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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著作林》期刊中的詩話風格

2021-02-21 08:42張舉璽霍龔云
今傳媒 2021年2期
關(guān)鍵詞:詩話

張舉璽 霍龔云

摘?要:報刊詩話是近代報刊發(fā)展的必然產(chǎn)物,兩者的結(jié)合為我們研究詩話提供了新視角。詩話在《著作林》期刊中占有重要地位,作為“鴛鴦蝴蝶派”代表人物之一的陳栩,在編輯詩話過程中亦偏好“香奩體”詩歌,亦堅守傳統(tǒng)詩性。曾隨陳栩?qū)W詩的潘普恩,其詩話創(chuàng)作受陳栩影響較深。兩人的詩話作品繼承了傳統(tǒng)詩話的特點,力求以期刊存詩記人記事,也借期刊傳播其詩其人其事,折射了報刊賦予詩話的閃光點。

關(guān)鍵詞:《著作林》;陳栩;潘普恩;詩話

中圖分類號:G237.5??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2-8122(2021)02-0016-07

一、詩話概述

泱泱中華,詩歌流傳千年而不衰,隨著詩歌的不斷發(fā)展,對詩人及其作品的批評也日益豐富,詩話便是這種批評理論化、系統(tǒng)化的產(chǎn)物。關(guān)于詩話的概念有眾多說法,若單從形式、內(nèi)容上來總體概括,“詩話是一種用筆記體寫成的、兼具理論性質(zhì)和資料性質(zhì)的詩學著作?!鼻宕挝臒ㄕJ為詩話淵源可追溯至夏商周時代,“詩話于何昉乎?賡歌記于《虞書》,‘六義詳于古《序》,孔孟論言,別申遠旨,《春秋》賦答,都屬斷章”[1]。秦大士在《龍性堂詩話序》中說:“詩話之由來尚矣?!紵o邪,孔子之詩話也?!灰晕暮o,不以辭害志,孟子之詩話也”[2]???、孟論詩的只言片語,過于零散簡單。先秦以前的詩評用“一鱗半爪”來形容也不為過。

漢魏而下,如鐘嶸《詩品》、釋皎然《詩式》等理論著作,各出己意,對后世詩話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宋代歐陽修的《六一詩話》是最早以詩話命名的詩學批評作品,“居士退居汝陰,而集以資閑談也”[3]?!霸娫挕泵鞔_說明其創(chuàng)作目的是“以資閑談”,重點在于隨筆記事。

歷經(jīng)宋、元、明三代,詩話遵循其自身的發(fā)展規(guī)律,從輕松的隨筆體到嚴肅的專論專著,從“論詩及事”到“論詩及辭”,終于在清代達到了鼎盛。郭紹虞先生說:“詩話之作,至清代而登峰造極。清人詩話約有三四百種,不特數(shù)量遠較前代繁富,而評述之精當亦超越前人”[4]。清初王士禎的神韻說、乾嘉時期沈德潛的格調(diào)說、袁枚的性靈說、翁方綱的肌理說,更為其中翹楚。乾嘉之后,詩話在體系構(gòu)建上不如上個時期,但依然有理論價值較高的作品,如成書于道光初年潘德輿的《養(yǎng)一齋詩話》、梁章鉅的《退庵隨筆》等。

至風云交匯之晚清,清王朝雖處于衰微時期,但舊體詩歌的創(chuàng)作熱情卻不曾冷卻,詩壇上崇尚宋詩的空氣更是活躍,同治年間(1862~1874年),宋詩派的代表人物鄭珍、莫友芝、曾國藩、何紹基等先后去世,繼而起之的年輕詩人如沈曾植、陳三立等人,于光緒年間互相標榜,并提出“同光體”這一名目,陳衍的《石遺室詩話》是同光體詩歌在理論上的一種回響,《石遺室詩話》先后刊載于《國學萃編》《庸言》《東方雜志》。處于“乾坤之變”的近代中國,詩歌界也發(fā)生了革命,梁啟超流亡日本時在《新民叢報》上開設(shè)了文藝類欄目,《飲冰室詩話》是其刊載內(nèi)容之一,《飲冰室詩話》也是詩話對“詩界革命”的具體反映。由此可見,期刊這一新載體的出現(xiàn),對詩話的傳播方式也產(chǎn)生了影響。

