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花蕾 潘可新
(1.湖南科技學(xué)院圖書館,湖南 永州 425100;2.吉林大學(xué)圖書館,吉林 長春130012)
吉林大學(xué)圖書館藏孫承澤撰《庚子銷夏記》,一函五冊(cè),共八卷。黑口,雙黑魚尾,書口題書名、卷數(shù)、頁碼,半葉10 行,行19 字。細(xì)審之,該本為清乾隆二十六年(1761)鮑廷博、鄭竺刻本。
《中國古籍善本書目(子部)》共錄《庚子銷夏記》6種:
04301:《庚子銷夏記》八卷,清孫承澤撰,清乾隆二十五年至二十六年鮑廷博、鄭竺刻本,清葉商跋并錄清何焯批注、何焯、朱筠、余集、夏璜、盧文弨題識(shí)。
04302:《庚子銷夏記》八卷,附《閑者軒帖考》一卷,清孫承澤撰,清乾隆二十五年至二十六年鮑廷博、鄭竺刻本,清龔橙錄清何焯校。
04303:《庚子銷夏記》八卷,附《閑者軒帖考》一卷,清孫承澤撰,清乾隆二十五年至二十六年鮑廷博、鄭竺刻本,傅增湘跋并錄清何焯、翁方綱、何紹基題識(shí)。
04304:《庚子銷夏記》八卷,清孫承澤撰,附《元破臨安所得故宋書畫》一卷,清寧埜堂抄本。
04305:《庚子銷夏記》八卷,清孫承澤撰,清抄本,清程瑤田跋并錄清何焯批注,何焯、朱筠、余集題識(shí),翁方綱、余集校并跋,桂馥、江德量、周壽昌跋。
04306:錄何義門評(píng)孫退谷《庚子銷夏記》一卷,清何焯撰,清抄本,清盧文弨校并跋。
與“04301”“04302”“04303”3 個(gè)版本相比,吉大本《庚子銷夏記》的版本價(jià)值、研究價(jià)值不相上下。
吉大本《庚子銷夏記》共刻序跋9篇,按時(shí)間順序排列如下:
時(shí)間乾隆二十年(1755)除夕前二日乾隆二十一年(1756)二月五日乾隆二十六年(1761)二月望后乾隆二十六年六月乾隆二十六年六月乾隆二十六年七月十九日約乾隆二十六年霜降節(jié)前后乾隆二十六年霜降節(jié)后作者鮑廷博夏璜余集盧文弨周二學(xué)鮑廷博張賓鶴余集位置目次尾卷末(兩篇)卷末卷首卷首卷一尾卷末卷末
《庚子銷夏記》成書于清順治十七年(1660),是年為庚子年,故名。成書后,“百余年來世無鋟本,流傳蓋寡”(張賓鶴跋)。至乾隆二十六年(1761),始由鮑廷博、鄭竺刊刻。綜合鮑廷博、夏璜等人的序跋內(nèi)容,可理出鮑鄭本的刊刻過程:乾隆二十年(1755)除夕前二日,鮑廷博“偶于吳下抄得”《庚子銷夏錄》,與其友夏璜共同??保燎《荒辏?756)二月五日校畢。后請(qǐng)余集書寫一至七卷、張賓鶴書寫第八卷,經(jīng)鄭竺資助,于乾隆二十五年(1760)臘月開雕,二十六年(1761)二月刻成初版。初版僅有鮑廷博(乾隆二十年作)、夏璜、余集(乾隆二十六年二月望后作)三人序跋。約二十六年(1761)霜降節(jié)后,在初版基礎(chǔ)上進(jìn)行了一系列增補(bǔ):卷首增刻盧文弨、周二學(xué)序;為校正卷一《秦少游論書》一則脫誤,于卷一尾補(bǔ)刻《黃山谷論書帖》并附鮑廷博跋(乾隆二十六年作);卷末增刻張賓鶴、余集跋。
