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愛君

一

老家所在村莊的南邊，曾經(jīng)有一條古道，人們稱它為老“城道”。顧名思義，就是從前人們往來進(jìn)城的大道。

我曾固執(zhí)地多次問過村里一些上了年紀(jì)的人，在沒有修筑村北的經(jīng)十路（有一段時期叫作“濟(jì)王路”）之前，附近四鄉(xiāng)八村的人們來往濟(jì)南是不是就只有走村南的“城道”?！澳鞘前?，不走那里，走哪里？又沒有其它的道。”答話人的神情里透著客氣，但語氣中卻帶著些許的不耐煩，這與我們村的人的脾性有關(guān)——“五行缺水，躁也”。好在，答案是肯定的。

印象里，村南的老“城道”，絕對不簡單。自小就聽老人們講說，什么“寧走龍灣，不走神武”“寧轉(zhuǎn)老僧口，不把神武走”。在交通極不便捷的年代，來往濟(jì)南城的人們寧可繞南繞北地遠(yuǎn)走幾十里，也不走這一段路，其中一定有些特別的說道。

二

老“城道”？在哪里？到今天，早已無尋覓處。

模糊的記憶里，這段“城道”東起西彩石村，西接章錦村，全長也就八九里，蜿蜒曲折，穿行于村子的南邊；但就這么一小段路程，何至竟一度被人們視為畏途呢？

就讓我試著講說一下這段曾經(jīng)不尋常的道吧。老“城道”東出西彩石，先經(jīng)一段上坡的石板路，歪歪扭扭地，就來到了我們村的東南邊一大片墳地。

我們村的東南部是一處風(fēng)水極佳的地方。回想原先的地形地貌，還真就暗合了所謂的“左青龍、右白虎、南朱雀、北玄武”的格局，且前有案山背有靠山，很是講究；所以不知從什么時候起，這里就出現(xiàn)了數(shù)量眾多形制各異的墳冢。記得小時候，曾在“城道”以北的洼地里，在離離衰草中，看到過很多倒臥的石碑、石馬、石羊之類的部件。傳說有不少的墳還是宋朝年間的，也有人猜測，甚至唐朝的墳冢也有，因為在它的東北向不遠(yuǎn)處就是赫赫有名的“王子墳”，而“王子墳”正是唐初宰相房玄齡的父親隋監(jiān)察御史房公彥謙的墓，旁邊還有房玄齡的從祖母“清河太夫人”的墓。“王子墳”封土宛在，望之森然。

上世紀(jì)五十年代，先是“破四舊”，后又大興農(nóng)田水利建設(shè)，“城道”北邊墳地里的許多石碑被推倒砸碎，許多墳?zāi)贡煌陂_推平。人們曾經(jīng)從墳里挖出過數(shù)量巨大的金銀珠玉類的陪葬品，當(dāng)時都散亂地堆放在生產(chǎn)隊的場院屋里，沒人看管。有“精明”的人就偷了部分金銀去城里賣，據(jù)說被抓了現(xiàn)行，還差點坐了牢；有一個人偷藏起了一兩件小玉器，據(jù)說一只手指頭肚大小的小玉猴，在改革開放之初，竟然賣出了山大教授好幾個月工資的錢。

穿過這片后來被稱作“貔子灣”的墳地，順勢就下到了一道回環(huán)曲折的河溝，河溝兩邊是不算高的土岸，“城道”就穿行在狹窄逼仄的溝底。兩邊的土崖被水流沖刷得溝壑縱橫，時不時有野兔躥蹦跳躍在溝坎之間；偶爾地，一些叫不上名字的鳥在土岸上的灌木叢里嘰哩咕嚕地怪叫個不停。

