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芳 杜洪飛
摘?要?根據(jù)不同的自我范疇,自尊可以區(qū)分為個體自尊、關系自尊與集體自尊。過往研究主要聚焦于個體自尊和集體自尊,而近幾年,關系自尊的研究得到關注。關系自尊是指個體能夠從與重要他人(家人和朋友)的關系中獲得的自我價值,其本質(zhì)和功能不同于個體自尊和集體自尊。學者們的研究主要從關系自尊的概念、測量與功能三個方面來展開。基于關系自尊的理論構想和實證證據(jù),我們提出,未來關于關系自尊的研究需要關注三個方向,即探討關系自尊的發(fā)展過程、關系自尊的東西方文化差異,以及關系自尊中家人和朋友的相對重要作用。
關鍵詞?關系自尊;個體自尊;集體自尊;心理幸福感;恐懼管理
分類號?B848.6
DOI: 10.16842/j.cnki.issn2095-5588.2020.02.007
很多年以來,自尊(self-esteem)一直是心理學的重要概念之一,學術研究的焦點(Rosenberg, 1965; Twenge, Carter, & Campbell, 2017),是現(xiàn)代社會科學中研究最廣泛的心理結(jié)構之一(Bleidorn, Arslan, Denessen, Rentfrow, Gebauer, & Potter, 2016)。 自尊是一個人對其自我價值的主觀評價(Donnellan, Trzesniewski, & Robins, 2011)。雖然有很多關于自尊的研究,但大多數(shù)研究探討了個體自尊(personal self-esteem)和集體自尊(collective self-esteem), 鮮少文獻涉及關系自尊(relational self-esteem)。 而關系自尊與個體自尊和集體自尊同樣重要, 因為個體對其自我價值的評價來源于三個方面:個體獨立的個人價值(如智力)、個體在與重要他人關系中的價值(如對家人的支持),以及個體在社會群體中的價值(如對所在工作團體的價值)(Gaertner et al., 2012)。個體對其自我價值的主觀評價,不僅僅包含個體自身的價值方面(即個體自尊),還包括個體在與重要他人的關系中獲得的自尊(即關系自尊),以及他們在所屬的社會群體中獲得的自尊(即集體自尊)。尤其是集體主義文化社會中的個體,把重要他人納入他們的自我建構之中,因此和重要他人的關系非常關鍵。但目前關于關系自尊的研究較為缺乏,因此,關系自尊這一研究范疇有很大的探索空間。
本文系統(tǒng)地總結(jié)近年來關系自尊的研究,并為未來的研究方向提供一些建議。首先,本文將探討關系自尊的概念,并且明確其與個體自尊、集體自尊的區(qū)別。其次,本文將介紹關系自尊的測量方法及其特性,并從心理幸福感和恐懼管理兩個方面闡述關系自尊的功能。最后,基于以往關系自尊研究的不足,本文將提出幾個未來的研究方向以供探究。
1?關系自尊的概念
1.1?關系自尊的來源和概念
根據(jù)社會認同理論(Social Identity Theory),自尊來源于個體自我和社會自我(Tajfel, 1982)。個體自我,是指來源于個人區(qū)別于他人的獨有特質(zhì)和屬性的自我概念(如性格、特質(zhì)、興趣、目標、經(jīng)驗等)(Gaertner et al., 2012)。社會自我可以分為關系自我和集體自我(Brewer & Gardner, 1996)。關系自我是關于人與人之間的聯(lián)系的自我概念(“我是我父母的兒子”),它包括和重要他人(如家人和朋友)的關系,以及在這些關系中怎樣定義自己的角色和價值;集體自我指的是從一般社會群體(如相同國籍、相同種族、相同社團的群體)中獲得的自我(“我是中國人”)(Mamat et al., 2014; Nehrlich, Gebauer, Sedikides, & Abele, 2018; Zhu, Wu, Yang, & Gu, 2016)。個體與一般社會群體中的他人未必彼此熟悉,但與關系自我中涉及的重要他人一定相熟。
