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兒童文學創(chuàng)作中,狐貍是一個比較常見的童話形象。其形象卻不斷在轉變,這體現(xiàn)了人和動物的關系由沖突走向和諧,本文從分析三篇作品入手,論述了狐貍形象在兒童文學中的轉變,從人與自然的關系的角度分析了其原因。
在兒童文學創(chuàng)作中,狐貍是一個比較經典的常見的童話形象。在許多的兒童文學中,都會有狐貍的身影,但狐貍的形象卻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是隨著時代的變遷和人與自然關系的不斷變化也發(fā)生著改變。古典童話中,狐貍經常被賦予狡猾貪婪的性格,它們代表著社會中的邪惡勢力。隨著童話文體的發(fā)展成熟和童話作家在創(chuàng)作中主體意識的融入,現(xiàn)代童話中的狐貍形象具有聰明、善良、智慧、母愛等品行,改變了古典童話中狐貍的單一性格特點,呈現(xiàn)出渾圓豐富的多元化的特點。下面我就《狐貍的窗戶》《狐貍的母愛》和《再被狐貍騙一次》三個故事中的狐貍形象進行比較分析。
在《狐貍的窗戶》中,安房直子筆下的小狐貍是一只狐精。但與我們長期受中國傳統(tǒng)思想的影響而產生的狐精作惡多端、妖媚邪惡的形象不同,在《狐貍的窗戶》中,這只小狐貍除了神秘之外,最大的特點就是善良,它是通人性的。它無比懷念死在獵人槍口下的它的母親,所以用桔?;ㄈ玖耸种?,搭織成一個窗戶的樣子便能看見它的母親,它以此為樂。文中的“我”也是一個獵人,也懷著獵殺狐貍獲取皮毛的想法,但小狐貍卻沒有怨恨我,沒有因為母親的死對“我”產生遷怒,而是給我也染了手指,讓“我”也能看見美好的事物而心生歡喜。是一只善良、單純的小狐仙。
在《狐貍的母愛》中,母狐貍維克森的形象塑造的十分生動。它設計殺死獵狗,體現(xiàn)了它的聰明機智;它冒著獵槍的危險多次去救幸存的小狐貍,體現(xiàn)出它的執(zhí)著和鍥而不舍;它將三只死去的小狐貍的尸體舔得干干凈凈,讓人心痛也讓人感受到它深沉的母愛;而最后,它在多次營救小狐貍無果的情況下,忍痛毒死了自己的孩子,讓它們保留最后的一點尊嚴,自己獨自離開了這片傷心地。讀到這里的時候,我仿佛看見了這只狐貍媽媽淌在心間上的鮮血。讀了前文,了解了母狐貍對小狐貍深深的愛,才能體會到最后它無奈毒殺自己孩子錐心的痛。在這里,作者塑造的不再是一只狐貍,而是一位母親。
讀了《再被狐貍騙一次》,心中除了感動還是感動,這個故事里的狐貍形象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它狡詐的本性無疑符合我們對狐貍形象的傳統(tǒng)認知,在它設計騙了“我”的老母雞后,“我”和讀者都將它定位為狡猾狡詐,但故事進展到最后,公狐貍為了保護母狐貍和小狐貍,不惜咬傷自己吸引“我”的注意,直至流血太多死亡。作者用一句“可憐天下父母心??!”表達了自己的看法和惋惜。是呀,狡詐是狐貍的天性,但在為人父母上來說,所有的動物都是一樣的,會用盡生命的最后一絲氣力來保護自己的孩子。這只狐貍,同樣具有人格化的特點。
通過對近現(xiàn)代這三篇有關狐貍的兒童文學中的狐貍形象的分析來看,狐貍的形象在現(xiàn)代得到了很大的轉變。動物角色的性格是有所發(fā)展的,并非一成不變。隨著環(huán)境與遭遇的改變,動物的性格也在隨之變化。這同一個人的性格養(yǎng)成相類似,它揭示了生命個體受制于生存環(huán)境與個體處境,且因為外部刺激和內在誘因而不斷演進著的事實。
