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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地理學“三原”理論視角下的《黑暗的心》

2021-01-17 05:29黃淑瓊
湖北工程學院學報 2021年2期
關鍵詞:康拉德馬洛意象

鄧 華,黃淑瓊

(福州大學 外國語學院,福建 福州 350108)

康拉德經(jīng)典小說《黑暗的心》以主人公馬洛船長為敘述者,講述了他為尋找一名叫庫爾茲的白人殖民者而深入非洲腹地探險的經(jīng)歷。馬洛不僅回憶了自己年輕時在非洲的經(jīng)歷,還講述了立志將歐洲文明帶入落后非洲的庫爾茲如何一步步陷入貪婪、墮落的深淵,最終喪失性命。學者們已從各種角度解讀了該作品,例如,劉象愚分析了其中的存在主義思想[1], 高靈英關注了其圣經(jīng)闡釋[2],沙美·古文(Samet Guven)利用后殖民主義理論分析了該文本[3],尼日利亞籍作家齊諾瓦·阿切比(Chinua Achebe)重點探討了其中的種族主義[4],段波提到了作品中的海洋文化及其美學特征等[5]。這些研究都注意到了小說的地理環(huán)境,但鮮有學者詳細探討康拉德筆下的這塊地理空間與其他作家有何不同及其背后傳達的政治和文化等價值觀念。

近年來,在中國興起的新形態(tài)文學地理學批評方法為探索這個問題提供了突破口。簡單來講,文學地理學是融合文學與地理學研究,以文學為本位,以文學空間研究為重心的跨學科研究方法。梅新林認為,文學地理學同樣需要關注和回答地理學的三大問題:“它在哪里”“它是什么樣的”“它意味著什么”。但文學地理學的研究對象“并非一般的地理空間,而是具有特定內涵與外延的文學地理空間”, 即“空間中的文學”和“文學中的空間”。[6]122-123鑒于上述三大基本問題和雙層空間,梅新林提出了“三原”理論。在與葛永海合著的《文學地理學原理》(上卷)中,他將“三原”解釋為“版圖復原”“場景還原”和“精神探原”。首先,“‘版圖復原’立足于文學地理的空間定位,與‘外層空間’,即‘空間中的文學’相對應。這一空間維度屬于真實而非虛構的歷史空間,但卻是建構‘文學中的空間’——‘內層空間’的根基所在……‘版圖復原’的主體是文人群體,核心是文人群體的文學活動空間,文人群體的聚合與流向隨時都在改變和最終確立著文學版圖的整體格局和演變方向”。其次,“場景還原”立足于文學地理的雙向互觀,以“外層空間”與“內層空間”相貫通?!皥鼍斑€原”具有自足性和中介性。文學場景既是獨立自主的,具有獨立的存在價值,又兼容文學活動場景和文學文本場景,因而是貫通內外空間的中介。“場景還原”還具有形態(tài)性和隱喻性。在此,“立足于文學地理的雙向互觀,實際上已經(jīng)成為從‘外層空間’到‘內層空間’以及‘內層空間’中‘敘事空間’與‘隱喻空間’的相互貫通、轉化和超越的中介與過程”。最后,“精神探原”立足于文學地理的意義追問,與“內層空間”即“文學中的空間”相契合。這一空間維度是虛構而非真實的文學空間,是“外層空間”內蘊化的產(chǎn)物,比“外層空間”更為復雜。“精神探原”既經(jīng)“場景還原”的中介作用而與“版圖復原”相貫通,又經(jīng)“場景還原”的雙向互觀而走向“內層空間”隱喻意義的探索,是“外層空間”向“內層空間”的意義深化,是“三原”的終極指向。[7]308-311

約瑟夫·康拉德的生活經(jīng)歷豐富,足跡橫跨幾大洲,《黑暗的心》也是基于他在非洲的親身經(jīng)歷。文學地理學“三原”理論為進行作品背景和文本分析提供了理論框架。本文從與“版圖復原”相對應的“空間中的文學”出發(fā),探析該作品與所在英國文學群體以及作家自身經(jīng)歷的聯(lián)系,然后進行作品中的“場景還原”,分析作品中的多個典型場景,重點關注文本場景中的自然和人文意象的象征意義,最后進行“精神探原”,在文化學和政治學等的多元取向中挖掘作品價值。