1873年,《蝶夢樓詩話》(佚名撰)在我國最早的文學期刊《瀛寰瑣記》上連載,開啟了詩話新的載錄方式,標志著近代報刊詩話的誕生。此后的《益聞錄》分別連載《金陵詩話》(1892年,佚名撰)、《東洲詩話》(1892~1893年,沙仁壽編)。

20世紀初,開設(shè)詩話連載的報刊雜志如雨后春筍。如1903年,佚名撰《愛國廬詩話》連載于《湖北學生界》;1906~1910年,迤南少年生撰《滇南詩話》連載于《云南》;1907年,舊民撰《舊民詩話》連載于《漢幟》、南巷生撰《詩話》連載于《牖報》。

陳栩主編的《著作林》[5]期刊中錄有詩話6種,分別是《栩園詩話》《箏樓評詩記》《賦江樓詩話》《蘧盦詩話》《東海詩潮》《藝苑同光集》。對這6種詩話的體例、內(nèi)容以及詩學主張的研究,對開拓清詩話的研究范圍有著積極的意義。

二、《著作林》中的詩話作品

《著作林》中以詩話命名的作品,被歸入《譚聚》欄目?!豆~樓評詩記》屬于《評林》欄目,這兩個欄目都是以評論為主?!对姾!窓谀恐械摹稏|海詩潮》里涉及有詩論,因此也列入了詩話作品?!顿x江樓詩話》是上虞潘普恩少文編,刊載于《著作林》第13~14期,共1卷。余下5部是陳栩的著作,《栩園詩話》,天虛我生著??窃凇吨髁帧返?~16期,共8卷;《蘧盦詩話》,天虛我生著??窃凇吨髁帧返?8~20期,共3卷;《箏樓評詩記》,天虛我生詮次。刊登在《著作林》第2~4期,共2卷,第一卷載于第2、4期,第二卷載于第3期;《藝苑同光集》(卷上),泉唐陳栩蝶仙纂,刊于《著作林》第5、6期;《東海詩潮》天虛我生選刊,共1卷,刊于《著作林》第2、4期。

(一)陳栩詩話作品

1.《栩園詩話》與《蘧盦詩話》

近代報刊詩話的產(chǎn)生及發(fā)展處于傳統(tǒng)和現(xiàn)代的過渡期,它直接沿襲了傳統(tǒng)詩話的特點,詩話體例中所涉及的內(nèi)容依舊是姓名、字號、籍貫、仕宦經(jīng)歷、著述、所選詩作、詩歌評價等?!惰驁@詩話》是陳栩效仿袁枚的《隨園詩話》而作,但也因是期刊的緣故,比較注意篇幅的長短,喜錄長詩,詩作較多,評論較少。由于傳播載體的變化,它們又具有一些報刊詩話的新特質(zhì)。縱觀《栩園詩話》與《蘧盦詩話》,它們既受到傳統(tǒng)詩話的影響,又具有新環(huán)境賦予它的新氣息。

第一,收錄作品來源具有多樣性。選錄有清以來的前輩文人詩作,加以評論,這類的詩話為數(shù)不多,大部分選錄對象是與編者同時代人的佳作。有身邊親友作品,如:“余友孫君邇安出其尊人小山先生《映雪詩草》,始知其全家殉赭寇之難,先生亦瀕危者屢,孑然一身,幕游粵東,身世之感付諸吟詠,多蒼涼沈痛之作”[6]?;蚴怯H友推薦搜集的他人作品,“蘊山又謂其老友程竹溪廣文(錫光),自號彈古調(diào)齋主。曾主講鳩江書院,分纂省志,嘗秉鐸繁昌、無為等處,風流文采傾動一時”[7]。胡蘊山也向陳栩錄示過熊伯恥孝廉的《新聲古怨詞》等,從詩話中不難發(fā)現(xiàn),胡蘊山多次向陳栩推薦過友人作品。