吉大本系乾隆二十六年增補(bǔ)后的刻本,除所刻9篇序跋外,另有墨筆手書翁方綱、何紹基、何紹業(yè)3人題跋。其內(nèi)容如下:
義門老人于前人考證之書極善糾正,顧亦偶爾置論,遂生軒輊。觀者不必因何而貶孫,而愚此語固亦非周旋鄉(xiāng)人也。即如張表碑,義門疑為翻本,未見其跡而疑其為翻本,似非君子慎言之道。至于張遷碑,義門亦謂重開失真。其說本之顧寧人,寧人之為此論,乃因“暨”作“既且”而臆度如此,實(shí)則書碑者不過當(dāng)日佐粲之屬爾。第未知先生云失真者,其所謂真是指何本。今年秋,予典試江寧,出闈后,汪生容甫來訪,以所藏舊搨張遷碑殘本見眎,且曰“此原石也,今則重刻耳”。予以今拓本校之,豪發(fā)無異,惟“東里潤”三字未損。以為舊搨難得則有之,以為另一石則未也。十月一日歸,途經(jīng)東平,晨起詣學(xué)宮,手摩是碑,石質(zhì)蒼黝,在吳天璽碑石之上,其為漢刻無疑。且漢碑無穿者多矣,奚以疑為?歸安丁小雅孝廉將以是書寄鮑君,俾雕于《知不足齋叢書》,索予跋尾,因識(shí)所見應(yīng)之。乾隆四十四年冬十二月十二日北平翁方綱書于小蓬萊閣。
按:該跋無翁方綱印章,當(dāng)系藏家過錄。跋文亦收錄于翁方綱《復(fù)初齋文集》卷十七,題作《跋何義門校庚子銷夏記》,內(nèi)容與此小異?!傲x門老人于前人考證之書極善糾正”,《文集》作“義門老人于考證前人語極善糾正”;“義門亦謂重開失真”,《文集》作“義門亦不謂重開失真”;“實(shí)則書碑者不過當(dāng)日佐粲之屬爾”,《文集》作“實(shí)則漢人書碑者不必其盡通文義,原是當(dāng)時(shí)佐隸之書耳”;“其為漢刻無疑”,《文集》作“其非重刻無疑”;“乾隆四十四年冬十二月十二日北平翁方綱書于小蓬萊閣”,《文集》無。
國家圖書館藏清京都龍威閣覆刊本《庚子銷夏記》,卷八末眉上有翁方綱跋,系章鈺照傅增湘錄本抄寫,內(nèi)容亦與此稍有不同?!岸薮苏Z固亦非周旋鄉(xiāng)人也”,龍威閣本作“余亦非周旋鄉(xiāng)人也”;“義門疑為翻本,未見其跡而疑其為翻本,似非君子慎言之道”,龍威閣本作“義門疑其翻本,未見而疑之”;“其所謂真是指何本”,龍威閣本作“真指何本耶”;“十月一日歸,途經(jīng)東平”,龍威閣本作“歸途經(jīng)東平”。
退谷收藏物其留傳至今者,余往往見之,題記詳略不常,要之退翁墨痕一望可識(shí)也。錄中《忠義堂顏帖》,今在嘉興錢氏海內(nèi)本,孤本耳。若張宸、樊敏各石墨,今日遂不復(fù)可睹。眼福日儉,后來者之不幸,無可如何也。此朋石兄藏本,勘語多精密,喜為記之。道光丁酉秋八月,道州何紹基漫記。
按:文末鈐“何紹基印”白文印。
此書上下評(píng)語,何義門筆也。其間朱書更改,則何評(píng)原抄本之異同也。原本較此刻為詳,但有缺漏數(shù)條,覃溪翁已指出矣。然所改字往往于義為絀,殆鮑氏所謂訛字已點(diǎn)勘之也。丁酉八月,從朋石大兄假閱一過并記。子毅何紹業(yè)。