一、“空間中的文學”與《黑暗的心》的創(chuàng)作

在對該小說進行文本分析之前,應當先探討其“外層空間”,即“空間中的文學”。“外層空間”除了文學作品在傳播過程中涉及的地理空間以外,還包括了文人籍貫地理空間與文學活動空間,然后與文學傳播涉及的地理空間一同構成“空間中的文學”。[6]124“外層空間”是文學地理學關注的重點之一,即重點關注自然環(huán)境對作家群和作家的深刻影響。一國文學的產(chǎn)生和發(fā)展與其特定的地理環(huán)境密切相關?!坝哂械莫毺睾u環(huán)境及其海洋性文化,對英國小說家、戲劇作家、詩人、散文作家所產(chǎn)生的影響是巨大的”[8]42。正由于這種特殊的島國位置,英國文學作品“不可避免地與航海、海盜、船舶、海上探險、海上征戰(zhàn)、海外貿(mào)易、海外擴張和殖民等內容緊密相連”[9]。約翰·帕克(John Peck)撰寫的《1719-1917 年間的英美小說中的水手與大?!芬粫鴱挠蔀楹Q髲妵鴮椅镔|條件的改善和對本民族的政治、經(jīng)濟和文化特性的塑造的角度出發(fā),更為詳細討論了從笛福到康拉德時代的海洋小說與英國自然和社會的聯(lián)系。他指出“海洋經(jīng)濟不僅幫助構造了英國海洋小說中強大的帝國圖景,還使作家在作品中對海洋經(jīng)濟引發(fā)的社會和道德問題進行了審視……正如一部分小說家會談論工業(yè)革命一樣,相當一部分的小說家也確實承認海洋及海洋貿(mào)易對于英國社會的重要性”[10]??道伦鳛橛钪匾男≌f家之一,他的小說大部分也涉及航海、海上探險、海外貿(mào)易和殖民活動?!逗诎档男摹分骶€故事雖然發(fā)生在非洲大陸的剛果,但其始終圍繞英國的海外象牙貿(mào)易和在非殖民活動展開。作品創(chuàng)作并沒有擺脫英國海洋文化的影響。英國獨特的自然地理環(huán)境和在此基礎上發(fā)展起來的經(jīng)濟、政治以及文化模式影響著英國作家群體及康拉德個人對作品中的地理空間及其內部產(chǎn)物的詮釋。

但是,與其他涉及英國海洋文化的作品相比,康拉德作品中的自然環(huán)境更加豐富多變?!八簧鷮懽髁耸块L篇小說,其作品大多包含著廣闊的地理空間跨度,從歐洲大陸到亞非拉各洲、從都市的中心到村鎮(zhèn)的偏遠、從繁華擁擠的城市到廣袤原始的曠野、從陸地的形形色色到輪船里的林林總總?!盵11]67這在一定程度上得益于他對航海的極大興趣??道陆?jīng)常閱讀庫柏和馬里亞特的作品,再加上在俄羅斯和波蘭等陸地經(jīng)歷了顛沛流離的生活,康拉德對海上生活產(chǎn)生了強烈的興趣。作為海員時,他更是涉足過不同地區(qū),因而對多種地理環(huán)境有著更為個性化的解讀。1876年,康拉德第一次去了英國,并在英國的商船上當水手?!?876年7月,康拉德作為圣安東尼號的船員航行至加勒比海和美洲其他地區(qū),而小說《諾斯特羅莫》便是基于他的這段經(jīng)歷”[12]2。此后,他逐步當上了船長,足跡遍及南洋群島、馬來半島、澳大利亞和非洲等?!逗诎档男摹分械膸鞝柶澋脑椭槐闶撬麖姆侵薹岛狡陂g遇到的代理人克萊恩?!斑@段在剛果的經(jīng)歷雖然相對短暫,但深刻地影響著康拉德對于文明和人類存在的思考,他在很多作品中都無情批判了殖民強權統(tǒng)治下的混亂狀態(tài)”[12]4?!逗诎档男摹分蟹侵迏擦执迳嵩诎兹酥趁裾叩拇笏谅訆Z下變得陰森恐怖,黑人生活苦不堪言正是這種混亂無序狀態(tài)的生動寫照。