或是選稿而來的作品,“竹西李涵秋(應(yīng)漳),別署沁香閣主,久客淮北,郁郁不得志,以筆札自娛,文學昌黎,詩宗香山,長句則《國朝別裁》得老杜氣息,知余名,千里郵示近作數(shù)百首”[8]。維持兩千多年的郵驛制度發(fā)展到晚清基本宣告結(jié)束,迫于西方列強給予的壓力,清政府被動設(shè)立郵局,并且發(fā)展速度較快,1904年,除總局、副總局外,18個行省總計設(shè)立郵政局所1 319處,1911年,總計4 250處[9]。晚清郵政的現(xiàn)代化為《著作林》收稿提供了便利。

相較上面兩種常見的稿件來源,詩話中不常見的作品來源方式更具特色。編者生活中偶然所得也是詩話的內(nèi)容來源之一,“余嘗偕二三知己據(jù)座清譚,有丐者自稱能詩,書《感懷四律》于破紙呈閱,字跡頗遒勁……舉座為之鼓掌,詢?yōu)橄嬷惺咳?,乃助資斧遣歸,惜未詳其姓氏耳”[10]。落魄文人與編者的一場偶遇,稱得上一樁美談。從另一方面來講,傳統(tǒng)詩話的記事功能在陳栩的詩話中得以延續(xù)?!跺岜Q詩話》卷之二第6則詩話記錄的著涒吟社以《采蓮曲》命題,應(yīng)課者作七絕,從社團某次活動中評選的作品錄入詩話,充實了詩話內(nèi)容,豐富了詩話作品的采選方式。詩話內(nèi)容來源的多樣性,也可以說是期刊詩話內(nèi)容組稿方式的多樣性,陳栩?qū)ψ詣?chuàng)稿件、搜集他人作品、事略的編輯和評論,見證了他在編輯過程中的艱辛付出。

第二,較為明確的存詩目的。“是以古之作者,寄身于翰墨,見意于篇籍,不假良史之辭,不托飛馳之勢,而名聲自傳于后”[11]。著書立說是古代文人跨越時空傳播自己作品及思想最常用的方式之一,但并非所有的文人墨客都具備刊刻自己作品的條件,也非所有的作品都能傳播開來,留諸后世。近代期刊給文人傳播自己文學作品提供了一種比較便利的方式。陳栩在詩話中毫不避諱地說自己的《紀夢詩》散見在日記中,拉雜不成篇幅,丟棄了可惜,擔心時間長了遺失,就存錄在詩話中。詩話內(nèi)容不僅是編者自己的作品,提供稿件作品的作者,也有這種明確的想法,“吳門張叔鵬(炳翔)為俞曲園先生高弟,以近著《忍盦詩集》寄示,囑為評選”[12]。借期刊中的“詩話”欄目來傳播或保存自己的作品,是與時俱進的明智選擇。

第三,傳統(tǒng)詩話所記之事大多稀松平常,陳栩詩話中所記的很多事,成書后更像是一部異聞錄。羅根澤先生認為:“詩話有兩種作用,一為記事,一為評詩。記事貴實事求是,評詩貴闡發(fā)詩理;前者為客觀之記述,后者乃主觀之意見”。陳栩的詩話也是兩者兼?zhèn)?,但更傾向于記趣事,讀完詩話大家常常是對詩話涉及的事印象深刻,詩評內(nèi)容所記寥寥。

陳栩春游偶然發(fā)現(xiàn)的苕溪倪緣華等女史的題墓詩,纏綿悱惻感人至深,但沒帶紙筆,后來何頌花、華癡石憑借回憶刊入《詩文大觀報》,刊登后有女史和作,詩話又選錄了和作詩作,發(fā)現(xiàn)倪緣華原來是林浣香女史,這件事曲折反復,相比之下,詩評的精彩程度就遜色多了?!坝嗌狡嬗瞿缫宜热麻g事,余家舊媼因老無能為改業(yè)販珠,閨閣中嘗有以繡件令來乞書及畫者,一日持來扇云:‘一贈郎君,一則乞為作畫,啟封視之‘一為素紈,一繡桃花,上有題詞云……,余讀畢大驚,詢之尤驚,因?qū)⑺毓€繪白荷花并藕節(jié),題云……,至今猶珍襲之”[13]。這則詩話記錄了陳栩與粉絲的互贈往來,當時的粉絲與文人偶像的互動質(zhì)樸而純粹,與今天的粉絲團相比,那個時候粉絲的文學素養(yǎng)及欣賞水平較高,編者效仿元好問的《論詩三十首》,以詩答詩,以詩評詩,以詩寄情。

