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 飛, 廖美敬, 章家恩, 黃 敏, 張湛輝

中國荔枝文化遺產的特點、價值及保護*——基于嶺南荔枝種植系統(tǒng)(增城)的實證研究

趙 飛1, 廖美敬2, 章家恩3,4**, 黃 敏1, 張湛輝2

(1. 華南農業(yè)大學廣州農業(yè)文化遺產研究基地 廣州 510642; 2. 廣州市增城區(qū)農業(yè)技術推廣中心 廣州 511300; 3. 華南農業(yè)大學資源環(huán)境學院 廣州 510642; 4. 廣東省生態(tài)循環(huán)農業(yè)重點實驗室 廣州 510642)

中國是荔枝的原產地, 是荔枝產業(yè)第一大國, 擁有全球最豐富、最優(yōu)質的荔枝品種。同時荔枝歷史上有“百果之王”等美稱, 是中國文化底蘊最為深厚的果品之一。荔枝文化遺產極具中國特色且擁有全球影響力, 對其保護與發(fā)展開展研究具有重要意義。本文以中國重要農業(yè)文化遺產嶺南荔枝種植系統(tǒng)(增城)為案例, 采用實地調查、深度訪談等研究方法, 對荔枝文化遺產的特點、價值及保護進行了探討。遺產地荔枝栽培歷史悠久, ‘掛綠’馳名中外, 種質與古樹資源豐富, 擁有完備的生產技術體系, 荔枝文化資源厚重多元。嶺南荔枝種植系統(tǒng)(增城)是一個生態(tài)、經濟與文化價值俱佳, 具有南亞熱帶特色的生產和文化系統(tǒng), 但當前面臨著城鎮(zhèn)化與現(xiàn)代農業(yè)發(fā)展的沖擊、古荔樹保護力度不夠、遺產價值認知不足等威脅。提出以下遺產保護與發(fā)展的建議: 選擇山枝與水枝的代表性區(qū)域, 建設田園空間博物館; 實施古荔樹保護工程, 強化古樹的管理與護養(yǎng); 加大荔枝文化普及力度, 提升民眾文化自覺能力; 以荔枝產業(yè)園、特色小鎮(zhèn)、果場為重點, 推動荔枝產業(yè)升級發(fā)展。荔枝相關遺產地應聯(lián)合申報全球重要農業(yè)文化遺產, 以推動中國荔枝文化遺產的進一步保護與宣揚。

荔枝; 中國重要農業(yè)文化遺產; 嶺南荔枝種植系統(tǒng)(增城)

荔枝文化遺產極具中國特色且擁有全球影響力,值得深入開展研究。廣州自古就是中國最重要的荔枝產區(qū)之一。早在100年前, 高魯甫及美國植物學家、農學家波普諾(Wilson Popenoe)曾評價說, 廣州一帶是荔枝栽培理想的, 甚至是最為適宜的地區(qū)[8,13]。嶺南荔枝種植系統(tǒng)(增城)遺產地位于廣州市東部的增城區(qū)(113°32′~114°00′E、23°05′~23°37′N), 范圍涵蓋增城全境, 總面積1 616.47 km2。核心區(qū)范圍包括正果鎮(zhèn)蘭溪村, 荔城街的蓮塘村、橋頭村、群愛村、掛綠園、荔枝文化公園, 仙村鎮(zhèn)的基崗村、竹園村, 石灘鎮(zhèn)的塘口村、石湖村。增城屬南亞熱帶海洋性季風氣候, 北回歸線橫穿北部; 地形北高南低, 中北部以低山為主, 低丘和臺地集中在中南部, 南部是珠江三角洲沖積平原; 境內主要河流有東江、增江、西福河。本文采用實地調查、深度訪談等方法, 以嶺南荔枝種植系統(tǒng)(增城)進行實證研究, 旨在探討荔枝文化遺產的特點、價值及保護思路, 為其可持續(xù)發(fā)展提供智力支持。