而這其中原因與人與自然的關系轉變密不可分。我們都知道,人與自然的關系經歷了原始社會人類崇尚自然、敬畏自然到農耕社會人類對于自然的有限開發(fā)及初步利用,再到在工業(yè)文明時期人對于自然的無限開發(fā)和由之而產生的生態(tài)問題,進而引發(fā)人類對于自然可持續(xù)發(fā)展的呼喚這四個階段。而文學來源于生活,兒童文學也不例外,狐貍形象在兒童文學中的轉變就體現(xiàn)了這個過程。在古代中國,對于狐貍總是與妖魔鬼怪掛鉤,在《聊齋志異》中,狐妖狐仙的角色有很多,賦予動物以妖神的色彩,體現(xiàn)了最初人類對自然的敬畏。然后是對自然的初步了解,這個階段的動物形象還原了它們的本來色彩,如《伊索寓言》中,動物普遍表現(xiàn)出它們的動物本性:狼的兇殘、狐貍的狡猾、狗的忠誠等。狐貍這種動物在現(xiàn)實生活中總是干一些偷雞摸狗的事情,于是在很多童話作品中它們都被賦予奸詐、狡猾的形象。因此,古典童話中狐貍往往以狡猾的反面形象出現(xiàn)在讀者的面前,這些都是我們的文化賦予了它們一些秉性和象征。再到后來,在工業(yè)文明的催動下,人與自然的關系開始惡化,引發(fā)了一系列生態(tài)問題,這時候文學的動物以“受傷”的形象出現(xiàn),借動物之口批判人類對環(huán)境的破壞和對動物的虐殺,試圖喚醒人類對自然、生態(tài)和動物的保護?!逗偟拇皯簟繁泱w現(xiàn)了這一點,通過狐貍與獵人的故事給我們以深刻的反思。之后便是人與自然和諧統(tǒng)一的思想,這一思想在兒童文學中的表現(xiàn)為作家開始將人與動物放在一個平等的地位來對待,人類有生存的權利,動物也有。除卻動物自身的本性,它們也擁有親情、愛情等一些我們長期以來認為只有人類才特有的情感。在這一點上,中國兒童文學作家沈石溪做得十分出色。在《在騙狐貍騙一次》中,公狐貍形象的塑造就體現(xiàn)了他的主張,它狡猾不假,卻也有愛,讓它不像動物,更像人,這一點在歐內斯特的《狐貍的母愛》中也有所體現(xiàn)。從動物身上折射出人性的亮點成為作家創(chuàng)作所要著力表現(xiàn)的一個部分?!耙詣游餅檩d體來言說人情世事”,這也是對沈石溪動物小說呈現(xiàn)出人性美的概括性闡釋,正是在這一寫作訴求的鼓勵下,沈石溪的動物小說無論是在動物形象的塑造上還是在動物世界的展現(xiàn)等寫作落腳點都體現(xiàn)出人性美的審美特質。這一轉變,也體現(xiàn)了哲學的思辨性,對生命的哲學開放,也是沈石溪動物小說最根本的創(chuàng)作靈感的源泉,為的是張揚生命的自然狀態(tài),擺脫人類對生命的成見,給予生命真正的自由。沈石溪創(chuàng)作思維遠離了世俗,把動物小說引向新的領域,把思辯的靈光植入其中,為兒童深層次的心靈找到了一個更為開放性的空間。
狐貍形象在兒童文學中由單一反面形象——狡猾貪婪的動物,走向或聰明或善良或可愛的多元形象,體現(xiàn)了人與自然關系的轉變,這是兒童文學不斷發(fā)展成熟的結果,也是兒童文學發(fā)展到現(xiàn)代的必然產物。這種轉型使得兒童文學更具魅力,對待孩子,不僅要對他們宣揚正確的人生觀和世界觀,對那些丑惡的行徑予以批判和鞭撻的同時要對美好的事物加以贊美和表揚。狐貍形象的這一轉變,也時刻體現(xiàn)兒童讀者對人性善美的追尋和人性丑惡的鞭撻這一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