第四,詩話中的詩作,所記人與事,對今人研究近代期刊以及文學提供了翔實的文獻資料,其中也有陳栩?qū)υ姼鑴?chuàng)作方面的指導,對詩法的探究?!坝嗌偃兆x五古,最喜漢魏,謂其與風人‘諷喻之旨尚未遠也,然漢魏有二派:一蘇李體與《古詩十九首》,學之不善其弊易流于滑;一樂府體與建安諸子,學之不善其弊易入于縟。嘗謂以古詩氣韻運建安體格斯為盡善”[14]。陳栩?qū)h魏詩歌的分派雖不見得很適宜,但也獨樹一幟,學詩的人在模仿這兩派詩體時,詩風走向的利弊分析很到位。詩話中對詩法的探究還有不少,此處不再一一列舉。這不僅是陳栩詩學觀的集中體現(xiàn),也更為具體地為后人創(chuàng)作古詩提供了一種新的視角。

第五,雅好“香奩體”詩歌?!跋銑Y體”在唐末盛行一時,韓偓是當時的代表人物,嚴羽在定義“香奩體”時說:“韓偓之詩,皆裙裾脂粉之語,有《香奩集》。”因香奩詩以女子生活為主題,詩風又濃煙綺麗,所以被部分正統(tǒng)文人排斥不喜,而贊賞“香奩體”的也大有人在,袁枚在《再與沈大宗伯書》中提到:“艷詩宮體,自是詩家一格,孔子不刪鄭、衛(wèi)之詩,而先生獨刪次回之詩,不已過乎?”陳栩在對待艷體詩的態(tài)度上跟袁枚是一致的,他在詩話中提及自己的愛好,“余少年好為艷體詩,曾陪先叔梅亭公晏復堂先生于浩然堂,先生以余工綺語導為填詞,由是得就范圍然,先生亦工綺語,嘗見其《艷體四章》云……纏綿綺麗,娓娓動人,抑何能此”[14]。陳栩是“鴛鴦蝴蝶派”的代表人物之一,對“香奩體”的偏愛,不僅體現(xiàn)在他對詩歌的審美觀中,他的小說創(chuàng)作風格所受到的影響更深遠。

因這一愛好,陳栩模仿王彥泓《疑雨集》創(chuàng)作了《新疑雨集》,且掀起了一陣“香奩體”的浪潮。“自余《新疑雨集》板出,一時詠香奩者競效其體,都中名宿判花憔悴生應(yīng)無夢亭主人征《無題詩三十首自序》云:‘予初得三十首過于艷麗,即所謂新疑雨集體也其間佳句甚多……深情醞釀意在言外,怡得香奩真味”[13]。詩話中所選如媚香女士、陳蓉仙夫婦、沈宗畸等人的“香奩體”詩歌,陳栩皆贊譽有加,對許伏民的詩歌更為推崇,“仁和許伏民君著作甚富,有《夢紅云館外編》一卷名《玉簫集》,蓋為某女史而作,辭意頑艷極似予之《新疑雨集》”[15]。

陳栩在詩話中對“香奩體”的推崇,為其的進一步擴散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其中所記錄《新疑雨集》的出版情況,對清末民初之際王彥泓《疑雨集》的出版熱也有重大影響,《著作林》最后一期出版時間是1908年。在此之前《疑雨集》只刊印了2次,但是僅在1905~1936年間,《疑雨集》就被刊印了30多次[16]!刊印的版本有9種,如掃葉山房石印本、上海著易堂石印本等。由此可見,《著作林》詩話中關(guān)于“香奩體”的相關(guān)內(nèi)容,證實了“香奩體”在晚清流行的程度之高,同時也促進了其傳播。