按:文末鈐“子毅”朱文印。
《中國古籍善本書目》著錄“04303”本《庚子銷夏記》,稱“傅增湘跋并錄清何焯、翁方綱、何紹基題識(shí)”。據(jù)《中國古籍總目(子部3)》(中國古籍總目編纂委員會(huì)編,P1316),“04303”本《庚子銷夏記》典藏于北京文物局,但經(jīng)筆者調(diào)研,北京文物局今藏乾隆鮑鄭刻本《庚子銷夏記》并無傅增湘跋及翁方綱、何紹基題識(shí),存疑待考。
吉大本共鈐印章10枚,依次排列如下:
“大興金氏繩齋藏書之印”“金氏玉川”“星帶草堂”“金槚山”皆大興金氏家族藏書印。繩齋即金紹綸,繩齋為其字號(hào)。金紹綸祖父名金溶,雍正八年(1730)進(jìn)士,歷官山東道監(jiān)察御史、福建漳州知府、臺(tái)灣道按察使、浙江督糧道等職。袁枚、盧文弨曾為其作傳,《清史稿》《清史列傳》亦有傳。其中盧文弨《浙江督糧道一齋金公家傳》詳細(xì)述其家世,稱金溶子四人:克誠、克記、克俊、克杰,孫五人:紹章、紹簪、紹綸、紹祺、紹聞。據(jù)翁方綱《復(fù)初齋文集》卷十三《金愚巖小傳》,知金克誠字孚中,又字愚巖,金紹綸系其第三子。除盧文弨、翁方綱外,金氏家族與丁小雅、羅聘、羅克昭、程瑤田、朱文藻等人也過從甚密,丁小雅曾在金家任老師。
《復(fù)初齋集外集》卷十四有乾隆己亥(1779)冬至庚子(1780)六月間詩:
金繩齋、玉川兄弟皆小雅孝廉高弟也,篤學(xué)嗜古。兩峰、冶亭二羅君為作二圖,一曰松竹居,一曰竹莊書屋。小雅以屬題各二詩:
主人自號(hào)松溪子,此是松溪即竹溪。夜半月明飛翠起,四山影在綠玻璃。(右兩峰為繩齋作《松竹居圖》)
有田臨水可誅茆,何況修篁密蔭交。予亦頻來訪丁子,奇書日日手親抄。(右冶亭為玉川作《竹莊書屋圖》)
按:兩峰即羅聘(1733-1799),字遁夫。揚(yáng)州人?!皳P(yáng)州八怪”之一;冶亭即羅克昭,生卒不詳。安徽休寧人,居揚(yáng)州。
湖南圖書館藏王禮培手稿《復(fù)壁藏書書目》,錄宋吳仁杰撰《離騷草木疏》四卷,內(nèi)有“大興金氏繩齋藏書之印”“金紹綸讀過印”。清丁丙《善本書室藏書志》錄明刊校本《廣雅》十卷,有“大興金氏繩齋藏書之印”“繩齋金紹綸印”“金苕之印”。清趙士英《岡志》一書有金紹綸題識(shí),落款為“嘉慶癸酉十月三日,大興金紹綸松溪氏識(shí)于爛面胡同邸第之寒翠齋”。
《程易疇先生年譜》于乾隆四十五年(1780)夏四月記錄金槚山來謁之事:
丁小雅(杰)命其弟子大興金槚山(茗)來謁,槚山性孝友好學(xué),見先生所著《書勢(shì)五事》,請(qǐng)而錄之。
該條附《金槚山墓志》:
槚山性明敏,律已甚嚴(yán),不能茍合于人事。父母能得其歡心,昆弟同處怡怡如也。好書,購買得三千余卷,時(shí)或窘乏,則斥衣物以資其所好。國家開四庫全書館,有校讎善本,則務(wù)求必得之,手自抄余,輒廢寢食,不自恤其體之羸弱也。遇漢唐舊碑帖及名人墨跡,尤所珍愛,心慕手追未嘗厭。