1 嶺南荔枝種植系統(tǒng)(增城)遺產特點

1.1 悠久燦爛的荔枝栽培史

增城素有“荔鄉(xiāng)” “荔城”的美名, 荔枝栽培歷史悠久, 自古就以品質佳、規(guī)模盛而著稱。晉代顧微《廣州記》明確有載: “(增城)縣北又有搜山荔枝樹, 高八丈, 相去五丈而連理?！?可見, 早在1 600多年以前縣域內就有了極為高大的古荔樹, 增城荔枝的歷史至少應有兩千年左右。謫居惠州的大文豪蘇軾偏愛增城荔枝并將其作為禮物送給友人。南宋末年增城籍進士李肖龍曾用“荔子漫山紅”一句來描繪增城荔枝的繁盛景象。元大德《南海志》稱: “(荔枝)今佳品多出增城。” 曾任明朝吏、禮、兵部尚書的著名文人湛若水, 從福建莆田懷荔枝核而歸, 在家鄉(xiāng)新塘培育了廣東荔枝名種‘尚書懷’。明末清初廣東文人屈大均說, 廣東荔枝“以增城為貴族”, 同時代的澹歸大師也有“增城荔枝妙絕天下”的評價。清初年, 增城南部的新塘成為了珠江三角洲地區(qū)的荔枝交易中心, 被稱為“荔枝市”。清代廣東著名文人譚瑩曾用“家種荔枝三百樹, 年年果熟問收成”來描繪增城繁盛的荔枝產業(yè)[14]。改革開放以后,增城荔枝產業(yè)快速發(fā)展。20世紀90年代初, 全縣290多個行政村中有286個村栽種荔枝[15]。增城‘掛綠’馳名中外, 是荔枝中的珍品。清康熙八年(1669年), 在新塘湛若水故居附近的四望崗, 人們無意中發(fā)現(xiàn)1株由實生苗長大的荔枝樹, 所產果實品質非凡, 因果皮微紅托綠, 故命名為‘掛綠’。在屈大均、陳恭尹、朱彝尊等名士的推介下, ‘掛綠’很快就占據(jù)了“荔枝之最”的位置?！畳炀G’極難繁育推廣, 清代數(shù)量最多時也不過百株左右。清嘉道年間, 新塘果農因不堪忍受官府豪強勒擾, 就將‘掛綠’砍伐殆盡, 僅有縣城西門外西園庵內的1株得以幸存。西園掛綠現(xiàn)為“增城八景”之一, 是增城荔枝文化遺產最具代表性和影響力的景觀。根據(jù)2003年的調查, 全區(qū)西園‘掛綠’母樹繁育的后代共有4 158株, 其中樹齡40年以上有295株[16]。

1.2 完備的生產技術體系

歷史上廣東民間將荔枝品種分為“山枝” “水枝”兩大類。增城南部的新塘、仙村、石灘等鎮(zhèn)街是典型的嶺南水鄉(xiāng), 是水枝(代表品種: ‘三月紅’ ‘水東’ ‘黑葉’)栽培的主要區(qū)域, 代表性生產模式為幼齡果園間套種、果基魚塘、高畦深溝種植。荔枝多分布于河堤兩側、塘邊、湖邊、島嶼。遍布全區(qū)、中北部最多分布的低山丘陵是山枝(代表品種: ‘掛綠’ ‘桂味’ ‘糯米糍’ ‘甜巖’)栽培的主要區(qū)域, 代表性生產模式包括梯級種植、“果-草-禽”立體種養(yǎng)、果園養(yǎng)蜂。梯級種植是山區(qū)果農因地制宜創(chuàng)造的一種生態(tài)種植模式。果農在園地上方直至山頂處多有密植造林或保留原生林, 能起到涵蓄水源、防止沖刷、改善園地環(huán)境的作用。園地和水源林之間, 開一條橫向保護溝, 與兩側排水溝相聯(lián)以有效排水, 避免了暴雨時園地土肥的流失。園地開墾成梯田, 梯面寬度3~9 m。梯壁多用石塊筑成, 高1~2 m, 其大小與山體坡度呈正比。園地種植荔樹的同時, 也多有混種烏欖(Leenh.)、龍眼(Lour.)、柿(Thunb.)、大蕉(L.)等果樹[17]。增城荔枝的栽培、管理及加工技術主要包括: 1)育苗。自古就普遍采用駁枝法和嫁接法。駁枝法育苗選用已結果、豐產性好、具有品種特征特性的壯旺樹枝條。嫁接法育苗, 砧木多選用適應性廣、抗性強的‘懷枝’ ‘山枝’等品種。2)建園。果農會充分考慮溫度、光照、土質、水分等因素。如在北部山區(qū), 易發(fā)生霜凍, 果農多選擇在土層深厚、土壤肥沃、光照充足的地方建園。3)間套種。幼齡荔枝園, 多間套作豆類、紅薯[L. (Lam.)]、蔬菜等農作物, 收獲后將這些作物的莖葉犁翻入土, 使土壤肥力增加。成年荔枝園則多有發(fā)展林下養(yǎng)殖。4)采摘。多選擇早晨未見太陽時采摘。對于名貴荔枝老樹, 果農會圍繞樹干搭建棚架以方便采摘及平日管理。5)修剪。采果后將荔枝的蔭枝、枯枝、過密枝、病枝剪除或剪疏, 使養(yǎng)分集中, 以保障秋梢按時抽出, 為翌年順利開花結果打好基礎。6)病蟲害防治。果農多采用“生草法”、平腹小蜂防治荔蝽、“煙骨水”防治蟲害等技術。7)加工技術。荔枝干加工多選用‘糯米糍’ ‘懷枝’兩品種。若天氣晴朗, 選擇日曬法, 反之則用焙爐來制作。增城荔枝酒, 按照加工方式的不同分為發(fā)酵酒和浸泡酒。荔枝木家具傳統(tǒng)制作工藝已被列入增城區(qū)非遺項目加以保護。