2.《箏樓評詩記》

《箏樓評詩記》的內(nèi)容是兩個詩案,《題箏樓聚影圖詩案之一》《題箏樓聚影圖詩案之二 》《題箏樓聚影圖詩案之三》《題桐花箋詩案》?!耙驗樽髟娭亩倦y惹禍,招致公案,并不是只有中國才有,中外亦然。其原因或因政治,或為宗教,或涉道德……[17]”在中國,詩案較多涉及政治,如烏臺詩案、文字獄等。但陳栩所說的詩案,是命題征詩,再對征來的詩稿簡短詮次,像是文人之間的文字游戲,而對詩歌的評價確切意義上來說就是詩話。兩次詩案的標題下均有說明:

癸卯冬十月余作《箏樓泣別圖》,遍征海內(nèi)題翰,極一時之盛,中以合肥李公子可亭所題《上下平韻三十律》為冠,乙巳夏四月復作《箏樓聚影圖》即次李韻,自題《三十律》,刊《新疑雨集》中,同人和作如林,而別裁題句文詞尤美不勝收,略為詮次如左[18]。

往歲仆承子炎之命,先將詞曲及文案揭曉,見《消間錄》。惟詩案積高數(shù)尺,邢尹伯仲無可序次,爰就隨手檢得者即隨手評摘,固無曲意存焉,不列名次目為詩話也??少浳镉勺友琢戆l(fā),恕不具[19]。

從資料中可以看出,兩次詩案發(fā)生的時間在1903~1906年之間,第一次詩案活動持續(xù)兩年之久,給參與者作品排了次序,是秉承擇優(yōu)而錄的原則,因此陳栩?qū)λx錄作品較為贊賞。第二次詩案活動未列名次,未限題目,凡參與者均有禮物相贈,這應(yīng)該是較早的一種變相支付稿費的形式?!额}箏樓聚影圖詩案》在征稿時對作者署名有一定的要求,所刊作品的作者署名幾乎都是先題別號,后寫姓名,如鑑湖社主周子炎、雙紅豆齋吳眉孫、夢蕙樓主王蘇漁、古夥世上余人孫次青等?!额}桐花箋詩案》則是開頭直點姓名,并無別號。

《題箏樓聚影圖詩案》又分3個小部分,每一部分刊錄10人左右的作品,共20頁。有直接點評詩作的,有摘錄其作品中警句點評的,沒有如《栩園詩話》《遽盦詩話》選錄整首作品評點的,固每則詩話甚短,如評崇川悼棠子張峽亭的詩:“七絕四首不暇雕飾,意到筆隨,如‘蘭紅猶是當年物,今日花開也并頭,此番歡聚非容易,多少鮫珠換得來。均脫口而出曾不咀嚅”[20]。

陳栩受袁枚影響比較深,一是對袁枚的詩學思想很認同,二是對袁枚大量收女弟子,鼓勵女子作詩較為認同。在詩案中他也是更看中“性靈”,他認為蝴蝶仙妃廠勛的七絕四首中的詩句除了饒有雋思,確是性靈之筆。陳栩在本詩案中評價雙吟樓主潘少文:“《和韻三十首》含英咀華,引宮刻羽筆致娟秀,語意蘊藉正如初寫黃庭,恰到好處,如……等句,俱道人所未道,確是性靈之筆”[18]。

《題桐花箋詩案》所錄人數(shù)眾多,22頁卻有80多人,有的人在上一詩案中也有參與。每則詩話多是寥寥幾句,較前一詩案更為精簡,有的甚至就一句話,評江少書四絕只有四個字“敷衍成文”,評殷樟齡四絕僅兩個字“無取”,或許是出于對參與者的尊重,陳栩?qū)λ袇⑴c者均一一點到。

在感情基調(diào)上,如果說《題箏樓聚影圖詩案》是“褒”,那么《題桐花箋詩案》則是貶多于褒,而且貶得非常不客氣,實質(zhì)上是參選者的詩句有待商榷。《畊漁二絕》中的詩句:“周公自命稱佳婿,小鳳原來是小喬”[20],陳栩認為讀后讓人忍不住噴飯。陳栩?qū)[云女史《四絕》詩尾以“鳳歸來”三字作結(jié),認為說來說去一無意味,徒費筆墨徒費心思,不如調(diào)粉。

