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紅霞

摘要： 個案審查作為商標審查標準中的一項重要原則，以較高的頻率出現(xiàn)在商標授權確權的各類文書中，成為商評委各類裁定和決定中一項重要的理由。在商標授權確權中發(fā)揮著重要的作用。然而近年來由于大量案件在缺乏說理的情況下僅以個案審查原則為理由簡單粗暴的回應當事人的訴求，導致個案審查原則越來越為案件當事人以及代理人等詬病。完善個案審查原則的適用，建立商標授權確權程序的公信力迫在眉睫。

關鍵詞： 個案審查;濫用;完善

【中圖分類號】 G807.03【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4-3733（2020）16-0261-02

1問題的提出

個案審查原則指審理機關在審理案件過程中根據(jù)不同案件所具有的不同法律事實，作出不同處理結果。個案審查原則并非商標法以及商標授權確權實務獨創(chuàng)的一項原則，而廣泛體現(xiàn)于國內(nèi)外商標審查以及我國刑事和民事等其他法律中。如《美國商標審查指南》第1207.01（d）（vi）節(jié)規(guī)定“每個案件都必須根據(jù)其自身的情況進行裁決。審查員以前所做的支持其他商標的裁決不具有證據(jù)價值，對本機構或委員會沒有約束力” 。我國臺灣地區(qū)的判決也曾明確“商標審查系個案審查為原則，不能拘泥于就有案例，比附援引?！?/p>

個案審查原則體現(xiàn)在商標授權確權中主要強調(diào)在商標審查過程中排除對在先案例的類推使用，強調(diào)不同情況不同處理，即根據(jù)具體案件中商標顯著性、商標近似程度、商品或服務類似情況、商標的適用情況和知名度、商標混淆的可能性、案件當事人的主觀惡意等一系列因素綜合判定。從這一意義上來講，個案審查原則是對商標法平等保護原則的實現(xiàn)，對于維護商標申請人和利害關系人的合法權益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因此也為司法判決廣泛支持。如在“WANSHINGTON及圖”商標駁回復審行政訴訟一案中，對于原告認為商標局曾經(jīng)核準過許多含有地名的商標，故按照審查標準一致的原則，其對本案申請商標應予以核準的起訴理由，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在判決書中指出“商標注冊申請的審查采取個案審查的原則，雖然對不同是很輕商標的審查采用的審查標準一致，但鑒于各個申請商標之間存在個案差別，且某個申請商標是否予以核準注冊對其他商標的核準注冊并無拘束力，故其他地名商標已被核準注冊不能必然導致本案申請商標亦應被核準注冊”。

隨著近年來“個案審查”原則廣泛的適用，這一原則日益成為商標審查部門“同案不同判”的尚方寶劍。與此同時，由于審查部門應用“個案審查”原則時缺少說理，使得“個案審查”原則越來越為商標案件當事人以及實務界和多數(shù)學者所詬病，認為其違背了“信賴利益保護原則”，削弱了行政機關的公信力。因此，進一步明確個案審查適用標準，維護行政機關行政決定的公信力顯得愈發(fā)重要。

2個案審查的濫用

通過多年的工作經(jīng)驗總結以及查詢裁判文書，筆者總結出關于個案審查原則的濫用主要表現(xiàn)在如下幾個方面：

第一、絕對禁止條款審查中審查標準不一致。如在阿帕泰麗斯制藥有限公司訴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商標評審委員會商標駁回復審行政訴訟糾紛一案中，在有在先類似組合形式商標被核準注冊的前提下，商標局以《商標法》第十條第一款第八項“不良影響”理由駁回了阿帕泰麗斯制藥有限公司“ZENPEP”商標的注冊申請，同時商評委駁回復審程序和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行政訴訟程序也均以個案審查理由予以維持，后經(jīng)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二審改判，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2012）高行終字第1671號行政判決書認為“雖然商標評審實行個案審查原則，但也應確保前后審查標準的一致性、連續(xù)性，否則就破壞了行政法上的信賴利益保護原則，導致商標申請人無所適從”。

這一原則在（2016）最高法行再7號“蓋璞內(nèi)衣”商標案件行政判決書中也再次被推翻，判決書強調(diào)商標評審雖然實行個案審查員則，但也應確保前后審查標準的一致性、連續(xù)性，否則便破壞了行政法上的信賴利益保護原則，導致商標申請人無所適從。不能以個案審查為由而忽視執(zhí)法標準的統(tǒng)一性問題。相對于損害特定民事主體利益的禁止商標注冊的相對理由條款而言，絕對理由條款的個案衡量空間應當受到嚴格限制。

第二、同一主體相同元素商標審查的不一致使得申請人和代理人無所適從。筆者曾代理一起商標注冊即出現(xiàn)該類情況，2014年11月27日，宜悅居公司向商標局同時申請第43類15806046號

