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麗
這幾天,小徐老師眼皮一直跳,讓她心煩意亂。
中午,她早早來到辦公室,屁股還沒坐穩(wěn),就見到校長推門進來說:“小徐老師,來一下?!边@六年級組辦公室和校長室是對門,領(lǐng)導沒什么事從來不會大駕光臨,會有什么事呢?小徐一邊心里犯嘀咕,一邊緊跟在領(lǐng)導身后,進了校長室。校長扭身坐到椅子上,端起辦公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慢悠悠地挑起眼皮兒說:“我在學校門口碰到一個老太太,她孫子是你們班的學生,中午在小區(qū)院子里被另一個同學打了,你一會兒去班里調(diào)查一下情況?!?/p>
“嗯嗯,好的,好的?!毙⌒炖蠋熯B忙點頭。當班主任二十多年來,形形色色的事情遇到不少,每次她都是小心謹慎地處理。孩子在自家小區(qū)里打鬧的事,也找到老師頭上了。既然家長對自己如此信任,又怎么能辜負呢?回到班級里問問吧。她心里琢磨著,轉(zhuǎn)身剛要走,見一老太太挺著胸、昂著頭就進來了。小徐認識,也沒少打交道,老太太的孫子正是她們班里的學生,難道剛才跟校長告狀的人就是她?
老太太的孫子,愛哭是一大特色,在班里是出了名兒的,同學們給他起了個外號兒,叫“哭悲精”。上課的時候,一個問題答不出來,就開始“哇哇,哇哇……”,眼淚伴著哭雷噴涌,一哭起來就沒完沒了,弄得小徐老師無法專心上課;課上作業(yè)寫不完,也能哭得昏天黑地,淚水加鼻涕在磨盤似的肉臉上奔流而下。小徐老師“金牌保姆”的功夫也就這樣練成了。老太太疼孫子,又沒有辦法,因此多晚,也要緊急呼叫徐老師,常搞得她晚上失眠。平時,小徐的講桌里總是會放著一盒紙巾隨時備用。
老太太不怯場,伸手從校長眼前的辦公桌上,拿起校長的水杯,“咕咚咕咚”揚起脖兒一飲而盡,之后把杯子往校長面前一暾,抬袖子擦了擦嘴,高門大嗓開了腔:“校長,我在家看到一個孩子在小區(qū)院里踹了我孫子后背一腳,我們要住院去?!?/p>
校長問道:“老太太,您家住幾層?”“22層。”“您的眼力真好,從22層樓就能把樓下的事看得那么清楚……”校長沉吟一下,沒有再往下說。小徐老師聽了,差點撲哧笑出聲來。老太太聽了一愣,臉馬上耷拉下來:“校長你這是啥意思?。课疫@么大歲數(shù)了。還能蒙人?我可沒說瞎話,那孩子欺負我孫子好幾回了,我都沒找過學校?!崩咸履亲觼y蹦。望著她,校長不知道說什么好。
小徐看到這情形,趕忙拉著老太太的手說:“快把孩子從班里叫出來,看看受傷沒有。”
“不給我家孫子看病去,就是不行!”老太太越說越激動了。小徐只見她那張涂得鮮紅的嘴唇,不停地一張一合?!拔蚁攘私庖幌虑闆r,一定給您滿意的答復。您也忙半天了,先回家歇歇。到時我去您家!”
“我等著,解決得不滿意,我就上電視臺,讓你們學校出出名!”
小徐老師好話說了一籮筐,老太太才嘟嘟囔囔地走了。
送走了老太太,第一節(jié)上課的鈴聲就響了,小徐嘆了口氣,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走進教室。一登上講臺,她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神采飛揚地講起課來。“下面,我給大家講講愛因斯坦小時候的故事?!焙⒆觽冄壑榫o緊地盯著她,津津有味地沉浸在故事里。
這節(jié)課很快上完了?;氐睫k公室,小徐馬上又陷入了憂愁——這事怎么辦?怎么辦?這老太太在這個小區(qū)是出了名的?!吧想娨??”她是說到做到的。這幾天,區(qū)教育局馬上要下來檢查工作。學生打架不是大事,可是在關(guān)鍵時候,小事就可能成為大事!
一直到下班,小徐老師都在想解決的辦法,頭嗡嗡的。
突然,手機鈴響了,“喂,是小徐嗎,我是政教處的劉干事,你們班有個學生的奶奶,說上學的時候,她孫子在小區(qū)被一個同學打了。”
一聽這事,小徐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兒:是禍躲不過,等著學校處理吧!
電話里傳來劉干事的笑聲:“事情搞清了,是老太太的孫子打的別人。這個老人哪!她現(xiàn)在都羞得不敢出來見人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