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nèi)容摘要:作為堅定的基督教徒,瑪麗蓮·羅賓遜的小說具有濃厚的宗教色彩,《管家》中從修辭到主題各個層面上的許多設(shè)計具有明顯的圣經(jīng)元素與基督教內(nèi)涵。但是對比《圣經(jīng)》與《管家》就會發(fā)現(xiàn),一致的表象之下是羅賓遜對圣經(jīng)元素的重新設(shè)計,兩個文本之間的互文性和差異性形成了巨大的張力,塑造出小說的精神核心。
關(guān)鍵詞:《管家》 瑪麗蓮·羅賓遜 《圣經(jīng)》 隱喻 原型 互文性
一.引言
瑪麗蓮·羅賓遜成長于虔誠的基督教家庭,發(fā)表過諸多探討宗教與社會歷史的作品,所著的四部小說也都具有濃厚的基督教色彩。1980年出版的處女作《管家》(原題名為Housekeeping)甫一問世就贏得了巨大贊譽,進入當代經(jīng)典的行列。與圍繞著牧師家庭展開的“基列三部曲”相比,《管家》只有極少的文字明確提到宗教,主人公露西的感覺思緒占了絕大部分篇幅。但其實,許多基督教的元素通過隱喻的方式蘊含其中,從修辭層面到主體層面,滲透在文本深層。
《管家》透過露西的聲音,講述了露西和露西爾姐妹的成長。故事發(fā)生在毗鄰湖區(qū)的指骨鎮(zhèn),姐妹倆幼年時失去了母親和外祖母,由在外流浪多年的姨媽西爾維回鄉(xiāng)撫養(yǎng)。姐姐露西爾長大后漸漸受不了姨媽離經(jīng)叛道的游民習慣離家出走;而西爾維的古怪行為也引起鎮(zhèn)上居民的關(guān)注和不滿,面臨被取消撫養(yǎng)權(quán)的危機。而露西不愿與西爾維分開,二人最終燒毀三代人居住過的房子,一同踏上流浪的旅途。
《管家》的另類之處在于,其隱喻的象征意義、圣經(jīng)原型的化用和人物的選擇傾向,往往與圣經(jīng)中的設(shè)置不同,大多情況下甚至相反。本文就隱喻和原型兩個層面,分析《管家》中對宗教元素的重新設(shè)計,尤其是《管家》與《圣經(jīng)》之間呈現(xiàn)出的對立性差異及由此形成的巨大張力,并進一步探究其中小說對信仰的獨特表達。
二.圣經(jīng)隱喻重設(shè)
《管家》的完成起源于羅賓遜大學時代的隱喻練筆,羅賓遜認為宗教“最獨特的力量和美都是通過隱喻來表達的”。①而隱喻不僅是宗教元素在小說中的主要載體,更構(gòu)建了小說內(nèi)部復雜而縝密的邏輯機制。這些隱喻的一個顯著特點是,相互排斥的意象或者意義內(nèi)涵成總是對出現(xiàn);比如光與暗,生與死。
(一)光與暗并置
“光”是《圣經(jīng)》中的一個重要意象,光與暗之間的界限十分清晰。《創(chuàng)世紀》中說“神說,要有光,就有了光。神看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開了?!雹诘窃凇豆芗摇分?,光明與黑暗卻難分難舍:一方面,羅賓遜經(jīng)常模糊掉光與暗間的界限,描寫光中的暗或暗中的光;另一方面,光與暗之間的界限清晰的時候,二者通常并置在同一空間。下面一段很好地體現(xiàn)了上述兩種情況:
We sat listening to the rasp of the knife as Sylvie buttered and stacked the toast,bumping our heels with a soft, slow rhythm against the legs of our chairs,staring through the warped and bubbled window at the brighter darkness. Then Lucille began to scratch fiercely at her arms and her knees.“I must have got into something,” she said, and she stood up and pulled the chain of the overhead light. The window went black and the cluttered kitchen leaped, so it seemed, into being, as remote from what had gone before as this world from the primal darkness.③
