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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辦開年后的首檔展覽、有選擇性地參展藝博會、對外推廣藝術家、出售作品——每年三月，畫廊從業(yè)者總異常忙碌。對他們而言，春季是檢驗藝術市場的重要時段，上述工作的成果直接關聯(lián)上半年甚至全年的收入走勢。

然而，受近期新型冠狀病毒（下簡稱新冠）疫情的影響，全球藝術界正面臨嚴峻挑戰(zhàn)：繼國內(nèi)各大博物館、美術館全面閉館后，盧浮宮、梵蒂岡博物館、烏菲茲美術館、紐約現(xiàn)代藝術博物館等國際一流藝術機構亦暫時關停;香港巴塞爾藝術展（下簡稱“香港巴塞爾”）、荷蘭馬斯特里赫特歐洲藝術和古董博覽會、威尼斯建筑雙年展等展會因故取消、提前閉館或延期舉辦;包括拉斐爾逝世5D。年紀念展“拉斐爾，1483-1520”在內(nèi)的一系列展覽緊急叫?！?/p>

正在蔓延的疫情無疑給藝術圈一擊重拳，但也讓人不禁試問：在健康、安全乃至生命可能受到威脅時，還有人關心藝術嗎？因疾病帶來的緊張、不安或恐慌對藝術行業(yè)有哪些影響？身陷市場漩渦的畫廊主們將如何蓄勢與突圍？本期《財富堂》對話多位業(yè)界專家，試圖尋找答案。

當代唐人藝術中心創(chuàng)始人鄭林：員工激勵與收回欠款是當務之急

Q：此次新冠疫情對畫廊帶來哪些影響？鄭林：當代唐人藝術中心在北京、香港、曼谷都設有空間，我們通常在一年至一年半以前就確定展覽檔期。今年二月、三月是控制疫情的關鍵時期，也正逢唐人曼谷和香港空間的兩場展覽——羅爾丹·馬諾克·文圖拉與封巖的個展。這兩場展覽已如期舉行，但我們沒有舉辦開幕式，藝術家也沒有前往現(xiàn)場。目前我們有作品售出，尤其是東南亞藝術家的價位不高，仍有藏家關注。但若和往年相比，整個銷售層面還是受到影響。

相比二月，三月影響比較嚴重。首先是“香港巴塞爾”的取消。我們原打算圍繞“泛東南亞”的概念邀請四位頂級的東南亞藝術家（赫利·多諾、恩唐·維哈爾索、薩卡琳·克魯昂、羅德爾·塔帕雅）與三位中國藝術家（陳丹青、秦琦與趙趙）共同參與，無論是展陳規(guī)格（一百多平方米）還是作品豐富性（從繪畫到裝置不一而足）都相當飽滿。

另外，尚揚老師在唐人香港的首場個展也擱置了。我們原本對這場展覽抱以很大的期待：可以說，每年三月是最好的檔期，全球頂尖藏家和機構都會在香港巴塞爾期間匯聚于此，我們既然爭取到與尚老師合作，就為他保留最好的時間段。不過，由于疫情，尚老師無法繼續(xù)推進展覽——他長居武漢，身邊有太多親朋好友在湖北，這件事對他影響很大，實在無法如期辦展。

最后，兩場北京空間的展覽也延后了。原計劃分別是趙趙的個展以及我們與柏林國王畫廊合作的群展。目前，前者還需涉及大量的制作工作，展期未定;后者將在3月14日開幕。

Q：針對上述變化，畫廊采取哪些應對措施？鄭林：我們重新考慮香港的計劃，把原先定于香港巴塞爾展位上的群展放到唐人香港空間里實施，現(xiàn)定于3月19日開幕，正好代替了尚揚老師的檔期。由于畫廊空間比原展位大，所以要增加作品。

另外，在二月下旬復工之前，我向員工提出，近期的重點是要盡快收回應收欠款，以便支持畫廊周轉。在這個階段，每個畫廊都面臨三個月到半年的艱難時期，誰有一定的資金維持，誰才能站到最后。同時，我們也把員工銷售獎勵提高，鼓勵他們更積極地推介作品，并給予藏家一定的優(yōu)惠。這些舉措目前看來是有效的：二月下旬至今，我們已出售部分作品，不僅是通過藝博會平臺，也有售出之前的作品。就目前來看，再維持兩個月的運作是沒有問題的。