文人群體的創(chuàng)作離不開真實的歷史空間,“外層空間”,尤其是英國所處地理位置和由此發(fā)展起來的經(jīng)濟文化模式,決定著英國文學創(chuàng)作的整體格局。作為英國作家群體的一員,康拉德的創(chuàng)作帶有和群體相類似的特點,即關注和反思倚靠海洋發(fā)展起來的整個英國社會。而康拉德個人經(jīng)歷的廣泛活動空間和豐富的社會閱歷使得《黑暗的心》是一部帶有個人獨特體驗的作品。

二、“場景還原”與空間形態(tài)的象征意義

在“三原”理論中,“場景還原”處于中間環(huán)節(jié),致力于內外層空間貫通中的雙向互觀?!皥鼍斑€原”有兩個關鍵點,即文學活動場景與文學文本場景的關系以及后者內部空間形態(tài)與隱喻意義或象征含義的關系。

首先是文學活動場景與文學文本場景這兩者之間的關系。《黑暗的心》將文本場景鎖定在非洲剛果一象牙貿(mào)易公司及其周圍粗獷的自然環(huán)境。這個以販賣非洲象牙為主的貿(mào)易站實質上是對現(xiàn)實英帝國殖民活動的還原??道滤帟r代正是“日不落帝國”大肆擴張的時期,這一時期的英國殖民文學大多宣傳英國在文化上的優(yōu)越性和公正性。康拉德與吉卜林是英帝國晚期兩位重要的作家。與擁護帝國主義統(tǒng)治的吉卜林不同,康拉德揭示了帝國統(tǒng)治的罪惡,表達了對晚期帝國主義統(tǒng)治的疑慮。然而,他的敘述仍跳不出殖民統(tǒng)治的大框架,在本質上和吉卜林一樣,站在殖民統(tǒng)治者的角度來凝視一切、敘述一切。[13]這種以宗主國視角為主導的英國殖民文學活動場景在《黑暗的心》中的具體文學場景也有所體現(xiàn)。當馬洛的船剛剛駛入剛果河時,他“注視著海岸,眼望一片海岸從船舷旁滑過,這就像猜謎一樣”,海岸有時富麗堂皇,充滿誘惑力,但有時 “這片海岸幾乎毫無特色”且“面目單調陰沉”。[14]498在康拉德的筆下,非洲原始的自然環(huán)境暗黑且神秘,海員們對陸地和陸地上的人有一種微妙的心理。在船上,他們向往著陸地可卻本能地察覺到陸地上存在著一種壓抑且束縛他們的力量。當馬洛下船準備去找?guī)鞝柶潟r,他在一條通往貿(mào)易站的小道上看見了六個黑人。馬洛說自己“能看清他們的每一條肋骨,他們肢體上的關節(jié)都像繩子上打的結一樣,每個人的脖子上都套著一只鐵項圈,一根鏈條把他們拴在一起”。在馬洛看來,他們不算是“敵人”,像是罪犯。黑人經(jīng)過馬洛時,他們身上“帶有一種不幸的野蠻人所具有的、十足的、死一般的冷漠”。[14]502此處,黑人被套上項圈然后拴在一起,與其說是白人把黑人當作罪犯對待,不如說是白人把黑人當作牲畜,當作沒有感情的工具。同樣,馬洛眼里的黑人是冷漠的,是未被文明教化的野蠻人。通過這一些帶有偏見性的描寫,馬洛他們先前在船上感受到的非洲大陸的壓抑氣息有所減弱,上岸后他見到的這些黑人更多地讓他感覺到了自己作為白人的優(yōu)越感。事實上,康拉德這般關于居高臨下的殖民者和毫無人權的被殖民者的書寫正是晚期英帝國殖民主義文學的縮影。像這樣具體的文學場景描寫都是從“外層空間”,即英國海外殖民活動場景中汲取靈感,然后反映到《黑暗的心》中的“內層空間”,即小說中的文本場景。

