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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盛服”“侯人”習(xí)俗到“侯人而未得”的盛裝羅敷

2020-03-15 17:46馮和一
關(guān)鍵詞:采桑蜉蝣羅敷

馮和一

(成都大學(xué),四川 成都 610106)

先秦文學(xué)尤其在《詩經(jīng)》中,“桑林”是桑女為之容、為之歌、為之樂、為之憂、為之泣的圣地,是觀桑者輾轉(zhuǎn)尋覓“秋水伊人”的高媒;而那些令無數(shù)男子為之著迷、踟躕、樂之、悅之、戲之、鐘情、愛慕、期待的“桑者”,對“彼其之子”[1]357(《詩經(jīng)·魏風(fēng)·汾沮洳》)一往深情,“既見君子,并坐鼓簧”[1]369(《詩經(jīng)·秦風(fēng)·車鄰》)?!凹纫娋樱坪尾粯?。”“中心藏之,何日忘之”[1]495(《詩經(jīng)·小雅·隰?!?!有時她們也抑郁采桑,“女執(zhí)懿筐,遵彼微行,……女心傷悲,殆及公子同歸”[1]389(《詩經(jīng)·豳風(fēng)·七月》)。有時悠閑而居,令觀桑者陶醉,“桑者閑閑兮,行與子還兮。”“桑者泄泄兮,行與子逝兮”[1]358(《詩經(jīng)·魏風(fēng)·十畝之間》)。她們演繹著各種形態(tài)的桑林故事,也感染、陶醉著一代又一代聆聽者善感的心靈。到了漢代,隨著社會三從四德、有子不嫁、從一而終等思想對桑林之會自由邀約的日益否定,文學(xué)中的桑林主題也逐漸從那具有原始野性和巫術(shù)意味的歡歌,與桑女“侯人而未得”的焦慮中,向“桑林艷遇”①(1)①這一類作品,有司馬相如《美人賦》對桑女薦枕的桑林回味,枚乘《梁王菟園賦》“見嘉客兮不能歸”的桑女嬌癡;江淹《別賦》衛(wèi)女陳娥,何等春色,送君南浦,傷如之何?!吧A钟鲑t”②(2)②這一類作品,更注重“德”“禮”的訴求,這里的桑女是灰姑娘,亦或是丑小鴨,但她們往往憑借自己的“德行”,成功獲得觀桑者的垂愛;而“桑林之喜”也會因?qū)Α暗滦小钡耐瞥缍堇[為媒聘之喜?!读信畟鳌R宿瘤女》屬于此類?!凹讶四礁吡x”③(3)③這一類作品中,桑女往往超凡脫俗,美麗高貴,宛若神女仙子,但她們對于男子的要求也總是令天下男子難以企及;漢樂府《陌上?!?、曹植《美女篇》、李白《陌上?!返燃磳儆诖祟??!坝脑箲n思”④(4)④“君子遠(yuǎn)行,佳人空守?!本舆h(yuǎn)行往往包括行役、遠(yuǎn)仕、經(jīng)商和負(fù)心情節(jié),桑女往往是孤棲泣淚、憂心采桑的苦女。沈佺期《有所思》、郎大家宋氏《相和歌辭·采?!芳礊榇祟?。“貞拒”⑤(5)⑤這一類故事中,桑女往往是守禮貞女,她們對男子邀約的拒絕,一方面?zhèn)鬟_了對傳統(tǒng)仲春之月桑林之會“合禮”“合法”性的否定,另一方面也表達了社會對于弱勢地位的桑女(尤其是苦女)的關(guān)注?!读信畟鳌分械摹洱R宿瘤女》《魯秋潔婦》與《陳辯女》、《漢樂府·秋胡行》、劉希夷《相和歌辭·采?!?、王建《相和歌辭·采?!芬约岸鼗途怼肚锖兾摹返冉詫俅祟?。等不同的思想指向、故事模式發(fā)展,演繹著凝聚在人們心底而永遠(yuǎn)無法抹去的桑林之歌。

一、《列女傳》對“觀桑、侯人、拒邀”故事的道德性聚焦

在漢代桑女故事中,“貞拒”模式是被評介最多的一類。這一模式首先在劉向《列女傳》中得到集中闡釋。在《列女傳》中,曾記載了幾個男子在桑林邂逅桑女并主動搭言,贈金“以與夫人”,“召問”并“命后車載之”,“止而戲之”等,但他們的邀約最終遭到拒絕:

魯秋胡子……未至家,見路旁婦人采桑,秋胡子悅之,下車謂曰:“若曝采桑。吾行道遠(yuǎn),愿托桑陰下餐。下赍,休焉?!眿D人采桑不輟。秋胡子謂曰:“力田不如逢豐年,力桑不如見國卿。吾有金,愿以與夫人。”婦人曰:“嘻!夫采桑力作,紡績織纴,以供衣食,奉二親,養(yǎng)夫子,已矣,吾不愿金。所愿卿無有外意,妾亦無淫泆之志,收子之赍與笥金?!鼻锖铀烊?。[2]48(《古列女傳·魯秋潔婦》)