《題箏樓聚影圖詩案》中女性參加者只有皖水繡蝶女史、金閨小嫻、泉唐女史吳湘云3人,而《題桐花箋詩案》中女性參與者的人數(shù)達到了10人,亦有被肯定之作,憐憐女史的《七絕六首》云:“關(guān)山同照惟明月,但愿團圓與月同。此身也與浮萍似,雙淚君前不自持”[19],陳栩認為這首詩委婉動人。

3.《藝苑同光集》

《藝苑同光集》在陳栩詩話中可以說是“不算詩話的詩話”。原因有三點:

第一,《著作林》期刊《雜俎》欄目將其收錄,與詩話性質(zhì)作品已成兩個陣營,它與《詩家一覽表》在期刊中的地位和性質(zhì)相近。

第二,《藝苑同光集說明》道:“本書仿《墨林今話》之例,專事采訪同治迄今名家列為小傳,以資收藏家考證。分上下二卷,上卷專載先哲,下卷專載現(xiàn)時名家,隨得隨錄,概不敘次,其已見《墨林今話》者不再列入”[21]。這段文字明確地講到為《墨林今話》的補充,而《墨林今話》是一部論書畫的專著,并非論詩。

第三,《著作林》中只有上卷的一小部分內(nèi)容,從可見內(nèi)容來看,僅在蔡召棠、凌霞、胡遠、周間4人條目下提到,詩亦疏秀,工詩,小詩簡峭,詩文簡峭,別無詩評。另錄有詩文集作品,如孫云錦著有《印禪室詩集》、楊璐著有《南湖草堂詩集》等,或是書法代表作也為未可知。上列4字詩評,尚可勉強稱為詩話。

《藝苑同光集》實錄的清末藝苑人士的小傳,以時人居多,給我們留下了寶貴的研究資料,文風精煉無贅筆,“莫瑞清號直夫,元和縣人,工楷書,初宗率更令繼宗褚河南,得力于同州圣教腴秀中饒有挺逸之氣”[21]。因書畫與詩文有不同之處,陳栩?qū)烧叩脑u論雖風格相似,但內(nèi)容卻是大相徑庭的。

4.《東海詩潮》

《東海詩潮》為《詩?!窓谀恐袃?nèi)容,??毡救嗽娮?,且多為近代詩人作品,編者本意是以詩為主,但是每首詩后幾乎都有評論,有的直接記錄誰人所評,有的并未告知誰人點評。

次韻卻寄

野口寧齋

映碧堂深木榻陳,論交爾汝便天真。夏宜沖澹田園興,詩是聰明冰雪人。

綠樹夾門通小徑,輕云蘸水過西階。子由歸日同聽雨,話盡舊朋情誼親。

槐南[22]曰:“神流氣暢,無不盡之情,聰明冰雪適足以當之,后聯(lián)蕭散自在,正是田園沖澹時候”。

種竹[23]曰:“筆意靈動,字字皆帶多少雋味,全然絕去依傍專自澄汰而出之,其境其人活現(xiàn)紙上,使余思慕不禁,‘所謂伊人在水一方,讀畢彷徨者久之”[24]。

因此,筆者認為也可以把《東海詩潮》歸入詩話部分,其評論方式是先詩后評,與傳統(tǒng)詩話風格迥異,未詳細告知詩人基本信息,是純粹的就詩論詩,詩評風格淡雅樸素。

(二)潘普恩詩話作品——《賦江樓詩話》

潘普恩,字少文,浙江上虞人,號雙吟樓主,其書齋名為碧桃花館,其尊人赤文先生(炳南)為越中慈善家之巨擘,其閨人朱瑞香女士,南社社員[25],但生平不詳。著《碧桃花館詩選》(見于《著作林》)、《吟月樓詩草》,后者在《栩園詩話》中尚有殘留,比之于吉光片羽。

