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戰(zhàn)亂頻繁的五代，書壇衰微，楊凝式并沒有因此而隨波逐流。他取法度又加以縱逸，通過不同的書法作品傳達出他豐富的內(nèi)心情感。楊凝式在書法藝術(shù)上取得非凡的成就，在中國書法史具有巨大的影響力。

關(guān)鍵詞：楊凝式;書法藝術(shù);風格

中圖分類號：J292.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5312 （2020） 03-0016-02

五代時期，混戰(zhàn)連年不斷，多地割據(jù)政權(quán)，經(jīng)濟蕭條，百姓生活疾苦，人心難安，士大夫們也無暇留意翰墨。這是一個混亂不堪的時代，因此書壇日趨冷落。楊凝式即生活于這樣的時代，他的縱逸個性，天真爛漫的書風，給衰敗的時代帶來新的生機與希望。

楊凝式，華陰（今陜西華陰市）人，字景度，號虛白，自稱為楊虛白、希維居士、關(guān)西老農(nóng)。楊凝式出生于世宦之家，他的祖輩均唐朝的宰相重臣。楊凝式聰穎且精神，極富文藻，因而他的文章在當時廣為推崇。唐太宗時期登進士第，為秘書郎，歷仕梁、唐、晉、漢、周朝官至太子少師，因而稱其為“楊少師”?！段宕费a》之《楊凝式佯狂載》：“楊凝式父涉為唐宰相。太祖之篡唐祚也，涉當送傳國璽，時凝式方冠諫日：‘大人為宰相，而國家至此，不可謂之無過，而更手持天子印綬以付他人，保富貴，其如人千載之后云云何？其宜辭免之。時太祖恐唐室大臣不利于己，往往陰使人來探訪群議，搢紳之士及禍甚眾，涉常不自保，忽聞凝式言，大駭曰：‘汝滅吾族?！雹倜鎸碗s緊張的政治狀況，無奈之下，楊凝式只好通過裝瘋賣傻的方式得以保全，故人稱其為“楊瘋子”。

楊凝式生活于五代朝廷，紛亂的政治環(huán)境下，政治抱負難以施展，內(nèi)心的苦難無處排解，因此他選擇一種佯狂的生活方式。楊凝式縱情山水，流連忘返，全身心投入，酣暢淋漓，眾多的寺廟甚至是斷垣上常留有他揮毫潑墨的大作。風吹日曬，受外界的環(huán)境影響，建筑物上的墨跡難以永存，他的書法墨跡也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楊凝式流傳下來的僅有《韭花帖>、《神仙起居法》、《夏熱帖》、《盧鴻草堂十志圖跋》等少量墨跡。

楊凝式初學歐陽詢、顏真卿、柳公權(quán)、懷素四人;又上溯魏晉，得二王之風神，繼承前人的精髓，并結(jié)合自己對書法的理解，遂成他自由灑脫，風格多變、爽朗奔放的藝術(shù)風格。書法藝術(shù)是一種抒情性的藝術(shù)，書法作品中往往凝聚著書家的心理和審美情趣，更是思想與精神內(nèi)涵的傳達。 從楊凝式的作品的內(nèi)容和書寫狀態(tài)來看，他不受法度的約束，往往是他對于現(xiàn)實的逃避以及內(nèi)心情緒的宣泄。

楊凝式最著名的作品之一《韭花帖》（如圖1所示），其被稱為“天下第五大行書”，屬于書札一類。作品總共七行，共計六十三字。《韭花帖》的主要內(nèi)容，他晝寢乍起，腹中甚饑，恰逢親友饋贈美味韭花，為答謝而作之。通篇來看，文字曠達恬淡，作者的閑適的心境溢于言表?！毒禄ㄌ纷瞠毜降氖撬及讓捠琛⑸⒗?。字與字之間、行與行之間留有大片的空白，含蓄顧盼，氣韻貫通。整幅作品中字中宮收緊，但無虛筆。它異于唐人的布白工整，而是將字距與行距都拉開，產(chǎn)生出典雅秀麗的風格。徐邦達評價《韭花帖》說：“此本書法用筆自然生動，結(jié)體平中寓險，承唐而變出新意，下開蘇、米法脈，宋人重顏魯公、楊少師觀此信有由來?！雹凇毒禄ㄌ返挠霉P委婉有含蓄，細致品味發(fā)現(xiàn)其與王羲之的《蘭亭序》有幾分神似。在結(jié)字方面，整幅作品給人有-種‘正”的感覺，細品又能品出其中字形的險絕，仿佛每個字都呈現(xiàn)出不同的姿態(tài)，而字的重心又非常的穩(wěn)定?！毒禄ㄌ返倪@種險絕又不同于歐陽詢作品呈現(xiàn)出令人抖擻的面貌也不同于顏真卿結(jié)字的寬博面貌;故常讀或每次臨習楊凝式的《韭花帖》都會產(chǎn)生不同的體會或是新的發(fā)現(xiàn)，這正是一幅經(jīng)典作品最耐人尋味的地方。

