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詞 保兌倉 融資擔保 合同效力

作者簡介：葛新，北京市盈科（南京）律師事務所，高級經濟師，研究方向：法學、民商法。

中圖分類號：D920.4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20.05.041

一、保兌倉的概念與法律性質

（一）保兌倉的概念

保兌倉交易是一項綜合的商業(yè)交易，其中銀行向買方提供銷售合同的貨款，銀行控制商品，而賣方向銀行擔保買方。2019年9月11日通過的《全國法院民商事審判工作會議紀要》（以下簡稱《會議紀要》）對保兌倉定義如下： “保兌倉交易模式是使用銀行信貸作為載體，貨物以信托方式持有，并由承兌匯票和保證金之間的差額作為擔保?！蓖ǔＧ闆r下，銀行與買賣雙方及擔保方會簽訂一系列合同，常見的有買賣服務合同、最高額保證合同、借款合同、倉儲運輸合同等。

（二）保兌倉模式的優(yōu)勢

保兌倉業(yè)務主要適用于知名品牌產品生產廠家及其銷售公司與其下游主要經銷商的批量供貨所形成的商品交易。從銀行的角度看，該模式需要銀行、賣方、買方、倉儲監(jiān)管方、其他擔保方共同參與，以真實貨物交易為基礎，在賣方供應商承諾回購的前提下，買方為借款人，銀行開具以賣方為收款人的承兌匯票，銀行控制購買人員提貨權為條件的融資業(yè)務。通過這種方式，銀行可以進一步開發(fā)顧客，同時具有物權擔保，降低了銀行承擔的風險。買方通過這種方式得到了融資便利，解決全額購貨的資金困難，可以有效緩解企業(yè)短期的資金壓力;賣方生產商可以鎖定銷售渠道、擴大了產品的市場份額提高了銷售業(yè)績。

（三）保兌倉交易的法律性質

從《會議紀要》對保兌倉交易的定義可知，融資擔保是保兌倉交易的核心本質。簽訂三方合作協(xié)議（買方、賣方、銀行）是融資擔保的基本操作流程，其中，買方向銀行支付一部分保證金，銀行以賣方為收款人向買方發(fā)行銀行承兌匯票，購買方將此交付給賣方，銀行根據(jù)買方支付的定金的一定百分比，將貨物交付給賣方，賣方按照提貨清單將貨物交付給買方。 買方出售貨物后，買方支付定金作為保證金。如果出現(xiàn)買方違反合同的情況，賣方對承兌匯票和保證金中間的差額承擔連帶責任。保兌倉交易因其涉及的業(yè)務流程的復雜性而存在多種不同的法律關系。銀行、賣方、買方通常會簽訂合作協(xié)議及合同，因此有了買賣合同法律關系;銀行和購買方將簽署貸款合同，從而導致借貸之間存在法律關系;銀行與賣方或倉儲物流方的最高額保證合同、賣方和銀行的回購協(xié)議，產生了擔保法律關系。

二、保兌倉交易的合同效力

保兌倉業(yè)務應以真實的貨物買賣關系作為基礎的，那么如果貨物買賣關系不是真實，對保兌倉合同的效力是否有影響呢？《會議紀要》指出，保兌倉交易的條件是銷售方及購買方要有真正的買賣關系。假如銷售方和購買方沒有真正的交易關系，這種買賣操作則被稱為貸款合同的行為。此時保兌倉的商品交易關系無效，因為它造成了錯誤的意圖表達。 隱藏的貸款合同是當事方的真正意圖表述。假如不存在其他合同無效情況的話，則認定合同有效。

據(jù)此規(guī)定當買賣雙方并無真實的貨物買賣的，買賣合同無效。根據(jù)相關條款規(guī)定“在合同取消或無效的情況下，需要歸還因合同而獲得的財產; 如果無法退還，則應給予折扣補償。過錯方應賠償另一方因此遭受的損失。 兩方如果同時存在過錯的，則各負對應的責任。同時根據(jù)規(guī)定，如果當事人存在故意損害他人利益的情況，所獲得的財產應當歸還?！彪m然買賣合同歸于無效，但最高法從保障買賣安全、促進商業(yè)交易的角度，不會輕易判定其他合同無效。即使交易模式中一個鏈接的合同無效，它也不會全面否認其他鏈接中交易的法律效力。所以規(guī)定了即使買賣合同無效，被隱藏的貸款合同是當事方的真正想法表達如不存在其他合同無效情況的，應當認定合同有效，這樣合同約定的銀行借款利息也可以獲得保護了。同時，它還指出，保稅倉交易為貸款合同關系并不影響銀行與賣方之間擔保關系的有效性，賣方依舊需要承擔擔保責任，即擔保合同仍然有效。即擔保合同仍然有效。這些規(guī)定都是對銀行資金安全的保護。

三、保兌倉交易的司法救濟

（一）保兌倉交易的風險

保兌倉融資模式是銀行、倉儲物流公司及買賣方之間的合作模式，緩解了當前中小企業(yè)融資難的問題。但是由于該模式參與主體眾多涉及賣方、買方、銀行、倉儲物流、第三方擔保，交易流程長涉及到商品預訂生產銷售、票據(jù)開立背書承兌，法律關系復雜涉及買賣、借貸、擔保、運輸、物流等，各個環(huán)節(jié)都可能產生不同的法律風險。

就賣方生產商而言，法律風險主要在于買方經銷商的失信和銷售不力，還可能有小部分來自買方與銀行之間的串通。在銀行承兌匯票到期后，如果買方不能及時向銀行償還銀行承兌匯票與保證金直接的差額時，則作為擔保方的賣方就必須履行擔保責任代為償還。