潘普恩雅好詩尤喜作長短句,在繪畫方面也有所造詣,《藝林散葉》中記有其《桐柏雙清圖》作品。清末曾纂修《浙江·上虞西華趙氏世譜 》,另外,潘普恩曾校正《虎跑佛祖藏殿志》,寺志中保存了潘普恩的些許詩作。從傳世作品看,潘普恩屬多才多藝者,且其交友甚廣,社會活動較活躍。宣統(tǒng)元年(1909年)七夕為王少愚先生作《竹簾館詞跋》,民國紀年(1912年)8月為其友許瘦蝶《夢羅浮館詞》作跋,其唱和之作《少年游·為春航題名小青墓作用慮尊韻》,1916年,中國同盟會元老、青幫代表人物陳其美先生逝世,潘普恩在挽聯(lián)里寫道,“嘯傲隱林泉,春江畔痛遭慘死;英雄造時勢,天地間克著威名”[26]。

《賦江樓詩話》篇幅亦不長,共錄13人詩作,其中多為潘普恩友人,所錄詩人與陳栩詩話作品中有同一人的,在資料上可以互補。如《箏樓評詩記》中的李可亭只提及籍貫安徽,《賦江樓詩話》中則補充了不少其個人情況,交待了李可亭字靖國,籍貫具體到合肥,工詩賦,善法書,而且與潘普恩有筆墨來往,潘普恩風月雙吟樓告成時,他以《鳳凰臺上憶吹簫》相答?;蛞蚱诳霭?zhèn)}促,所需內(nèi)容也較多,詩話中錄詩較多,評價較少,如胡右階觀察一則錄詩6首,錢塘孫小山明經(jīng)一則錄詩12首,有湊字數(shù)之嫌。

潘普恩在選錄詩人時,喜歡宣揚詩人的名氣,酷愛吟詠的海鹽胡芝漱,在他的一則詩話中,編者強調(diào)了他是一時知名士,而且就歇浦組織《文娛報館》,聞笠僧詩話一則中也提到他“名噪一時”。蓋因商賈之家,懂得靠知名度來打廣告,《賦江樓詩話》潘普恩寓居杭州時,曾朝夕從陳栩?qū)W詩,不到5年就有所成就,因此整體風格跟陳栩的詩話較為相像。

第一,推新出奇。新奇是期刊吸引讀者的重要因素之一,潘普恩深諳此道,在編輯選擇詩話時也嚴格遵循這一標準,潘普恩評古黟孫次青先生的《題風月雙吟樓警句》《和胡筱莊贈周小紅錄事原韻四截句》《題殷豫亭東溪漁隱圖》等詩作,均是別出心裁、不落前人窠臼的。陳栩評武昌范浣仙女士(薇)詩,認為她的詩作是戛戛獨造,不肯拾人牙慧。丹徒布衣萬樂漁(沛淇)的詩也被評稱是“此等語曾未經(jīng)人道”。

第二,明顯的宗宋傾向。政通人和的盛世,文人崇尚唐詩的較多,國危之際、社會矛盾尖銳時宋詩較能迎合詩人的心理,詩話創(chuàng)作跟詩歌的步調(diào)極為一致。晚清內(nèi)憂外患,社會動亂,多重矛盾激化。在此背景下,潘普恩的詩話中也流露出宗宋的傾向。海鹽胡芝漱的詩得宋人筆意,潘普恩表示特別欣賞。陳栩較欣賞山陰湯志新的五言、七言警句中的“劍南風趣”。

第三,推崇性靈。潘普恩評聞笠僧一則詩話中除了標榜他名噪一時外,就是評價他的詩歌以性靈見長。這在陳栩詩話中更是隨處可尋,“內(nèi)子朱澹香(?。?,初歸,余嘗以吟詠自豪,自讀《小桃花館箋稿》后,遂不敢復言詩,間亦效之,終不得與神似。憤而擱筆,蓋媚香詩率從駢文打出,故琢句煉字恒有觔兩,內(nèi)子所恃第不過性靈而已”[33]。《遽盦詩話》許泰一則中說“偶有所得樂而忘倦,所著陶寫性靈,不事雕琢?!?/p>

第四,對女性作品的關(guān)注?!顿x江樓詩話》中有2則女史詩話,分別是紫陽蘭英女史、錢塘許慧娟女士。另稽山徐氏別署天香館主者,疑為女史,詩話中“諱其名”,也從詩句“妾身倘化江兒水”推測而來,有待于進一步的考證?!豆~樓評詩記》中有13名女史作品被品評,《栩園詩話》有23則女士詩話,這些均是研究清末女性文學的重要資料。