初,閔王出游,至東郭,百姓盡觀,宿瘤女采桑如故,王怪之,召問曰:……王大悅之曰:“此賢女也?!泵筌囕d之,女曰:“賴大王之力,父母在內(nèi),使妾不受父母之教,而隨大王,是奔女也,大王又安用之?”王大慚,曰:“寡人失之。”又曰:“貞女一禮不備,雖死不從?!庇谑峭跚矚w,使使者加金百鎰往娉迎之。[2]60(《古列女傳·齊宿瘤女》)

辯女者,陳國采桑之女也。晉大夫解居甫使于宋,道過陳,遇采桑之女,止而戲之曰:“女為我歌,我將舍汝!”采桑女乃為之歌曰:“墓門有棘,……”大夫乃服而釋之。[2]74(《古列女傳·陳辯女》)

分析這三則故事,有幾點值得注意的地方:

其一,三則故事中的“桑女”,均疑似“無夫”。秋胡妻雖有夫,但秋胡常年離家;未嫁的宿瘤女,受父母之命在桑林采桑;陳國采桑女,據(jù)其聲歌,蓋為有子無夫⑥(6)⑥《楚辭·天問》有:“何繁鳥萃棘,而負(fù)子肆情?”王逸曾注云:“解居父聘吳,過陳之墓門,見婦人負(fù)其子,欲與之淫泆,肆其情欲。婦人則引《詩》刺之曰:‘墓門有棘,有鸮萃止。’故曰‘繁鳥萃棘’也。”(屈原《楚辭·天問》,載王逸撰《楚辭章句》,《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1062冊第29頁)的“苦女”?!坝^桑者”均疑似權(quán)貴之“鰥”:多年未歸的游仕者秋胡,尚無王后的國君閔王,出“行”在外的晉大夫。按照《周禮·媒氏》,這些男女都符合仲春之月桑林之會的條件:

中春之月,令會男女。于是時也,奔者不禁。若無故不用令者,罰之。司男女之無夫家者而會之。[1]733(《周禮·地官·媒氏》)

在這里,“故”主要指喪禍⑦(7)⑦《周禮·地官·媒氏》疏云:“有喪禍之故得不用中春令?!?載《十三經(jīng)注疏》,第733頁),“無夫家者”⑧(8)⑧《周禮·地官·媒氏》鄭注:“無夫家謂男女之鰥寡者也?!?載《十三經(jīng)注疏》,第733頁)主要指尚無婚配或“嘗有婚配”⑨(9)⑨《周禮·地官·媒氏》疏云:“是嘗有匹配。” (載《十三經(jīng)注疏》,第733頁)而又處于無夫無妻狀態(tài)的男女。⑩(10)⑩先秦時代,處女所具有“侯人”意義是最明顯的,而寡女或者是丈夫不歸的獨處女子,也同樣曾被世俗社會賦予“侯人”甚至再嫁的自由和權(quán)利;民間、官府,對待寡女再嫁以及幽居女子再嫁,也都是持積極態(tài)度的;每年桑林之會、社祭活動中,這些女子也都在正常參與之列。這些男女便是私奔,也不會受到非議。相反,政府及世俗社會更支持無家男女聚首桑林,自由交接,以成婚偶;甚至?xí)昧?xí)俗制度強制他們實現(xiàn)桑林交歡;如果有人無故破壞桑林之會的圣意,還可能受到一定的處罰。故桑林遇合雖未經(jīng)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在政府“令”的驅(qū)使下受允于桑林“高媒”的自由交歡,卻也算是名副其實的“天作之合”了。

按照《周禮·媒氏》,參加桑林之會的男女都應(yīng)該是“無夫家者”,如果有家、有夫者這一時期進入桑林,也會被看作“男女之無夫家者”,很可能會被邀約。如《列子》載,有人送妻子到親戚家,路上看到一采桑女子,不覺產(chǎn)生好感,便與她攀談,但回頭看見自己的妻子也正被別的男人招引:

臣之鄰人,有送其妻適私家者,道見桑婦,悅而與言。顧視其妻,亦有招之者。[3](《列子·說符》)

祭社期間,“無夫家者”(而非夫妻)無媒媾合,早已經(jīng)成為一種習(xí)俗性的不可違逆的社神旨意,一種符合高媒之“禮”的具有集群性和公眾性的行為,當(dāng)然后來也成為某些蕩子游戲桑女的一種冠冕堂皇的理由。

