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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紀90年代小說中的生態(tài)啟蒙主題
——以遲子建、鐵凝以及張煒等作家筆下作品為考察核心

2020-03-15 16:18
廣西社會科學 2020年11期
關鍵詞:秦山張煒土豆

(南京大學中國新文學研究中心,江蘇 南京 210023)

羅伊·莫里森曾指出:“人類與自然不是處于對抗狀態(tài),人類生活于自然之中……我們所關注的問題不是控制自然及我們彼此,而是與自然及我們彼此的和諧相處。生態(tài)文明意味著我們給予家人、愛、藝術、愉悅和在荒野中漫步以時間,給予友好、健康、生機勃勃、適于居住的多樣性城市以時間。”[1]事實上,人與自然的和諧共處不僅關乎人類自身的發(fā)展,還深刻提醒人們要保護自然環(huán)境與野生動物?;厮?0世紀90年代涌現(xiàn)的生態(tài)啟蒙作品,作家的敘述視野主要聚焦于人與動植物的和諧,以及人與大地自然的緊密聯(lián)系。而這一階段的生態(tài)敘事作品尤以遲子建的《逝川》《親親土豆》、鐵凝的《孕婦和牛》、王新軍的《農民》以及張煒的《九月寓言》、郭雪波的《大漠魂》、石舒清的《除草的女人》等為代表,這些作品在豐富20世紀90年代整體文學框架的同時,也為讀者呈現(xiàn)出一種有別于消費文化視閾下的文學風貌。

一、人與動物之間和諧關系的深度闡發(fā)

有論者指出:“在人與自然關系上主客二分的思維方式,就認識論和價值論而言,認識到自然物作為客體的有用性,然而,這種思維方式的不足也明顯存在——沒有認識到自然作為人的棲居與生產之處,與人類所具有的一種共生關系,即人與自然所有的生態(tài)系統(tǒng)關系?!盵2]在20世紀90年代的生態(tài)啟蒙作品創(chuàng)作中,一些人與動物、人與自然之間和諧的例子被敏銳的作家捕捉并且運用于自己作品的敘事中。

遲子建的小說《逝川》,主要講述漁婦吉喜與淚魚以及逝川河之間的故事,其中融入了作者對時間、人生以及歲月的思考和拷問,飽富哲理。故事里,逝川被當?shù)貪O民視為母親河,在特定時節(jié)、特定地點才出現(xiàn)一次的淚魚被視為新一年幸運和吉祥的象征,而捕撈淚魚也被看作是給漁民帶來平安順利的舉動[3]。有論者指出:“在歐洲歷史中,人的觀念是通過與動物的區(qū)別而表達出來的。人們用非理性的動物來證明人的尊嚴?!盵4]小說中的淚魚,被作者賦予靈性與神性的色彩,且文中的淚魚與當?shù)貪O民之間是和諧共生的關系。究其原因,遲子建在小說中將淚魚作為主體象征意志的隱喻,實際上是出于敘事策略的需要,通過塑造淚魚這一意象,勾連并搭建起整篇小說的經(jīng)度和維度,為我們呈現(xiàn)生態(tài)啟蒙敘事的另一種可能。此外,全篇小說不僅刻畫吉喜這位漁婦的人生歷程,更重要的是揭露在甲村生活的人、逝川以及淚魚之間的永恒而又富有生命哲理意義的輪回關系。正如小說篇末所寫:“吉喜想,淚魚是多么了不起,比人小幾百倍的身子,卻能夠歲歲年年地暢游整條逝川。而人卻只能守著逝川的一段,守住的就活下去、老下去,守不住的就成為它岸邊的墳冢聽它的水聲,依然望著它?!盵5]由此,小說在平實的敘述中,將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道理,闡發(fā)得深刻而又飽含哲理。關于自己所秉持的生態(tài)觀,遲子建曾自述道:“我覺得自然對人的影響是非常大的。我一直認為,大自然是這世界上真正不朽的東西。它有呼吸,有靈性,往往會使你與它產生共鳴。”[6]這種共鳴無疑從另一層面體現(xiàn)遲子建在小說中一直秉持的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生態(tài)美學觀。有論者坦言:“盡管遲子建小說中關于自然景觀和動物的描寫無處不在,這里的自然和動物不是人物活動的背景和點綴,而是與人物相擁相攜的對等物,它們有自己的喜怒哀樂和獨立尊嚴?!盵7]其實,遲子建的作品在某種程度上具有共同的美學指向,即基于生態(tài)美學基礎對人與自然之間和諧關系進行深度闡發(fā)。而小說中作者對自然的感悟,也在作品的敘述之中展露無遺。正如有論者所言:“透過神性和靈性,成了遲子建小說文本的一個顯著的美學特征?!覀兒苋菀鬃プ∵t子建的創(chuàng)作動因,即對故鄉(xiāng)的山水風物和勞動在那片土地上的人民的無比熱愛?!盵8]這種從骨子里生發(fā)出來的對自然的關切,以及基于生態(tài)啟蒙層面對人與自然之間關系的深度闡發(fā),體現(xiàn)出一位嚴肅小說家身上所具有的寶貴品質。

