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媛

【摘 要】 基于2013—2018年滬深A股上市公司樣本，研究海歸高管對企業(yè)稅收激進行為的影響，探究企業(yè)不同生命周期階段海歸高管稅收激進程度的差異。實證結果發(fā)現海歸高管人數與企業(yè)稅收激進程度顯著正相關，對處于成長期和成熟期企業(yè)的促進效果更顯著，對衰退期的企業(yè)促進效果則不明顯。進一步研究發(fā)現，海歸高管在企業(yè)中擔任關鍵職位時對企業(yè)稅收激進行為的促進效果更加明顯，具有海外留學背景的高管比擁有海外工作經歷的高管更能促進企業(yè)稅收激進行為。研究結論對企業(yè)海歸人才的引進有一定的參考價值。

【關鍵詞】 海歸高管; 稅收激進; 企業(yè)生命周期; 關鍵職位

【中圖分類號】 F275.5?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4-5937（2020）15-0061-07

一、引言

近來年，國家越來越重視海外高層次人才的引進工作，出臺了一系列人才引進政策，為擁有海外背景的高層次人才提供了便利的條件和豐厚的待遇，鼓勵和吸引高層次人才回國，以增強經濟的創(chuàng)造力和活力，促進企業(yè)自主創(chuàng)新能力更好更快地建設，推動經濟發(fā)展方式轉型。“海歸”不僅意味著擁有廣博的學識和豐富的閱歷，而且具有廣闊的視野，能夠給公司帶來新的思維和管理方式，越來越多的上市公司引進具有海外背景的人才成為公司的高級管理人員（以下簡稱海歸高管）。

“稅收激進”是通過節(jié)稅、避稅的手段，幫助企業(yè)減少現金流出，提升企業(yè)價值。稅收激進行為會給公司帶來較大的風險承擔，一旦管理層為了追求高利潤將節(jié)稅、避稅轉變?yōu)椤昂谙洹辈僮?，企業(yè)將會面臨巨大的價值損失，避稅行為越激進，企業(yè)面臨的風險越大。雖然稅收激進行為會給公司帶來較大的風險，但是也會通過避稅行為使得企業(yè)的留存收益增加。

在復雜多變的制度和商業(yè)經濟環(huán)境中，管理層是否采取激進的稅收行為提升企業(yè)價值，取決于高管評估以及應對風險的能力和態(tài)度。高階梯隊理論認為，高管的背景特征會影響其行為的選擇，而行為的選擇又會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企業(yè)的價值[ 1 ]。相較于本土的高管來說，海歸高管由于在海外的求學或工作經歷，培養(yǎng)出了較強的心理素質，并且在海外文化的熏陶下，海歸高管可能更愿意采用激進的稅收籌劃方式提升企業(yè)價值?，F有文獻中僅探討海歸高管對企業(yè)創(chuàng)新能力[ 2 ]、企業(yè)盈余管理[ 3 ]、企業(yè)社會責任[ 4 ]、企業(yè)風險承擔能力[ 5 ]等因素的影響，尚未研究海歸高管對稅收激進行為的影響。

值得關注的是，除了高管的背景特征這個外部因素外，企業(yè)自身的內部特征也會對稅收激進行為產生一定的影響。然而，現有研究中對企業(yè)內部的探討多停留在靜態(tài)方面，忽略了企業(yè)成長的動態(tài)變化可能也會對稅收激進行為產生一定的影響?；谄髽I(yè)生命周期理論，處于不同的生命周期階段，企業(yè)經營狀況、籌資能力、投資能力等呈現出不同的特點，海歸高管對處于不同生命周期階段企業(yè)的稅收激進行為可能產生差異?；诖?，本文就海歸高管對企業(yè)稅收激進行為的影響進行研究，并探究不同生命周期階段海歸高管對企業(yè)稅收激進程度影響的差異。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一）海歸高管與稅收激進行為

1.海歸高管與避稅行為

從高管的異質性角度研究稅收激進行為的影響因素是近年來金融研究的熱題之一?，F有研究[ 6-11 ]均從高管異質性角度探討對稅收激進行為的影響，尚無研究高管海外背景對稅收激進行為的影響。如果高管擁有在海外留學經歷或者工作背景，在海外文化熏陶下以及由于背井離鄉(xiāng)在新環(huán)境中需要不斷適應和克服文化的沖擊與差異，這種海外經歷會影響他們的行為，最終會影響企業(yè)的稅收決策。