鉆出這數(shù)百米的河溝，又上到一道山崗。山崗上，亂石林立，柏木叢生。柏樹下，除了荊棵，就是酸棗樹，大片大片地，密不透風(fēng)。而路全是石板路，驢、馬、騾車行走在上面，“嘚、嘚、嘚”，“轱轆轱轆轱轆”，在靜寂的山林里，聲響會傳出很遠(yuǎn)?！半u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日落、月升時分，這里就氤氳著差不多的意境。

出了山林，再走過一段不長的平坦的土路，“城道”又下到了更為深且窄的河溝里，下坡，上坡，又是幾百米的樣子。等上到對面的坡頂，也就到了西邊鄰村的地界，屬于我們村的“城道”就算結(jié)束了，路也就太平了起來。

三

現(xiàn)在想來，村南的老“城道”絕對是一段有著許多傳奇故事的“城道”，但千百年來到底曾發(fā)生過什么，因為缺乏文獻(xiàn)記載，或出于別的什么原因，總之“語焉不詳”。

零零散散地記錄下這些閃爍在記憶里的不一定準(zhǔn)確的“影像”后，我陷入了茫然的思索，我努力地去思考探尋它們曾經(jīng)刻錄下的久遠(yuǎn)而重大的記憶，卻是所獲了了；尤其是近幾年，伴隨著農(nóng)村城市化進(jìn)程的快速推進(jìn)，村南的“城道”早已蕩然無存，更為可怕的是連點影子也沒有留下，代之的是煥然一新的場館樓臺園區(qū)路橋。誠然，人們都喜歡現(xiàn)在的路面整潔平坦、樓舍的華麗高大，只是在我內(nèi)心深處總存有很大的不甘。

清冷的月夜里，那茂密的柏樹、長有野草的石板路、溝壑縱橫的土岸，甚至崖岸上那綴滿紅甜漿果的酸棗樹，以及冷不丁竄出的野兔，都會固執(zhí)地出現(xiàn)在我的關(guān)于故土的夢里。

越是不見，就越思念；越是隱匿，就越要尋覓。湮沒了的老“城道”，越是蹤跡難現(xiàn)，也就愈加激發(fā)了我對它神秘過往的猜測。很多次在靜夜里醒來，睡意全無時分，我就遙想，在這條古道上到底會有哪些人曾經(jīng)走過呢。——

唐太宗李世民應(yīng)該走過。因為周邊有著很多與其有關(guān)的遺跡，“唐冶”“冶河”“淌豆寺”“皇歇峪”“拔槊泉”等等，他曾在這方土地上征戰(zhàn)多年。

英雄秦瓊和他的朋友們應(yīng)該走過。他們西上濟(jì)南，東去章丘，后又追隨唐王，“馬踏黃河兩岸，锏打三州六府”，呼嘯來去時，定會回響著他們的馬蹄聲急。

蒲松齡應(yīng)該走過。他一生醉心功名，幾十年矢志不渝，連番進(jìn)府城趕考，逼仄的山路上，一定曾蹀躞著他騎驢而過的瘦弱背影。

傳奇商人“孟洛川”應(yīng)該走過。他背負(fù)著振興家族的厚望，立志要開拓他的商業(yè)帝國，而濟(jì)南曾是他的發(fā)祥地，漫漫老“城道”一定承載過他幾十年的經(jīng)商之夢。

“湮沒了黃塵古道，荒蕪了烽火邊城”，世事無由定，“離合總關(guān)情”。歷史上的老城道，必定曾經(jīng)喧囂熱鬧非凡，也必定曾經(jīng)多次歸于寂寞冷清。造化弄人，到而今，竟至了無痕跡，其中機(jī)緣又有誰能參透。