遲子建在其20世紀90年代的生態(tài)啟蒙作品中,為我們描繪了一幅人與動物之間和諧共處的圖景。鐵凝的短篇小說《孕婦和?!罚瑹o疑也屬于這一類生態(tài)敘事的范疇。《孕婦和?!分v述一位姑娘因模樣俊美而嫁到比自己娘家更好的平原地區(qū),夫家一家人對她很好,孕婦也對自己的生活十分滿意。因為懷孕,夫家給她配備一頭黃色的名叫“黑”的母牛,供其出行時騎乘。但考慮到這頭牛也懷孕了,孕婦心腸好而不舍得騎它。鐵凝這篇小說中所營造出來的孕婦與牛之間的和諧關系,構成了這部作品的重要敘述線索以及思想主旨。正如小說所言:“孕婦和黑在平原上結伴而行,像兩個相依為命的女人。黑身上釋放出的氣息使孕婦覺得溫暖而可靠,她不住地撫摸它,它就拿臉蹭著她的手作為回報。孕婦和黑在平原上結伴而行,互相檢閱著,又好比兩位檢閱著平原的將軍?!盵9]小說中的孕婦從未有過鞭打或是欺壓這頭大牲,而是隨著它的性子:“孕婦從不騎黑,走快走慢也由著黑的性兒?!斔叩脤嵲诔翋灢爬洳欢〗幸宦暎骸凇剑 谕O聛?,拿無比溫順的大眼瞪著孕婦,而孕婦早已走到它前頭去了。黑直著脖子笨拙而又急忙地往前趕,卻發(fā)現(xiàn)孕婦又落在了它的身后。于是孕婦無聲地樂了,‘黑——呀!’她輕輕地嘆著,平原頓時熱鬧起來?!盵10]這段敘事體現(xiàn)了人與動物之間關系的和諧美好。從某種程度上來看,這二者之間早已打破了某種固化的從屬(或者主人與動物)性質而具有某種平等親密的關系,這種描寫也充分體現(xiàn)了作者萬物皆為平等的生態(tài)觀。

二、人與植物之間相互依存的理性觀照

在20世紀90年代生態(tài)小說的整體視閾內,小說作品除了深度闡發(fā)人與動物之間和諧關系外,對人與植物之間相互依存的理性觀照,也構成了這一時期生態(tài)敘事的另一維度。尤其是遲子建筆下的土豆以及王新軍筆下的糧食,質樸靈動,富有朝氣,為我們營造出人與植物以及人與自然相互依存的和諧關系。當我們再次回溯中國古代先哲有關人與自然之間關系的論述,不難窺見,人與自然的和諧一直是其中的重要敘述中心以及闡釋要旨。正如有論者所述,“就人和自然的關系而言,我們大概可以用‘人與天地萬物為一體’來概括中國人的基本態(tài)度”[11],也正是秉承這樣一種社會啟蒙思想。20世紀90年代的諸多作家自覺地將創(chuàng)作視野聚焦人與自然關系的書寫,并在此基礎上進行了諸多的創(chuàng)作闡釋以及文學實踐。遲子建、鐵凝和石舒清筆下的作品,便是其中的重要組成部分。