三、結(jié)?語

《著作林》的內(nèi)容排版中,詩話所屬欄目是居于《文藪》之后,在詩詞曲等內(nèi)容之前,22期中共排了20期,無論是從欄目順序還是時間跨度來看,編者對于詩話的重視程度讀者是顯而易見的。從整體看,《著作林》中的詩話充分結(jié)合了期刊期待長期發(fā)行的優(yōu)勢,編者力求內(nèi)容新奇吸睛,對投稿人的詩作進行評價,同時能吸引這一批讀者。但《著作林》中所刊詩話內(nèi)容都未能跳脫“舊體詩話”的范疇,在西學東漸的大背景下,詩話未能借鑒西方的詩學技巧,缺乏與現(xiàn)代詩學精神相融通的現(xiàn)代性。

《著作林》中的詩話以錄詩為主,評論為輔。詩話的組稿來源主要是作者身邊之親友,跟傳統(tǒng)詩話相比,由于郵寄的便利,有了文人投稿這一新式來源。綜觀詩話的采錄標準,喜采奇人奇事之詩話,以博取讀者喜愛,這是推廣期刊的手段之一。陳栩創(chuàng)作中把雅好香奩的因素運用在詩話中,是他詩話的驚艷之處。《賦江樓詩話》只有一卷,與陳栩的詩話作品也存在一種師承關(guān)系,可惜潘普恩沒有直言對詩法詩體的相關(guān)觀點,只能在散落每則詩話的簡略評論中捕捉其對詩風的偏向,這點較之陳栩來講,較為遺憾。同時詩話的形式并不單一,《箏樓評詩記》以命題征稿的兩次詩案活動,一方面收集期刊內(nèi)容,另一方面挖掘潛力讀者,可見編者的良苦用心,值得后人借鑒。

微觀研究是宏觀研究的基礎(chǔ),即從占有的原始資料入手,進而得出結(jié)論。由此觀之,《著作林》中的詩話是報刊詩話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也是近代詩話史上濃重的一筆,雖說其理論價值低于史料和文獻價值,但也不能忽略。傅璇琮總主編的《中國古代詩文名著提要》,劉德重、張寅彭著《詩話概說》中附錄的《歷代詩話書目》等著作,均提到《栩園詩話》,并有簡單的介紹。《詩話考述》《中國古代文學通論 清代卷》等對其中的內(nèi)容都有引用,陳栩幼時跟隨譚獻學填詞等事,補充了些許文人資料。此外,詩話中輯存顧炎武、魏源的幾首未刊之詩,也可資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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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郭紹虞編撰.清詩話續(xù)編·序[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1.

[5]《著作林》是陳栩主編的晚清較早的以詩文為主的舊文學期刊,1906年創(chuàng)刊于杭州,后遷至上海,至1908年11月???,月刊,共22期.

[6]陳栩著.栩園詩話卷之二[J].《著作林》第四期,第21+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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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陳栩著.栩園詩話卷之二[J].《著作林》第三期,第3頁.

[13]陳栩著.栩園詩話卷之五[J].《著作林》第十二期,第19-2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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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陳栩詮次.箏樓評詩記[J].《著作林》第二期,第1+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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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陳栩纂.藝苑同光集說明[J].《著作林》第五期,第1頁.

[22]森槐南(1863-1911),日本近代漢詩人.本名公泰,字大來,號槐南、秋波禪侶、說詩軒主人等,明治時期著名詩人森春濤之子,明治后期,與本田種竹、國分青厓并稱“漢詩三大家”.著有漢詩集《槐南集》《詞曲概論》、傳奇《補天石》等.

[23]本田種竹(1862-1907),名秀,字實卿,以號行,俗稱幸之助,

[24]陳栩選刊.東海詩潮卷一[J].《著作林》第四期,第9頁.

[25]據(jù)西泠印社編的《西泠印社早期社員》,1913年西泠印社的《癸卯雅集題詠者名錄》中錄有潘普恩名,但僅此一次,因此不確定是否為西泠印社社員.

[26]劉作忠編注.挽陳其美先生楹聯(lián)輯[M].武漢:武漢測繪科技大學出版社,1996:237.

[責任編輯:武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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