其二,《列女傳》三則故事中的無媒邀約發(fā)生時間均是春季,地點均是桑林,事件均涉及男子邀約桑林之歡。

無媒邀約發(fā)生在春季的桑林,這與先秦時期的高媒、蠶桑信仰以及社祭習(xí)俗等都有關(guān)系,很多學(xué)者對此已做許多論證。簡言之,在先秦或更遙遠(yuǎn)的年代,桑林是祭祀社神、人神溝通的圣地。桑、社,不僅是繁育萬物的后土①(11)①“社,后土也?!?《詩經(jīng)·小雅·甫田》傳,載《十三經(jīng)注疏》,第474頁)的象征,而且具有主宰男女婚媾、人類生殖甚至萬物繁衍的職責(zé)與功能。②(12)②“五土之神,能生萬物者?!?《詩經(jīng)·小雅·甫田》疏,載《十三經(jīng)注疏》,第474頁)“桑林”之祭同于社祭,曾是國家祭祀活動,直到春秋時仍受人矚目,尤其是在宋國。至于燕、齊、楚等國,雖不名“?!薄吧纭保白妗薄吧琊ⅰ薄霸茐簟倍加幸豁椗c“桑林”相似的宗教功能——聚會男女。③(13)③《墨子·明鬼》曾言:“燕之有祖,當(dāng)齊之有社稷,宋之有桑林,楚之有云夢也。此男女之所屬而觀也。”(《墨子·明鬼》,載孫詒讓著《墨子間詁》,北京:中華書局,1980年,第207頁)《左傳》所記載的魯莊公觀社就發(fā)生在齊魯這樣的文化大國④。(14)④據(jù)《左傳》記載,人到中年、尚未娶妻的魯莊公到齊國觀社之后,很快就“如齊逆女”,娶了哀姜。保留這種觀桑、會聚遺風(fēng)的,還有鄭、衛(wèi)?!对娊?jīng)·鄘風(fēng)·桑中》有“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宮,送我乎淇之上矣”[1]314。這里的“桑中”也是“桑林”,聞一多《神話與詩·高唐神女傳說之分析》云:

宋、衛(wèi)皆殷之后,所以二國的風(fēng)俗相同,都在桑林之中立社,而在名稱上,一曰桑林,一曰桑中或桑間。媒氏所主管的“會男女”的事物同聽陰訟一般,也在社中舉行。[4]98

《漢書·地理志下》亦云:

衛(wèi)地有桑間、濮上之阻,男女亦亟聚會,聲色生焉。[5]1665

仲春之月,時逢社祭,桑間濮上,男女聚會,聲色相生。這時,“唯為社事,單出里。唯為社田,國人畢作”[1]1449(《禮記·郊特牲》)?!袄铩薄皣敝械哪信仙伲o數(shù)生長于深閨中的未嫁女子、守寡的女子、丈夫常年遠(yuǎn)游的女子等(也就是《周禮·媒氏》所謂“無夫家者”),全都要參加祭社活動。

進入桑林活動的女子,我們稱之為“?!雹?15)⑤“?!痹桥说南笳?,如伊尹生于空桑的傳說,便是將女子與空桑合而為一的典型?!吧U摺雹?16)⑥《穆天子傳》云:“天子作居范宮,以觀桑者。乃飲于桑中。”( 載郭璞撰《穆天子傳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第259頁)毛奇齡判斷說:“桑者,桑婦也?!?載毛奇齡撰《經(jīng)稗》,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第624頁)天子觀桑就是看桑女,而不是看采桑?;颉吧D”“桑女”等,她們進入桑林很可能是受到習(xí)俗、政令的驅(qū)使,也很可能緣于她們本來具有的邀約桑林之歡的春心欲望。當(dāng)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她們本身具有“無夫家”的條件,但也能恪守“媒聘”的禮儀?!读信畟鳌啡齽t故事中無意尋歡的秋胡妻、辯女概屬于前者;有意“侯人”但又能恪守禮儀的宿瘤女,則屬于后者。

相對于桑女,觀桑者進入桑林尋覓女性、邀約婚媾的目的性在文學(xué)中常常被渲染得更為明顯,在《列女傳》三則故事中同樣如此。如“秋胡子”本來可以直接回家但他偏要刻意路過桑林,“閔王”有計劃地在桑林招搖,“晉大夫解居甫”借著公務(wù)出行到桑林與人戲謔?!獰o論怎樣,這些男子明知仲春會男女的習(xí)俗,偏要進入桑林,目的都很明顯。這些觀桑者與桑女的邂逅看似偶然,但絕不是偶然。觀桑者贈詩贈金,目的在誘惑桑女;觀桑者招搖過市,目的在引起桑女圍觀;觀桑者“止而戲之”,目的在取得桑女的垂愛。觀桑者與桑女邂逅的形式各異,但男子觀?!把s”的主要目的卻沒有實質(zhì)性的改變,他們對待桑女的言行無不具有邀約交歡的意味。

其三,有“邀約”就有“如愿/同歸/得”和“被拒/未得”等不同的結(jié)果,只是《列女傳》“邂逅桑女、邀約被拒”中,男子被拒絕的理由與男子的身份、年齡、地位、相貌、才華無關(guān),而是指向有的放矢的“道德”審判。