在海外文化熏陶下，海歸高管的個人主義價值觀念更強，不易受政治關系的干擾，更專注于為公司創(chuàng)造利潤。Li等[ 12 ]研究發(fā)現個人主義價值觀強的高管更愿意承擔風險，而崇尚集體主義價值觀的高管注重內部和諧穩(wěn)定，更愿意選擇規(guī)避風險，通過政治人際關系實現企業(yè)的穩(wěn)定盈利。中國文化長久以來崇尚集體利益高于個人利益，講求保守、和諧、穩(wěn)定，通過實現集體利益最大化來體現自身的價值。由于稅收激進行為可以給公司帶來更高的留存收益，這些額外增加的留存收益會使得高管獲得超額薪酬，因此，相較于在我國環(huán)境下成長起來的高管，擁有海外背景的高管由于接受了較多的個人主義價值觀念的熏陶，在公司決策過程中更愿意以稅收激進的行為追求高額利潤以及超額報酬。另外，在海外的生活、工作、學習環(huán)境均與國內有較大的差異，在不斷適應中，海歸高管鍛煉了穩(wěn)定的心理素質[ 5 ]，具有良好的心態(tài)來承擔風險?；谝陨戏治觯岢鲅芯考僭O1：

H1：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海歸高管更愿意選擇激進的避稅行為，即海歸高管會促進企業(yè)避稅程度。

2.海歸高管職位與避稅行為

更進一步，由于不同職位的高管權力大小有所不同，職位高權力大的高管更有權決定企業(yè)經營決策和風險偏好，因此海歸高管職務可能會對避稅行為產生一定的影響。Kubick等[ 13 ]研究發(fā)現，“一把手”掌握著上市公司的決策權，權力越大的管理層在稅收籌劃上越采取積極的行為，即權力越大，越有可能采取激進的避稅策略?，F行公司治理模式中處于關鍵職位的董事長和CEO，他們的決策以及風險偏好會影響整個公司的風險偏好。Christensen等[ 14 ]研究表明企業(yè)董事長和CEO的風險偏好會影響企業(yè)資源配置以及投資決策。如果關鍵職位的決策者對風險承受度較高，則對稅收籌劃的激進行為會給予積極肯定的態(tài)度，在潛移默化中，公司整體會更傾向于采取激進的避稅行為。因此，當海歸高管決策權更大時，對稅收籌劃的激進行為會產生更大的影響。相反，如果關鍵決策者屬于風險厭惡者，在投資經營決策過程中變得更為穩(wěn)健保守，公司的員工也會奉行高管規(guī)避風險的心態(tài)，在稅收籌劃上采取相對保守的策略?；谝陨戏治觯岢鲅芯考僭O2：

H2：當海歸高管處于關鍵職位時，選擇激進避稅的可能性越高，即關鍵職位的海歸高管對企業(yè)稅收激進行為影響更顯著。

（二）海歸高管、生命周期與稅收激進行為

由于企業(yè)不同生命周期階段的財務狀況、經營成果、現金流量會有較大的差異，企業(yè)即使面臨相同的外部環(huán)境也會采取不同的策略以適應自身境況。雖然海歸高管更偏好激進的稅收行為，但是針對企業(yè)所處的不同生命周期階段，管理者采取的稅收行為會出現差異。

根據生命周期理論，企業(yè)的生命周期劃分為初創(chuàng)期、成長期、成熟期、衰退期四個階段，由于本文的研究對象為上市公司，基本已經跨過初創(chuàng)期，因此研究范圍界定在成長期、成熟期和衰退期。

成長期企業(yè)迅速發(fā)展，銷售量日益上升，現金流不斷增加，市場進一步細分和擴大，但是競爭者的數量也大幅增加，需要企業(yè)的決策者抓住機會獲取市場競爭地位。Habib等[ 15 ]研究結果表明，處于成長期的企業(yè)為了能夠在市場中占有一席之地，通常采取較為激進的策略。雖然，成長期企業(yè)現金流有所增加，但是由于成長期有許多投資機會，需要大量資金作為儲備，因此為了減少企業(yè)現金流出，可以通過采取激進的稅收行為獲得更多利潤，以填補成長期企業(yè)部分資金缺口。但由于成長期企業(yè)規(guī)模還較小，激進的避稅行為意味著面臨更大的風險承擔，海歸高管對風險的承受度更大，且有著較強的攫取利潤以滿足資金缺口的決心，因此，海歸高管對成長期企業(yè)的避稅行為有一定的促進作用。