Q：最近不少藝術機構通過線上展覽來促進銷售，您怎么看待這個現(xiàn)象？

鄭林：如果一家畫廊從來沒有做過線上推廣或線上銷售，僅因為疫情調(diào)整銷售渠道，靠線上活動來應急，那藏家們也要有個接受的過程，因為這和他們自身的購買習慣和對畫廊的信任度密切相關。不過，我們接觸的藏家已經(jīng)習慣線上銷售模式，因為唐人不僅擁有幾個線下空間，持續(xù)做那么多展覽以外，我們的銷售團隊一貫使用線上社交平臺向藏家推介作品。雖然很多藏家需要看到原作才能確定購買意向，但出于對畫廊、對藝術家的了解和信任，有不少作品是通過線上溝通最后成交的。所以，我倒不認為是因疫情原因轉至線上，這是我們一貫的做法。

在今年的“香港巴塞爾”期間，我們嘗試在線上推薦作品。就目前來看，線上直播、推薦等形式要取代線下藝博會的可能性是不大的。

Q：目前港、澳、臺地區(qū)和海外藝術機構釋放了哪些信號？

鄭林：目前疫情已蔓延至全球，影響是實際存在的。不過近期曼谷和香港還比較安全。我在曼谷街頭看到很多人在逛商場，人們的出行沒有受到明確限制，只是大家有所警覺不和陌生人來往，在個別場所佩戴口罩;香港目前也不是重災區(qū)，我通過展覽現(xiàn)場的照片看到，還是有觀眾前往看展。另外，唐人北京每年都會給員工安排一個月的假期，今年1月15日就放假了。因此我們的員工不僅避開疫情傳播的高發(fā)期，且大多數(shù)員工都在國外，使最近的海外工作能順利進行。今年1月底，我們參與了日內(nèi)瓦藝術博覽會;這幾天（3月5日至8日）參展了紐約軍械庫藝博會。目前，二十萬元以內(nèi)的作品已有售出或購買意向，高價位作品還有待觀望。

Q：這場疫情讓您有哪些反思？

鄭林：2008年金融危機時，很多畫廊就覺得天要“塌”了。當時，原本50萬的作品幾萬塊就能買到，但藝術家不可能重新定價，畫廊顯然無法賣作品了。唐人的應對措施是把展覽頻次減少一半，另砍掉不必要的媒體宣傳費用。展覽內(nèi)容上，我們選擇策劃更實驗性的項目，這樣一來，即便作品很難售出，但得到了媒體的關注。我記得當時沒有裁員，事實證明這樣是對的——在關鍵時期，鼓勵員工積極性更重要。

魔金石空問創(chuàng)始人曲科杰：疫情之下，進一步完善藝術家信息很重要

Q：此次新冠疫情對畫廊帶來哪些影響？曲科杰：疫情對整個畫廊行業(yè)的影響將是巨大的。當社會的整體環(huán)境（包括民生、經(jīng)濟、人文等）出現(xiàn)狀況時，藝術行業(yè)的復蘇毫無疑問是最滯后的。只有待其他行業(yè)步入正軌、一切就緒，藝術行業(yè)才有機會回歸正常階段。所謂“正?！?，是指各個藝術機構向公眾開放，展覽逐一開幕，大家開始有閑暇、有心情來觀賞藝術和購買藝術品。只有在這個基礎上，畫廊才能夠真正展開各項工作，為藝術家和藏家服務，并進一步落實展覽項目和推薦作品，從而促成銷售，增長收益。

現(xiàn)在，“香港巴塞爾”被迫取消，“畫廊周北京”計劃推遲至5月22日，我們原定新展——唐永祥個展也被迫延后了。保守估計，這場疫情會讓國內(nèi)大多數(shù)畫廊銷售至少縮水全年額度的40%。因為，往年三月至五月對畫廊至關重要，很多上半年的成果都是在這個階段推進并逐步取得成效的，而今年春季正好是防疫的關鍵時期，很多公共活動無法展開。加上現(xiàn)在歐洲疫情也非常嚴峻，我保守估計，若控制不力，很多實質(zhì)性工作至少在九月以前難以推進。

Q：目前畫廊的工作重心是什么？曲科杰：我們畫廊成員有不少剛畢業(yè)的年輕人，大家都在共渡難關。近階段主要做一些基礎性的工作，完善和優(yōu)化藝術家的信息，比如對藝術家歷年作品進行系統(tǒng)地再次整理，同時圍繞創(chuàng)作展開更深入的研究和梳理，開展藝術家深度對話。希望待疫情結束后，我們能更加充分地向外界推送我們藝術家更新后的相關信息，讓更多人深入了解他們的創(chuàng)作和想法。

