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受冷落的魏寧格與被關注的康德在“天才理論”上有諸多相通之處，二人論證天才的基點均為從稟 賦到天才，并討論其中的差異?？档潞臀簩幐穹謩e從美的藝術和“無時限性”角度，把天才的稟賦特點視為由 想象力帶來的創(chuàng)造性，同時，兩人各以審美理念和感性結合與超越三重無限角度把天才放在藝術領域中，魏寧格 的天才理論可視為康德相關理論的一種注解。

關鍵詞：天才理論;康德;魏寧格;共通性

中圖分類號：B51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CN61-1487-（2020）09-0024-03

在 18 世紀的德國，天才理論為人廣泛關注和探討， 魏寧格在其著作《性與性格》中對才能與天才問題做了 論述，但并未引起關注，人們對康德天才論的研究卻十分 火熱。從受康德影響的魏寧格的天才理論來看康德的天 才說，以天才理論出發(fā)相比較，魏寧格詳盡地討論了天才 的概念，盡管康德的天才說存在于美學領域，但二者的天 才說仍有緊密關系，或看為一種相互補充。

一、康德與魏寧格天才理論的概述

（一）康德的天才理論

在康德的三大批判中，《判斷力批判》具體闡釋了 關于藝術的問題，討論了一般的藝術和美的藝術，認為美 的藝術是天才的藝術，“天才”由此而引入。

由于人在判斷藝術美和自然美時皆單純從令人喜歡 而批判，也不借靠理論和概念 [1]150，因此藝術美和自然美 在此是統(tǒng)一的，但藝術如何與自然統(tǒng)一則是需要所謂“天 才”來完成一種為其立的規(guī)則，如康德在提到天才時所 說：“天才是給藝術提供規(guī)則的才能”，康德所說的天才是 藝術領域中規(guī)則的制造者。

康德提出天才四特征：獨創(chuàng)性、示范作用、神秘靈感、 藝術領域。[1]152 在“對有關天才的闡釋和證明”中，康 德強調了科學領域由于可模仿性而無法出現(xiàn)天才，認為天才與鑒賞間是相互對立的，“在一個是美的藝術作品 上發(fā)覺沒有鑒賞的天才，在其他作品上發(fā)覺沒有天才的 鑒賞力”[1]157 若把天才當作某種感知的想象力，鑒賞即 理性的，使一個概念以普遍傳達而得以體現(xiàn)?？档略谔?才的內心能力中闡釋了想象力的作用，與其相對應的知 性和規(guī)律性，認為“在協(xié)和一致中，那不做作的、非有意 的主觀和目的性是以能力比例和搭配為前提的，該比例 和搭配不是對任何規(guī)則的遵守所導致的，只是主體的本 能性所能產(chǎn)生的。”[1]162 可見康德實質上更重視鑒賞、強 調知性等與“天才”能力相對應的范疇的作用。

（二）魏寧格的天才理論

魏寧格在《性與性格》中談到：“大量具有邏輯學意 義的問題，包括關于審美、愛情和善的理論以及天才的問 題……以這些內在聯(lián)系有助于考察其提出的問題”[2]15。 在天才理論的論述中，魏寧格是從經(jīng)驗心理學角度切入， 在把握人本質的層面上討論天才者。

魏寧格對天才的定義：“天才像獨創(chuàng)性和個性一樣， 表現(xiàn)為一種全面的多產(chǎn)性?！盵2]118??他認為因才能只表現(xiàn) 某一特長，與天才的全面無法相比。魏寧格認為天才的 特征包括復雜的豐富性，“天才是那種稟賦更復雜、更豐 富、更多樣的人，一個人個性中容納的人越多越接近天才?！盵2]122?天才更能理解人，創(chuàng)造深刻的人物形象，展現(xiàn) 不同側面。魏寧格認為天才的理解力更強，對事物更能 顯豁，故天才的大腦在察覺事物上更敏銳。天才還體現(xiàn) 在全面性上，有無限但卻“并不包括了解科學從事實中 歸納出來的各種理論和思想體系”[2]127?的知識，魏寧格 提出的天才是具備創(chuàng)造性的才能，但未提及根由，“究竟 是什么決定了一位天才變?yōu)樯衩刂髁x者，不屬于討論的 范圍。”[2]128

在“才能與記憶”一章中，魏寧格強調天才的記憶 特性，追求不朽的價值欲望特征，并最終論證實踐家和科 學家不可能成為天才。

二、康德和魏寧格天才理論的相通之處

（一）論證天才的基點：從稟賦到天才

在提出天才概念時，無論康德和魏寧格都先提到稟 賦，進而以此為基點來引出天才理論。康德說“天才是 給藝術提供規(guī)則的稟賦 [1]150”，討論稟賦的特征包括創(chuàng)造 性、天生的，是“一種產(chǎn)生出不能為之提供任何確定規(guī)則 的才能”[1]151?？梢娍档略谔岬讲拍艿臅r候著重強調限 定語“為藝術提供規(guī)則”等，康德認為藝術家具備的才 能是某種稟賦或將才能和稟賦認為是同一概念。康德在《實用人類學》中說：“人們也把對此具有稟賦的人物稱 之為天才，該詞既用來指人的自然天賦也用來指人本身。 在許多領域都成為天才，是博大的天才?！盵3]??因此，康德 的才能、稟賦、天才基本是同義詞，其所謂“許多領域” 也與魏寧格相符。

