：“無訝我言，我恐君有憑癡之名，喧嘩于人口，故以此直言以悟君?！鼻尻懶脑础短莆氖斑z》卷38崔致遠(yuǎn)《幽州了可舉太?！罚骸笆焉铕B(yǎng)老而不拘小節(jié)，激壯圖而無訝大言?！彼瓮趺髑濉稉]麈前錄》卷4：“其王遣人來言，擇日以見使者，愿無訝其淹久?！贝颂帯盁o訝相勞也”意即“不要詫異我勞煩您”，本自可通。明周楫《西湖二集》卷9、明抱甕老人《今古奇觀》卷50“韓晉公人奩兩贈”演繹此事，均作“無訝相勞”。宋陳葆光《三洞群仙錄》卷18引《神仙感遇傳》，此句作“無辭勞也”，蓋脫“相”字后，改“訝”為“辭”以足句意所致。
又：“得”，道藏本《神仙感遇傳》卷5原作“出”。改“出”為“得”，“得”與“受”語意有重復(fù)，未可稱善。實則此處言簾中走出之人先語之，隨后出書與之，作“出”語意更順暢。明周楫《西湖二集》卷9、明抱甕老人《今古奇觀》卷50“韓晉公人奩兩贈”演繹此事作：“便有二個童子從簾中傳出一封書來，付與李順。李順接了這封書，放在袖內(nèi)，拜而受之。”也可見“出書”之跡。
(10)唐故尚書李公□鎮(zhèn)北門時。有道士尹君者，隱晉山，不食粟，常餌柏葉，雖發(fā)盡白，而容狀若童子。(卷21“尹君”引《宣室志》，268頁)
《校記》：“‘公’字下原缺一字。孫本作‘銑’，沈本作‘詵’?；蛞山哉`?！?/p>
按：中華書局本《太平廣記》缺字作“詵”，汪紹楹校：“詵字原缺，據(jù)明抄本補?！盵1]144《宣室志》卷1亦作“詵”。《校記》疑“銑”“詵”皆誤，甚是，然此處本當(dāng)為何字，卻未能指明。今略考于下：缺字當(dāng)為“說”，“李公說”是尊稱“李說”。其一，《舊唐書》卷146《李說傳》載，李說于德宗時的貞元十一年“拜河?xùn)|節(jié)度使，檢校禮部尚書”，與文中“尚書”職位相合。其二，《舊唐書·李說傳》上一條《李自良傳》載：“德宗以河?xùn)|密邇胡戎，難于擇帥，翌日，自良謝，上謂之曰：‘卿于馬燧存軍中事分，誠為得禮，然北門之寄，無易于卿?！钡伦诜Q守河?xùn)|為“北門之寄”，與文中李說作為河?xùn)|節(jié)度使“鎮(zhèn)北門”相合。其三，下文尚有“嚴(yán)公綬”，即是尊稱“嚴(yán)綬”?！杜f唐書·李說傳》下一條《嚴(yán)綬傳》載，李說卒后，行軍司馬鄭儋接任河?xùn)|節(jié)度使，嚴(yán)綬接替鄭儋任行軍司馬?！安恢軞q，儋卒，遷綬銀青光祿大夫、檢校工部尚書，兼太原尹、御中大夫、北都留守，充河?xùn)|節(jié)度支度營田觀察處置等使。”此又與文中“嚴(yán)公自軍司馬為北門帥”相合。古書中“李說”之名誤寫非一?！杜f唐書》卷13《德宗紀(jì)下》：“癸巳，以通王諶為河?xùn)|節(jié)度使，以河?xùn)|行軍司馬李悅為河?xùn)|節(jié)度營田觀察留后、北都副留守?！薄耙页?，河?xùn)|節(jié)度使、檢校禮部尚書、太原尹、兼御史大夫、北都留守李悅卒?！标惞诿髡J(rèn)為以上兩處“李悅”皆當(dāng)作“李說”。[5]宋志磐《佛祖統(tǒng)紀(jì)》卷29：“德宗誕節(jié)，召講經(jīng)內(nèi)殿，以妙法清涼帝心，遂賜號清涼法師。紫納方袍，禮為教授和上，敕禮部尚書李詵，備禮奉迎?！痹畛！斗鹱鏆v代通載》卷14：“十二年，宣河?xùn)|節(jié)度使、禮部尚書李詵備禮迎法師澄觀入京。”以上兩處“李詵”乃是“李說”之訛。
《校記》：“出，原作‘旋’。現(xiàn)據(jù)孫本、沈本改?！?/p>