Q：近期畫廊是否采取相關措施促進銷售？藏家反饋如何？

曲科杰：按道理說，往年此時已進入新展預熱階段。無論是“香港巴塞爾”的參展作品，還是畫廊新展的作品信息，我們都已與藏家分享，有些銷售意向基本已確認得七七八八了。但今年受疫情影響，唐永祥至今無法正?；氐焦ぷ魇彝瓿勺髌罚院笃谧髌放臄z的工作也順延擱置，巴塞爾展位上的部分新作也沒有完全落實。這樣一來，畫廊實際上無法推進相關工作，影響確實非常大。另外，大部分藏家亦壓力頗大，他們一般有自己的主業(yè)，一旦其生意有所影響，在尚未步入正軌前，是無心顧及藝術品收藏的。

因此，我們現(xiàn)在能做的是跟進一些專業(yè)藏家以往有興趣的作品。一般而言，專業(yè)藏家（即那些對自身的收藏脈絡很清晰、收藏預算有計劃且明確的收藏群體）在增添新的藏品時，一般會經(jīng)過一段時間理智和冷靜的分析，再對于感興趣的或有明確意向的藝術家的作品啟動預定意向。因此，他們（的選擇）是不大會有變化的。

Q：最近不少藝術機構通過線上展覽來促進銷售，您怎么看待這個現(xiàn)象？

曲科杰：其實，現(xiàn)在銷售的難點不在于渠道本身，說白了，人心惶惶的，大家的心思不在買作品上。因此，這時強調(diào)通過線上推廣來促進銷售就感覺有點不合時宜。當然，“明星級”、“網(wǎng)紅級”藝術家的作品，大家實際上是不用靠線上推廣也能對作品如數(shù)家珍，這確實是可能在現(xiàn)階段促成銷售的。

Q：這場疫情讓您有哪些反思？

曲科杰：我在這個行業(yè)待了十三四年了。過去的十至十五年里，中國當代藝術在國際語境下實際上被忽略和誤讀得越來越嚴重。這不禁讓人思考：中國當代藝術到底問題出在哪里？拿畫廊來說，它本質(zhì)是個商業(yè)機構，在資本系統(tǒng)中滾動運行，很多決策和行為會因潮流和數(shù)據(jù)的變化而改變，但回望過程中的這些臨時性的調(diào)整，會發(fā)現(xiàn)對藝術或藝術生態(tài)并沒有起到什么太好的作用。冷靜地思考，我認為我們以后還是要盡量避免這些漂浮在表面的舉措和行為，還是要把精力花在如何深入研究并長期追蹤藝術家的工作上，多去嘗試和跟進一些更加鮮明、獨特的項目，讓工作做得更深入和本質(zhì)一些。

麥勒畫廊合伙人Ren e Meile（小麥）：不因疫情調(diào)整作品價位

Q：此次新冠疫情對畫廊帶來哪些影響？小麥：麥勒畫廊在北京和（瑞士）盧森設有空間，這次疫情對兩地都有影響。瑞士南部靠近意大利，現(xiàn)階段比較敏感：盧森這邊還能舉辦公共活動，但規(guī)定參與者不能超過一百人。上周（3月5日），我們?yōu)槿鹗磕贻p藝術家尤莉亞·斯坦納舉辦了個展的開幕式。開幕當日，還是來了不少的嘉賓和觀眾，但主要是盧森當?shù)鼗蚴侨鹗烤硟?nèi)的朋友，其他國家和地區(qū)的藏家們有些是因為疫情原因不愿出行，有些是很想來卻旅行受限。因為瑞士畫廊的展覽還能如期舉辦，而且我們部分代理藝術家在歐洲有項目——比如邵帆近期已于荷蘭北布拉班特博物館舉辦個展“邵帆（昱寒）：在真相與幻象之間”，馬里昂·巴魯克和高嫣在瑞士美術館有個展，這些都在照常進行，我們也收到了不錯的市場反饋。不過，如果歐洲疫情持續(xù)嚴重，之后的影響可能會逐漸顯現(xiàn)。

相比之下，亞洲——尤其是中國藝術市場受疫情影響比較大?，F(xiàn)在北京空間關閉，展覽無法實施，“畫廊周北京”延期，“香港巴塞爾”取消，這些變動都直接影響我們對代理藝術家的作品在市場上的推廣和反饋。往年三月，我們在北京和盧森都會舉辦新展，上述兩場藝術活動都能為畫廊帶來一定的收入，從四月初就能看到成果。然而受疫情影響，今年只能參與線上的藝術活動了。不論是我們還是藏家，對這塊都沒有太多經(jīng)驗，所以我也想看看大家之后的反饋，現(xiàn)在還不太好說（是否有成效）。