遲子建的《親親土豆》敘述了一段人與土豆之間相互哺育的故事。《親親土豆》的男女主人公靠種植土豆而生,但男主人秦山意外身患癌癥,為了減輕家里的負擔,他在臨終之前還跑回家收土豆,為家人們燃盡生命的最后一盞燭光。從小說敘事的主旨而言,這是一部感人肺腑的作品;從敘述線索來看,這部作品并沒有刻意描寫生活的艱辛。作者將敘述的重點聚焦于對秦山一家感人至深的情感書寫。小說質樸的語言以及飽富溫情的主旨,無不令人動容。作品開篇禮贊土豆花卉的美妙:“如果你在銀河遙望七月的禮鎮(zhèn),會看到一片盛開著的花朵?!愕撵`魂卻首先聞到了來自大地的一股經(jīng)久不衰的芳菲之氣,一縷凡俗的土豆花的香氣?!盵12]小說篇首對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描寫,也為全篇的敘事奠定一個抒情的主基調。而此段中寫到的“你”,指的是因患癌去世的丈夫秦山。香氣四溢的土豆花,則是由秦山在去世之前親手培植的。作者以其妻子李愛杰的口吻訴說,不僅道出她對逝去丈夫的無限思念,也從另一維度巧設懸念,搭建起整篇小說的敘事框架。小說中秦山對土豆深沉的愛,不僅體現(xiàn)出農民對糧食的珍惜,更展現(xiàn)出人與自然之間的和諧關系。人受惠于土豆,而土地又滋養(yǎng)土豆,因此人與土地是一種相互依賴的關系。正如小說所寫:“秦山夫婦是禮鎮(zhèn)種土豆的大戶,他們在南坡足足種了三畝?!搅饲锾?,也自然是他們收獲最多了。他們在秋末時就進城賣土豆,賣出去的自然成了錢存起來,余下的除了再做種子外,就由人畜共同享用了?!盵13]這段敘述不僅交代秦山一家的經(jīng)濟來源和其與土豆之間的特殊情誼,而且大致勾勒出一幅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靜謐圖景。在小說篇末,秦山去世后,由于天寒地凍,人們無法掘土下棺。最后在秦山妻子李愛杰的要求下,人們將秦山生前挖出的土豆覆于其棺木上,以待來年開春凍土融化之后再安葬。這段描寫體現(xiàn)了人與自然之間和諧美好而又相互哺育的關系。