商標和15805958號商標。審查階段，商標局以與惠州市中科志鵬物聯(lián)技術有限公司在先申請公告的第15328936號

商標以及劉春風在先注冊的第4613293號

商標構成類似服務上的近似商標為由駁回第15806046號的注冊申請，與此同時，15805958號

商標被核準公告。評審階段，筆者提出申請商標與兩引證商標的差異，且申請人同時申請的與兩引證商標在構成上更相似的商標已被核準注冊，后經(jīng)商評委審查，第15806046號商標被依法予以核準公告。

盡管上述案件在代理人專業(yè)支持下，在評審階段即完成了核準公告，但從側面也反映出商標審查機關在商標審查過程中過于強調(diào)個案審查原則而割裂了申請人系列商標的共性，不利于申請人商標體系的構建，同時，在一定程度上也會損害行政機關的公信力。

第三、個案審查原則的機械適用，在一定程度上也增加商標保護的成本。一方面同一申請人前后申請商標審查標準的不一致切斷了申請人系列商標前后聯(lián)系，一定程度上會阻礙申請人商標體系的建立;另一方面，個案審查標準給惡意申請人以可乘之機，使得惡意申請人通過多次申請相同或近似商標給在先權利人或者利害關系人商標保護造成阻礙，從而增加商標保護成本，同時也會浪費大量行政和司法資源。

此外，評審文書缺乏說理僅簡單粗暴以個案審查原則代替也是大家對個案審查原則所詬病的一個重要原因。

3個案審查原則的完善

個案審查原則的濫用，使得申請人無所適從，商標代理人亦無法根據(jù)已有規(guī)則和案例給當事人可以預期的咨詢答案，對行政機關和司法機關的公信力造成極大的沖擊，影響了法本身應起到的指引性作用。因此，限制和完善個案審查原則的適用非常有必要。針對個案審查原則濫用的表現(xiàn)，筆者認為，解決個案審查原則濫用問題，樹立商標授權確權行政和司法程序的公信力，應從如下幾個方面入手：

3.1針對絕對禁止條款的審查，堅持審查標準一致原則

商標法絕對禁止條款維護的是國家、集體以及社會公眾利益，因此應當對所有商標申請人平等的適用，不應存在例外。因此，在商標標識相同或者含義以及組合形式高度近似的情形下，如有在先商標已被核準注冊的情況下，后申請商標在不違反其他注冊條款的前提下，理應依照審查標準一致原則被核準注冊，此時，商標個案審查原則的適用應當受到嚴格限制，除非存在情勢變更的情況，審查員和法官的個人裁量權理應被限制，以維護法律的公信力，使其發(fā)揮其指引性作用。

3.2綜合考慮申請人在先以及同時申請商標的核準情況進行評定，維護行政相對人的“信賴利益”

針對申請人在先商標注冊后又申請了與在先商標有細微差別的系列商標被駁回以及同時申請系列商標部分被駁回所產(chǎn)生的個案審查原則的適用。筆者認為，在有在先商標已經(jīng)核準的前提下，申請人對在后商標的申請是基于在先商標已核準的“信賴利益”，除在后申請商標有較大的改動外，基于在先商標的使用情況，應當被依法支持。此外，對于同時申請的相同要素不同組合商標，也應綜合考慮同時申請商標的情況，審慎審查，避免機械的套用審查標準，給申請人增加不必要的行政成本。

3.3建立健全同一主體相同商標審查檔案，完善商標保護制度

針對惡意申請人通過多次申請損害在先權利人或者利害關系人商標的情形，應當建立預警機制，對于再次申請的商標應當根據(jù)在先駁回以及不予注冊的情況直接予以駁回，從而避免惡意申請人采用多次注冊的手段合法化商標侵權的企圖，以降低在先權利人或利害關系人的商標保護成本，最終維護商標注冊和管理秩序。

3.4提升商標審查員專業(yè)水平，增強評審文書針對個案具體審查和裁判的說理闡述，避免簡單粗暴的以原則代替案件說理的懶政作法，以樹立行政機關的公信力，建立人民群眾對法律的信仰。

【結語】個案審查原則作為一項商標審查程序中一項重要的原則，在商標授權確權程序發(fā)揮著無可替代的作用，對于提高行政效率、促進實質(zhì)平等、進而維護商標管理秩序具有重要的意義。與此同時，我們也應看到這一原則在適用過程中確實存在著許多的問題，因此有必要完善個案審查原則的適用，避免其成為懶政的借口、行政機關和司法機關濫用權力的尚方寶劍，以維護國家行政機關和司法機關的公信力，維護人民群眾對法律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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