和這三種自我概念相對應,人們能從個體、關系和集體三種水平對自我價值進行評價(Breckler & Greenwald, 1986),從而產(chǎn)生三種不同形式的自尊:個體自尊、關系自尊和集體自尊。個體自尊是對個人身份的自我評價,而集體自尊和關系自尊是對社會關系中的自我的評價。明確這三種形式的自尊的區(qū)別對自尊的理論和發(fā)展有著重要意義。
1.2?個體自尊、關系自尊和集體自尊的區(qū)別
個體自尊指人們從其個人屬性(如能力和天賦)中獲得的自我價值感(Rosenberg, 1965)。當個體認為他們自己是不錯的人,并且相信他們自己的能力時,就能獲得較高水平的個體自尊(Tafarodi & Swann, 2001);關系自尊是指從和重要他人(如家人和朋友)的關系中獲得的自我價值,當人們對其重要他人(如家人、朋友)有價值或為他們感到驕傲時,能獲得高水平的關系自尊(Du, King, & Chi, 2012);集體自尊是指從更大的社會群體中獲得的自我價值,當個體在其所屬的一般性社會群體(如同性別、同國籍、同種族)中認為自己有價值,或者認同自己的所屬的社會群體時, 他們往往能獲得較高水平的集體自尊(Brewer & Gardner, 1996; Luhtanen & Crocker, 1992)。
關系自尊是動機的一個獨特的方面。Harter,Waters和Whitesell(1998)的研究發(fā)現(xiàn)當青少年在不同的關系情境(如,和父母、老師、男同學和女同學的關系)中評價他們自己的自我價值時,這四個方面的關系自尊顯示出顯著的差異。同時,在某特定關系中獲得的支持與相應的情境中的關系自尊存在著更高的相關,如獲得的父母的支持與在與父母的關系情境中的關系自尊有更高的相關;他們還發(fā)現(xiàn),某種特定關系情境中的自我價值感與其整體自我價值存在著較高相關,這些結(jié)果意味著,人們在某些關系中如何評價自己對其感知自我的整體價值是至關重要的。De Cremer和Sedikides(2008)研究了程序公平對自尊的影響,發(fā)現(xiàn)相對于聲譽不好的大學生來說,聲譽良好的大學生受到不公正待遇(即實驗室環(huán)境內(nèi),讓被試想象其在一個公司工作,其上級主管不給予發(fā)言權)時,他們的關系自尊(而不是個人自尊)下降,這里的關系自尊指的是在與上級主管的關系中自己的價值,這個結(jié)果表明,在某些特定的關系中,更重要的可能是關系自尊,而不是其他類型的自尊。
2?關系自尊的測量
鑒于自尊的三個維度存在著概念差異,我們需要不同的量表,來測量三種不同類型的自尊。關于個體自尊和集體自尊的測量,研究者一般采用羅森伯格自尊量表(Rosenberg, 1965)和集體自尊量表(Luhtanen & Crocker, 1992),這兩個量表都具有較好的信效度(Du, King, & Chi, 2017; Luhtanen & Crocker, 1992; Schmitt & Allik, 2005)。
關于關系自尊的測量,Jr和Finney(2002)開發(fā)了關系評估問卷來測量關系自尊。他們認為,關系自尊指積極評價一個人與另一個人建立親密關系的能力的傾向,它關注人們在親密關系中如何評價自己,如“作為伴侶,人們對自己的評價是積極的嗎?”“他們在親密關系中自信嗎?”Neff和Harter(2002)的研究采用沖突解決問卷,測量在親密關系中男性和女性解決矛盾的方式,包括三種:滿足他們自己的需求、滿足對方的需求、通過協(xié)商,即以下三種回答,“您沒有放棄您的個人需求或愿望,并向您的伴侶解釋為什么這件事對您來說如此重要”“您已經(jīng)放棄了個人需求或欲望,以滿足您的伴侶的需要或愿望”“你試圖提出一個妥協(xié)的解決方案,即使這意味著你和你的伴侶都沒有得到想要的”。這體現(xiàn)了在戀愛關系中人們怎樣看待自己和伴侶,即親密關系中的自尊。他們的另一項研究(2003)涉及在四種不同關系情境中(和母親、和父親、和最好的朋友、和伴侶)關系風格的測量,這說明關系自尊可以應用于不同的親密關系情境。Neff和Suizzo(2006)改編了Harter等人開發(fā)的量表,并編制了一個測量戀愛關系中關系自尊的工具,如“有些人對自己和伴侶在一起時的感覺很滿意?!边@些研究為測量關系自尊提供了研究思路,但上述測量工具的局限性在于:第一,他們關注的是特定關系情境下(如戀愛關系)的自我價值的評估,量表使用不具有普遍性;第二,即使Neff和Harter(2003)的研究涉及了不同的關系情境,但他們測量的并不是在不同關系情境下的自尊,而是不同關系情境下(和母親、 和父親、 和最好的朋友、 和伴侶)的關系風格,即以什么樣的風格和父母、朋友、伴侶相處。