《列女傳》借助采桑女宿瘤女、秋胡妻、辯女之口,將無需媒聘的桑林之會(或者說高媒信仰)從屬于“聘則為妻,奔則為妾”[1]1471(《禮記·內(nèi)則》)的媒聘禮俗,將“奔”從仲春之月“奔者不禁”[1]733(《周禮·地官·媒氏》)的習(xí)俗中剝離開來,甚至將桑女的情懷與一種愛國情懷聯(lián)系在一起,表達了作者對桑女恪守貞潔、媒聘禮儀的贊美,同時也隱含著作者對桑林私奔的譴責(zé),以及對已婚男女盛裝桑林行為的不屑:三位貞女衣著都被作者刻意略去,不名“盛服”。

與此同時,三位桑女的“拒邀”理由又提醒我們桑林活動中“拒邀”措辭的重要。秋胡妻拒絕秋胡的理由是:“夫采桑力作,紡績織纴,以供衣食,奉二親,養(yǎng)夫子,已矣。”“所愿卿無有外意,妾亦無淫泆之志”。這無不切到了秋胡的痛處——不能奉親養(yǎng)子,不孝不慈;心有外意,與妻不義,淫泆失德。故秋胡聞言就不再糾纏了。這時秋胡妻并不知道丈夫身處何方,是貴是賤,倘若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已身居高位,便用“坐中數(shù)千人,皆言夫婿殊”之類的理由去拒絕蕩子,是否能趕走“變服”的秋胡呢?當(dāng)然,即便可以趕走,是否也會令人覺得秋胡妻萬代傳名的“貞夫烈婦”形象被弱化了呢?宿瘤女拒絕的理由,也同樣切中要害,閔王要“后車載之”,其實就是無媒而娶,這與日益強化的婚姻媒聘禮俗逐漸有了沖突,所以才會出現(xiàn)“王大慚,曰:‘寡人失之’”的感嘆。而作為小國的桑女,陳女的拒絕理由更是“貞正而有辭,柔順而有守”,令觀桑者——大國的使者不得不“服而釋之”??梢?,桑林之拒,恰當(dāng)?shù)木芙^理由是十分重要的。

二、《陌上?!穼ιA种黝}“盛服”“侯人”習(xí)俗的延續(xù)與變異

漢樂府《陌上?!发?17)①《陌上?!纷钤玟涭丁端螘鴺分尽罚}為《艷歌羅敷行》;《樂府詩集》題為《陌上桑》。也有觀桑者“邂逅桑女,邀約遭拒”的情節(jié),只不過《陌上桑》中的“拒邀”情節(jié)與《列女傳》三女拒邀的主題反映和思想內(nèi)涵都不甚相同?!赌吧仙!分校瑹o論是眾人癡迷“觀羅敷”,還是所謂“羅敷夸夫”拒使君,作者并沒有真心想把羅敷與道德、貞女聯(lián)系在一起;至于秦羅敷的盛服出場,更與貞潔、勞動無關(guān):

日出東南隅,照我秦氏樓。秦氏有好女,自名為羅敷。羅敷喜蠶桑,采桑城南隅。青絲為籠系,桂枝為籠鉤。頭上倭墮髻,耳中明月珠。緗綺為下裙,紫綺為上襦。[6]258(《樂府詩集》卷二十八《陌上?!?

我們看到,羅敷出身名門“秦氏”,是容顏美麗的“好女”;她“頭上倭墮髻,耳中明月珠。緗綺為下裙,紫綺為上襦”,一身綾羅,首飾璀璨,“采桑城南隅”也因此成了她“侯人”的幌子,畢竟“遍身羅綺者,非是養(yǎng)蠶人”[7]7(張俞《蠶婦》)。梁代《采桑度》也曾經(jīng)對“盡有芳春色”的桑女提出“養(yǎng)蠶不滿百,那得羅繡襦”的疑問:

冶游采桑女,盡有芳春色。姿容應(yīng)春媚,粉黛不加飾。系條采春桑,采葉何紛紛。采桑不裝鉤,牽壞紫羅裙?!涸虏缮r,林下與歡俱。養(yǎng)蠶不滿百,那得羅繡襦?采桑盛陽月,綠葉何翩翩。攀條上樹表,牽壞紫羅裙。[6]432(《樂府詩集》卷四十八《清商曲辭五·采桑度》)

桑女天生麗質(zhì),不打扮也迷人無限,但她還是要穿著根本不適合采桑的“紫羅裙”;而且既然是采桑,她也不帶好采桑的工具;到了桑林,她不著急去采桑,而是與人“林下與歡俱”,所謂“采桑不裝鉤,牽壞紫羅裙”“攀條上樹表,牽壞紫羅裙”。不知是采桑時被紛紛的桑枝扯壞了不該穿的衣衫,還是她們與人歡俱時不小心被翩翩的桑枝弄壞了漂亮的紫羅裙。到了曹植《美女篇》,描繪的采桑女就更是風(fēng)姿綽約的妖姬仙子:

美女妖且閑,采桑歧路間。柔條紛冉冉,落葉何翩翩。攘袖見素手,皓腕約金環(huán)。頭上金爵釵,腰佩翠瑯玕。明珠交玉體,珊瑚間木難。羅衣何飄飄,輕裾隨風(fēng)還。[8]

這位仙子皓腕金環(huán)、金釵翠瑯、明珠珊瑚、羅衣輕裾,若是讓她爬到郁郁蔥蔥的桑樹上,真不可想象是什么樣子。但毫無疑問,這些金釵翠瑯做妝飾、綾羅綢緞披在身的盛服桑女形象受到了世人的喜愛?!赌吧仙!分械摹靶姓?、少年、耕者、鋤者、使君”,無論老少、無論貴賤,更是沒有一個人不為盛裝的秦羅敷癡迷,甚至連時空都要凝固了:

行者見羅敷,下?lián)埙陧殹I倌暌娏_敷,脫帽著帩頭。耕者忘其犁,鋤者忘其鋤。來歸相怨怒,但坐觀羅敷。使君從南來,五馬立踟躕。[6]258(《樂府詩集·陌上桑》)

何以如此?其實,在桑林正茂、“其葉沃若”[1]324(《詩經(jīng)·衛(wèi)風(fēng)·氓》)的時候,一個個桑女滿身綾羅,盛裝出桑,大多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侯人”。

“侯人”,通俗地講,指男性或女性穿著顯示自己身份(大多具有天衣的功能①(18)①我國民間對“天衣”的信仰常常有身份象征、與天溝通的意味。譬如《山海經(jīng)》中涉及的女神或者說女巫、女丑、女魃(女子獻)等皆著“青衣”;西王母“戴勝,虎齒,有豹尾”,穿戴似“天”;她們的衣著或者說外在形象的特殊性是她們自有身份與使命最重要的象征。有時,這些衣物又成為男女溝通媒介。如《搜神記》女鳥(浴女)故事有一個促成異類婚姻和離散男女的關(guān)鍵性物件——鳥衣,即天衣;女鳥通過天衣下嫁、男子通過偷天衣成婚;從這一層面上講,女鳥幻化、男子偷衣就具有“侯人”“邀約”的意味。這在后來的牛郎織女傳說中天河織女到天池沐浴的目的就更為明顯了。(關(guān)于“天衣”的內(nèi)涵,參見馮和一《中國神話中的“天衣情結(jié)”探析》,載《中北大學(xué)學(xué)報》2013年06期第110頁。)、和明確婚姻狀況、求偶標(biāo)準(zhǔn)的意義②(19)②譬如縞衣具有的明確未婚的意義。)又頗能展示自身魅力的服裝,去等待那個令他或她合意的女子或男子。在我國現(xiàn)存的古代文學(xué)作品中,“侯人”者的形象以女性居多。

如涂山氏曾經(jīng)帶著她的蠶妾在臺桑歌唱著“侯人兮猗”[9](《呂氏春秋》),她等來了大禹并“通之于臺?!盵10]27。(《楚辭·天問》)但大禹、涂山氏對配偶外在形象的看重都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情感,如果大禹是“大車檻檻,毳衣如菼”“大車啍啍,毳衣如璊”[1]333(《詩經(jīng)·王風(fēng)·大車》)的君子,涂山氏很可能會對他一往情深,但結(jié)果并非如此,《漢書·武帝紀(jì)》顏師古注引《淮南子》逸文云:

禹治鴻水,通轘轅山,化為熊。謂涂山氏曰:“欲餉,聞鼓聲乃來。”禹跳石,誤中鼓。涂山氏往,見禹方作熊,慚而去,至嵩高山下,化為石,方生啟,禹曰:“歸我子。”石破北方而啟生。[5]190《淮南子》

這里所謂禹“化為熊”“方作熊”,只是一種神化的描述,大概是說大禹氏族是以熊為圖騰的,故他在特定場合會“化”為熊、穿著熊皮之服,這也算是他的“天衣”;但這身服裝并不適宜與涂山氏約會,大禹“誤中鼓”,陰差陽錯地使涂山氏“見禹方作熊”,羞愧地寧死也不再與大禹交往了,于是原本應(yīng)該很美好的姻緣就因為大禹著裝之誤中斷了。

《詩經(jīng)》中也有很多因為男子“不稱其服”而致使女子侯人不得、愿望不能實現(xiàn)的例子。如《詩經(jīng)·衛(wèi)風(fēng)·有狐》:

有狐綏綏,在彼淇梁。心之憂矣,之子無裳。

有狐綏綏,在彼淇厲。心之憂矣,之子無帶。

有狐綏綏,在彼淇側(cè)。心之憂矣,之子無服。[1]327

在這首詩中,“淇梁”“淇厲”“淇側(cè)”都是在水邊。在春暖花開之際,當(dāng)其他女子沿著“淇梁”“淇厲”“淇側(cè)”與情郎歡歌笑語的時候,詩中的這個女子卻沒有什么值得歡愉的期待,她“心之憂矣”,她擔(dān)心的是什么呢?“憂其無裳也”[11]48,擔(dān)心自己等待的那個他“不稱其服”。

《詩經(jīng)·曹風(fēng)·候人》“彼其之子”就因為著裝不適當(dāng),“不稱其服”,致使女子未遂其愿:

彼候人兮,何戈與祋。彼其之子,三百赤芾。

維鵜在梁,不濡其翼。彼其之子,不稱其服。

維鵜在梁,不濡其咮。彼其之子,不遂其媾。

薈兮蔚兮,南山朝隮。婉兮孌兮,季女斯饑。[1]384~385

等待“彼其之子”的是一個“季女”,她遇到的“彼其之子”,是一位身份服裝不相匹配的男子。聞一多認(rèn)為“詩的意思是以鵜不得魚比女子沒得著男人”[4]77,但更確切一些來說,是女子拒絕了穿錯衣服的“彼其之子”,因此,沒有得到合意的男人,婚戀也就更無從談及。侯人故事中著裝的重要性,由此可見一斑。

從大禹邀約涂山氏而未得到“彼其之子,不遂其媾”,很明顯都是針對男子著裝而言的?!对娊?jīng)》中也有直接描寫侯人場合對女性著裝要求的。如《詩經(jīng)·鄭風(fēng)·出其東門》:

出其東門,有女如云。雖則如云,匪我思存。

縞衣綦巾,聊樂我員。出其闉阇,有女如荼。

雖則如荼,匪我思且??c衣茹藘,聊可與娛。[1]346

關(guān)于這首詩的創(chuàng)作,《毛詩序》以為是“男女相棄”的“閔亂”之作,視這些女子為“棄婦”(《詩經(jīng)·鄭風(fēng)·出其東門》詩序)[1]345,朱熹《詩集傳》則稱“人見淫奔之女而作此詩”[11]64。兩種觀點雖有偏頗但也均有可取處。但依筆者之見,按鄭國仲春風(fēng)俗,“鄭城西南門為溱、洧二水所經(jīng),故以東門為游人所集”[12]。《出其東門》“有女如云”“有女如荼”很有可能描述的就是在鄭國東門出現(xiàn)的“如云”“如荼”的桑女。這些女子可以向男子主動搭訕,男子見到如此美眷,也可以上前去追求,只是因我們的主人公心中已有所愛——“縞衣”女子,所以他才對麗妝盛裹的美女們視如不見。馬瑞辰《毛詩傳箋通釋》云:“縞衣為未嫁女所服也”[13]。如果說桑女的著裝都是有身份象征的,大概“如云”“如荼”包裹下的都是曾經(jīng)婚嫁但處于無夫狀態(tài)的女子,并不符合主人公的尋偶要求吧。

另外一首如《詩經(jīng)·曹風(fēng)·蜉蝣》就更為明顯了: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憂矣,于我歸處。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憂矣,于我歸息。

蜉蝣掘閱,麻衣如雪。心之憂矣,于我歸說。[1]384

這首“蜉蝣”詩,是筆者所見到的運用比興手法,將神話傳說中的浴女、天衣、侯人、婚戀等特殊意象聯(lián)系在一起的最早的詩歌作品。蜉蝣,本是一種很小的昆蟲,幼蟲喜生活在湖泊池塘或小溪小河,蛻皮平均二十多次后化為成蟲,在空中飛舞交配,完成其物種的延續(xù)后,結(jié)束生命?!对娊?jīng)·曹風(fēng)·蜉蝣》“蜉蝣之羽”“蜉蝣之翼”“蜉蝣掘閱”描繪的既是蛻皮成蟲后飛舞著尋找交配的蜉蝣形象,但又不完全是?;蛟S蜉蝣羽化后短暫的壽命,太多次地敲打過那些善于觀察的初民之心;也或者蜉蝣羽化后尋偶交配的行為,引起無數(shù)初民妄圖探索一個究竟的思考和想象,《詩經(jīng)·曹風(fēng)·蜉蝣》正是延續(xù)著這諸多的感觸、思考、聯(lián)想、想象,將蜉蝣形象與仲春時候的女子尋找“歸”處相互聯(lián)系起來。于是,蜉蝣生理蛻變中的羽翼已經(jīng)不僅僅再是羽翼,而是“楚楚”“采采”“如雪”的美麗“天衣”;而身著如此華麗天衣的蜉蝣也不再是那些在群飛的雄性世界尋求交配的小昆蟲,而是身著“楚楚”“采采”“如雪”盛裝而又憂心無偶的嬌弱女子,她們在出浴盛裝的包裹下又為“歸處”“歸息”“歸說”“心之憂矣”。于是,在這首詩中,蜉蝣短暫的生命與女子的華顏易逝在文學(xué)表達上獲得令人心震顫的感人效果,蜉蝣成熟求偶與女子華裝以待卻未能覓得佳偶的痛苦融合在一起了。那么,會有誰向這盛裝以待室家的女子投以愛慕呢,又有誰會給她一個合適的歸處呢?詩中沒有說,只有那反復(fù)疊詠的“心之憂矣”,勾動著人們的心扉。