按：道藏本《神仙感遇傳》卷5作“旋”?！靶庇小胺祷亍绷x，《廣雅·釋詁四》：“旋，還也?！薄段倪x》卷19曹植《神女賦》：“若將來而復(fù)旋?！崩钌谱⒁蹲至帧罚骸靶?，回也?！薄短綇V記》卷47“唐憲宗皇帝”：“公子曰：‘唐皇帝乃吾友也，當(dāng)汝旋去，愿為傳語?！毙ゼ椿厝ァＳ志?3“賈耽”引《會昌解頤》：“其家憂懼，乃多出金帛募善醫(yī)者，自兩京及山東諸道醫(yī)人，無不至者，雖接待豐厚，率皆以無效而旋?！庇志?26“沈警”引《異聞錄》：“屬大姊今朝層城未旋，山中幽寂，良夜多懷，輒欲奉屈?！苯云淅??！靶钡摹胺祷亍绷x施于此處，語意順暢，無須改易。另，“若之何”后不應(yīng)斷句?！暗谩痹诖耸恰笆梗睢绷x[6]?！皩⑷糁蔚梅ㄉ菩印币馑际恰皩⒃趺醋屓~法善返回呢”。中華書局本斷句誤與此同[1]147。
(12)及祿山破潼關(guān)，玄宗西幸劍門，契虛遁入太白山，采柏葉而食之，自是絕粒。(卷28“僧契虛”引《宣室志》，337頁)
《校記》：“劍，原作‘蜀’，現(xiàn)據(jù)孫本改?！?/p>
按：“劍門”與“蜀門”所指相同。清顧祖禹《讀史方輿紀(jì)要》卷66《四川一·劍門》：“《水經(jīng)注》：‘小劍戍西去大劍山三十里，連山絕險，飛閣通衢，謂之劍閣?！度A陽國志》‘武侯相蜀，鑿石架空，始為飛閣以通行道’是也。”因為劍山險隘，飛閣通行，益增其險，故《晉書》卷84《殷仲堪傳》云：“劍閣之隘，實蜀之關(guān)鍵?！眲﹂T山也成為中原進入蜀地的關(guān)鍵門戶。這就是稱“劍門”為“蜀門”的緣由?！度莆摹肪?11李德?！秳﹂T銘》：“群山西來，波積云屯。地險所會，斯為蜀門?！边@里更是直稱“劍門”為“蜀門”。后世也有將“蜀門”與“劍閣”并稱者，如明王九思雜劇《曲江春》第一折：“我見了這細(xì)柳新蒲，想起那蜀門劍閣?！泵餍斓澢洹端皖欛R湖孔昭》四首之二：“樹繞黃牛瞿峽轉(zhuǎn)，天橫劍閣蜀門開?！币?，原作“蜀門”可通，無煩據(jù)孫本改。
(13)龍王能施云雨，陰陽莫測，神變由心，行藏在己，必能有道，拯拔沉淪，倘賜挈維，得還人世，則死生感激，銘在肌膚。(卷34“崔煒”引《傳奇》，399頁)
《校記》：“拔，原作‘援’，現(xiàn)據(jù)孫本改?！?/p>
按：原作“拯援”意通，不必校改。“拯援”為同義并列復(fù)合詞，是“拯救”義，如《魏書》卷50《慕容白曜傳》：“去天安初，江陰夷楚，敢拒王命，三方阻兵，連城岳峙。海岱蒼生，翹首拯援。”又卷98《島夷蕭衍傳》：“是歲，司徒侯景反，遣使通衍，請其拯援?！碧埔恍小洞笈R遮那成佛經(jīng)疏》卷5：“若漂流漂溺無所拯援之類，當(dāng)知不善?！薄度莆摹肪?41顏真卿《正議大夫行國子司業(yè)上柱國金鄉(xiāng)縣開國男顏府君神道碑銘》：“下光花萼，上潔晨飧。微君教導(dǎo)，曷惠拯援？”《漢語大詞典》收錄“拯援”，釋為“救援”，首例書證正是《傳奇》此例。[7]3633
(14)老父因訪韋公祖父官諱，又訪高祖為誰，韋君曰：“曾祖諱集，任某官。高祖奉道不仕，隋朝入此山中，不知所在?！?卷37“韋仙翁”引《異聞集》，438頁)
《校記》：“集，原作‘某’?，F(xiàn)據(jù)沈本及下文改。”
按：所謂下文，應(yīng)是指：“老父喟然嘆曰：‘吾即爾之高祖也。吾名集，有二子，爾即吾之小子曾孫也。豈知于此與爾相遇?！逼渲忻鞔_指出，老父是韋君的高祖；而韋君是老父“小子曾孫”，即老父小兒子的曾孫，也就是玄孫，所以下文中韋君的祖母和祖姑以老父的口吻說“年代遷變，一朝遂見玄孫”。《太平廣記選》注釋此文云：“從祖母及祖姑方面說，不應(yīng)稱韋君為玄孫。前文老父稱韋君為曾孫，亦不恰當(dāng)?？赡茏髡咭粫r疏忽所致。”[8]這也是未明白韋君的祖母和祖姑擬老父的口吻稱“玄孫”以及“小子曾孫”意指“小兒子的曾孫”導(dǎo)致的誤解。弄清韋君和老父的親屬關(guān)系，則“曾祖諱集”的錯誤顯而易見，名為“集”的不是韋君的曾祖，而是韋君的曾祖之父——高祖。《校記》惑于下文，據(jù)沈本誤字校改，失察之甚。
(15)延接殷勤，遂至信宿。至于妻子，咸備家人之禮。數(shù)日告去，贈遺殊厚，但云，貴達之辰，愿以一家奉托?！?卷38“李泌”引《鄴侯外傳》，456頁)