那么,關系自尊應該關注哪些關系?Brewer和Gardner(1996)認為,關系自我由親密的二元關系衍生而來,比如親子關系和朋友關系,因而,重要他人所指的主要是家人和好朋友。家人包括父母、孩子、兄弟姐妹、配偶、親近的親戚等。據(jù)此,關系自我的范疇清晰地區(qū)別于集體自我,進而,關系自尊的測量能精確地評估從和重要他人的關系中獲得的自我價值。
基于Brewer和Gardner對關系自我的理論界定,Du等研究者(2012)開發(fā)了關系自尊量表,旨在評估個體在與家人、朋友的關系中的總體自我評價。該量表將關系自我的類型和評價的角度作為兩個維度。第一個維度是關系的類型,包括兩種,個體和家人的關系、個體和朋友的關系。在集體主義文化和個體主義文化中,重要他人的界定范圍是類似的。無論是在個體主義文化,還是集體主義文化,人們都傾向于把朋友當作是區(qū)別于陌生人的關系群體(Ho, 1998; Kobayashi & Greenwald, 2003)。因此,與家人和朋友的關系類型,構成了量表的第一個維度。
第二個維度是評價的角度。評價的角度有兩種:個體在關系中的價值,以及重要他人在關系中的價值。個體在關系中的價值,是指個體判斷在和重要他人的關系中自己的價值,如“我覺得我能幫助家里人”。這種自我價值感與個人自我價值(Rosenberg, 1965)的區(qū)別在于,它強調(diào)個體對其重要他人的貢獻,而與集體自我價值(Luhtanen & Crocker, 1992)的區(qū)別在于,它局限于和重要他人的關系,而不是一般的社會群體。重要他人在關系中的價值,是指個體所感知到的重要他人多有價值的判斷,如“我為我的家人感到驕傲”“別人認為我的朋友圈還不錯”。這與社會認同理論(Tajfel, 1982)一致,即強調(diào)自我價值可以來源于自我評價和個體所處社會群體中他人的評價。由于重要他人在個體的人生中起關鍵作用,個體與重要他人的內(nèi)在關系將對一個人的自我概念和自尊產(chǎn)生巨大的影響(Baldwin, 1992),而重要他人對自尊的影響,不同于總體社會群體對自尊的影響(Arbona & Power, 2003)。
基于上述的兩個維度,Du等開發(fā)的關系自尊量表體現(xiàn)為2(關系自我的類型)×2(評價角度)的結(jié)構,共8個項目(Du et al., 2012)。它測量個體在和家人以及朋友的圈子里如何評價自己(如,“總的來說,我很高興能成為我朋友圈里的一員”“在朋友圈中,我是有價值的一員”),以及如何評價家人或朋友(如,“我為我的家人感到驕傲”)或別人如何評價他們的家人和朋友(如,“一般來說,大多數(shù)人覺得我家很好”)。該量表具有較好的內(nèi)部一致性信度和效度。Du,Li,Chi,Zhao和Zhao(2018)用中國社區(qū)居民樣本檢驗了關系自尊量表的心理測量特性,
Cronbachs α為0.79;驗證性因素分析對量表的因素結(jié)構和測量不變性進行了檢驗,結(jié)果支持二因素的家人-朋友模型。Du,Li,Chi,Zhao和Zhao (2014)在中國兒童群體施測,關系自尊量表的
Cronbachs α為0.83。同時,關系自尊與心理幸福感的諸多指標呈中低等程度的正相關,包括個體自尊、生活意義、未來取向、希望、自我控制、創(chuàng)傷后成長,以及積極情緒。這些結(jié)果表明量表具有較好的信效度。
3?關系自尊的功能
3.1?關系自尊與心理幸福感