楊凝式的行草書極具特點，化繁為簡，參差錯落，跌宕起伏，個性強烈。行草書作品《神仙起居法》是楊凝式在七十六歲時所作，內(nèi)容是楊凝式書寫的古代醫(yī)學上一種健身的按摩方法，文體近乎口訣。他的草書作品不像懷素狂草那樣的狂放，也不像孫過庭草書那樣嚴謹，縱肆狂放又錯落有致，多變而和諧?！八嗡募摇钡拿总缹Α渡裰邢善鹁臃ā吩u價：“橫風斜雨，落紙云煙，淋漓快目”。在作品里草書中摻雜著行書，后人稱之為“雨夾雪”。從字的結(jié)體上看，字形長短、大小不一，攲側(cè)多姿，通過將扭曲變形的行書結(jié)體和高度草化的結(jié)構(gòu)相互組合，布白參差，趣味十足，和諧而自然。從用筆的角度上看，他書寫時疾時緩，一氣呵成，任情恣性，縱逸浪漫，無不體現(xiàn)出楊凝式控制節(jié)奏韻律的高超技藝。

《夏熱帖》是楊凝式的典型行草書作品。（如圖2所示）《夏熱帖》的主要內(nèi)容是楊凝式天氣炎熱的午后帶病給友人題寫的一份信札。很遺憾的是，流傳至今的《夏熱帖》已經(jīng)破損不堪，通篇來看，前半部分還能認清，后半部則己面目全非。從僅存的幾個能看清楚的字，可以看出此帖筆力道勁，字形緊密相連，雖曲折宛轉(zhuǎn)，但氣勢貫通。拜讀這一帖時不難發(fā)現(xiàn)其與柳公權(quán)的《蒙詔帖》、顏真卿的《劉中使帖》等有相似的地方，例如：結(jié)體寬博、筆畫雄健等特點。不同的是，楊凝式在筆畫的“使轉(zhuǎn)”的過程中加上一些方筆，更凸顯縱逸的個性，展現(xiàn)字的精神面貌，這正是楊凝式學習前人的精髓的但是又能創(chuàng)新的體現(xiàn)。

《盧鴻草堂十志圖跋》是楊凝式的另外一幅行書作品。作品為楊凝式為盧鴻所畫的十幅草堂的圖題寫的跋，有文八行，凡七十七字，跋文書于后漢天福十二年丁末（947年）七月書。這幅作品不同于《韭花帖》疏朗雅致之氣，也不同于《神仙起居法》的縱肆飄逸。從整幅作品的章法來看，字與字之間、行與行之間的距離較為緊密，作者巧妙地運用一些字的大小或者粗細的對比作變化，使得整幅作品不會因太滿而顯得擁擠，從而達到一種茂密與疏朗兼?zhèn)涞耐暾Ч４送?，作品的上半偏右部分用墨較濃，筆畫更為鼓漲，字形較大;下半部分及左半邊用墨較為淡，筆畫偏枯澀，呈現(xiàn)出枯澀老辣的線條效果。在字的結(jié)構(gòu)方面，可以看出楊凝式早期臨習顏真卿，字的體勢較為寬博大氣。因此，我在臨習這幅作品的時候，常常感受到作品所透露出的輕松靈活的書寫感。

后人對楊凝式的書法有很高的評價。楊凝式這位處于唐代到宋代轉(zhuǎn)折時期的人物，影響了后世的書法。宋代的書家，其中“宋四家”對楊凝式的崇拜尤為突出。例如，蘇軾對楊凝式贊賞有加，曾說：“自顏、柳氏后，筆法衰絕，加以唐末喪亂，人物凋落，文采風流掃地盡矣。獨楊公凝式，筆跡雄杰，有二王、顏、柳之余緒，此真可謂書之豪杰，不為時世所汩沒者也。”③黃庭堅在《山谷題跋》云：近世惟顏魯公、楊少師特為絕倫。甚妙于用筆，不好處亦嫵媚。大抵更無一點一畫俗氣?！雹苡纱丝梢婞S庭堅對于楊凝式的書法推崇，他認為自晉以來至宋代，能像二王那般超凡脫俗的人只有顏真卿和楊凝式！ 除了宋以外，明代的董其昌對楊凝式也尤為崇拜，學習楊凝式的寫意性及書卷氣。

這是一個弘揚中華傳統(tǒng)文化的時代，審視當今中國學書的現(xiàn)狀，其中蘊含著許多的潛在危機及弊病。當今的學書者不僅是臨習其作品，更應(yīng)該學習楊凝式的學書方式及精神，潛心學書的同時更應(yīng)該開闊眼界，博取多家之長，提升自身修養(yǎng)，并且融入對藝術(shù)的思考與理解，然后形成具有自己個性與思想的藝術(shù)風格。不僅有利于書家自身的發(fā)展，也有利于書法藝術(shù)在新時代的與時俱進。作為新時代的接班人，更應(yīng)該學會肩負起新時代交付給我們的使命，傳承中華優(yōu)良傳統(tǒng)文化的同時更應(yīng)該學會創(chuàng)新。總而言之，楊凝式在書法衰微的五代是獨樹一幟的，他不僅繼承了前人之精髓又能創(chuàng)新藝術(shù)精神。楊凝式對于書法發(fā)展史具有深遠的意義，他是書壇上一刻閃亮的明珠。我們應(yīng)保持一顆敬畏之心，學習古人的優(yōu)點。

注釋：

①傅璇琮，徐海榮，徐吉軍，五代史書匯編·五代史補[M].杭州：杭州出版社，2004 （05）：2476.

②（清）徐邦達.古書畫過眼要錄·晉隋唐五代宋書法[M]，長沙：湖南美術(shù)出版社，1987：103.

③王世國.中國歷代書法家評述[M].廣州：廣東教育出版社，1991.

④（宋）黃庭堅，《山谷論書》《歷代書法論文選續(xù)編》[M].上海：書畫出版社，1993 （08）：69.

作者簡介：崔婷（1999-），女，浙江衢州人，就讀于北京師范大學，大學本科，書法學專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