開始三人在黑暗中吃飯,“the brighter darkness”既是指月光等自然光使屋外比屋內(nèi)稍亮,又暗合黑暗讓人的感官更靈敏之意,這里明顯模糊了光明與黑暗的界限。而在露西爾開燈的一瞬間,緊跟的句子是“the window went black”,光明卻沒有得到正面描述。暗的凸顯使它沒有被光取代,而是與其并置。屋內(nèi)是光明,屋外是黑暗,帶來一種令人窒息的壓力和包圍感。而與此同時,明亮和屋子和黑暗的屋子仿佛今世和原始世界一樣遙遠,而這個遙遠的時間距離被濃縮為開燈的瞬間??梢姽馀c暗若非相融,就是并置的關(guān)系。
小說中,露西與西爾維更親近黑暗,西爾維有佇立在黑暗的房子里和半夜出門的“怪癖”,露西則感覺自己可以融于廣闊的黑暗從而感受整個世界。而露西爾在形象逐漸清晰的過程中,則表現(xiàn)出越來越親近光明的傾向,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她對露西與西爾維“怪癖”的反抗。黑暗代表著游民的生活習性,光亮則代表了社會公認的正常生活方式。所以,光明與黑暗的關(guān)系象征著游民與“正?!眱煞N生活方式的關(guān)系,象征著露西和西爾維與露西爾之間的關(guān)系。通過模糊掉光明與黑暗之間的界限,和對比鮮明地將兩種狀態(tài)置于同一畫面中,表現(xiàn)出這個家庭特殊的生活方式與社會秩序之間的碰撞,以及露西和露西爾在選擇生活方式過程中的迷惘。
小說結(jié)尾處,為了爭取保留對露西的撫養(yǎng)權(quán),西爾維刻意開始模仿“正常”生活方式,然而露西并不喜歡,而是故意趁著黑夜藏起來,希望黑暗能讓西爾維變回原來的她。而西爾維卻為了找她打開所有的燈。在這里,露西與西爾維面臨的問題在于是否向社會認可的“正常”妥協(xié)。然而,即使西爾維讓家中燈火通明,她還是不能得到小鎮(zhèn)居民的信任,也無法讓露西像她一樣嘗試改變。所以,二人最終一把火燒掉房子,選擇從耀目的火光中逃進黑暗的樹林。
(二)死與生重疊
“復活”同樣是基督教的一個重要主題?!陡缍嗔智皶分姓f:“你所種的,若不死就不能生。……死人復活也是這樣。所種的是必朽壞的,復活的是不朽壞的。所種的是羞辱的,復活的是榮耀的。所種的是軟弱的,復活的是強壯的。所種的是血氣的身體,復活的是靈性的身體。若有血氣的身體,也必有靈性的身體?!雹茉凇豆芗摇分校皬突睢钡碾[喻被拆解為“生與死”兩組隱喻(因為最終露西和西爾維疑似死亡)。但羅賓遜并不強調(diào)生與死之間的差異,不強調(diào)“生”的優(yōu)越性,也并不把“死”作為一種負面力量,而是試圖消除這組互斥概念之間的差別,把二者作為同一來看待。與“光與暗”這組隱喻的處理略有不同,“死與生”之間并非相連或相融的關(guān)系,而是重疊、近似統(tǒng)一的關(guān)系。
首先在語言上,羅賓遜經(jīng)常把象征著生與死的語象放在一起,而毫不加過渡。比如:
……and say that when she had pinned three corners to the lines it began to billow and leap in her hands, to flutter and tremble, and to glare with the light, and that the throes of the thing were as gleeful and strong as if a spirit were dancing in its cerements.(Robinson,p.21)
大風吹動夾住三個角的床單,床單的“throes”是“gleeful”和“strong”的,仿佛具有生命一般,而這幅極具生命力的景象立刻又被比喻為穿著壽衣舞蹈的幽魂。
而當“死亡”與“新生”作為隱喻的喻體時,則出現(xiàn)了更明顯的重疊。比如生機勃勃的樹木被比喻成參加葬禮的人群,滋養(yǎng)圣靈的森林成為流浪狗的安息之所等等。死亡在這個過程中逐漸剝除了冷酷、恐怖、悲傷的感覺,而具有一種寧靜清朗的意境。同時這也是露西意識或下意識的敘述,所以也體現(xiàn)了露西對死亡的熟悉甚至親近。