又于乾隆四十九年(1784)閏三月記錄金槚山病卒之事:
是月八日昧爽,金槚山病篤,欲一見先生。先生往,已不能言。又二日遂卒。年僅二十四,先生傷之,為作墓志。
據(jù)以上資料,知繩齋、玉川、槚山三人系兄弟。金紹綸,字繩齋,一字苕,號(hào)松溪;金玉川系金紹綸弟,玉川是其字;金槚山(1760—1784),字茗,槚山是其字或號(hào)。
金氏兄弟以丁小雅、盧文弨為師,以翁方綱、程瑤田等人為友,耳濡目染,其學(xué)問、見識(shí)可推而知之。金紹綸喜藏書、校書,亦善抄錄。今臺(tái)灣圖書館藏清抄本《群書校正》,系盧文弨撰,金紹綸校。上海圖書館藏丁小雅《戴東原方言校本簽注》一卷,系乾隆四十五年金紹綸抄寫本。國家圖書館藏宋熙時(shí)子注《孟子外書》四卷,系金紹綸校注,嘉慶二十三年(1818)星帶草堂刊。星帶草堂可能是金氏藏書、印書之所。
“大興金氏繩齋藏書之印”鈐于卷首翁方綱跋之上,該跋系翁方綱受丁小雅所托而作,金紹綸或于丁小雅處親見翁方綱當(dāng)時(shí)筆墨,抄錄于己所藏《庚子銷夏錄》。
“子毅”系何紹業(yè)印章?!八釉邙D繹兩山之間”“醫(yī)俗山齋”“松玉”“朋石”四印待考。
吉大本卷首夾活頁一張,系陶洙墨筆手書藏書記:
此是過錄何義門評(píng)勘之本,有翁覃溪改字并跋語,亦系過錄。然真筆惟前后道州何氏兩題,確為真跡無疑,當(dāng)是從義門原評(píng)本上割來也。義門康熙癸巳囗評(píng)此者,何由得者于乾隆刻本之上耶?此可證也。義門原本不知尚在人間否,得此副本亦是珍貴。后附《帖考》。眉上勘評(píng)不知何人手筆,翁從別本膳入,此又從翁本過錄也。壬戌之秋,藏園作緣,得于舊都故家。憶園記。
藏園即傅增湘,憶園即陶洙。二人同為蟄園律社的成員,曾共同??薄稜I造法式》、纂修《清儒學(xué)案》。據(jù)龍威閣本《庚子銷夏記》傅增湘跋,知其曾抄錄《庚子銷夏記》,并對(duì)所錄底本的翁方綱題跋有所考證。陶洙因傅增湘作緣而得是書,足見其珍貴?!吨袊偶票緯浚ㄗ硬浚贰?4303”本稱傅增湘所錄何紹基題識(shí),極有可能源自該本。
陶洙論何紹基、何紹業(yè)跋“當(dāng)是從義門原評(píng)本上割來”之語欠妥。何氏兄弟見到該藏本的時(shí)間是道光十七年(丁酉,1837),此時(shí)距金槚山卒已53年,未知金紹綸是否尚在。該本卷一有“朋石”印章,何氏兄弟跋又稱“此朋石兄藏本”“從朋石大兄假閱一過”,足證該書當(dāng)時(shí)確為朋石所有。何氏兄弟跋系同時(shí)作,后皆鈐私印,且何紹業(yè)跋附于卷八末頁余集題識(shí)后,足證兩跋均特為朋石所題,非割來。陶洙云“后附《帖考》”,當(dāng)指《閑者軒帖考》,但今吉大本僅八卷,無《帖考》,或在流傳過程中遺失。