除了線下藝術項目停滯，疫情最大的影響是心理層面的。自由的創(chuàng)作環(huán)境對藝術家而言是非常重要的，疫情不僅影響他們的出行，也可能中斷他們的創(chuàng)作。當然，未來可能會有部分藝術家更傾向于線上工作，他們甚至可以做出出人意料的作品，這是我們目前還有待觀望的。

Q：目前畫廊的工作重心是什么？

小麥：一般而言，我們會提前一年制定來年的展覽計劃。所以，我們已經(jīng)開始籌備明年的展覽，這是無論如何都要開展的工作。另外，今年三四月以線上展覽為主，包括參與“香港巴塞爾”的線上展廳等，目前我們正和藏家積極地溝通。雖然我覺得線下活動更有意思，但現(xiàn)在的情況讓大家不得不有所調(diào)整。

Q：以往參展線下藝博會時，畫廊會對展位的位置、空間大小、布展情況，以及組委會的影響力有所要求。如今轉到線上后，畫廊的需求會有哪些改變？

小麥：這是個好問題，但我無法馬上給出判斷。就目前看來，線上展覽的參展成本變小，大家似乎更自由了，但我覺得這樣反而更不自由。因為，我們無法透過在線平臺看到我們的觀眾是誰，也無法判斷他們對作品的反應。另外，技術也是個關鍵。對一件作品而言，如何觀看（它）是非常敏感的事?，F(xiàn)有的在線技術還無法最完好地呈現(xiàn)作品的細節(jié)。比如，那些立體的雕塑和裝置需要和空間產(chǎn)生聯(lián)系，才能有比較好的展陳效果：即便是平面作品——如繪畫和攝影，其表面也存在肌理或痕跡，這是很難靠一張照片或一個動圖來展現(xiàn)的。目前，不論是藝博會平臺，還是作為參展商的畫廊都在短時間內(nèi)嘗試線上，我們需要用更多時間來了解、研究線上展覽，才能有所收獲。

未來，或許會有部分作品更利于在線上展示，但這也帶來一個問題：并不是所有藝術家都習慣于在線創(chuàng)作和線上展示，那可能會形成不同的圈子，有些藝術家愿意參展線上展，有些不愿意，我估計這會成為大致的方向。

Q：近期畫廊是否采取相關措施促進銷售？疫情是否對作品的定價造成波動？

小麥：當然有，但目前藏家愿意花更多時間去研究藝術家和作品，而不太傾向急于成交，我們當然不能強迫他們。有些藏家表示，除我們之外還有其他畫廊給他們推薦作品，大家這段時間都比較敏感。這對藏家而言也是個挑戰(zhàn)，他們也許無法一時消化那么多信息。定價方面，我們不會因為疫情調(diào)整作品的價格，疫情是臨時的、階段性的，現(xiàn)在調(diào)整價格對藝術家、藏家和市場都沒有好處，畫廊也不能這么做。

Q：有人認為，受疫情影響，作品當下的價位處于低位，是收藏的好機會。您的觀點是？

小麥：我不完全認同?？赡苡胁糠之嬂群退囆g家曾商議把部分作品保留，待以后出售。那現(xiàn)在就是機會，藏家可能會買到之前沒有買到的作品，但這和價格沒有關系。雖然有畫廊這么做，但我覺得這樣對整個藝術市場非常不利。作品的價格應該是具有持續(xù)性和一貫性的，畫廊不該根據(jù)疫情把作品的價位拉低，最好別那么做。

BANK創(chuàng)辦人馬修·伯利塞維茲：現(xiàn)在是探索發(fā)展線上展覽的好機會

Q：此次新冠疫情對畫廊帶來哪些影響？馬修·伯利塞維茲：影響很多，首先是空間。BANK位于上海一座公寓里，小區(qū)正執(zhí)行嚴格的人員進出管制?？臻g一旦無法正常運作，意味著很多工作無法展開。其次是展覽和項目。我們一季度的展覽計劃都受影響：原定于二月推出的群展“純美”無法開幕，只好調(diào)整為線上展覽;原定三月的“香港巴塞爾”現(xiàn)已取消;同月的耿旖旎上海個展也就此擱置了。這些工作無法順利進行，直接影響了畫廊的生意：和往年同期比，今年一季度銷售至少縮水一半以上，甚至更多，約達75%。