最具代表性的就是湖水的隱喻意義。一方面,湖水吞沒了許多人命,包括一火車的乘客和露西的外祖父與母親。而另一方面,露西總是想象母親和外祖父等人都從湖底走出來,與活人并無二致;或者一家在湖底團聚。生者的世界被稱為“湖面的倒影”,仿佛湖底的人們才是真實存在的,而生者的世界只是虛幻。在讀者看來,湖水既具有死的性質(zhì),又具有生的性質(zhì),但在露西眼中,二者似乎并無不同?!秳?chuàng)世紀》中說“地是空虛混沌。淵面黑暗。神的靈運行在水面上 ?!保ㄅf約,第1頁)諾亞方舟的故事里,也是水下為毀滅的舊世界,水上為新生的新世界。但在露西眼中,水面上的世界不過是倒影,水下則是“另一個世界”——天堂、新的旅程。
When did I become so unlike other people? Either it was when I followed Sylvie across the bridge, and the lake claimed us, ……I believe it was the crossing of the bridge that changed me finally. The terrors of the crossing were considerable. Twice I stumbled and fell. And a wind came up from the north, so that the push of the wind and the pull of the current were the same, and it seemed as though they were not to be resisted. And then it was so dark. Something happened, something so memorable that when I think back to the crossing of the bridge, one moment bulges like the belly of a lens and all the others are at the peripheries and diminished. Was it only that the wind rose suddenly, so that we had to cower and lean against it like blind women groping their way along a wall? or did we really hear some sound too loud to be heard, some word so true we did not understand it, but merely felt it pour through our nerves like darkness or water?”(Robinson,p.322)
在結(jié)尾這一段里,露西和西爾維的命運被十分語焉不詳?shù)刂赶騼蓚€方向:“湖水奪走了我們”是什么意思?前文提到,出走后西爾維領(lǐng)子下別著《湖水奪走兩條生命》的報道,這是指骨鎮(zhèn)居民的猜測,還是他們真的發(fā)現(xiàn)了尸體?那天晚上風很大,夜很黑,露西看不見方向,摔倒兩次,風和水流的推力似乎無法抗拒,“然后一片黑暗”——“然后”是否意味著某個動作的完成之后?露西和西爾維是否跌入湖底?露西記不清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自問:“涌入神經(jīng)的到底是黑暗還是水?”
作者故意模糊結(jié)尾的情節(jié),先用較明顯的暗示說出露西和西爾維有可能落水而亡的事實,卻把這個事實置于已經(jīng)獲得自由的露西的回憶之中,并且較詳細地寫了露西與西爾維逃走后的生活細節(jié)。那么露西究竟是生是死?如果她溺水而死,又怎么可能講這個故事?小說最終構(gòu)建出一種生死觀——死不過是另一種方式的生。因此,水面之下才是新生。所以在這里,新世界與舊世界,虛幻與真實以水面為界,被顛倒過來。我們對于生死的常識性理解,就在結(jié)尾處看似自相矛盾的謎團中被打破了。