1.3 豐富的種質與古樹資源

增城是中國荔枝種質資源寶庫, 自古就以品種多而聞名。成書于1076年的《增城荔枝譜》明確記載: “增城多植荔枝……搜境內所出, 得百余種?！盵14]民國時期, 增城荔枝“嶺南種幾全有”[18]。當前, 增城荔枝品種有70多個, 基本涵蓋廣東現(xiàn)有品種, 其中50個品種為本地原產或種植已久。據(jù)文獻記載, ‘掛綠’ ‘尚書懷’(‘小華山’ ‘綠羅衣’ ‘交兒環(huán)’的統(tǒng)稱) ‘水晶球’ ‘苧麻子’等知名品種均原產增城[14,16]。此外, ‘縐紗裘’ ‘鳳凰球’ ‘雪懷子’ ‘增城踏死牛’ ‘增城脆肉’ ‘胭脂紅’ ‘桂花香’ ‘正果進奉’ ‘糖龍眼’ ‘南蛇皮’ ‘細核枝’ ‘素馨香’ ‘甜巖’ ‘蘭溪山枝’ ‘八月熟’等品種, 在其他產區(qū)均為少見, 許多品種尚有一定數(shù)量的古樹或母樹存留。據(jù)2016年農業(yè)部門初步摸查, 全區(qū)樹齡100年以上的荔樹超過1.5萬株, 300年以上的近1 400株, 500年以上的超過200株?，F(xiàn)存古樹以‘懷枝’ ‘糯米糍’ ‘桂味’、二代‘掛綠’為主, 也有‘苧麻子’ ‘鳳凰球’ ‘皇帝耳’ ‘縐紗裘’等稀有品種。在正果鎮(zhèn)的蘭溪、麥村, 荔城街的橋頭、廖隔塘、蓮塘、蔣村, 永寧街的郭村、下元, 仙村鎮(zhèn)的基崗、沙頭、碧潭, 石灘鎮(zhèn)的塘口、石湖、金蘭寺, 朱村街的山田、橫塱, 中新鎮(zhèn)的坑背、五聯(lián)、田美等村, 均有一定數(shù)量的古樹集中分布。遺產地除種植荔枝外, 通過間套種等形式種植各類糧食、蔬菜、水果、藥用植物等作物, 利用林下空間養(yǎng)殖多種畜禽。系統(tǒng)內現(xiàn)有“增城荔枝” “增城掛綠” “增城絲苗米” “增城遲菜心” “派潭涼粉草”5項國家地理標志產品, 絲苗米、烏欖、遲菜心、涼粉草等4個生產系統(tǒng)均入選了全國重要農業(yè)文化遺產普查名錄。

1.4 厚重多元的荔枝文化

增城荔枝文化資源豐富, 體現(xiàn)在地名景觀、文學藝術、民俗節(jié)慶等多個方面。全區(qū)帶有“荔”字的地名近130個, 城區(qū)名字是荔城和荔湖, 市徽是‘掛綠’荔枝, 打造的旅游形象是“荔鄉(xiāng)仙境”[19]。地方書籍、報刊、雜志多有荔枝元素?！对龀抢笾ψV》(20世紀50年代陳錦章編寫)、《歷代荔枝詩詞選》(1987年)、《增城掛綠》(1993年)、《掛綠滄桑錄》(1995年)、《增城荔枝》(2018年)等一批地方學者完成的著作先后問世; 《增城日報》設有“掛綠副刊”,《荔都》《荔鄉(xiāng)情》《丹荔》等雜志均以“荔”命名。增城荔枝相關的文學作品數(shù)量繁多, 僅宋至清代流傳下來的增城荔枝題材詩歌、詞賦至少有90多首?！逗蜗晒门c掛綠的傳說》(廣東省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尚書懷的故事》等若干荔枝故事廣為流傳。增城荔枝也是藝術行業(yè)鐘意的創(chuàng)作題材, 有關的繪畫、書法、曲藝、雕刻、陶瓷等作品數(shù)不勝數(shù)。增城民間舉辦荔枝會的歷史悠久, 清乾隆年間文人趙希璜的詩作中就有“難忘增城荔子會”之語。1990年起, 政府每年在6月中旬至7月中旬期間舉辦荔枝文化旅游節(jié)。增城民間將古荔樹視作祖先留給子孫的財富, 不會輕易去砍伐。荔熟時節(jié), 家有古樹的增城果農采摘前會舉行“拜樹”儀式, 一是為祈求神靈保佑上落平安(古樹高大, 上樹采摘有安全問題), 二是感恩祖輩留下荔樹, 三是祈求來年豐收?？图掖迓滹L水林中的樹木得到了村民的自覺保護, 其中包括了大量的古荔樹。