成熟期企業(yè)增長速度較為緩慢，產品質量和市場占有率逐漸穩(wěn)定，產品差異不明顯，競爭者之間開始出現挑釁性的價格競爭。李蘭云等[ 16 ]研究發(fā)現處于成熟期的企業(yè)管理者和大股東更傾向于通過避稅的行為為自己謀取更大的利益，但這樣會使企業(yè)面臨價值下降的風險。海歸高管由于個人主義價值觀較為強烈，增加更多的利益會驅使海歸高管采取比較激進的避稅行為，因此海歸高管對成熟期企業(yè)的避稅行為有一定的促進作用。

衰退期企業(yè)市場份額和利潤率都有明顯下降趨勢，經營惡化，籌資困難，現金流不足，企業(yè)前景較差，面臨較大的風險。侯巧銘等[ 17 ]研究發(fā)現衰退期企業(yè)面臨轉型危機，管理者過度自信程度最弱。海歸高管雖然在風險承受能力方面較強，但是一方面面對較大的風險其自信程度有所下降，另一方面處于衰退期的企業(yè)價值已經嚴重下降，靠避稅行為已經不能顯著提升企業(yè)價值，因此海歸高管對衰退期企業(yè)避稅行為的促進作用不明顯。

基于以上分析，提出研究假設3：

H3：海歸高管對處于成長期和成熟期的企業(yè)稅收激進行為影響更顯著，而對衰退期企業(yè)稅收激進行為影響不顯著。

三、研究設計

（一）樣本選取與數據來源

本文選取2013—2018年滬深A股上市公司為原始樣本，進行以下處理：（1）刪除金融業(yè)樣本;（2）刪除近兩年剛上市的樣本;（3）刪除ST、PT樣本;（4）刪除當期所得稅費用小于等于零的樣本;（5）刪除無法補全的缺失值。經過上述處理，最終樣本為2 177家上市公司13 062個觀測值。本文使用的海歸高管數據通過手工翻閱公司年報收集高管簡歷，并結合公司官網進行數據整理。公司名義稅率數據取自Wind數據庫，其他財務信息與公司治理數據取自國泰安（CSMAR）數據庫，并對所有連續(xù)變量按照上下1%進行Winsorize縮尾處理。

（二）變量定義

1.被解釋變量

稅收激進程度（TA）。對稅收激進程度的衡量，Hanlon和Heitzman[ 18 ]提供了12種衡量方式。針對我國上市公司，本文借鑒代彬等[ 7 ]和施漢忠等[ 6 ]研究采用以下方法衡量稅收激進程度：會計賬面與實際稅負差異（BTD）。其差異越大，代表避稅行為越激進，計算公式為[稅前利潤-（所得稅費用-遞延所得稅費用）/名義稅率]/資產總額。

2.解釋變量

（1）海歸高管（RE）。對于海歸高管，借鑒賀亞楠等[ 3 ]的方法將公司高管中具有在海外學習、工作或者培訓一年以上背景的人員定義為海歸高管。對海歸高管的衡量采用以下三種方式：1）設置啞變量RE_D，若公司當年至少有一名海歸高管取1，否則取0;2）設置海歸高管人數變量RE_N，以海歸高管的總人數進行衡量;3）設置海歸高管占高管總人數的占比變量RE_P，以當年海歸高管人數占公司高管總人數的比例進行衡量。

（2）關鍵職位的海歸高管。對關鍵職位的海歸高管借鑒宋建波等[ 5 ]的方法采用以下三種方式進行衡量：1）董事長具有海外背景RE_Chairman，若公司當年董事長擁有海外背景取1，否則取0;2）CEO具有海外背景RE_CEO，若公司當年CEO擁有海外背景取1，否則取0;3）董事長和CEO均為海外背景RE_Chairman & CEO，若公司當年董事長和CEO均擁有海外背景取1，否則取0。

（3）生命周期的劃分。生命周期的劃分方式有很多，參考Dickinson的方法采用經營活動、投資活動、籌資活動的現金流量符號對生命周期進行劃分。由于數據樣本均為上市公司，基本已經渡過導入期，借鑒吳倩等[ 19 ]和謝佩洪等[ 20 ]的研究將導入期和成長期合并劃分為成長期，劃分方法如表1所示。