作為“精神探原”的載體,文學文本場景既以獨立自主的空間形態(tài)呈現(xiàn)于文本世界,同時又被賦予不同的隱喻意義或象征意義。[7]328小說從“黑暗”(昏暗的場景)中開始,當“奈莉號”停留在泰晤士河入??跁r,隨之飄來的是“大游船上黑褐色的風帆”,而“船油漆過的斜杠發(fā)出微光”。“格雷夫森德上空的天色是黯淡的,靠里更顯得黯淡”,“一層悲愴的朦朧”籠罩著整個倫敦城。[14]483但在如此昏暗的場景中卻也存在一絲“微光”“光亮”,與“黑暗”的對比為故事增添了一份深意。[15]“黑暗”也穿插在故事中。當?shù)竭_“這世界上最黑暗的地帶”,馬洛看到的黑人被奴役,在他眼里,他們“什么也不是……只是一些黑顏色的疾病和饑餓的影子,亂七八糟地躺在綠樹的陰影中”。[14]504最后,故事也是在“黑暗”場景中結束,馬洛回憶完后,“遠處的海面上橫亙著一帶烏云,那通向天涯海角的河道在陰云密布的天空下昏沉地流動著,仿佛是流入一片廣闊無邊的黑暗的中心”[14]596。從以上幾個“黑暗”的文本場景可看出,它們除了營造陰郁的氛圍之外,還充滿了象征含義。小說開篇和結尾的“黑暗”場景暗示馬洛所講故事之壓抑,同時在故事敘述過程中,“黑暗”也是神秘莫測的非洲大陸和黝黑的非洲人的代名詞。“當非洲黑人在屬于自己的這塊黑暗大陸的中心位置發(fā)現(xiàn)了白人的蹤跡,這無疑是一種強有力的諷刺”[16]。與白的強烈感官對比,象征著白人殖民者與非洲土著人之間的巨大沖突??道轮毓P描寫黑暗場景,是想通過這些看似簡單的文學場景,引起讀者對黑色背后隱含的被殖民文化扭曲的人性本質的思考。

“場景還原”呈現(xiàn)為具體、特定的空間圖景。一個文本空間中或者一個具體的文本場景中存在著諸多元素,其中最不能忽略的是自然環(huán)境和在此基礎上形成的人文環(huán)境。鄒建軍指出:“從本質上說, 文學作品中所有的東西都是一種藝術想象, 都是作家的心理意象,都是作家的情感符號。從這個意義上說, 文學作品中的自然山水都只是一種符號,或者一種具有象征性的符號。研究文學作品中的自然山水,解讀文學作品中的各不相同的自然山水存在及其符號性,就成為文學地理學研究的重要方面。”[8]43這一闡釋與前文提到的關于文本場景作為獨立空間存在于文本世界,但同時又被賦予不同隱喻意義和象征含義的觀點不謀而合?!逗诎档男摹钒l(fā)生在這片相對原生態(tài)的土地上,作者花了不少筆墨書寫自然場景,使之成為一種象征性的符號。例如,馬洛曾說道“我們總是沿著那沒有一定形狀的海岸前進,岸邊鑲著一條危險的浪濤,好像大自然也曾試圖抵擋入侵者……河岸爛成一灘泥,河水都是稠稠的泥漿,侵蝕著水中歪歪斜斜的紅樹叢,這些樹叢仿佛處于極度無能為力的絕望中,朝我們蠕動”,所以他們在哪里都停留得不久,并且感到“最終模糊而沉悶的疑慮……就好像我們在夢魘四伏的環(huán)境中進行著令人生厭的旅行”。[14]500此處描繪的是主人公馬洛為尋找象牙貿(mào)易站,途徑剛果河河岸時所見之景,包含在這個場景里面的主要自然元素有河岸、河水、紅樹叢等。河岸是非洲大陸天然的防護屏,洶涌的波濤是加大外來事物入侵非洲難度的天然砝碼,水中的紅樹叢更是增添了航行的難度。但不論是河岸和河水還是紅樹叢都可以看作是一種具有象征意義的情感符號。它們象征著對外來入侵,尤其是對英帝國肆無忌憚的殖民活動的無聲抵抗。這種對殖民主義的排斥和外來事物的煩擾自然讓馬洛一行“令人生厭”。