關于生態(tài)啟蒙主旨的闡發(fā),主要體現(xiàn)在作者透過小說對溫情這一人類永恒主題溫婉感人的精彩描述上。首先是丈夫對妻子的愛。譬如,他們每每一起去勞作時都并排走。后來,秦山身患絕癥,他對妻子和女兒二人今后的生活很擔憂。正如小說所寫:“秦山聽著妻子恍若回到少女時代的聲音,心里有種比晚霞還要濃烈的傷感。如果自己病得不重還可以繼續(xù)聽她的聲音,如果病入膏肓,這聲音將像閃電一樣消失。”[14]而當知道秦山被確診為癌癥晚期之后,妻子李愛杰選擇瞞著他,以便盡可能地延續(xù)丈夫的生命。但作為一家之主的秦山,他考慮的并不是如何治療自己的疾病,而是擔心自己去世之后,她們母女無依無靠。這也就有了他的不辭而別,以及獨自返回家中去幫忙收割土豆的敘述安排。應該說,這種敘事結構不僅從情感方面交代原因,更從實際物質理性的層面勾連起整篇作品的敘事線索,可謂獨具匠心。其次,妻子對丈夫的愛也令人動容。小說中主要有兩處可以看出:一是妻子李愛杰在得知丈夫罹患癌癥并且醫(yī)治希望渺茫時,她盡管無法接受這一殘酷現(xiàn)實,但為了平復丈夫的心情還是故作鎮(zhèn)定。二是秦山去世后,因天寒地凍無法掘土下棺,妻子李愛杰執(zhí)意要用土豆給丈夫壘墳,以待天暖之后再重新培土。這些都將妻子對丈夫深沉的愛刻畫得真摯又感人,讓讀者能夠直觀地感受到秦山夫婦二人的情真意切,絲毫沒有雕琢之感以及斧鑿之痕。當然,作者在這其中所刻畫的是一種人與人之間的親情,特別是當一個人的生命即將耗盡,他仍然擔心著家人今后的生計,讓人十分感動。而另一方面,作者將這部小說的題目命名為《親親土豆》,不僅意在講述人與人、人與自然之間和諧共生的關系,還充分體現(xiàn)了一種超越普通敘事的“空靈”敘事,即萬物有靈、眾生平等。秦山一家受自然恩惠,靠種植土豆維持生計。而在秦山去世之后,土豆也在某種程度上成為秦山的安身之所,主人公生前死后都受惠于自然的恩澤。作者在小說敘事之中,將人與土豆(所代表的大地)之間的密切關系,升華到探索人與人、人與自然之間深層關系的社會啟蒙層面。有論者指出:“愛連接著生死兩極,使生與死相互滲透,使死亡給人們的重創(chuàng)化為淡淡憂傷;而土豆這個自然的象征物,承載著人們的愛,延續(xù)著人們的生命,是一艘渡往冥河的船,更是一方豐滿的生命與愛之舟。”[15]也正是如此,作者在小說中用有限的筆墨刻畫了寫不完、道不盡的濃濃暖意。而在這其中,也使得小說故事的主旨升華到探索人與人、人與土地/自然之間密切關系的啟蒙維度。

無獨有偶,王新軍的小說《農民》,也是一篇從人與糧食之間互為依存關系的視角出發(fā),為我們展現(xiàn)生態(tài)敘事的另一部佳作。王新軍的《農民》講述了農民李玉山一家三口勞作的故事,小說全篇盡管沒有什么激動人心的情節(jié)設置,但卻在平淡的敘述中直抵人心。小說中人與動植物之間的關系,自始至終處于一種和諧靜謐的狀態(tài),而其中寄寓著作者的生態(tài)倫理與理性哲思。譬如小說篇首寫到:“糧食、兒子、女人,李玉山實實在在地看著這些。……李玉山就是這堆麥子的主人,這時候他就坐在一卷糧食口袋上,瞇著眼睛抽煙。她的女人躺在不遠處的一片樹陰里,她身下墊著今年新鮮的麥草。他們的兒子正在河邊為那只產下熱羔的母羊洗澡,身后不遠處,就是他們的家?!盵16]文中寥寥數(shù)語,不僅清晰地交代故事主人公的家庭構成,且從家庭的分工中,也可以歸納出人與自然的和諧共生的敘事指向。這一家三口中,李玉山和妻子主要是收割麥草,而他們的兒子則是在給母羊洗澡,人與自然之間是一種相互哺育的關系。因此,李玉山才會情愿待在清水綠樹的室外,也不愿回似乎擁擠的村落的想法。小說中,兒子幫母羊洗澡的情景描寫,更是一幅人與動物的和諧圖景。只見文中寫道:“兒子已經(jīng)把母羊全身都弄濕了,羊羔在遠出發(fā)出驚恐的叫聲,……母羊濕淋淋的聲音不時回應一聲,咩——的叫聲像河一樣綿長。空氣溫熱而黏糊,寂靜的氣氛中回蕩著無盡的旋律?!盵17]小說中對具體生活勞作場景的敘述,生動形象地摹刻出一幅稚子與羊的和諧靜謐的鄉(xiāng)村圖景。而在這幅圖中,人與動物之間、人與植物之間以及動物與植物之間的關系,自然且富有詩情畫意,讓人讀罷回味無窮。