3.控制變量

為了控制其他因素對稅收激進行為的影響，借鑒施漢忠等[ 6 ]、田高良等[ 9 ]和鐘海燕等[ 21 ]的研究，設置如下控制變量：公司規(guī)模（SIZE）、資產負債率（LEV）、成長性（GROWTH）、產權性質（SOE）、高管性別（GENDER）。此外，還設置了年度（Year）和行業(yè)（Industry）虛擬變量作為控制變量。具體變量定義見表2。

（三）模型構建

根據上述理論分析，采用如下模型檢驗假設1和假設3：

其中，TA為稅收激進行為變量，用BTD和DD_BTD進行衡量;RE為海歸高管變量，分別用RE_D、RE_N和RE_P進行衡量。

采用如下模型檢驗假設2：

其中，TA為稅收激進行為變量，用BTD和DD_BTD進行衡量;RE_KEY為處于關鍵職位的海歸高管變量，分別用RE_Chairman、RE_CEO和RE_Chairman & CEO進行衡量。

四、實證結果與分析

（一）描述性統(tǒng)計

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tǒng)計結果如表3所示。從表3中可以看出，公司避稅程度的平均值為0.0021，雖然避稅程度的均值為正數，但是數值不大，說明多數公司存在避稅行為，且避稅行為不明顯。海歸高管的人數平均為0.4192，最大值為9，平均占比為6%，相對較低。董事長或者CEO擁有海外背景的公司較少，而董事長和CEO均為海外背景的公司更是鳳毛麟角。

（二）實證結果

1.海歸高管與避稅程度的實證結果分析

海歸高管與企業(yè)避稅程度的實證結果如表4（1—3列）所示。RE_D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說明海歸高管對企業(yè)的避稅行為有促進作用。RE_N的回歸結果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說明企業(yè)的海歸高管人數越多，避稅程度越高。RE_P的回歸結果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說明企業(yè)的海歸高管人數占高管總人數的比例越大，企業(yè)避稅程度越高。假設1得到驗證。

表4中控制變量實證結果表明，女性高管占比與稅收激進行為顯著負相關。由于女性通常在風險偏好方面更傾向于風險厭惡，且在決策過程中表現出較弱的機會主義動機，更偏重信息的透明度以及道德的高標準，因而會放棄較為激進的避稅行為。因此，女性高管占比越大，對企業(yè)稅收激進行為的約束越大，對企業(yè)的稅收激進程度有抑制作用，這也與現有研究結論一致。國有性質的企業(yè)與企業(yè)避稅程度顯著負相關。由于非國有企業(yè)的管理機制較國有企業(yè)更為開放，促使管理層更有動機通過避稅行為為自己和公司爭取更大的利益，而國有企業(yè)由于受到較多政治因素的影響，避稅動機相對較弱，因此，國有企業(yè)對企業(yè)稅收激進行為具有約束效應，這也與現有研究結論相吻合。企業(yè)規(guī)模與企業(yè)稅收激進行為顯著正相關，規(guī)模越大的企業(yè)，其擁有較強的風險承擔能力，從而更愿意采取激進的避稅行為以達到增加利潤和企業(yè)價值的效果，因此，規(guī)模越大的企業(yè)稅收行為越激進。資產負債率與企業(yè)的稅收激進行為顯著負相關，資產負債率高的企業(yè)本身已面臨較大的財務風險，若依然采取激進的避稅行為可能會增加企業(yè)的風險隱患，因而，資產負債率越高的企業(yè)，避稅行為越保守。

2.海歸高管職位與避稅程度的實證結果分析

在控制了企業(yè)是否有海歸高管變量RE_D的基礎上，關鍵職位的海歸高管與企業(yè)避稅程度的實證結果如表4（4—6列）所示。RE_Chairman以及RE_Chairman & CEO的回歸結果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RE_CEO的回歸結果在5%的水平上顯著為正，說明海歸高管在企業(yè)中擔任CEO或者董事長這樣的關鍵職位相較于擔任普通職位，對稅收激進行為的促進效果更顯著。假設2得到驗證。另外，從變量的相關系數發(fā)現，當CEO與董事長均具有海外背景時，對企業(yè)稅收激進行為的促進作用最大;而CEO或者董事長中只有一人擁有海外背景時，CEO具有海外背景對企業(yè)稅收激進行為的影響比董事長具有海外背景對企業(yè)稅收激進行為的影響更大。