同時,為了凸顯與歐洲大陸完全不同的地理空間,展現(xiàn)非洲大陸的荒蕪與原始狀態(tài),康拉德還用雜草或者荒原這樣的文本場景來呈現(xiàn)其原始的自然環(huán)境。當馬洛一行人離開貿(mào)易站繼續(xù)前進的時候,他們穿過了一條又一條小道,“一張由人踩出來的小道組成的大網(wǎng),布滿了這個荒漠的土地。穿過又高又密的野草,穿過被火燒焦的野草,穿過林藪,在一條條陰冷的溝壑里爬上爬下;一片荒涼,一片荒涼,沒有一個人,也沒有一間茅草房”。[14]508康拉德在此處利用小道、荒漠般的土地、野草、林藪和溝壑這幾個自然景象,寥寥數(shù)語便把非洲大陸內部的荒蕪與冷清展現(xiàn)在讀者面前,整個環(huán)境給人粗鄙簡陋之感。這幾種自然景觀代表也超越其本身簡單的存在,成為非洲大陸原始狀態(tài)的象征符號。

另外,在關注自然意象時也不能忽略人文意象?!八^的人文意象,主要指文學作品中存在的與人的創(chuàng)造有關的物象”。值得注意的是,“有一部分人文意象已經(jīng)成為了自然意象,如長城,我們在分析的時候,在關注其自然屬性的同時要關注其本身擁有的人文特性”[17]?!逗诎档男摹分蓄l繁出現(xiàn)的人文意象是貿(mào)易站,從某種程度上來看,它和長城一樣,成為了一種自然意象。在原始粗狂的非洲大陸上建立貿(mào)易站,原始風光與這一工業(yè)文明產(chǎn)物的鮮明對比讓人不得不注意貿(mào)易站傳達出的人文特性,及其與周遭自然環(huán)境之間的沖突。當馬洛走近中央貿(mào)易站時,他環(huán)視了貿(mào)易站的周遭環(huán)境:“它設在一處河灣上,四周是灌木叢和樹林,一邊是一條臭泥壘成的糟糕的邊界。另外三邊圍一圈搖搖欲墜的破爛東西組成的籬墻?!盵14]509-510而在到達這個中央貿(mào)易站之前,馬洛也已經(jīng)注意到其他貿(mào)易站“站里的其余一切都是混亂不堪的;流水一般陸續(xù)運來的工業(yè)品和不值錢的棉布,玻璃珠子,和運到黑暗深處的銅絲,換來的是珍貴的點點滴滴不斷送來的象牙”。[14]506很顯然,河灣、灌木叢、臭泥等象征著非洲大陸的原始與粗糙。貿(mào)易站及站里的工業(yè)品、棉布、玻璃珠子等是歐洲工業(yè)文明發(fā)展的象征,是殖民者用于傳播所謂歐洲先進技術的工具。不論是貿(mào)易站本身還是其內部的物件都和周圍的原生態(tài)環(huán)境形成了強烈的對比。通過這一對比,康拉德揭穿和諷刺了殖民者的真實意圖,即他們打著傳播歐洲工業(yè)文明并幫助落后非洲進步的旗號,不惜破壞非洲的自然環(huán)境和資源,只為攫取經(jīng)濟利益。

另外一個重要的人文意象正是馬洛在剛果河上所乘坐的汽船。前文已經(jīng)提到了剛果河河岸作為一個天然的防護屏,是一個重要的自然意象,兇險的河岸、洶涌的河水和水源環(huán)境實則象征著非洲大陸對殖民主義和對工業(yè)文明的抵抗。馬洛所乘坐的汽船正是工業(yè)文明的產(chǎn)物,它出現(xiàn)在歐洲以外的地區(qū),“代表的是所謂‘歐洲中心論’意識形態(tài)下的地理空間轉移,是殖民者進行侵略擴張的轉運工具”[11]68。當行進在剛果河上時,汽船遭遇了不少困難,其實也暗含著非洲這塊“野生”大陸對工業(yè)文明的不適應和對殖民掠奪的排斥。