2 嶺南荔枝種植系統(tǒng)(增城)遺產價值分析

2.1 生態(tài)環(huán)境價值

大面積荔枝林的存在, 對人口稠密的增城區(qū)及廣州市的生態(tài)環(huán)境具有重要的綜合調節(jié)作用。近10年來, 增城荔枝面積穩(wěn)定在11 500 hm2左右。參照已有方法測算可知, 增城荔枝林的年固碳量約為3.7×106t, 年制氧量約為2.7×106t, 年固碳制氧總經濟價值超過2.5億元[20]。低山、丘陵、臺地地帶的荔枝種植, 能夠發(fā)揮涵養(yǎng)水源、保持水土、維持生物多樣性等生態(tài)作用, 在獲取經濟收益的同時較好地維護了區(qū)域生態(tài)環(huán)境。荔枝樹喜水, 較耐水浸, 增城人在河堤兩側、湖邊、塘基、島嶼廣種荔枝樹。這些樹木既美化各類水體的周邊環(huán)境, 又能夠保持水土、保護河堤、防洪防澇、為動物提供棲息地。荔枝四季常綠, 樹木高大, 冠幅較大, 是綠化環(huán)境的良好樹種。在增城, 荔枝樹多被用作城鄉(xiāng)道路、廣場、公園、居住小區(qū)與庭院的綠化樹, 其凈化空氣、消除噪聲、調節(jié)氣溫的功能有效地改善了局部小氣候和人居環(huán)境。增城豐富的荔枝種質資源, 保障了系統(tǒng)內的農業(yè)生物多樣性水平, 也能夠為中國荔枝科技原始創(chuàng)新、遺傳改良與育種提供重要的物質基礎, 如近年培育的‘仙進奉’就成為了省內外產區(qū)主推的優(yōu)良品種。增城荔枝文化遺產是北回歸線上的農業(yè)生物資源庫, 幼齡荔園間套種、林下養(yǎng)殖、梯級種植、果基魚塘、庭院種植等生產模式保育了系統(tǒng)內的農業(yè)物種多樣性, 并產生了良好的生態(tài)效益。已有研究證實, 增城荔枝園的立體種養(yǎng)模式生態(tài)效益明顯, 能夠提高土壤肥力、促進荔枝生產, 并降低農藥、化肥、飼料及其添加劑的使用量[21]。

2.2 經濟發(fā)展價值

增城荔枝文化遺產的經濟價值主要體現(xiàn)在生產系統(tǒng)內農副產品的生產及休閑農業(yè)發(fā)展。以荔枝為首的“增城十寶”名優(yōu)土特產品的生產加工是遺產地農業(yè)經濟發(fā)展的骨干力量。荔枝生產自古至今都是增城農村居民的重要收入來源, 當前荔枝種植戶遍布各鎮(zhèn)街, 種植面積過千畝的行政村就多達68個。近年來增城以“中國荔枝看廣東, 優(yōu)質荔枝在增城”為產業(yè)發(fā)展目標, 實施“一二三四工程”發(fā)展規(guī)劃, 重點打造1個增城荔枝大公園、2個荔枝特色小鎮(zhèn)、3個荔枝專業(yè)村、4個優(yōu)質荔枝標準化示范基地, 有力推動了荔枝產業(yè)的提質增效。2012年以來, 增城荔枝先后獲批2項國家地理標志產品、4項國家地理標志證明商標, 并成功入選中國特色農產品優(yōu)勢區(qū)、廣東省現(xiàn)代農業(yè)產業(yè)園。2012年, 增城在全國率先舉辦“網絡荔枝節(jié)”, “互聯(lián)網+荔枝”的銷售模式得以迅速普及。目前, 全區(qū)有特優(yōu)和優(yōu)質品種31個, 種植面積8 700 hm2, 占總面積的76%, ‘仙進奉’ ‘北園綠’ ‘水晶球’等主推品種售價高達60~380元?kg–1。掛綠園、荔枝文化公園、蓮塘春色、小樓人家、鶴之洲濕地公園、蒙花布鄉(xiāng)村公園、荔枝島、若干古樹群及200多個大型荔枝果場是“荔鄉(xiāng)仙境”旅游形象的展示窗口, 旅游經濟價值不斷提升。2007年以來, 增城通過建設綠道網絡、打造“萬家旅舍”民宿品牌、實施“千園計劃”等舉措, 大力發(fā)展休閑農業(yè)和鄉(xiāng)村旅游, 實現(xiàn)了跨越式發(fā)展[22]。2018年, 全區(qū)旅游接待2 840萬人次, 實現(xiàn)旅游收入127億元。目前, 增城是全國休閑農業(yè)和鄉(xiāng)村旅游示范區(qū), 有省部級休閑農業(yè)示范鎮(zhèn)(點、區(qū))7個。