3.海歸高管與不同生命周期階段的企業(yè)避稅程度實證結果分析

根據上文所述的企業(yè)生命周期階段的劃分依據，按照表1的經營活動、投資活動以及籌資活動現金流量的劃分方法將全樣本劃分為成長期、成熟期和衰退期，并將企業(yè)處于不同生命周期階段的主要變量均值進行統(tǒng)計，統(tǒng)計結果如表5所示。統(tǒng)計結果表明，處于成長期的企業(yè)樣本最多，成熟期次之，衰退期最少，說明我國大多數上市公司處于成長期階段。從避稅程度來看，成長期的避稅程度最大，成熟期次之，衰退期基本無避稅行為。從海歸高管變量角度分析發(fā)現，成長期企業(yè)海歸高管人數以及比例較成熟期和衰退期高。

海歸高管與不同生命周期階段企業(yè)稅收行為的實證結果如表6所示（由于篇幅有限，控制變量的回歸結果未列出）。從表6可以看出，海歸高管對處于成長期和成熟期的企業(yè)避稅程度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而對處于衰退期企業(yè)，雖然系數也為正數但未通過顯著性檢驗，即海歸高管對處于衰退期企業(yè)的避稅程度影響不明顯。支持假設3。

（三）穩(wěn)健性檢驗

為了保證結果的可靠性，采用如下兩種方法對結果的穩(wěn)健性進行檢驗：（1）將解釋變量海歸高管滯后1期進行檢驗，從而緩解海歸高管與企業(yè)避稅程度之間可能存在內生性問題。檢驗結果如表7（1—3列）所示。實證結果表明，將解釋變量滯后1期后，結果仍然顯著。（2）替換避稅程度指標的衡量方法，采用固定殘差效應法計算的BTD（DD_BTD），通過構建式（3）來計算DD_BTD。

其中，BTD為會計賬面與實際稅負差異，BTD=[稅前利潤-（所得稅費用-遞延所得稅費用）/名義稅率]/資產總額;TACC為應計利潤，TACC=（凈利潤-經營活動產生的凈現金流）/資產總額;？滋i+？著i，t表示避稅激進程度DD_BTD，該數值越大，代表避稅行為越激進。將DD_BTD作為被解釋變量代入回歸模型進行檢驗，檢驗結果如表7（4—6列）所示。

穩(wěn)健性檢驗的實證結果表明，無論是海歸高管滯后1期還是替換避稅程度指標的衡量方法，結果均與原假設保持一致，因此，本文結論依然成立。

（四）進一步研究

海外背景分為海外留學和海外工作，由于在海外學習和工作所經歷的事情以及面臨的壓力均有差異，那么，海歸高管對企業(yè)稅收激進行為是否存在海外背景差異的影響呢？為了研究這個問題，對高管的海外背景進行進一步區(qū)分，分為海外留學背景和海外工作背景。設置RE_Job為高管海外工作背景啞變量，企業(yè)當年至少有一名海外工作背景的高管取1，否則取0;設置RE_Study為高管海外留學背景啞變量，企業(yè)當年至少有一名海外學習背景的高管取1，否則取0。實證結果如表8所示。

實證結果表明，RE_Study與企業(yè)稅收激進行為的相關系數大于RE_Job與企業(yè)稅收激進行為的相關系數，說明相較于擁有海外工作背景的高管來說，具有海外留學背景的高管更能顯著促進企業(yè)的稅收激進行為。

五、結論與啟示

（一）研究結論

本文以2013—2018年滬深A股上市公司剔除金融行業(yè)為樣本，研究海歸高管對企業(yè)避稅程度的影響，并研究了海歸高管與避稅程度之間的關系在企業(yè)不同生命周期階段的差異。實證結果表明，海歸高管對企業(yè)的稅收激進行為有顯著的促進作用，特別是當海歸高管擔任重要職位時，更能促進企業(yè)的稅收激進行為;海歸高管對處于成長期和成熟期的企業(yè)稅收激進行為促進效果更加顯著;對處于衰退期的企業(yè)，由于企業(yè)已經面臨很大的風險，靠避稅行為不僅無法給企業(yè)帶來價值提升，而且會使企業(yè)面臨更大的風險承擔，因而對處于衰退期企業(yè)的避稅行為促進效果不顯著。進一步研究發(fā)現，具有海外留學背景的高管比擁有海外工作經歷的高管更能促進企業(yè)稅收激進行為。