類似的涉及到女性、盛裝、侯人、婚戀意象的文學(xué)作品,最主要的就是桑女故事了。唐詩人常建相和歌辭《陌上?!罚?/p>

翳翳陌上桑,南枝交北堂。美人金梯出,素手自提筐。非但畏蠶饑,盈盈嬌路傍。[6]259

美人從家里出來,白嫩的手提著筐,不僅是因為擔(dān)心蠶沒吃的,“盈盈嬌路傍”,這才是她出桑更重要的目的——“侯人”。

司馬相如《美人賦》中,也描繪過一個著裝華貴、獨處上宮、“侯人”的桑女;她一旦等到合意的男子,便主動搭訕,甚至為之曲,為之歌,為之薦枕:

途出鄭衛(wèi),道由桑中。朝發(fā)溱洧,暮宿上宮?!信毺帲鹑辉诖?,奇葩逸麗,淑質(zhì)艷光。睹臣遷延,微笑而言曰:“上客何國之公子,所從來無乃遠(yuǎn)乎?”遂設(shè)旨酒、進鳴琴。臣遂撫弦,為《幽蘭》《白雪》之曲?!顺谄渖戏?,表其褻衣?!璠14]

這些侯人的處女、寡女抑或是獨處女,甚至還包括那些想借此機會移情的非獨處女,她們在桑林之會中注意打扮是必然的,也是無可厚非的。何況,這些桑女的盛裝,不僅是她們招引回頭率的美麗標(biāo)簽,更暗示著她們的身份、地位、擇偶標(biāo)準(zhǔn)。

由此,再看《陌上桑》中眾人癡迷“觀羅敷”:

行者見羅敷,下?lián)埙陧殹I倌暌娏_敷,脫帽著帩頭。耕者忘其犁,鋤者忘其鋤。來歸相怨怒,但坐觀羅敷。[6]258

我們會發(fā)現(xiàn),秦羅敷將自己打扮得像要出嫁的新娘,而那些觀桑的男子包括“行者”“少年”“耕者”“鋤者”等,他們對秦羅敷“觀賞”已經(jīng)達到了癡迷的程度;但即便如此,他們也僅僅是“觀”羅敷,而并無其他的想法;羅敷的美很快也引起“使君”的注意,不同的是這位頗有身份的“使君”不僅動了心,還踟躕了一下,大概是他覺得自己的身份還可以,所以就派人與羅敷搭訕了:

使君從南來,五馬立踟躕。使君遣吏往,問是誰家姝?“秦氏有好女,自名為羅敷。”“羅敷年幾何?”“二十尚不足,十五頗有余。”使君謝羅敷:“寧可共載不?”[6]258

仔細(xì)品味,使君一“問名”,二“問年”,三“問意”,并沒有我們慣常理解的使君要強迫羅敷交歡的意思,倒更像是具有禮節(jié)性的桑林邀約。但使君的邀約遭到了羅敷拒絕,是什么原因呢?秦羅敷說:

使君一何愚!使君自有婦,羅敷自有夫。東方千余騎,夫婿居上頭,何用識夫婿,白馬從驪駒,青絲系馬尾,黃金絡(luò)馬頭,腰中鹿盧劍,可值千萬余,十五府小史,二十朝大夫,三十侍中郎,四十專城居,為人潔白皙,鬑鬑頗有須,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趨,坐中數(shù)千人,皆言夫婿殊。[6]258

這是什么意思呢?一般認(rèn)為羅敷有夫,并以此拒絕使君,但仔細(xì)琢磨卻又不妥。

首先,《陌上?!酚小叭粘鰱|南隅,照我秦氏樓。秦氏有好女,自名為羅敷。羅敷喜蠶桑,采桑城南隅?!比绻f羅敷已嫁,顯然與她居住“秦氏樓”有矛盾。

其次,《詩經(jīng)》也有類似的桑女夸夫和桑女“侯人而未得”的作品。如《詩經(jīng)·魏風(fēng)·汾沮洳》極力夸贊“彼其之子”并置之于“公路”“公行”“公族”之上;《詩經(jīng)·曹風(fēng)·候人》從對“彼其之子”的“三百赤芾”“不稱其服”談起,明確了合適的著裝在于“侯人”與“邀約”過程中的重要;《蜉蝣》描繪一個盛裝嬌美的女子,憂心忡忡,侯人未得。可以說,這些都可以啟發(fā)我們對《陌上?!穬?nèi)涵的思考。秦羅敷身著盛裝,顯示著她的身份高貴,她在桑林“侯人”,但“不見子都,乃見狂且”,遇到的無非是“行者、少年、耕者、鋤者、使君”,他們要么地位低賤,要么沒有豐厚的資產(chǎn),要么不那么英俊,要么沒有什么前途,總之這些人都不合她的意。