吉大本版框上下有墨批、朱批若干,考其內(nèi)容,多為何焯批校之語。何焯曾于康熙五十二年(1713)間評(píng)校《庚子銷夏錄》抄本,其批注備受學(xué)者推崇,廣為傳抄。丁小雅曾請(qǐng)程瑤田抄錄何焯評(píng)注于己所藏《庚子銷夏記》,并寄給鮑廷博,“俾雕于《知不足齋叢書》”,但《知不足齋叢書》最終并沒有刊刻何評(píng)本《庚子消夏記》及何評(píng)單行本,何評(píng)本仍以手抄形式流傳。至道光二十九年(1849),才由錢熙輔編入《藝海珠塵叢書》單行出版。
吉大本所錄何焯評(píng)語與國圖鮑鄭刻本、《藝海珠塵叢書》單行本互有異同。
(1)國圖刻本卷一P12a《米元章小字天馬賦墨跡》眉批
“米誠無賴,然不在蜀黨數(shù)中則其實(shí)也。其人以乳母恩澤得發(fā),藝雖工而讀書不多,文筆非晁張秦黃之倫,又跌宕無士大夫風(fēng)。檢蘇公但以書畫節(jié)取,未嘗廁之第一流也?!保蟊?、單行本無)
(2)吉大本卷五P8b“邕伯喈書后人附會(huì)其說耳”上朱筆眉批
“此十九字者乃翻本?!?/p>
按:國圖刻本作“省此九字者乃翻本”,批于卷五P8a“建寧三年蔡”之側(cè)。(單行本無)
(3)國圖刻本卷七P3a“蓋屈而就晉法也”眉批
“真書舍晉人更何所學(xué)。”(單行本有,吉大本無。)
(4)吉大本卷七P14b《蔡君謨?nèi)f安橋記》眉批
“此刻前半一石重刊失真非行宋拓不可?!保▎涡斜居校瑖鴪D刻本無)
(5)國圖刻本卷七P21a—卷八P4b眉批
《元破臨安所得故宋書畫目》全篇。(吉大本、單行本無)
(6)國圖刻本卷八P15b“不知何時(shí)入內(nèi)”上眉批
“此本今在商邱?!保蟊?、單行本無。)
吉大本眉上另有批校5 條,審其內(nèi)容,系藏家所留。
(1)卷二P9a“云林畫有清閟閣圖畫”上眉批
“何氏評(píng)本缺此卅一字,與上條末注云下遺一條?!?/p>
其文下朱批:“抄本遺此一則?!?/p>
(2)卷四P10a“先生所收二三十本”上眉批
“何氏評(píng)本‘二三十’作‘二十三’?!?/p>
(3)卷四P12b《澄清堂帖》眉批
“此段見《澄清堂帖》手跋墨跡,‘海門舟中’作‘楊村舟中’。”
“此段亦見墨跡,后有‘七月初五日’五字,無‘楊村舟中’四字?!?/p>
“《澄清堂帖》即退翁所藏,今已轉(zhuǎn)從他氏,余從琉璃廠書坊陶韞山家借閱,卷數(shù)與此相符。退翁跋語墨瀋宛然,印識(shí)炫目,索價(jià)甚昂。因留案頭兩日,招丁小雅洎其主人金氏群子弟月下來觀,相與健羨而已,明日索去。乾隆庚子春中九日朱文藻識(shí)?!?/p>
按:此條足證朱文藻曾經(jīng)手該本,并進(jìn)行???。朱文藻所識(shí)觀《澄清堂帖》之事,翁方綱《復(fù)初齋文集》卷十七《跋澄清堂殘?zhí)芬嘤杏涊d,稱“乾隆庚子二月,書估陶生持其冊(cè)來,索直三百金,欲暫留數(shù)日不可得,與歸安丁小雅賞嘆久之而罷”。二者或同指一事?;蚨⌒⊙排c金氏先于朱文藻處見《澄清堂帖》,后告知翁方綱,書商遂持帖至翁處,又見。
(4)卷七P8a眉批
“‘所撰文’以下三十六字何氏評(píng)本無,小山丁師所藏舊何本有?!?/p>