四

在不眠的夜里，常常想起那些曾經(jīng)從老人們那里聽到過的故事。有個關(guān)于“養(yǎng)坡”的故事就發(fā)生在“城道”南邊的土崖岸上。

解放前，村里有一位劉姓老漢，孤單一人，每年都在村南一塊靠近水源的高地里種點西瓜、甜瓜，夏秋時，瓜熟了，賣掉瓜，換點糧食，聊以糊口。一年春天，他又早早地在地里點上了瓜種。因為幫忙看瓜的老黃狗，冬天時死掉了，老漢從鄰居那里抱來了一只小花狗，一半為了看瓜，一半為了和自己作伴。一天，他到河邊挑水澆瓜，突然發(fā)現(xiàn)一只土黃色的小“狗”，正趴在河邊喝水，老漢走到它跟前時，小“狗”因為害怕，想站起來逃跑，卻又踉踉蹌蹌地跌倒在河邊，看那四肢無力支撐的樣子，老漢知道這一定是餓的。老漢動了惻隱之心，就把它抱了回去，熱熱地煮了一鍋粥，讓它和小花狗一起吃。從此以后，老漢照例每天澆水、施肥侍弄自己的瓜，閑下來，就抽袋旱煙，看著小土“狗”和小花狗一起玩耍。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劉老漢卻瞅著小土“狗”越長越不對勁了，小“狗”越來越不像一只狗了。后來，經(jīng)過別人的辨認(rèn)，最后確定小土“狗”竟然是一只狼。這樣一來，劉老漢心里害怕了，那年頭狼咬死咬傷村民的事是經(jīng)常發(fā)生的。村里人勸劉老漢趁早把它除掉，可劉老漢怎么也下不了手，就連趕它走也舍不得。有人給他出主意，把狼的尾巴砍掉一半就會去除它的野性。于是，劉老漢打酒買菜，請人剁掉了狼的半條尾巴，看著狼拖著半條尾巴，劉老漢感到心里很愧疚，同時心里又石頭落地似的完全輕松了，忙不迭地對它精心護(hù)理了一番，并因愧生寵，平時對它比對小花狗還格外好一些，還親昵地喊它“半尾巴”。

轉(zhuǎn)眼間，到了第二年。因為上一年瓜沒賣上好價錢，換到的糧食很少，加上“半尾巴”和小花狗越長越高，食量越來越大，尤其是“半尾巴”食量大得驚人。到了青黃不接的時候，糧食越來越少，就連劉老漢也是經(jīng)常喝點稀粥，抽袋煙，捱上一頓。一天傍晚，一人、兩“狗”分喝了點稀粥。劉老漢悶悶地抽了袋煙，看看它們干癟的肚子，看看還未長熟的瓜，無奈地閉上眼，準(zhǔn)備休息一會兒?？墒?，劉老漢剛剛迷糊著，就被小花狗一陣狂叫給驚醒了。劉老漢連忙睜開眼，站起身，四下里看看，什么情況也沒有。劉老漢生氣地踢了一下小花狗，呵斥道“吃不飽，還有勁叫”。隨后，劉老漢又閉上眼休息?？墒牵^了不久，小花狗又是狂叫不已。老漢睜開眼，四下看看，還是什么情況沒有啊。但是看看小花狗那狂躁的樣子，劉老漢納悶了，“這是咋回事呢？”于是，劉老漢決定假裝睡覺，他半瞇著眼睛，看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過了不久，他看到，先是“半尾巴”站起來，煩躁地原地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眼里發(fā)著綠光，時不時瞅向劉老漢；同時，小花狗也站了起來，上半身伏著，沖著“半尾巴”嗚嗚地低聲叫著。一會兒，“半尾巴”沖著老漢做勢欲撲，小花狗就立即就跳到中間大聲狂吠。劉老漢一下子明白了……