自然元素與人文元素相互交融和滲透實際上有利于在文本“場景還原”中,回歸生命現(xiàn)場、回歸鮮活樣態(tài),并最終回歸到人文精神。[7]332《黑暗的心》的文本場景中帶有強烈的象征性,因為我們不能把文本中的地理景觀看作簡單的地質地貌,而應該是“可解讀的‘文本’,它能告訴讀者某個民族的故事,觀念及信仰等”[18],即不管是自然意象還是人文意象都是康拉德筆下的情感符號?!逗诎档男摹穬炔刻N含的意識形態(tài)和權力機制也體現(xiàn)在文本中的地理空間和各個具體的地理意象的描寫中。當把歐洲工業(yè)革命發(fā)展的成果,如貿(mào)易站、玻璃珠子和銅絲等本屬于歐洲大陸的地理空間因素,轉移到尚待發(fā)展的亞非拉地區(qū),尤其是空曠與原始的非洲時,“巨大的地理空間反差突出了歐洲殖民者所謂的‘優(yōu)越’與‘文明性’,殖民者把這種特性附加在他們所處的地理空間中以標示其具有的權威性”[11]68。也正是透過這些自然意象和與非洲自然地理格格不入的人文意象的描寫,康拉德對殖民主義和非洲大陸的不同態(tài)度也躍然紙上。

三、多元取向下的作品“精神探原”

“精神探原”由外而內,致力于“內層空間”的意義追問和文學地理空間的價值內化,是文學地理學“三原”理論的終極指向。價值內化就是經(jīng)過文學家的主體審美關照,作為客體的地理空間形態(tài)逐步積淀、超越和升華為文學世界的精神象征意義。[7]336《黑暗的心》中的各種意象,如河岸、河水、雜草、貿(mào)易站和汽船等都不斷內化和升華為具有原型意義與原動力作用的精神象征,兩者一同具有典范性的啟示意義。這些意象所存在的文本文學空間,即馬洛一行人順著剛果河道前進途徑的廣泛區(qū)域及貿(mào)易站等,并不是被一一呈現(xiàn)的。根本原因在于,與“版圖復原”強調的“外層空間”不同,文學文本的“內層空間”具有詩性特點,是強調“詩性地理”的文本化和審美化的“詩性空間”。[6]131文本中的地理空間可以構成“一種蒙太奇的藝術美感。蒙太奇手法實際上就是各種地理場景的轉換,從而形成一種鏡頭切換的自然空間美感”[19]。這樣的藝術美感在《黑暗的心》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馬洛的非洲之旅開始于剛果河,但并不是一直在描述剛果河周圍的景象, 他的敘述具有跳躍性,像鏡頭剪切組合似地展現(xiàn)自己的經(jīng)歷。作品第一章中,馬洛在描述完剛果河沿岸的原生態(tài)自然環(huán)境和在河上的驚險之旅后,便轉而描繪貿(mào)易站,然后將焦點轉向一片草地、草地上的鍋爐和廢棄的小型火車廂等。這一個個地理場景的轉換凸顯了各個場景之間的差異,由原始的自然環(huán)境切換到貿(mào)易站再切換到堆滿廢棄工業(yè)品的草地,各地理場景之間形成了一種鮮明的對比,暗示了非洲大陸原始的、完整的地理空間美感遭到了工業(yè)文明的破壞,營造了一種壓抑的黑暗氛圍。

“精神探原”還具有開放性,這也決定了對文本內層空間的解讀必須從“詩性空間”進而走向“文化空間”,或者以“文化空間”審視“詩性空間”,因為文學是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兩者彼此相連,不可分割。[7]339《黑暗的心》中各個文本場景內地理元素的鮮明對比實則可以看作是英帝國殖民主義文化向非洲大陸的強制性輸出。為了成就帝國主義中心的美夢,白人殖民者建立貿(mào)易站,對特定區(qū)域進行征服、占領、利用。在被征服的土地上推行占領者的意識形態(tài),則是完成中心最重要也是最關鍵的一步,人文主義者倡導的美德往往淪為構建宗主國意識形態(tài)中心的謊言和借口?!暗蹏鴺嫿ǖ倪^程是一個政治和經(jīng)濟中心的構建過程,其中必然涉及到地緣政治和經(jīng)濟地理,這實際上就是權力進行空間化運作的過程,存在去邊界和解除領土設定的權力操作?!盵20]小說中庫爾茲懷著教化野蠻的初衷來到非洲,而后卻拋棄道德觀念,用非法手段掠奪象牙。為方便象牙交易,在這片茫茫大陸上的貿(mào)易站,利用各種歐洲工業(yè)文明工具對其進行肆意改造,這實際上就是借助暴力和強權輸出英帝國殖民文化。因此,該小說的“詩性空間”書寫背后是兩種不同“文化空間”的碰撞,是宗主國以經(jīng)濟和政治手段侵占弱勢文化空間,進而輸入宗主國意識形態(tài)。