（二）理論啟示

隨著經濟社會的發(fā)展以及財稅體制的改革，稅收問題越來越受到企業(yè)的重視，研究企業(yè)稅收行為的學者也越來越多?，F有文獻已經從高管的學歷、性別、政治傾向等方面對企業(yè)的稅收行為進行了研究，但鮮有從高管的海外背景角度探討對企業(yè)稅收行為的影響。海歸高管由于在海外的求學或工作經歷，培養(yǎng)出了較強的心理素質，并且在海外文化的熏陶下個人主義價值觀念更強，不易受政治關系的干擾，可能更愿意采用激進的避稅方式提升企業(yè)價值。本文的研究結論不僅豐富了高管特征與企業(yè)避稅行為的相關研究，而且對企業(yè)避稅治理具有一定的政策啟示：上市公司應當打造多元化的高管團隊，對海外背景人才的引進應當合理適度，使得擁有海外背景的人才更好地發(fā)揮自己的作用。

【參考文獻】

[1] HAMBRICK D C，MASON P A. Upper echelons：the organization as a reflection of its top managers[J].Social Science Electronic Publishing，1984，9（2）：193-206.

[2] 唐建榮，吳鳴華.海歸高管與企業(yè)創(chuàng)新能力研究：基于FsQCA的實證分析[J].管理現代化，2019，39（2）：98- 101.

[3] 賀亞楠，張信東.海歸高管、政治關系與盈余管理[J].財經理論與實踐，2018，39（1）：76-83.

[4] 徐細雄，朱紅艷，淦未宇，等.“海歸”高管回流與企業(yè)社會責任績效改善：基于文化趨同視角的實證研究[J].外國經濟與管理，2018，40（5）：99-112.

[5] 宋建波，文雯，王德宏.海歸高管能促進企業(yè)風險承擔嗎：來自中國A股上市公司的經驗證據[J].財貿經濟，2017，38（12）：111-126.

[6] 施漢忠，姚凱，馬晨淞.高學歷員工與企業(yè)稅收激進[J].山西財經大學學報，2019，41（6）：85-97.

[7] 代彬，劉怡，彭程.高管性別、權力配置與企業(yè)稅收激進行為[J].云南財經大學學報，2017，33（3）：110-123.

[8] 李維安，徐業(yè)坤.政治身份的避稅效應[J].金融研究，2013（3）：114-129.

[9] 田高良，李星，司毅，等.期權激勵、媒體關注與稅收激進行為：基于媒體情緒的公司治理機制研究[J].管理工程學報，2019，33（1）：1-11.

[10] FACCIO M， MARCHICA M T， MURA R. CEO gender， corporate risk-taking， and the efficiency of capital allocation[J].Ssrn Electronic Journal，2016，39（12）：193-209.

[11] BERNILE G，BHAGWAT V， RAU P R. What doesn't kill you will only make you more risk-loving：early-life disasters and CEO behavior[J].Journal of Finance，2017，72（1）：167-206.

[12] LI K， GRIFFIN D， YUE H， et al. How does culture influence corporate risk-taking？[J]. Journal of Corporate Finance，2013，23（4）：1-22.

[13] KUBICK T R， LOCKHART G B. Overconfidence， CEO awards， and corporate tax aggressiveness[J].Journal of Business Finance & Accounting，2017，44（5）：728-754.

[14] CHRISTENSEN D M，DHALIWAL D S，BOIVIE S，et al.Top management conservatism and corporate risk strategies：evidence from managers' personal political orientation and corporate tax avoidance[J].Strategic Management Journal，2015，36（12）：1918-1938.

[15] HABIB A， HASAN M M. Firm life cycle， corporate risk-taking and investor sentiment[J].Accounting & Finance，2015，57（2）：465-497.

[16] 李蘭云，侯春麗，曹志鵬.避稅行為會影響企業(yè)價值嗎？——基于生命周期視角[J].財經科學，2019（6）：119-123.

[17] 侯巧銘，宋力，蔣亞朋.管理者行為、企業(yè)生命周期與非效率投資[J].會計研究，2017（3）：61-67.

[18] HANLON M， HEITZMAN S. A review of tax research[J].Journal of Accounting and Economics，2010，50（2/3）：127-178.

[19] 吳倩，潘愛玲，劉昕.產業(yè)政策支持、企業(yè)生命周期與風險承擔[J].商業(yè)經濟與管理，2019（1）：74-87.

[20] 謝佩洪，汪春霞.管理層權力、企業(yè)生命周期與投資效率：基于中國制造業(yè)上市公司的經驗研究[J].南開管理評論，2017，20（1）：57-66.

[21] 鐘海燕，嚴倩.經濟周期、產品市場競爭和企業(yè)避稅行為探析[J].會計之友，2017（20）：61-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