三.圣經(jīng)原型重設(shè)
小說中的宗教隱喻無處不在,明顯地顛覆了圣經(jīng)的隱喻傳統(tǒng),其中有兩個相對完整的基督教故事原型:路得的故事和諾亞方舟的故事。兩個原型都清楚地在書中有所敘述,所以不難發(fā)現(xiàn);但小說對它們的改造則隱晦許多。
(一)叛逃與皈依:路得記
《路得記》中說,路得的公公、丈夫和丈夫的哥哥都相繼去世,路得的婆婆拿俄米決定從摩押回到猶大,讓兩個兒媳各自回家。兒媳俄珥巴回家了,路得舍不得離開,說“你的國就是我的國,你的神就是我的神”。(舊約,第422頁)拿俄米便帶著路得回到伯利恒。在那里路得嫁給了波阿斯,他們的兒子是后來大衛(wèi)和耶穌的祖先。
露西和路得的名字原文都是“Ruth”。很多學者發(fā)現(xiàn)二人的經(jīng)歷異常相似,家族中的男性全部不在場(或死亡),而后跟隨年長女性離開家,來到精神家園的所在地。小說敘述的主要內(nèi)容與路得的經(jīng)歷幾乎完全一致,但兩個故事的細節(jié)之間形成巨大反差。
首先是敘事重心的差異。圣經(jīng)故事的主體是路德跟拿俄米回到猶大之后的事,但露西故事的主體,放在露西的掙扎上。是跟從小相依為命的露西爾在一起,順從日常生活秩序,守著見證自己成長的這個家;還是堅持跟相處不久的姨媽西爾維一起,甚至被迫從家中逃離流浪也在所不惜?所以在《路得記》中,信仰的堅定和力量有效地凸顯,而《管家》中則著意突出了“叛逃與皈依”兩股力量的對立和拉扯。
第二就是人物關(guān)系的差異。圣經(jīng)中的設(shè)定是,路德跟隨身為外族的婆婆,得到了信仰,開啟了一段輝煌的歷史;而拿俄米的另一個兒媳則是落葉歸根,回到本族中,默默無聞。但在《管家》中,露西爾變成了離開家族的人,跟家政老師生活在一起,就像認了個養(yǎng)母。而露西則是跟隨有血緣關(guān)系的親人逃亡,并最終得到救贖。
另一方面,路德作為外族人,被拿俄米的同胞接納,得到救贖;而《管家》中卻是露西爾為信仰基督教的群體所接納,而露西和西爾維卻不被接納,則始終游離在社會邊緣,而不像路得那樣成為一個顯耀家族的祖先。敘述重心的不同,展現(xiàn)了信仰確立過程中的痛苦糾結(jié)和猶豫不決。
(二)重生與毀滅:諾亞方舟
《創(chuàng)世紀》中記載,上帝認為世界充斥著罪惡,要用洪水毀滅人類和整個世界。他讓諾亞用歌斐木造一只方舟,里外抹上松香。帶著全家和一定數(shù)量的飛禽走獸進去躲避。洪水泛濫了四十天,淹沒了天下所有的高山,所有生活在陸地上的東西全都沒有了。惟獨諾亞和在方舟上的他一起的妻子兒媳、鳥獸爬蟲活了下來。洪水退去后諾亞為上帝修了一座祭壇。上帝聞到了供品的香味,覺得再也不會像這樣殺死一切生靈了。(舊約,第9-13頁)
指骨鎮(zhèn)的湖水就是大洪水,每到春天漲水的時候房屋都會被淹。而露西家世代居住的房子就是諾亞方舟,不受洪水的侵襲。房子建在一個小山丘上,即便淹水也不會很深。這一點割斷了露西家族與指骨鎮(zhèn)其他居民的聯(lián)系,顯示出這個家族的與眾不同,人們都相信露西家不受漲水的損害。而這正是外祖父當年選址的英明之處,露西特別贊揚了這一點。而且,小說中多次提及這棟房子是不擅木工的外祖父一手建造的,意在表示雖然不盡如人意,但居住起來仍比較舒適安全。而且文中很多細節(jié)說明了房子的內(nèi)部結(jié)構(gòu),體現(xiàn)了外祖父努力克服惡劣的地理和氣候環(huán)境,為家人提供一個“永不消亡”的住處的決心。所以,這所房子是一種保護力量。
但另一方面,小說中露西與西爾維離經(jīng)叛道的行為,被隱喻為諾亞拆毀房子建造方舟的行為:
“Imagine that Noah knocked his house apart and used the planks to build an ark, while his neighbors looked on, full of doubt.”(Robinson,p.276)