《校記》：“貴達，原作‘遭遇’?，F(xiàn)據(jù)孫本、沈本改。”
按：唐康駢《劇談錄》卷上作“貴達”。但“遭遇”古書中可以指遭遇時運而顯貴，與“貴達”意思相同?！稘h書》卷74《丙吉傳》：“自曾孫遭遇，吉絕口不道前恩，故朝廷莫能明其功也。”顏師古注：“遭遇謂升大位也?！贝颂幹傅巧系畚弧！缎绿茣肪?3《李靖傳》：“嘗謂所親曰：‘丈夫遭遇，要當(dāng)以功名取富貴，何至作章句儒！’”《太平廣記》卷157“崔樸”引《續(xù)定命錄》：“張宿遭遇，除諫議大夫，宣慰山東。憲宗面許，回日與相。至東洛都亭驛暴卒?！惫手霸庥觥庇谖目赏?，無須校改；且前后數(shù)句應(yīng)標(biāo)點為：“但云：‘遭遇之辰，愿以一家奉托?！痹兆趦x《說郛》卷113上《鄴侯外傳》、明陸楫《古今說海·說淵部·鄴侯外傳》并作“遭遇”。
(16)謂賊曰：“汝非袁晁黨耶？何得至此？此器物預(yù)爾何事，輒敢取之！”(卷39“慈心仙人”引《廣異記》，471頁)
《校記》：“預(yù)爾何事，原作‘須爾何與’。現(xiàn)據(jù)孫本改。沈本作‘須爾何事’?！?/p>
按：原作“須爾何與”無誤，“何與”應(yīng)連下句。“須爾”猶“應(yīng)該這樣”。如《舊唐書》卷185下《李尚隱傳》:“臨行，帝使謂之曰：‘知卿公忠，然國法須爾。'”唐智儼述《大方廣佛華嚴(yán)經(jīng)搜玄分齊通智方軌》卷1上：“所以須爾者，為眾生薄少善根信心難發(fā)故?！薄昂闻c”猶“何以”，敦煌本《孝子傳》：“楚王聞名，與金帛征之?！表棾壬Ｔ疲骸啊c’通‘以’，下不復(fù)舉?！盵9]可見唐五代文獻中習(xí)見“與”通“以”。“此器物須爾，何與輒敢取之”意思是：這些器物應(yīng)該這樣子，為何敢隨便取走呢？《太平廣記》卷26“邢和璞”引《紀(jì)聞》：“須臾，數(shù)百騎馳入宮中，大呼曰：‘天帝詔，何敢輒取歌人？’”又卷280“煬帝”引《大業(yè)拾遺》：“上官魏夢見煬帝，大叱云：‘何因輒將我書向京師？’”又卷300“河?xùn)|縣尉妻”引《廣異記》：“大怒曰：‘太一問華山，何以輒取生人婦？不速送還，當(dāng)有深譴?！边@些句子中都是“輒”前加疑問詞，用以叱責(zé)人，與“何與輒敢取之”的表達法相似。沈本、孫本“何與”作“何事”，意思相同。孫本作“預(yù)爾何事”，“預(yù)”為“須”之形誤。中華書局本《廣異記》作：“此器[物]須爾何與，輒敢取之！”[10]中華書局本《太平廣記》斷句相同。[1]249兩書皆誤。
(17)未經(jīng)數(shù)年，凌虛若有梯，步險如履地。飄飄然順風(fēng)而翔，皓皓然隨云而升。(卷40“陶尹二君”引《傳奇》，480頁)
《校記》：“皓皓，孫本、沈本作‘瀚瀚’。疑當(dāng)作‘瀚瀚’?！?/p>
按：西漢桓寬《鹽鐵論》卷8《西域》：“茫茫乎若行九皋未知所止，皓皓乎若無網(wǎng)羅而漁江、海，雖及之，三軍罷弊，適遺之餌也。”清王先謙《?？毙∽R》曰：“‘皓皓’當(dāng)作‘浩浩’?！睂崉t“皓皓”為“浩浩”之假借，每每用于表示“空曠廣大”之義，唐代多見用例，如唐王建《涼州行》詩：“涼州四邊沙皓皓，漢家無人開舊道。”周紹良、趙超主編《唐代墓志匯編續(xù)集》建中010《唐故成公府君墓志銘并序》：“天之皓皓，天有常道。人得其中，爾獨何早？”[11]《漢語大詞典》“皓皓”下有“虛曠貌”義，以《傳奇》中此例為書證，[18]處理得當(dāng)?！帮h飄然”狀寫身體輕松自在，“皓皓然”抒寫感覺空曠無礙，文從字順，不必疑為“瀚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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