魏寧格廓清了才能的概念，明確提出才能與稟賦是 完全不同的，并說在論證中處于明顯弱勢的“女人才往 往把天才和才能看作一回事 [2]119”，認為“天才顯然不是 最高級的才能，性質截然不同、既不能互相衡量，也不可 互相比較”，認為“天才是那種稟賦更復雜、更豐富、更多 樣的人。他個性中容納的人越多越近于天才?！蔽簩幐?認為的才能是天生的特長，不能算作天才，而擁有全面的 稟賦且真正在能力上高于常人的才是天才，與康德所提 出的概念并不矛盾。

魏寧格在論證中，列舉了莎士比亞和左拉的例子，由 于二人的個性中容納有更多的天賦，因而在創(chuàng)作中才能 像康德所謂“靈氣十足的創(chuàng)作”，其提出的“包含大量他 人特征，并且表現(xiàn)得最為活躍，精神聯(lián)系越寬闊……”，擁 有該能力的天才才能達到康德所說“為藝術提供規(guī)則” 的高度。故在從稟賦到天才的論證上，魏寧格所提出的 觀點正是對康德的一種補充。

（二）論證天才的主要特點：“創(chuàng)造性”稟賦

既然提出了所謂才能不是普通的某方面擅長的稟 賦，那么稟賦——康德和魏寧格不約而同地認為是“創(chuàng)造性”稟賦。

康德基于自然和藝術的差別，認為天才是以達到“合 目的性”要求的環(huán)節(jié)，而天才以其強調的“想象力”來 完成該任務。在天才的各種內心能力中，康德認為：“超 出經(jīng)驗的限制之外，借助于在達到最大程度方面努力仿 效這理性的語言的某種想象力，而在某種完整性中使之 可感，這在自然界中找不到實例的……該能力是想象力 的才能”，可見，想象力是天才達成理念感性化的因素，康 德說：“想象力在此是創(chuàng)造性的，并使理性活動起來”。

魏寧格認為有才能的人不一定擁有創(chuàng)造力，故反對 把才能等同于天才。他認為：“偉大的音樂家完全能具備 多方面知識，像哲學家或詩人”“天才非語言的批評家， 而是語言的創(chuàng)造者，是一切精神業(yè)績的創(chuàng)造者”[2]154，他 強調創(chuàng)造才使文化材料超越時間具有永恒價值。魏寧格 所謂的才能不等于天才，而是僅有某方面的天賦，沒有跨 越單方面的才能，運用自己的創(chuàng)造性達成“跨越不同藝 術間的界限”而成為天才?？梢娢簩幐裾J為的才能與天 才間的界限在于創(chuàng)造性的天賦。

從創(chuàng)造性發(fā)揮應遵循的規(guī)則和表現(xiàn)動因看，康德認 為天才的創(chuàng)造性稟賦或想象力所遵循的原則是“它引起 很多思考，卻沒有任何一個確定的觀念、概念能適合于 它，因而沒有能夠完全達到它并使它完全得到理解?！盵1]158?可見康德認為這是不可言說的作用而具有神秘性。魏寧 格也未將如何成為天才或只是發(fā)揮某方面才能而沒有使 用創(chuàng)造力搞清楚，“已不屬于討論的范圍，是什么決定了 一位天才變?yōu)樯衩卣呋蚶L畫師?！盵2]128 魏寧格并未對創(chuàng) 造性稟賦不發(fā)揮作用做出解答，他仍為“為什么會擁有 創(chuàng)造性天賦”作了一些鋪墊，譬如“自身擁有更多的對 立個性”“大腦在察覺事物有更強的敏銳性”“有更廣闊、 更高級的意識階段”等，可以說對康德完全的創(chuàng)造性“天 生”概念作了補充。

（三）論證天才的領域：藝術

在肅清適用天才概念的領域上，康德和魏寧格把科 學領域劃在外界，這也是因為在論證天才的基點和特性 的基礎之上。

康德重視天才的獨創(chuàng)性特點，因而反對與之相對立 的“模仿”。學習是模仿能力的一種，故康德認為天才為 天生的才能，與學習能力相匹配和適應的是科學領域。 康德認為：“領會別人所思，即使有所發(fā)明，但稱為天才， 畢竟無證據(jù)”，而科學研究某種程度上正是這樣的范疇， 盡管牛頓“仍可把他從幾何學直到他的那些偉大而深刻 的發(fā)明所采取的一切步驟，且向每個另外的人示范出來[1]152”，在康德看來，天才擁有奇妙內心比例者只存在藝術領域，須為藝術提供“不可言明”的規(guī)則。