其三,所謂“羅敷夸夫”實際上應(yīng)該是她對未來夫婿的期冀。她說,她的夫婿黃金寶劍、富有無比,而且是千余騎之首,“白馬從驪駒,青絲系馬尾,黃金絡(luò)馬頭,腰中鹿盧劍,可值千萬余”;長得英俊白皙,姿態(tài)優(yōu)雅,超越眾人,“為人潔白皙,鬑鬑頗有須,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趨”;然后,她又說,她的夫婿“十五府小史,二十朝大夫,三十侍中郎,四十專城居”。如果說是已婚,那么年齡就屬實了,而羅敷“二十尚不足,十五頗有余”。老少婚配似乎沒有什么值得夸贊的,更大的可能是羅敷希望自己的夫婿前途無量,少年做府史,弱冠成大夫,三十歲就成為侍郎,四十歲就成為一城之主,是個稱王稱霸的人物。這是典型的“佳人慕高義”模式,而使君不配。

其四,羅敷說“使君一何愚!使君自有婦,羅敷自有夫”。真正的意思并不是說你是有婦之夫,我是有夫之婦,而是暗含使君配不上她的意思。即使君有使君的選妻標(biāo)準(zhǔn),羅敷有羅敷對夫婿的要求,羅敷的夫婿一要怎樣二要怎樣三要怎樣,而使君可差得遠(yuǎn)呢。使君以身份高貴邀約,羅敷以低賤視之,這個拒絕理由可以說正切中要害,故使君聽到此就只能做罷了。李白云“使君且不顧,況復(fù)論秋胡”[6]259(李白《相和歌辭·陌上?!?,可謂揣摩透了羅敷的意思。而使君一開始“五馬立踟躕”,猶猶豫豫了一陣才斗膽派人上前搭言,大概也是因為他覺得羅敷太美太高貴了,擔(dān)心自己配不上的緣故吧。

其五,在《列女傳》《樂府詩集》《唐詩》《敦煌變文》的桑女故事中,還有一個典型“侯人”型桑女,她等待的人很明確,是遠(yuǎn)仕的丈夫,當(dāng)然她拒絕的也恰恰是她那負(fù)心的丈夫。這個具桑女、貞婦、怨婦于一身的女子就是秋胡妻。盡管秋胡妻拒秋胡與羅敷拒使君具有不同的藝術(shù)形態(tài),但值得捉摸的是對桑林之會中的“著裝”,兩則故事強調(diào)的卻甚是一致?!肚锖兾摹分械那锖緛怼吧碇吓?,金帶隨身?!V卸^,變服前行”,這時他遇到已經(jīng)不相識的妻子,看到她“形容變改,面不曾妝,蓬鬢長垂,憂心采桑”[15]293。大概是覺得她是家里貧窮無夫女,所以又是贈詩又是贈金,以誘桑林之歡。而秋胡妻的著裝與秦羅敷“頭上倭墮髻,耳中明月珠。緗綺為下裙,紫綺為上襦”的形象確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秋胡遠(yuǎn)游不歸,秋胡妻進入桑林并不化妝,但這并不是說秋胡妻沒有好的衣服,當(dāng)她聽說丈夫秋胡要回家了,便“取鏡臺妝束容儀”“乃畫翠眉,便拂芙容,身著嫁時衣裳,羅扇遮面,欲似初嫁之時”[15]295。秋胡妻出桑不打扮的原因很簡單,她無意“侯人”。

由此分析和判斷,羅敷盛裝出現(xiàn)桑林不是為了采桑勞動,羅敷拒絕使君也不屬于“貞拒”。事實上,《陌上?!芬茉斓纳E_敷,之所以盛裝,是因為她有所期冀,她在等待那個令她心儀的“彼其之子”。而眾人癡迷觀羅敷,運用的是一種很巧妙的文學(xué)渲染藝術(shù),通過對少女羅敷高貴美麗的描繪和對各個階層觀桑者行者、少年、耕者、鋤者等近乎癡迷的“觀羅敷”情態(tài)的刻畫,以及頗有身份的使君立馬踟躕“問羅敷”尚且遭到拒絕的事實,加之羅敷對期冀中的夫婿形象身份地位的陳述,層層鋪墊、步步渲染、對比烘托,將秦羅敷這樣一個高貴美麗的“侯人女”形象烘托得無以復(fù)加。至于有夫之婦秦羅敷,很有可能是緣于某些具有貞婦情結(jié)的文學(xué)接受者“誤解”出的一種文學(xué)創(chuàng)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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