然而這里面有一個細節(jié):圣經(jīng)并沒有諾亞推倒自己的房子建造方舟的記載。而且方舟體積巨大,還要求用特殊的木材,必然不是拆一所房子就能建造完成的。那么為什么露西的想象中要加入“拆毀房子”的行為呢?實際上,西爾維的怪異的“housekeeping”是露西爾離家出走的直接原因,也是鎮(zhèn)上居民想要把露西從西爾維身邊帶走的原因。所以,這座房子的存在不僅沒有保護家庭的完整,反而成為家庭離散的導火索。原本應該保護家庭的房子,反而讓家庭紐帶因它而毀滅。而這一點不引人注意的細節(jié),恰恰表明了露西心中破釜沉舟的勇氣開始萌芽。她在潛意識中,已經(jīng)認識到想要得到救贖的機會,必須做出巨大的犧牲。所以小說雖名為“housekeeping”,但結(jié)局是露西和西爾維放棄了“housekeeping”,徹底燒毀了房子。所以,諾亞拆毀房屋造船的細節(jié),暗示了后文燒屋的情節(jié)。
在這個細節(jié)改動中可以看出,羅賓遜從宣揚堅定信仰的圣經(jīng)敘事背后,挖掘出這個宗教原型中被隱沒的人性:要想得救,必須拋棄自己原先的家園。
四.結(jié)語
小說文本與圣經(jīng)之間的互文性非常明顯,反差也非常明顯。比如許多學者都注意到《管家》模仿圣經(jīng)男性為敘事主體的結(jié)構(gòu),故意將男性成員剔出家庭,讓女性成為敘述主體和敘事重心。如上文所述,《管家》多次通過倒置象征和反解經(jīng)典的手法,對圣經(jīng)元素進行重設(shè)。比如露西站在光明、水上、外族這三個意象的對立面上,選擇了黑暗、水下、親族,并最終得到了救贖;又如重視家庭觀念的基督教會,反而無視血緣關(guān)系,意圖拆散露西來之不易的家庭;而露西不僅沒有順從基督教會,甚至也不逃避死亡,甚至對死亡和魂靈有一種親近感。露西就像她心目中諾亞的妻子那樣,會在方舟上望著大洪水時,向往與骷髏跳舞;比起一個“幾乎不屬于人”的世界,更留戀水下沉積的過去。露西曾猜想諾亞的妻子會自沉于某處大洪水的遺跡,而她的結(jié)局很可能也是沉入那片讓人聯(lián)想到大洪水的湖中。
作者曾自述在構(gòu)思時沒有刻意套入路德記等圣經(jīng)文本,但恰恰是這種無意識,讓《管家》不局限于宗教文學的窠臼,在無宗教背景的人心中也能掀起波瀾??v觀整部小說,作者著意表現(xiàn)兩點:內(nèi)心的沖突與反叛。羅賓遜以一種平靜的方式展示了露西內(nèi)心的沖突,從而表現(xiàn)了尋求救贖過程的艱難。與圣經(jīng)中信徒從一開始就篤信上帝毫不動搖不同,露西在童年時期就經(jīng)歷了最激烈的掙扎。一個懵懂的小女孩,面臨對未來生活和自身命運的抉擇。而下定決心的露西,也就真正成熟了。所以露西在小說中一直都處于小女孩的階段,但在她與西爾維逃走后,關(guān)于她的描述都像一個成年女性。
救贖離不開信仰,信仰在這里通過反叛來展現(xiàn)。小說中基督教會代表的是正常社會生活,是“大多數(shù)”;而露西與西爾維則是堅持自我的少數(shù)派。教會空有宗教外殼,卻不能代表信仰的精神。真正展現(xiàn)信仰力量的,正是露西與西爾維的反叛行為。她們的離經(jīng)叛道,正如圣經(jīng)中耶穌基督及其門徒不為世人理解,這與前面所述敘事主體層面相吻合,同時也與她們通過肉體犧牲而獲得重生的設(shè)計相吻合。
作為呼吁信仰回歸的作家,雖然羅賓遜在小說中融入了許多新時代元素——女性主義,生態(tài)思想,個人的孤獨感和反叛精神等——但她最終所表達的還是一個古老的信念:雖然過程可能痛苦而艱難,但只要堅持自我,堅定信念,人終會獲得救贖。
注 釋
①轉(zhuǎn)引自:于倩. 書寫信仰:瑪麗蓮·羅賓遜小說中的宗教元素研究[D].北京外國語大學,2014,93
②中國基督教三自愛國運動委員會,中國基督教協(xié)會編. 圣經(jīng).舊約全書. 中國基督教兩會, 2013.12,1
③Marilynne Robinson: Housekeeping[M]. Picador, 2004.11,149
④中國基督教三自愛國運動委員會,中國基督教協(xié)會編. 圣經(jīng).新約全書. 中國基督教兩會, 2013.12,304
(作者介紹:關(guān)詠今,武漢大學文學院2017級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方向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