魏寧格認為的天才，是與康德和謝林提出的“偉大 的創(chuàng)造者”所不同的一種“偉大的藝術家和哲學家 [2]154” 的人，同樣把科學領域排除在外。魏寧格從完全不同的 角度出發(fā)，他認為超過三重“無時限性”才是判斷天才 與否的標準，也是超越了單一時代、不受時間限制、成就 永恒的標準。他認為在科學領域內的“科學家并非全知 的人——只研究知識分支”，仍是因自然科學無法發(fā)現(xiàn)天 才者眼中的象征、現(xiàn)象中蘊含的意義等更深的無限感， 自然科學更多的是“把世界想象成原子與分子的混合 物……[2]188”可見，魏寧格認為自然科學給人更多的是一 種可解釋、可說明的具體現(xiàn)象和人類對知識的認識，既然 是能被認知和言說的認識，便會隨經(jīng)驗而不斷進步，故也 無法超越時間留下意義。

魏寧格和康德把科學界排除天才存在的原因出現(xiàn)相 同的契機，把自然科學當作知識積累，而模仿和學習的看 法是康德無法把牛頓當作天才的原因?？档抡J為天才為 藝術提供規(guī)則，且創(chuàng)造出的藝術品具有獨創(chuàng)性，只能被后 人所模仿，無形中占據(jù)了時空的概念，即康德認為的天 才，自然超越了魏寧格認為的三重“無時限性”的。

在魏寧格所認為屬于天才的關于哲學家領域內，由 于闡發(fā)偉大的思想而總能為諸多后人所堅守，因而其認 為偉大的哲學家應享天才的美名，同時，他因天才成分不 多，把同樣是科學家的哲學家排除在外，他們的內心仍是 科學本身。但即如賽普里安、柏拉圖，在康德眼里也是屬 于哲學家而非藝術家的范疇，天才的名頭無法給予他們， 魏寧格看來，這些人因既有獨創(chuàng)性又有深刻性便可稱為 天才。

康德并未忽視他們，在最后一章“藝術的作品里鑒 賞力和天才的結合”中所說：“為把美的對象評判為美 的對象，要求有鑒賞力，但為藝術本身，即為產(chǎn)生出這樣 一些則要求天才。[1]155”鑒賞力用來評判天才產(chǎn)出的藝 術對象，是接受與創(chuàng)作，而魏寧格所認為其所做的是判 斷?？档抡f天才和鑒賞本是對立的，在最后康德表述：“判 斷力在沒藝術事情中從自己的原則出發(fā)來發(fā)表意見時， 會寧可損及想象力的自由和豐富性，而不允許損害知性[1]165”?？档掳谚b賞或判斷看得比天才更為重要，雖未把此類放在天才中，實質上與魏寧格從人和人間差異性出 發(fā)勾勒的“天才”概念相同。

三、結論

在古希臘時期，蘇格拉底說：“詩人作詩非出于智慧， 其作品成于天機之靈感，如女巫常作語而不知所云，我想 詩人也是這樣。”[4]??柏拉圖認為：“天才是借神力依附著 的”[5]??朗吉駑斯認為：”天才是天生無法傳授的，而天分 是唯一能產(chǎn)生崇高的技術?！盵6]??啟蒙運動時，德國普遍認 為天才是天生能力，沃爾夫學派認為天才等于先天素質， 鮑姆嘉通認為天才是“天生的”稟賦，使用“美學天才” 概念。天才說不僅深刻影響到叔本華，也影響到尼采的 超人理論，把他與天才同看作強力意志的表現(xiàn)。

“天才”概念都帶有神秘感，康德的天才說重視人主 觀的“創(chuàng)造”，僅以邏輯的分析天才的藝術和思想表現(xiàn)， 并沒有指明天才本身創(chuàng)作的理論根源，使得它的天才說 沒有堅實基礎，而處于康德后期的魏寧格，在其著作《性 與性格》中列舉的名單，同時從性別心理角度論證天才 的特性，兩人的天才說有明顯的相通之處與時代印記，不 受關注的魏寧格或可作為難被理解的康德的一種注解。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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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古希臘 ） 柏拉圖 . 蘇格拉底的申辯 [M]. 嚴群譯 . 北京 ： 商 務印書館 ，1983.

[5]（ 古希臘 ） 柏拉圖 . 伊安篇（柏拉圖文藝對話集）[M]. 朱光 潛譯 . 北京 ： 人民文學出版社 ，1980.

[6]（ 古希臘 ） 朗吉駑斯 . 論崇高 [M]. 北京 ： 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 ， 1987.

作者簡介：龔一舟（1992—），男，漢族，浙江衢州人，衢州 職業(yè)技術學院藝術設計學院助教，研究方向為 影視媒體與教育技術。

（責任編輯：馬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