人與自然的和諧美滿幾乎貫穿《農民》整部小說的敘事中,對大自然的尊崇在小說的敘述之中自然游走。王新軍曾有過切實的牧羊經(jīng)歷,因此羊也是其作品里時常出現(xiàn)的動物,以及所刻畫和描述的敘述對象。作家薛舒曾談到:“散文般抒情的語言,素樸至于極美的句子,故事隱沒在接天的大草灘和頭頂上的白云里。而他,就是那個一邊放羊,一邊寫下夢想的青年。”[18]誠如薛舒所言,這種散文化質樸的語言和對大自然由衷的熱愛,構成王新軍鄉(xiāng)土視閾小說中的主要基點。人與自然、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在王新軍的筆下顯得和諧自然而又富有人情韻味。

三、人與土地之間和諧共生的哲理透視

如果說王新軍的小說《農民》,為我們呈現(xiàn)一幅淡雅清新的、有關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美好圖景,那么張煒的長篇小說《九月寓言》,則為我們呈現(xiàn)生態(tài)敘事的另一種可能。在張煒筆下,荒野的自然萬物萌發(fā)生機,充滿靈氣和生命的力度。如小說篇首所寫:“誰見過這樣一片荒野?瘋長的茅草葛藤絞扭在灌木棵上,風一吹,落地日頭一烤,像燃起騰騰地火。滿泊野物吱吱叫喚,青生生的漿果氣味刺鼻。兔子、草獾、刺猬、鼴鼠……刷刷刷奔來奔去。她站在蓬蓬亂草間,滿眼暮色。一地葎草織成了網(wǎng),遮去了路,草梗上全是針芒;沼澤蕨和兩棲蓼把她引向水洼,酸棗樹上的倒刺緊緊抓住衣襟不放?!盵19]在這段話中,我們可以看出張煒對鄉(xiāng)村生活的熟稔,以及對大自然的無比親密之感。作者對農村生活的熟悉,使得他在描寫鄉(xiāng)土的時候能夠充分地調動一切視覺、觸覺以及聽覺,并且游刃有余。實際上,作者對大自然的真情流露,也在某種程度上源自其本身的生態(tài)理念。這便是一種尊重自然、愛護自然,以及與自然和諧相處的哲理美學。張煒在《九月寓言》的篇末寫道:“當我還一時無法表述‘野地’這個概念時,我就想到了融入。因為我單憑直覺就知道,只有在真正的野地里,人可以漠視平凡,發(fā)現(xiàn)舞蹈的仙鶴。”[20]從某種程度而言,張煒所謂的“融入野地”意在回歸生命大地的本真,并以此去尋找滋養(yǎng)萬物的源泉。換言之,“融入野地”也成為張煒對人生的一次哲理化思考。不難發(fā)現(xiàn),在20世紀90年代之后,張煒的敘事主要集中于對道德理性的追尋,以及對人文精神的不斷找尋。他希望通過融入大地以便找回文學的固有傳統(tǒng),并以此來重塑民族的精魂。張瑋在《懷念黑潭中的黑魚》中關注環(huán)保生態(tài)題材,又在《九月寓言》中選擇以“融入野地”的方式來找尋文學的固有傳統(tǒng),這些貫穿張煒90年代書寫主線,究其原因離不開其對知識分子使命感的恪守,以及對生態(tài)啟蒙主題的持續(xù)關注和學理追蹤。有論者指出:“與張承志皈依宗教不同,張煒把廣袤的‘野地’作為自己生活的根基和獲取精神力量的不竭源泉,把人與自然作為文學思索的焦點?!盵21]正是這樣一種基于人與自然關系緊密的認知,張煒的生態(tài)敘事不僅是對文學精神的探索,而且為20世紀90年代的小說創(chuàng)作尋找到富有社會啟蒙特質的言說姿態(tài)以及話語模式?!叭谌胍暗亍笔菑垷樤?0世紀面對消費文化浪潮,以及文學世俗化的嚴峻形勢下所開具的一劑良藥。張煒從自然與大地之中獲取了這劑良藥的藥引,而深植于土地的情感以及對故土的深深眷戀,也成為張煒從事文學創(chuàng)作、獲取文學精神養(yǎng)分的不竭源泉。因此“融入野地”在某種程度上,儼然已經(jīng)成為張煒筆下自然生態(tài)理念的一種最好闡釋。同時,這種由內生發(fā)出的大地意識,也是我們走進張煒文學世界的一把鑰匙。