Q：目前畫廊的工作重心是什么？

馬修·伯利塞維茲：我們正為之后的展覽做準備。今年五月初，我們將帶奧利弗·赫林的作品參展“弗里茲（紐約）”;此外，耿旖旎的個展目前定在五月推出;六月，我們將參展“瑞士巴塞爾”，目前到了運輸作品的階段，如果展會沒有變化，屆時將推出陳天灼的個展。

Q：近期畫廊是否采取相關措施促進銷售？藏家反饋如何？

馬修·伯利塞維茲：現(xiàn)在大家都很難。耿旖旎在過年時就擔心年后的展覽;藏家們關心各自的生意，此次疫情帶來的運營成本很高，這讓他們壓力很大。我盡可能線上聯(lián)系藏家，比如給他們作品清單，并告知會把10%的收入捐贈予宋慶齡基金會，用以援助武漢，現(xiàn)已有一定效果，“純美”展中已有兩件作品被預定。不過，大多數(shù)藏家保持謹慎態(tài)度——先前有位武漢的藏家對一件作品感興趣，但疫情暴發(fā)后他表示“實在買不了”：還有一位旅居泰國的歐洲藏家原本看中了陸揚的畫，價格都談好了，但最近也取消了，他告訴我，泰國旅游業(yè)受到重創(chuàng)。不過，我們近期還是賣出一件作品，但不是通過展覽，是在二級市場為一位藏家轉手一件作品。

Q：最近不少藝術機構通過線上展覽來促進銷售，您怎么看待這個現(xiàn)象？

馬修·伯利塞維茲：現(xiàn)在是探索如何拓展線上展覽的好機會。線上展覽不等同于模擬物理空間做虛擬建模，它有自身的數(shù)碼屬性，如何運用社交媒體去傳播藝術的價值，是我們開始嘗試的工作。最近，我們設置了“PerformanceRoom”單元，專門集中展示藝術家往期的表演和行為錄像。整個頁面視覺像一本雜志，其中會介紹作品的創(chuàng)作理念和其他背景信息。另外，我們?nèi)腭v了Artsy，它是一個集中展示藝術品的線上交易平臺。盡管有同行表示它不一定帶來實際的銷售成果，但我覺得畫廊需要占據(jù)一個網(wǎng)絡渠道，與其獨立做線上平臺，不如加入更綜合的平臺?，F(xiàn)在，越來越多機構嘗試“云展覽”，香港巴塞爾也宣布要開通線上展廳，我比較好奇，看看是否會帶來銷售的可能。

Q：據(jù)您所知，西方當代藝術界對此次疫情釋放了哪些信號？

馬修·伯利塞維茲：我聽說“弗里茲（洛杉磯）”今年生意不錯，原本打算去洛杉磯，但我聽說那里現(xiàn)在不歡迎中國的藏家或人員參展，具體的原話我不知道，但我得到這個信息;我在當?shù)氐呐笥押臀艺f：“如果遇到亞洲人，要離得遠一些。”這樣有點糟糕。昨晚，“弗里茲（紐約）”（相關人士）打電話給我，告知如果從中國前往美國，需在抵達后隔離14天。我現(xiàn)在還在泰國，正猶豫是回中國還是美國。現(xiàn)在病毒在全球蔓延，我們在四五月有一些海外計劃，我在觀望和等待行程是否會改變。

Q：這場疫情讓您有哪些反思？

馬修·伯利塞維茲：我們都很詫異，一場疾病可以把全世界卷進來，這讓人反思全球的資本系統(tǒng)是那么脆弱。過去幾年，上海乃至中國的藝術品市場在全球語境下出現(xiàn)了一些“夸張”的信號，無論是消費水平、收藏作品的數(shù)量和增長速度都存在非理性的現(xiàn)象?，F(xiàn)在是時間去自問：我們是否真的需要那么多畫廊和藝博會，是否還要繼續(xù)崇拜這個市場？

對于BANK，我們是小企業(yè)，背后沒有龐大的資金支持，如果一年內(nèi)一直花錢而不賺錢，那是不現(xiàn)實的。我們現(xiàn)在還行，但要是畫廊一直沒有生意，會考慮縮?。ㄒ?guī)模）或采取其他的辦法。比如，把重點放到線上，或著重參與藝博會、雙年展，而在畫廊選址和空間大小上做出調(diào)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