積極的自我評價有利于心理健康,例如快樂和滿足、富有成效、創(chuàng)造力和心理彈性(Taylor & Stanton, 2007)。但這種效應隨著自尊類型以及文化環(huán)境的不同而有所差異。大量文獻已經(jīng)證明,個體自尊和集體自尊在提高幸福感方面發(fā)揮著積極作用(Crocker, Luhtanen, Blaine,?& Broadnax, 1994; Douglass & Duffy, 2015; Quevedo & Abella, 2011; Sowislo & Urth, 2013; Yao, Chen, Yu, & Sang, 2016; Zhang, 2005),且文化能調(diào)節(jié)個體自尊和主觀幸福感之間的關系(Oishi, Diener, Lucas, & Suh, 1999)。
關系自我作為自我的重要方面之一,個體對關系自我的積極評價與主觀幸福感應該也有著緊密聯(lián)系。Wagner(2009)發(fā)現(xiàn)關系自尊和生活滿意度呈正相關,和抑郁呈負相關。Du等人(2014)的研究表明,即使在控制了個體自尊后,關系自尊仍然和多種心理幸福感的指標有關,包括希望、積極情感、抑郁、生命的意義、對未來的展望,以及創(chuàng)傷后成長。該研究還發(fā)現(xiàn),來源于家人和朋友的社會支持,能增強兒童的關系自尊。這些結(jié)果意味著關系自尊和心理幸福感聯(lián)系緊密,而個體與家人和朋友之間的相互支持,可能是關系自尊的重要來源。Du等人(2017)通過一系列研究,進一步比較了關系自尊、個體自尊、集體自尊三者對于心理幸福感的預測作用。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即使同時控制個體自尊和集體自尊的效應,關系自尊仍然能夠顯著預測心理幸福感。個體自尊也能夠顯著預測心理幸福感,但集體自尊不能。這些研究表明,對于集體主義文化的中國人,個體的心理幸福感主要受關系自尊與個體自尊的影響,而個體在一般社會群體中的積極評價(即集體自尊)并沒有對個體的心理幸福感產(chǎn)生顯著的影響。
3.2?關系自尊與恐懼管理
自尊的另一個功能是緩解人們的死亡焦慮。根據(jù)恐懼管理理論,自尊是人類對抗?jié)撘庾R死亡恐懼的一種心理機制(Pyszczynski, Solomon, & Greenberg, 2015)。研究已經(jīng)表明,在實驗室中通過積極反饋而暫時性增強自尊,或者人格特質(zhì)的特質(zhì)性自尊,都能夠緩沖死亡凸顯效應的消極影響(Greenberg, Pyszczynski, Solomon, Pinel, Simon, & Jordan, 2015)。絕大多數(shù)研究都是在西方個人主義文化背景下進行的,發(fā)現(xiàn)了個體自尊對死亡恐懼的緩解作用。在集體主義的東亞文化中,文化世界觀的差異可能決定了在恐懼管理過程中,個體采用不同類型的自尊作為心理緩沖器。一項研究比較了個體自尊和關系自尊在東西方文化中對死亡恐懼的緩解效應,發(fā)現(xiàn)在集體主義文化中,與個體自尊相比,關系自尊在恐懼管理中發(fā)揮著更大的作用;而在個人主義文化中,個體自尊比關系自尊發(fā)揮著更大的作用(Du, Jonas, Klackl, Agroskin, Hui, & Ma, 2013)。這一研究結(jié)果表明,集體主義的東亞人更加依賴關系自尊來應對死亡恐懼。這與自尊和心理幸福感的文化研究一致,即在個體主義文化中,個體自尊更為重要,而在集體主義文化中,關系自尊更為重要,或與個體自尊共同起保護作用。
4?未來研究展望
自尊多年以來一直是學者們關注的熱門話題,但是,對于關系自尊的研究還遠遠不夠。研究者們已經(jīng)對關系自尊的概念做出了定義,開發(fā)了具有較好心理測量信效度的量表,并探討了關系自尊在促進心理幸福感和緩解死亡恐懼方面的功能。但學者們?nèi)匀狈﹃P系自尊更深層次的理解和認識,未來的研究還有很大的探索空間。未來的研究可以從以下三個方面進行:
第一,從發(fā)展的視角來考察關系自尊的階段與特點。以往研究關注了個體自尊在人的一生中的發(fā)展特點與趨勢,如Orth和Robins(2014)的一項追蹤研究發(fā)現(xiàn),個體自尊從青春期到中年期一直在增長,在50~60歲左右達到頂峰,隨后以勻速逐漸下降。von Soest, Wagner, Hansen和Gerstorf(2018)的一項研究關注中老年個體自尊的變化,也發(fā)現(xiàn)自尊在50歲左右達到頂峰并隨后逐漸下降。更重要的是,他們發(fā)現(xiàn),低社會經(jīng)濟地位、缺乏伴侶的陪伴、失業(yè)、殘疾與低自尊或自尊的急劇下降有關,而具有更成熟的人格特質(zhì)的個體表現(xiàn)出高自尊水平。這些研究說明了個體自尊具有一定的發(fā)展規(guī)律。同樣,我們認為關系自尊也具有一定的發(fā)展性特點,并且發(fā)展趨勢將受家庭背景、親子關系、人際關系等因素影響。因此,未來研究可以探討關系自尊在人的一生中的發(fā)展趨勢與特點,關系自尊的水平如何變化?哪些家庭和社會因素影響關系自尊的水平?這將是未來工作需要補充的一個重要方向。
第二,在不同文化背景下探討個體自尊、關系自尊和集體自尊的關系。從一個方面來看,個體自尊和關系自尊是否會由于文化的不同而有不同的傾向性,即個體主義文化中的個體是否有更高水平的個體自尊?集體主義文化中的個體是否有更高水平的關系自尊?Markus和Kitayama(1991)指出,在個人主義文化中,人們傾向于依據(jù)能力和價值等內(nèi)在屬性來定義自己,就更可能具有獨立型自我建構;而在集體主義文化中,人們傾向于根據(jù)和別人(尤其是重要他人)的關系來定義自己,就更可能具有依存型自我建構。也就是說,集體主義者通過完成與重要他人相關的任務來保持積極的自我觀,而個人主義者通過內(nèi)部特質(zhì)和自我服務偏見來獲得高自尊。因此,在集體主義文化中,人們的關系自尊水平可能更高,而在個體主義文化中,個體自尊水平可能更高。這一點需要大樣本的跨文化研究進行檢驗。
從另一個方面來看,在不同的文化中,關系自尊和集體自尊的關系如何?關系自我和集體自我同樣屬于社會自我,在某些情況下,人們可能會混淆他們之間的關系。人們從他們與重要他人的關系中獲得關系自尊,重要他人這個群體是相對被眾人所知且容易辨認的(如父母、伴侶和兄弟姐妹)(Chen, Boucher, & Tapias, 2006)。然而在集體自尊中,社會群體的范圍相對來說比較模糊,較大的個體差異使得集體自尊的測量變得困難,而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對一般社會群體可能有不同的理解。未來的研究可以探討個體主義文化和集體主義文化如何影響這兩種自尊的強度?何種因素能調(diào)節(jié)兩者之間的關系?如文化,家庭,人格等。
第三,探討家人為基礎的關系自尊和朋友為基礎的關系自尊,對心理幸福感的影響是否有差異。關系自尊的類型包括與家人的關系和與好朋友的關系,區(qū)別家人和好朋友對人們心理健康指標的影響,有助于我們對關系自尊有更深層次的理解,也能為提高心理幸福感提供更強大的理論基礎。家人和好朋友的重要性是有區(qū)別的,有研究顯示,中國人與父母關系更近,朋友沒有父母重要(Cai, Sedikides, & Jiang, 2013)。家人和好朋友對人們幸福感的影響存在差異,例如,一項研究調(diào)查了伊朗、約旦和美國大學生感知的社會支持與主觀幸福感(即積極和消極情感、生活滿意度)之間的關系,結(jié)果顯示,感知到的家人的支持顯著預測了這三個國家大學生的幸福感的每一個方面(即積極和消極情感、生活滿意度),但感知到的朋友的支持并未預測伊朗大學生的幸福感(Brannan, Biswas-Diener, Mohr, Mortazavi, & Stein, 2013)。因此家人和朋友對人們幸福感的影響可能是存在差異的,來自于家人的社會支持的影響可能更顯著。那么,相對于好朋友相關的自尊,家人相關的自尊對心理幸福感的影響是否也更顯著?未來的研究可以深入探討家人相關的自尊和好朋友相關的自尊的區(qū)別,并探索它們各自的內(nèi)在機制,以及對心理幸福感是否有相同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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