如果說張煒是以一種“融入野地”的方式抵制消費文化對純文學的襲擾,以便找尋滋養(yǎng)文學永久性的源泉,那么郭雪波則是以一種虔誠的態(tài)度執(zhí)著地刻寫西部龜裂的大地。郭雪波在《大漠魂》的開篇對多個民族一起祭祀祈雨場景進行了描寫,場面宏大并且頗為精彩。小說從宗教祭祀、民俗文化以及風土人情等多個方面,為讀者展現(xiàn)了一幅中華民族多元一體的美好圖景。文章開篇寫道:“幾百雙光腳板,瘋狂地奔踏在一篇熾熱的沙土上。烈日炎炎,沙土滾燙。可這些個男男女女的光腳板,踩踏在這滾燙的流沙上,卻似乎沒有感覺,隨著一旁的陣勢奇特的伴樂不停地踏動扭擺?!盵22]如果后文不交代這是一次祈雨儀式,很難想象人們究竟需要多大的耐力與勇氣,在背灼炎天光的時候以血肉之軀踩踏滾滾熱沙。由此可見,人在改造自然面前,首先得抱有一顆對大地的敬畏之心。正如文中所述:“這是發(fā)生在哈爾沙村的規(guī)模較大的一次祭沙祈天求雨活動。……然而,那年罕見的旱災中,村里有五十一人餓死,兩百多人逃荒,剩余的十五戶人家和整個村落被沙埋進了地下。原來的哈爾沙村消失了?!盵23]這段描述也從另一側面反映出當?shù)刈匀粭l件的惡劣,以及當人們面對自然災害時的渺小與蒼白。究其原因,正是由于人類活動對自然環(huán)境的破壞,植被的過度砍伐造成水土流失,導致土地的沙漠化。而隨著綠洲的逐漸消失,反過來又使得人類自身的生存環(huán)境受到進一步威脅。土地荒蕪以及草場的不斷退化,對當?shù)氐臍夂蛏鷳B(tài)系統(tǒng)也造成了不可逆的影響。也正是基于一種對西部龜裂大地的眷戀之情,郭雪波希冀通過自己的筆觸,喚醒人們對自然環(huán)境保護以及生態(tài)和諧的重視。

正如有論者認為:“在長期以來的文化傳統(tǒng)中,人類在面對自然時習慣以主宰和征服者自居……在人與自然這一話題上,郭雪波的作品發(fā)出了別樣的聲音:自然本身是有審美性和生命力的存在,而不只是人類奴役和征服的對象。”[24]因此,當我們再次重審其筆下的小說創(chuàng)作時發(fā)現(xiàn),郭雪波對西部大地主體意識的弘揚早已深植于心[25],并在此基礎上內化成其文學創(chuàng)作之中的一條敘述肌理以及話語邏輯。因此,無論是早期在《沙狐》等中短篇小說中對人與自然之間關系的思考,還是緊接著在《沙漠狼孩》等長篇小說中,郭雪波都對人與自然以及人與社會之間雙向互動進行了深度闡發(fā)。書寫西部大地及其相關的生態(tài)題材,并在此基礎之上進一步詮釋人與西部所代表的土地之間的關系,已成為郭雪波小說闡發(fā)的重要維度。而作者也在這種對自然題材的持續(xù)關注之中,逐漸探索到生命的真諦。為此,郭雪波通過自然生態(tài)書寫的這種方式,站在了人與自然之間生態(tài)關系的層面,深入關注并拓展了生態(tài)敘事的內涵與外延。

