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 妮 陜西師范大學(xué)
唐代穩(wěn)定的政局促進了社會經(jīng)濟的快速發(fā)展,各民族、各地區(qū)的文化相互碰撞融合,營造了唐代多彩的藝術(shù)氛圍。本文首先對其樂舞繁盛的原因進行了三個方面的分析,其次就唐詩中對舞蹈虛實結(jié)合的描寫進行簡要舉例,在結(jié)尾概括其重要的社會歷史意義。
其一,豐富的唐代舞蹈為詩詞提供了靈感。繼漢代后,唐代將樂舞文化又一次推向了高峰,在這一時期,樂舞的管理體系已經(jīng)相當完備了,并設(shè)有太常寺、教坊以及梨園等機構(gòu),同時還吸收了異域舞蹈文化,在原有基礎(chǔ)上又產(chǎn)生了大量的新舞蹈。
其二,舞蹈文化滲透在唐人的生活中,除了宮廷節(jié)日慶典,民間也常有自發(fā)組織的樂舞助興,唐人在日常生活中就有這樣的樂舞氛圍,當他們借助詩歌來表達情感的時候,自然會推動舞蹈詩的發(fā)展。
其三,唐代舞蹈藝術(shù)精益求精,出現(xiàn)了眾多優(yōu)秀的舞者,唐玄宗便是當時優(yōu)秀的音樂家。而楊貴妃也十分擅長《霓裳羽衣舞》,此外宮中還有舞技精湛的舞姬,如楊貴妃在形容宮中舞伎時,曾創(chuàng)作《贈張云容舞》,這些優(yōu)秀的舞姬樂工都為樂舞的發(fā)展做出了巨大貢獻。
在唐代的舞蹈詩中,對樂舞的描寫既有整體形象的記敘,又有關(guān)鍵動作的刻畫。唐代舞蹈中有許多模仿鳥類的動作,如“展翅”,即雙臂向身體后側(cè)伸展,胸腰展開,好似鳥兒飛起來的狀態(tài),常用在柘枝舞中。張祜在《周員外席上觀柘枝》中寫道:
畫鼓拖環(huán)錦臂攘,小娥雙換舞衣裳。
金絲蹙霧紅衫薄,銀蔓垂花紫帶長。
鸞影乍回頭并舉,鳳聲初歇翅齊張。
一時欻腕招殘拍,斜斂輕身拜玉郎。
“翅齊張”將舞者比作鳥兒,兩位舞者身穿華麗服飾,回頭相對而無舞,快速地做雙人的展翅動作。這種大幅度的肢體動作會帶給觀眾較為強烈的視覺感受,從而也會被詩人捕捉記錄。
在唐代舞蹈中,“回腰”這一動作曾多次出現(xiàn)在詩句之中,“回腰”類似于現(xiàn)在舞蹈中的下半腰,舞者背對觀眾向后下腰,又可以指代舞者回眸的姿態(tài),這一動作對舞者的技巧要求是極高的。例如,元稹曾在《舞腰》中感慨:“未必諸郎知曲誤,一時偷眼為回腰?!背酥猓€有李商隱的《歌舞》:“遏云歌響清,回雪舞腰輕”,李嶠的《舞》:“非君一顧重,誰賞素腰輕”,等等。詩人通過詩句對舞姿進行了描寫和再現(xiàn)。
即使是欣賞同一支舞蹈,不同的觀眾也會有不一樣的感受,在舞蹈詩中更是如此,許多詩句已經(jīng)不局限于記錄實時的舞蹈動作,而是展開了主觀的想象,將舞姿和自己的感受結(jié)合起來,使舞蹈詩更具生動性,如張祜的《舞》:“霧輕紅躑躅,風艷紫薔薇。強許傳新態(tài),人間弟子稀。”詩人沒有直接地描寫舞蹈動作,而是用霧中的紅杜鵑和風中的紫薔薇來表達樂舞之美,這些抽象的主觀描寫帶給讀者更為動態(tài)形象的樂舞感受。有些詩人更是將自己的想象寄托于仙境,宋之問在詩中寫道:“歌舞須連夜,神仙莫放歸?!狈路鹪娙舜藭r是在仙境觀賞樂舞一般,短短幾句,便使得樂舞增加了迷離飄逸之感。又如白居易的《柘枝妓》:“看即曲終留不住,云飄雨送向陽臺?!卑拙右自跇肺杞Y(jié)束之時,仍然意猶未盡,想象著舞伎曲終之時緩緩飄向仙境的場景,這給讀者留下了極大的想象空間。詩人將自己的感受和想象,融合在詩句之中,在一定程度上豐富了樂舞的審美意境。
對舞蹈這一藝術(shù)類學(xué)科而言,舞蹈詩是記載描繪樂舞的重要歷史材料,唐詩中不僅記載了當時樂舞的肢體動作,更多地向我們傳達了其所蘊含的神韻姿態(tài),內(nèi)斂柔美的白纻舞——低鬟轉(zhuǎn)面掩雙袖;嬌羞輕盈的綠腰——翩如蘭苕翠,宛如游龍舉;技藝精湛的胡旋舞——回雪飄飖轉(zhuǎn)蓬舞。這些傳神的詩句,都是在向我們講述著一個時代璀璨的樂舞文化。
唐詩中所描寫的舞蹈意象,除了漢族舞蹈,也涵蓋了許多其他民族的舞蹈,文中提到的柘枝舞、胡旋舞等,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少數(shù)民族的人文歷史。文化的碰撞還為唐代增添了新的樂舞文化,經(jīng)唐玄宗改良的《霓裳羽衣舞》便是最好的佐證。唐詩中的舞蹈自初唐建立的《破陣樂》,到盛唐的《胡旋舞》,歷經(jīng)《霓裳羽衣舞》《觀公孫大娘舞劍器行》等,直至《西涼樂》的落敗失守,從舞蹈詩中折射出了唐代興衰榮辱的歷史。唐詩中那些優(yōu)秀的舞蹈作品和舞者無疑是我們樂舞文化的寶貴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