其文下朱批:“‘所撰文’下何評(píng)囗本?!?/p>
按:小山即丁小雅。結(jié)合第3 條朱文藻“招丁小雅洎其主人金氏群子弟月下來觀”之語,及金氏藏書章,可推知該條系丁小雅的弟子金氏所批。
(5)卷七P9b《僧建初書玄奘塔銘》朱筆眉批
“此條何評(píng)本無?!?/p>
乾隆四十三年(1778),《庚子銷夏記》入選《四庫全書》,《四庫總目提要》稱其“鑒裁精審,敘次雅潔,獨(dú)有米芾、黃長睿之遺風(fēng)”。該本系浙江巡撫采進(jìn),由俞廷掄???。今文淵閣本《四庫全書考證》(以下簡稱《考證》)有《庚子銷夏記》校勘記5條,可與吉大本互參。
(1)秦少游《論書帖》(卷一)
“近惟顏魯公、楊少師特窺其妙,其用筆能左右之。不好處惟王荊公書有古人氣,而不甚端遒。”案:“不好處”下,《山谷集》載此帖有“更覺嫵媚,求一點(diǎn)一畫俗氣不可得。比來士大夫”十九字?!肚搴訒嬼场份d山谷論書語亦同。擬本山谷文,而少游曾書之者。(《考證》)
此卷《秦少游論書》一則語多脫誤,參以諸本,皆同??碳瘸桑甲x《山谷集》有之,而語亦小異。既又見《清河書畫舫》所載《山谷論書》真跡,與此吻合,“用筆能左右之”下脫二十余字,附書于此。乾隆辛巳七月十九日廷博。(吉大本卷一末)
按:四庫本《庚子銷夏記》仍其舊。吉大本于卷一末附刻《黃山谷論書帖》,并附鮑廷博跋,以說明該條有脫誤。
(2)郭熙《樹色平遠(yuǎn)圖》(卷三)
“施為巧贍,位置淵深?!笨尽吧睢庇灐霸础保瑩?jù)《圖畫見聞志》改。(《考證》)
“施為巧贍,位置淵源?!保蟊荆?/p>
按:四庫本《庚子銷夏記》據(jù)《考證》改“源”為“深”。
(3)米元章畫山水小幅(卷三)
“此懞懂云、無根樹也?!保蟊荆?/p>
按:四庫本《庚子銷夏記》仍其舊。
(4)顏真卿《華岳題名》(卷六)
“歐陽文忠華岳題名”??尽霸馈庇灐笆?,今改。(《考證》)
“歐陽文忠華石題名?!保蟊荆?/p>
按:四庫本《庚子銷夏記》據(jù)《考證》改“石”為“岳”。
(5)宋本《淳化閣帖》(卷八)
“大臣進(jìn)二府,取墨本賜焉?!笨尽叭 庇灐拜m”,今改。(《考證》)
“大臣進(jìn)二府,輒墨本賜焉?!保蟊荆?/p>
按:四庫本《庚子銷夏記》據(jù)《考證》改“輒”為“取”。
吉林大學(xué)圖書館藏《庚子銷夏記》系鮑廷博、鄭竺乾隆二十六年(1761)刻本,乾隆四十四至四十五年(1779~1780)間經(jīng)朱文藻??保山鸾B綸家族收藏,過錄翁方綱題跋。道光十七年(1837)前后,歸朋石所有。民國十一年(1922),經(jīng)傅增湘作緣,被陶洙購得。最后流傳至吉大圖書館,所附《閑者軒帖考》在流傳過程中遺失。該本朱文藻題識(shí)及何紹基、何紹業(yè)兄弟題跋均系親筆,又有丁小雅弟子金氏的批注,可佐證《庚子銷夏記》在清代學(xué)界的傳抄、收藏情況,堪稱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