除上述作家外,石舒清筆下的生態(tài)敘述也以其空靈而又質樸的藝術美學特色而自成一格。石舒清的《鋤草的女人》[26],將筆觸聚焦于一位西海固地區(qū)鋤草的婦女。小說并不旨在刻畫鋤草女人鋤草的過程,而意在營造一種人與土地,以及人與自然之間那種和諧共生的美感。因此在行文之中,作為作者的“我”也深深地被婦女與土地之間那種相互信任,并且相互哺育的和諧關系而驚嘆。作者的潛意識也隨之不斷游走。這篇小說意在提醒人們在人類改造自然的過程中,如果遵循自然規(guī)律便會得到自然的回饋和滋養(yǎng)。反之,忽略環(huán)保以及破壞生態(tài),只會遭到大自然的懲罰。除此之外,石舒清筆下所塑造出的婦女形象,往往具有一種善良、質樸以及勤勞的可貴品質。尤為不變的是那種人與土地之間相互哺育的深層關系。回溯石舒清筆下的女性書寫,其實無論是在《果院》中對耶爾古拜這一形象的刻寫,還是在《留守》里對旦旦媳婦性格的細致描摹,石舒清所刻畫出的婦女群像,她們身上往往具有一種吃苦耐勞的精神品格。而且從某種程度而言,這群女性也儼然被塑造成為讀者理解西海固精神“負載者”[27]的一扇窗口。有論者指出:“果院是一個封閉的空間,卻是現(xiàn)實與回憶交融之處,剪枝活動作為人與自然、人與人溝通交流的途徑,是生命經(jīng)歷的重要組成部分。耶爾古拜的女人心靈敏感而豐富……除了人與自然,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也是詩意的?!盵28]換言之,在石舒清的筆下,無論是人與人、人與社會,還是人與自然之間的關系,都無不洋溢著和諧與靜謐的美感。這完全得益于作者對西固海精神氣質的獨特理解與準確把握。當然,這種理解不僅是作者從空間物理的視角出發(fā),對當?shù)厝宋牡乩憝h(huán)境的一種熟稔,更是一種站在精神時間的維度,去盡情謳歌那一群盡管身處貧瘠土地,但卻依然保持著最原始本色人們的生動寫照。這是一個雙向互動的過程。

而隨著石舒清的小說《清水里的刀子》《果院》分別榮獲第二屆“魯迅文學獎”(2001年)、《人民文學》短篇小說獎(2005年)。石舒清及其文學創(chuàng)作儼然已經(jīng)成為寧夏回族自治區(qū),尤其是西固海那片貧瘠土地上生發(fā)出來的某種精神象征。這亦是繼張承志的哲合忍耶書寫之后,對西固海文學地域版圖書寫所達到的另一高度。石舒清的書寫,從根本而言就是一種對大地意識的理性召喚。作者站在理性啟蒙的維度,對人與自然大地之間關系進行深入探尋。人生究竟在尋找什么,又到底探尋著怎樣的存在?這是以石舒清為代表的一批作家在對宗教與人生之間關系不斷追索之中,所亟待回答并且解決的重要議題。

一直以來,在談及20世紀90年代的小說創(chuàng)作時,都回避不了對這一時期文學生產消費語境的具體考察。尤其是在商業(yè)文化襲擾之下,伴隨著“人文精神的失落”,20世紀80年代原有的作家隊伍在步入90年代之后產生了分化,具體體現(xiàn)為:一部分作家選擇下海經(jīng)商,放棄曾經(jīng)所肩負的“鐵肩擔道義,妙手著文章”的知識分子傳統(tǒng)使命,將筆觸對準市場,并服務于消費社會中數(shù)量受眾龐大的大眾文化。另一部分作家堅守在純文學的固有陣地,其中有作家始終堅持啟蒙的價值立場、捍衛(wèi)理性以及批判的創(chuàng)作立場。例如,張煒、石舒清、遲子建和鐵凝等人堅持創(chuàng)作生態(tài)啟蒙作品,這些作品為20世紀90年代的小說創(chuàng)作注入一股新鮮血液,也時刻提醒人們要樹立生態(tài)意識。在經(jīng)濟發(fā)展和消費水平日益提高的當代,更不應該忽視從生態(tài)理性的視角去審視生活,要注意保護自然環(huán)境、促進人與自然和諧共生以及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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