“精神探原”中“原型空間”的深邃性與“文化空間”的開放性構成互補關系。原型批評需要尋證出一套普遍的原初型的原型意象、象征、主旨、性格類型等,發(fā)掘出積淀在其中的種族乃至人類的集體潛意識和深層心理特征。[7]345據(jù)此,《黑暗的心》中的“原型空間”解讀可以參考以往殖民文學中反復出現(xiàn)的空間形態(tài)與構成形式。小說中蠻荒的黑非洲及其落后的生產(chǎn)生活方式可以看作是世界上所有殖民地的縮影。整個“內層空間”的具體場景都存在不相協(xié)調并且充滿象征和隱喻意義的元素。粗狂野生的自然之物一般是殖民地落后的象征,相對進步的工具和人為建筑則是宗主國權力機制的象征??道陆柚R洛對其旅途見聞的描述,一方面批判了帝國主義的殖民行徑,另一方面也揭露了人性中黑暗的一面,呼吁人類關注最為普遍的道德問題。但作為英帝國的一員,康拉德的字里行間時不時透露出英帝國作家的集體潛意識。雖然這些作家對殖民主義的態(tài)度不盡相同,但論其本質,他們都在不同程度上維護殖民統(tǒng)治,認同宗主國文化,這是因為他們很難擺脫英國殖民文化潛移默化的影響。這是包括康拉德在內的作家在敘寫殖民故事時共有的矛盾心理。從這一點來看,較之“文化空間”,“原型空間”有更寬廣的視角,更能挖掘作品中反映的一些普遍性問題。

四、結 語

本文利用文學地理學的“三原”理論從“空間中的文學”,即“外層空間”入手,分析了康拉德的籍貫地理空間以及其生平經(jīng)歷可能對創(chuàng)作本小說產(chǎn)生的影響??梢钥闯?,以自然地理環(huán)境為主的“外層空間”為本小說“內層空間”的書寫提供了一定的框架。內外空間的連接依靠“場景還原”,而文學文本場景書寫的確受到了現(xiàn)實文學活動場景的影響,但是作為一種虛擬空間,文學空間并不像“外層空間”一樣為作者真實還原。從對本小說中各種場景和場景中的自然及人為意象的分析可以看出,這些地理意象表面上是為了展現(xiàn)白人殖民者統(tǒng)治下的非洲慘景,實際上卻隱含著文化、政治、經(jīng)濟等方面的強烈沖突。對于這些沖突的深層次解讀,依賴于對該小說的“精神探原”。對小說“詩性空間”的分析富含審美意義,而對其“文化空間”和“原型空間”的解讀,不僅挖掘了《黑暗的心》中“內層空間”蘊含的“外層空間”價值取向,即英帝國利用奴役黑人和販賣象牙手段強化權力以維持其宗主國地位;還從“原型空間”層面上將該小說的意象、象征和主旨等放在了更加宏觀和具有普遍意義的層面討論,找到了該小說和其他關于殖民統(tǒng)治的文學作品的共通之處。

綜上,從對康拉德的文學活動分析到《黑暗的心》具體的文學場景及其象征意義的挖掘,再到對這些象征意義進行升華和追問可以看出,康拉德筆下的黑色非洲是對英帝國晚期殖民活動以及被殖民主義扭曲的人性的文學性闡釋。雖然其“內層空間”中整體空間架構和蒙太奇式的場景書寫有著其特殊性,但還是蘊含著后殖民主義時期英國文學家對于殖民文化集體存在的矛盾意識。這種一般性和特殊性的融合使他筆下的非洲顯得真實但別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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