他站起身，兩眼看著“半尾巴”，出了會兒神，然后，轉(zhuǎn)身走進(jìn)自己的小屋。他把甕里所有的糧食全部倒了出來，又全部倒進(jìn)了鍋里，添水，生火，煮熟后，劉老漢把飯全部倒進(jìn)了“半尾巴”身前的盆里，小花狗幾次想上前去吃點，劉老漢都緊緊地拉住了它?？粗鞍胛舶汀背酝旰螅瑒⒗蠞h從嘴里拔出旱煙袋，在鞋底上磕了磕，插進(jìn)腰帶里，然后把“半尾巴”喚到身前，喃喃地說：“‘半尾巴’啊，老話不假啊，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咱爺們緣分盡了，你哪里來還哪里去吧?！薄鞍胛舶汀焙孟衤牰死先说脑捳Z，低著腦袋圍著老人轉(zhuǎn)了兩圈，接著四腿著地，趴下身子，沖著老漢嗚嗚了幾聲，站起來后，又沖著小花狗嗚嗚了幾聲，然后轉(zhuǎn)身慢慢地走了。看著“半尾巴”沿著河邊越走越遠(yuǎn)，漸漸地消失在自己的視野里，老漢悶悶地嘆了口氣。

秋天到了。瓜長得格外好，劉老漢每天都緊著趕集賣瓜，小花狗呢，每天留在地里看瓜。這天，瓜摘的多了些，賣完瓜后，天就有點晚了，劉老漢就收拾起擔(dān)子，緊著往回趕。走著走著，天陰了上來，眼看就要下雨。老漢緊趕慢趕，雨還是下了起來，著急間，突然看到路旁有一高大的石碑，碑頂有寬大的檐子，老漢連忙跑了過去。過了一會兒，雨漸漸地停了，老漢擰干衣服，準(zhǔn)備上路，突然間，感覺有點不對勁兒，猛一抬頭，頓時嚇得汗毛都豎了起來，不知什么時候，一只狼站到了自己面前。劉老漢連忙抓起挑瓜的扁擔(dān)，在身前擋著?？吹嚼蠞h抓起扁擔(dān)，狼先是嚇了一跳，跑遠(yuǎn)了一點。可是，一會兒，狼又逼了上來，老漢連忙再揮舞扁擔(dān)，狼又退了一點。就這樣一人一狼僵持著，過了大約半小時的時間，人、狼都有點累了。那狼突然仰頭對著遠(yuǎn)處的山頭長叫了幾聲，但是狼并沒有要離開的樣子，老人心生不祥之感。果然，沒多會兒，遠(yuǎn)處又來了一只狼，夜色里看得出那是只體型龐大的狼，走得雖然不快，卻獨有種瘆人的感覺。眼瞅著，那只狼走到了近前，劉老漢心想這下子完了，活了大半輩子，臨了卻要喂狼了。正無計可施之時，突然一道閃電從空中劃下，一下子照亮了碑前的一大片空地。就在這電閃中，劉老漢突然看到后來的那只狼只有半條尾巴，他隨口就大喊了一聲：“‘半尾巴’，是你嗎？”奇跡出現(xiàn)了，本來準(zhǔn)備和前一只狼一起進(jìn)攻的后來的狼，突然撲向了原來的那只狼，在嚇退它后，后來的狼，四條腿趴在地上，伏在了老漢身前，半條尾巴還搖啊搖的，果然是“半尾巴”，劉老漢長出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半尾巴”用舌頭舔了舔老漢冰涼的手，然后站立起來，沖著原來的那只狼長叫了幾聲，那只狼轉(zhuǎn)身快步走遠(yuǎn)了。劉老漢知道危險過去了，醒過神兒后，慢慢站起身，從懷里掏出被雨水淋濕的干糧，遞到“半尾巴”嘴前，“半尾巴”沒有吃，卻掉頭向瓜田方向走去，劉老漢趕緊跟了上去。到了瓜田邊，“半尾巴”停了下來，半條尾巴一搖一搖的，隨后慢慢地圍著老人轉(zhuǎn)了兩圈，接著轉(zhuǎn)身跑遠(yuǎn)了。