2.3 文化科教價值

厚重的增城荔枝文化是古代先民留下的寶貴精神財富, 也是當代民眾生產生活的集體記憶, 具有重要的歷史文化價值。荔枝會與拜樹習俗、豐富的荔枝故事及荔枝菜、荔枝酒、荔枝干、荔枝菌為代表的飲食文化代代相傳, 展現(xiàn)了增城人民炙熱的荔枝情懷。歷史上, 蘇軾、澹歸、屈大均、陳恭尹、朱彝尊、溫汝適、錢以塏、全祖望、翁方綱、阮元、譚瑩、裴景福、高魯甫、鐘敬文、秦牧等一大批文人留有詩文、筆記褒贊增城荔枝。這些文獻是開展中國荔枝文化、嶺南農耕文化科普與研究的重要素材?！畳炀G’荔枝是最靚麗的一張文化名片, 為增城帶來了不可估量的綜合效益, 如2002年1顆‘掛綠’果被拍出了55.5萬元, 被吉尼斯世界紀錄認證為世界上最昂貴的水果; 2016年, 增城成為中國荔枝郵票首發(fā)地。民間舉辦荔枝會, 親朋歡聚品嘗鮮荔, 交流生產經驗, 增進親友情誼。政府舉辦荔枝節(jié), 通過“以荔會友、以荔為媒、以荔招商、以荔惠民”的形式有力推動了增城社會經濟的全面發(fā)展。隨著農業(yè)功能的多元方向發(fā)展, 農業(yè)文化遺產的價值將更加凸顯[23]。近年來, 增城荔枝產學研基地建設工作持續(xù)推進。2019年, 增城與華南農業(yè)大學合作共建了國家荔枝龍眼產業(yè)技術體系增城工作站、增城荔枝研究院、增城荔枝培訓學院。增城荔枝文化遺產的學術研究、科普教育、示范推廣價值必然將得到進一步的發(fā)掘與提升。

3 嶺南荔枝種植系統(tǒng)(增城)的保護與發(fā)展策略

3.1 選擇山枝與水枝的代表性區(qū)域, 建設田園空間博物館

現(xiàn)代化和工業(yè)化的沖擊往往會對傳統(tǒng)農業(yè)系統(tǒng)造成嚴重威脅[24]。增城地處珠三角東岸經濟帶黃金走廊, 長期以來城鎮(zhèn)化率持續(xù)攀升, 農作物種植面積逐年下降。如不采取切實措施, 增城荔枝文化遺產的可持續(xù)性必然遭受嚴重考驗。作為一類文化工具, 生態(tài)博物館被公認為是能夠助推鄉(xiāng)村振興和農業(yè)文化遺產活化的具有普遍意義的理論和方法?！皼]有屋頂”的田園空間博物館是日本實踐生態(tài)博物館建設的本土化舉措, 它的成功實踐為農業(yè)文化遺產的保護提供了有益的方法參照[25]。增城荔枝文化遺產保護可以借鑒日本經驗, 把自然景觀、鄉(xiāng)村風貌與荔枝相關的種質資源、生產技術、古樹、非物質文化遺產作為保護對象, 建設集研究、保存、活用功能于一體的田園空間博物館。對空間范圍的選定, 應重點考慮遺產地核心區(qū)中山枝與水枝栽培成規(guī)模、生產技術保留傳統(tǒng)特色的典型區(qū)域。山枝片區(qū)可選擇蘭溪、群愛、橋頭、基崗等地處山地丘陵地帶的村落, 重點保護古荔枝樹、山枝種質資源、荔枝園選址知識、幼齡荔園間套種、果園種養(yǎng)結合模式、梯級種植模式、風水林、荔枝干與荔枝酒傳統(tǒng)加工技術、百花林史前遺址、百花林摩崖石刻、古欖樹、鄉(xiāng)村風貌等。水枝片區(qū)可選擇竹園、蓮塘、塘口、石湖、金蘭寺等地處平原地帶的村落, 重點保護古荔樹、水枝種質資源、高畦深溝種植模式、幼齡果園間種、果基魚塘模式、金蘭寺貝丘遺址、增江與西福河水質及沿岸生態(tài)環(huán)境、鄉(xiāng)村風貌等。荔枝文化遺產保護是一項涉及多部門、多領域的系統(tǒng)性工作, 田園空間博物館的建設與管理的職責, 應由區(qū)政府牽頭, 協(xié)調組織農業(yè)、文化、旅游、國土、財政等部門共同承擔, 并設立專家委員會負責學術與技術指導。

3.2 實施古荔樹保護工程, 強化古樹的管理與護養(yǎng)