就買方經銷商而言，要接受市場供需關系的挑戰(zhàn)，如果因為市場蕭條銷售不力則很有可能面臨高額借款本金及利息違約金等責任。因為保兌倉交易往往是大額訂單業(yè)務很可能導致買方經銷商一蹶不振甚至面臨破產倒閉。

就資金提供方銀行而言，也存在賣方生產商與買方經銷商合謀騙貸的可能。雖然買方經銷商向銀行繳納一定比例保證金，一般不低于30%很多銀行甚至會收取50%以上的保證金，但其余債權需要向賣方或是其他擔保方追索。一般保兌倉交易擔保方都是簽訂保證合同而非抵押合同，也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人?！保芊耥樌麑崿F(xiàn)債權還要取決于擔保方的財產狀況。雖然一般情況下保兌倉合同都會約定銀行有提貨權，但關于提貨權的法律性質屬于物權還是債權目前還存在很大爭議。如果銀行提貨權為債權，銀行的保障力量就大大減弱僅限于普通的債權請求權;即便定性為物權，銀行有無限追溯權和排他權，還存在貨物年久滅失貶值的風險，而且銀行還需要花大量的精力和金錢去變賣。

（二）司法救濟

正因為保兌倉交易法律關系復雜存在諸多法律風險，在實踐中就出現(xiàn)了許多法律糾紛。那么一旦出現(xiàn)法律糾紛，債權人該如何救濟呢？《會議紀要》認為：“債權人在保稅倉交易中針對具有不同法律關系的相對當事人分別起訴同一法院的，人民法院可以依照《民事訴訟法》司法解釋第二百二十一條規(guī)定進行聯(lián)合審判。一方當事人不起訴的，人民法院可以依照其職權，將未參加訴訟的一方作為第三人，查明有關事實并正確確定賠償責任?！边@樣就理順了審理程序，為認定保兌倉交易中當事人權利義務提供程序保障，根據(jù)法律，避免重復受償。

這是程序方面的規(guī)定，實體方面在2015年12月24日最高法院召開民商事審判會議上民二庭庭長楊臨萍就發(fā)布講話指出：“融資擔保是保稅倉交易模式的核心。為了確保銀行貸款的安全，當事方將安排具有擔保功能的交易安排，例如退款承諾、抵押質押、回購擔保等。在審判過程中，《合同法》等相關法律法規(guī)確定了擔保協(xié)議的有效性，確定了當事人的合法權利以及責任。”

保兌倉交易中銀行可以針對不同違約形式進行司法救濟，例如買方未按約定追加保證金時，銀行可采取終止合同不指示賣方繼續(xù)發(fā)貨、已經指示發(fā)貨的行使質押權，并要求銷售方回購貨物，可以通過履行擔保義務等方式收回貸款;銷售方拒絕履行擔保責任的，銀行可出售貨物并起訴當事人;倉儲物流等保管不當致貨物毀損，銀行可以向其主張損害賠償或經過保險公司賠償用于填補;如果存在賣方違約發(fā)貨的情況，可以向賣方主張違約損害賠償;賣方提供貨物質量未達到相關標準，可以要求賣方更換貨物或要求賣方進行差額退款;買賣雙方沒有真實的貨物買賣，銀行也可以按照借款合同最高額保證合同主張借款本金利息及要求買賣方承擔違約責任。

銀行在保兌倉業(yè)務中的救濟手段已經相對完備，可以較好地保護銀行的權益，以下我想著重講一下賣方作為擔保方的權利保護。通常在保兌倉交易中銀行都會要求賣方簽訂最高額保證合同提供擔保，也往往會起訴賣方對買方債務承擔連帶責任，那么賣方代為清償債務后仍享有對債務人的追償權。保兌倉追償權是指，當買方無法在銀行承兌匯票到期之前退還余額，產品的賣方應通過約定的回購方法對金融機構承擔擔保責任，并行使對產品購買者的追償權。這一權利設置的目的在于維系保兌倉業(yè)務金融模式的利益平衡。 如果買方的交易商在銀行承兌匯票到期之前無法按照已確認的保稅倉協(xié)議償還承兌匯票保證金以外的余額，則賣方的制造商通過約定的回購商品或其他形式的擔保承擔擔保責任，而后有權向買方經銷商行使追償權。

那么作為擔保方的賣方能否向其他擔保人追償呢？從擔保法及其司法解釋看，不論是混合擔保、共同保證還是共同物保，均允許擔保人之間互相求償?！皬奈餀喾ǖ矫穹ǖ洳莅傅南嚓P規(guī)定看，不論是共同保證人之間、共同抵押人之間還是混合擔保的各擔保人之間，立法機關似乎都不認可擔保人之間可以相互求償?！时炯o要采取了擔保人之間不能互相追償?shù)淖龇ā！?由此可見最高法《會議紀要》否定了擔保人之間可以互相追償。

以上是對保兌倉交易的法律性質、合同效力、業(yè)務參與方司法救濟的幾點論述，希望能夠幫助保兌倉業(yè)務參與主體明悉法律風險，正確進行司法救濟，推動保兌倉業(yè)務良性發(fā)展。

注釋：

羅官政.保兌倉交易法律問題研究[D].山東政法學院碩士論文，2018（5），第1頁.

官學林.銀行保兌倉業(yè)務的法律風險及防范[J].金融縱橫，2009（8），第2頁.

強兆彤.追償權：非標準保兌倉模式下追償權的實現(xiàn)——對保兌倉追償權實現(xiàn)方式的評析[J].天津法學，2015（3），第1頁.

最高人民法院民事審判第二庭編著.《全國法院民商事審判工作會議紀要》理解與適用[M].人民法院出版社，2019年版，第35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