從那以后，劉老漢再也沒有見到過“半尾巴”，但老漢心里始終沒有放下過它。漸漸地，人們都知道了這個故事，就把老漢種瓜的那塊地，起名叫“養(yǎng)坡”。

還聽過一個故事，很有點蒲松齡《聊齋》的意味，雖屬野狐禪說之類，卻也曾豐富了我兒時的文學(xué)世界。

故事發(fā)生在前文提到的老“城道”北鄰的那片墳地那兒。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人們開始叫那塊洼地為“貔子灣”。傳說，每當(dāng)夏秋時節(jié)的晚上，那塊地里常見“鬼火”熒熒，當(dāng)時的人們不知道那是“磷火”，不明所以，就說是貔子玩火，也就有了一些關(guān)于貔子戲弄人的故事。

老人們說，還是在上世紀(jì)的解放前，有很多貔子相中了這塊地兒。晚上經(jīng)常在這里對月修煉，那一閃一閃飄來飄去的鬼火，就是貔子在賣弄它們的“把戲”。

村里有一個老漢，平日里經(jīng)常去朋友家喝點酒。一次在朋友家多喝了幾盅，回家有點晚，朋友就勸他住下，天明再走；老漢卻很固執(zhí)。沒辦法，朋友就給他準(zhǔn)備好燈籠，打算送他回家，他又執(zhí)意不讓送。因為路不遠(yuǎn)，又是熟路，所以就點亮燈籠讓他出門了。那晚，路還算平整，燈籠也亮，腳前腳后地照著。老漢雖微醉，卻很得意，嘟囔著：“就這幾步路，還用住下，真是婆婆媽媽的。”走了一會，將到“貔子灣”的時候，迎面過來了幾盞燈籠?！霸趺匆灿羞@么晚走路的啊?！崩蠞h正納悶，燈籠就來到了跟前，原來是幾個半大孩子，打著燈籠，說笑著迎來。一碰面，就聽其中一孩子說：“韓大爺，可算接上你了，你怎么才回來？你家里的俺大娘不放心，讓我們幾個來接你了”，說著就上前架住了老漢的一只胳膊，另一個孩子架住他另一只胳膊，老漢努力睜了睜微醉的眼說：“你們是誰家的孩子啊？我怎么一個都不認(rèn)識啊？”“我啊，是東街上的小五。他們幾個，你年齡大了，記不住，咱趕快走吧?！闭f著，就架著老漢往前走，沒幾步，就聽“小五”說：“大爺，咱要上坡了，小心點兒啊?！崩蠞h覺得自己被推上了一個高坡；接著，又聽“小五”說：“大爺，小心點兒啊，咱要下坡了?！苯酉聛?，不斷地上坡下坡下坡上坡，直把老漢累得兩腿發(fā)軟，氣喘吁吁，大汗淋漓。一出汗，酒勁減輕不少，老漢也清醒了不少，心想“這路上，平日里哪里有這么多上坡下坡，這是走的什么路”，又一下想起“東街上小五，不是去年下河洗澡時淹死了嗎，怎么會來接我？”想到這里，老漢情知不好，趁著又上了一個坡的時候，他猛地掙開架著他的胳膊，掄起燈籠就亂打，邊打邊罵：“你們是些什么東西，竟敢來作弄我。”猛打一會兒后，那些孩子和燈籠就都不見了，只有一陣促狹而得意的笑聲漸漸遠(yuǎn)去。一身大汗，四周也寂靜了下來，老漢定睛一看，自己正站在“城道”北邊墳地里一個高高的墳頭上。老漢知道自己這是被貔子作弄了，倒也不是很害怕，就重新點亮燈籠，蹣跚著回家了。

這類故事還有很多，現(xiàn)在看來，都屬荒誕不經(jīng)一類，但小時候聽著卻是饒有趣味。人到中年，每當(dāng)想起這些，就仿佛嗅到了路兩旁的玉米、豆莢的清香，就仿佛聽到了草叢里蟈蟈、蟋蟀的叫聲，于是就會更加懷念村南的那條老“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