增城古荔樹以‘懷枝’品種為最多, 因‘懷枝’市場價格較低, 從而導致了部分農戶對這類古樹重視不足。此外, 大多古荔樹屬于集體資產, 村集體定期投標決定新的承包人, 這也使得一些果農只看重短期收益, 不會花大成本養(yǎng)護古樹, 致使荔樹長勢不夠壯旺、豐產性差。村民的古樹保護意識也有待提升, 甚至有村民認為, 古樹保護可能會妨礙地方工程項目的建設, 不利于地方經濟發(fā)展。有關部門對古荔樹的保護力度尚不夠大, 納入增城區(qū)古樹名木名錄的荔樹僅有248株(2018年數(shù)據(jù)), 這使得大量古樹的保護存在責任缺位的問題。相關部門應高度重視上述問題, 將古樹保護作為一項重要工作來抓: 1)組織專業(yè)人員對全區(qū)樹齡過百的荔枝古樹開展全面細致的普查, 建立數(shù)據(jù)庫, 納入古樹名木保護名錄, 切實杜絕古荔樹、二代‘掛綠’等珍稀荔樹管理缺失, 甚至隨意被砍伐或遷移的現(xiàn)象發(fā)生。鑒于增城有著豐富的荔枝與烏欖古樹資源, 應制定對應的古樹管理辦法, 組建保護隊伍, 做到保護任務具體明確, 責任落實到人。對于古荔樹、稀有品種荔樹分布較為集中的地點, 重點予以監(jiān)測。2)充分利用高新科技手段加強古荔樹的護養(yǎng)工作, 并建立適合古樹的物聯(lián)網監(jiān)控管理系統(tǒng), 進行信息收集與實時監(jiān)控。3)針對古樹經濟效益偏低的問題, 應從建立健全科學的管理機制入手?？捎纱逦y(tǒng)籌協(xié)調, 將村民散亂管理改為村集體統(tǒng)一管理, 再由企業(yè)承包經營。承包單位可以聘請技術人員采取復壯措施, 通過高接換種實現(xiàn)品種結構的優(yōu)化、豐產性的提高, 輔以“百年老樹”的品牌打造與休閑農業(yè)的產品開發(fā), 從而讓古樹成為“搖錢樹”, 所獲收益再通過分紅的形式回饋給村民。

3.3 加大荔枝文化普及力度, 提升民眾文化自覺能力

民眾的文化自覺能力是決定農業(yè)文化遺產能否實現(xiàn)可持續(xù)發(fā)展的基礎條件。當前, 有關部門及民眾對荔枝的認知多停留在其經濟價值上, 對于文化遺產價值的認識不足, 文化遺產保護意識較為薄弱。2018年10—12月對458位增城居民的隨機抽樣調查結果顯示, 65.1%的受訪者認為, 荔枝文化遺產的保護存在宣傳不夠、群眾保護意識薄弱的問題。因此, 大力普及荔枝文化、提升增城居民的文化自覺能力是當前急需開展的工作, 建議: 1)重視科普宣傳。充分利用現(xiàn)有學術積累, 編寫、制作科普作品, 通過各種媒體持續(xù)高頻率地加以宣傳。2)發(fā)掘和活化遺產。增城荔枝學術積累已較為充足, 但現(xiàn)有荔枝主題博覽園、會館、文化村的展示內容多不夠專業(yè)和全面, 文化遺跡也未能充分發(fā)掘荔枝元素。當前應全面系統(tǒng)搜集和整理增城荔枝相關文獻資料、生產工具、標本等展覽素材, 進一步提升相關展覽單位的建設水平。同時, 加大百花林摩崖石刻、湛若水故居、四望崗公園、湛若水墓、蓮花書院以及重要古祠堂、古驛道等文物點的保護與利用力度, 重點開展荔枝文化的發(fā)掘與展示。加大荔枝會、傳統(tǒng)技術與技藝、民間諺語與傳說等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和研究力度, 進一步發(fā)掘和普及深藏于民間的荔枝文化。3)提升保護意識。高度重視荔枝文化遺產保護工作, 通過讀本學習、組織培訓等手段, 重點提升領導干部、核心區(qū)居民的遺產保護意識。鼓勵和引導核心區(qū)居民通過開辦民宿、農家樂、觀光園、種植園、特產加工點, 實現(xiàn)居民職業(yè)發(fā)展、經濟收入與遺產保護更為緊密的結合, 組建更為龐大的利益共同體。

3.4 以荔枝產業(yè)園、特色小鎮(zhèn)、果場為重點, 推動產業(yè)升級

產業(yè)發(fā)展是農業(yè)文化遺產保護的重要驅動力。荔枝產業(yè)園、特色小鎮(zhèn)及大型果場是當前增城荔枝產業(yè)發(fā)展的主體, 也是未來產業(yè)升級發(fā)展的重點: 1)繼續(xù)實施“優(yōu)果”戰(zhàn)略。積極引導更多有實力的生產企業(yè)或果農通過高接換種技術將現(xiàn)有效益低的品種(如‘懷枝’ ‘黑葉’ ‘狀元紅’和‘水東’等)或面積大的單一品種, 改造為優(yōu)質且具有市場競爭優(yōu)勢的品種(如‘仙進奉’ ‘甜巖’ ‘水晶球’ ‘北園綠’等), 實現(xiàn)荔枝品種的結構調整和優(yōu)化, 增加不同優(yōu)質品種的市場供給, 提高產品質量和價格, 延長果品供應期。2)著力推動相關產業(yè)融合發(fā)展。充分發(fā)揮產業(yè)基礎優(yōu)勢, 圍繞荔枝文化遺產保護的需求, 結合產業(yè)園和休閑農業(yè)園建設, 重點打造一批荔枝品種展示、體驗、觀光、科普為主題的古樹觀賞園、文化創(chuàng)意園、科普示范園, 促進荔枝文化和生態(tài)農業(yè)、都市休閑、旅游觀光、科技創(chuàng)新與科普教育的深度融合。3)進一步延長深加工產業(yè)鏈。增城荔枝有長達9個月的鮮果銷售空檔期, 生產深加工制品既能滿足市場需求, 也是產業(yè)升級的需要。增城荔枝加工業(yè)還處在起始發(fā)展階段, 產品類型以荔枝干、荔枝酒、荔枝蜜、荔枝醋為主。當前應以特色農產品優(yōu)勢區(qū)、省產業(yè)園、特色小鎮(zhèn)建設為契機, 積極延伸荔枝加工產業(yè)鏈條, 鼓勵企業(yè)發(fā)展荔枝糖、罐頭、餅干、荔枝茶、荔枝木家具、荔枝盆景等系列產品的生產, 進而為產業(yè)發(fā)展提供新的動能。

4 結論

中國是荔枝的原產地, 是荔枝產業(yè)第一大國, 擁有全球最豐富、最優(yōu)質的品種, 同時荔枝在中國也擁有尊崇的文化地位, 底蘊極其深厚。中國的荔枝生產為全球農業(yè)發(fā)展作出了獨特貢獻, 推動荔枝文化遺產的保護與發(fā)展既是歷史使命, 也是現(xiàn)實責任。嶺南荔枝種植系統(tǒng)(增城)是一個生態(tài)、經濟、文化價值俱佳且具有南亞熱帶地域特色的生產與文化系統(tǒng)。從文獻記載、栽培歷史、種質資源、名優(yōu)品種、生產技術、古樹存留、文化底蘊、產業(yè)發(fā)展等多方面來看, 嶺南荔枝種植系統(tǒng)(增城)均有值得稱道之處, 可見其在中國荔枝文化遺產中的重要位置。本研究關于增城荔枝文化遺產保護的思考, 可為國內同類遺產地提供一定的借鑒與參考。從全國范圍來看, 中國荔枝文化遺產資源具有多樣性和地域性的特點, 如海南羊山有目前我國僅存的半野生荔枝林帶; 一些產區(qū)或出產名種(如莆田有‘陳紫’ ‘宋家香’, 新興有‘香荔’), 或曾為重要貢地(如梧州或是最早的貢地, 福建多地有荔枝進貢, 涪陵、高州均有文獻說是楊貴妃所食荔枝的產地, 清代‘新興香荔’是貢品); 不少產區(qū)古樹存留數(shù)量多(如樹齡800年以上的古荔樹在靈山縣就有1 500多株), 或有著名古樹(如新興有“六祖手植荔”, 莆田有“千年‘宋家香’古樹”, 福州西禪寺有“千年宋荔”)。盡管廣東新興和高州、福建莆田和福州、廣西靈山和梧州、重慶涪陵等地尚未申報中國重要農業(yè)文化遺產, 但同樣是荔枝文化遺產大家族中的重要成員。荔枝文化遺產理應得到更高層次的保護與合理開發(fā)利用, 中國重要農業(yè)文化遺產地應積極聯(lián)合申請全球重要農業(yè)文化遺產, 以推動中國荔枝文化遺產的保護與宣揚, 進而讓世界人民更多地了解和熱愛中國豐厚的荔枝文化。

致謝 廣東省廣州市增城區(qū)農業(yè)農村局和新興縣農業(yè)農村局、海南省休閑農業(yè)協(xié)會等單位為資料搜集與實地調研提供了協(xié)助, 華南農業(yè)大學倪根金、王福昌、陳厚彬、李建國等老師給予了指導, 外審專家提出了寶貴建議, 一并向上述單位及個人表示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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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racteristics, value, and conservation of litchi heritage systems in China: A case study of the Lingnan Litchi Cultivation System (Zengcheng)*

ZHAO Fei1, LIAO Meijing2, ZHANG Jia’en3,4**, HUANG Min1, ZHANG Zhanhui2

(1. Research Base of Guangzhou Agricultural Heritages, South China Agricultural University, Guangzhou 510642, China; 2. Zengcheng Agricultural Technology Extension Center of Guangzhou City, Guangzhou 511300, China; 3. College of Natural Resources and Environment, South China Agricultural University, Guangzhou 510642, China; 4. Guangdong Provincial Key Laboratory of Eco-Circular Agriculture, Guangzhou 510642, China)

The litchi () known as the “King of Fruits”, originated from China and has historic significance in Chinese culture. China is currently the largest producer of litchi and is considered to have the richest and finest litchi cultivars in the world. The current system used to cultivate litchi in China conserves past agricultural heritage systems that are recognized globally. Thus, it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to study the conservation and development of litchi heritage for its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and global influence. This study aimed to investigate the characteristics, value, and conservation of the litchi heritage system using a typical Guangdong litchi heritage system — the Lingnan Litchi Cultivation System (Zengcheng), as a case study. Guangdong is referred to as the “Kingdom of Litchi” because the province is the largest (and considered the best) producer of litchi in China. The Lingnan Litchi Cultivation System (Zhengcheng) located in Zengcheng District, Guangzhou City, Guangdong Province is recognized as a China Nationally Important Agricultural Heritage Systems site. The present study was based on assessment of field methods, and in-depth interviews, performed at the site. The findings revealed that the Lingnan Litchi Cultivation System (Zhengcheng) with 2 000 years cultivation history possesses rich cultural resources (including historical relic, folklore, literature, art, and cultural landscape), demonstrates advanced farming techniques (such as terrace planting and fruit-base-pond), contains genetically diverse germplasms (more than 70 cultivars, 50 of them are native), while also maintaining numerous historically significant ancient litchi trees. The Lingnan Litchi Cultivation System (Zengcheng), located in the south subtropical zone, is an agricultural production and cultural system with great values in ecology, economy and culture. However, Zengcheng litchi heritage sustainability is currently faced with threats posed by urban expansion and the development of modern agriculture practices. Additionally, a lack of countermeasures to ensure the protection of ancient litchi trees and inadequate recognition of the heritage value of these sites are of growing concern. Based on our findings we recommend several measures be undertaken to ensure the conservation of litchi heritage systems in China. Our first recommendation is the selection of the representative areas of Mountain Litchi and Water Litchi to build pastoral museums. Moreover, implementation of protection measures to secure the ongoing management and maintenance of ancient litchi trees should be a priority. Also important is the strengthening of attitudes toward the cultural significance of litchi heritage systems, while also promoting the upgrading, and development of litchi industry by focusing on the development of litchi industrial parks, characteristic towns, and farms. The findings of the present case study, and recommended conservation measures, can be used as a point of reference for other similar heritage sites. In the future, litchi agricultural heritage system sites should be jointly applied for the ‘Globally Important Agricultural Heritage Systems’ to ensure the ongoing conservation and recognition of litchi heritage systems in China.

Litchi; China Nationally Important Agricultural Heritage Systems; Lingnan Litchi Cultivation System (Zengcheng)

, E-mail: jeanzh@scau.edu.cn

Nov. 16, 2019;

F323.2

10.13930/j.cnki.cjea.190799

章家恩, 主要研究方向為農業(yè)生態(tài)學等。E-mail: jeanzh@scau.edu.cn

趙飛, 主要研究方向為農業(yè)遺產與鄉(xiāng)村旅游。E-mail: zhaofei@scau.edu.cn

2019-11-16

2020-02-07

* This study was funded by the National Social Science Foundation of China (16ZDA123), the China Scholarship Council Program of Study Abroad for Young Scholar (201907630012) and the Agricultural and Rural Authority Bidding Project of Zengcheng District, Guangzhou City, China (skczx2018041).

*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16ZDA123)、國家留學基金委青年骨干教師出國研修項目(201907630012)和廣州市增城區(qū)農業(yè)農村局招標項目(skczx2018041)資助

趙飛, 廖美敬, 章家恩, 黃敏, 張湛輝. 中國荔枝文化遺產的特點、價值及保護——基于嶺南荔枝種植系統(tǒng)(增城)的實證研究[J]. 中國生態(tài)農業(yè)學報(中英文), 2020, 28(9): 1435-1442

ZHAO F, LIAO M J, ZHANG J E, HUANG M, ZHANG Z H. Characteristics, value, and conservation of litchi heritage systems in China: A case study of the Lingnan Litchi Cultivation System (Zengcheng)[J]. Chinese Journal of Eco-Agriculture, 2020, 28(9): 1435-1442

Feb. 7, 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