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逸群 胡芳

摘 要：本文以《中國日報》海外版頭版插畫為例，探究插畫內(nèi)視覺符號在跨文化傳播中的特點和應用價值。研究表明，頭版插畫中的視覺符號具有主題直觀化、內(nèi)涵形象化、民俗文化背景化的特點，在傳播中國優(yōu)秀文化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但它仍需增加多元性，重視傳統(tǒng)性，并加強其意象的豐富性，以促進中國文化的多向傳播。

關鍵詞：視覺符號;插畫;跨文化傳播

中圖分類號：H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8122（2021）08-0074-04

一、 引 言

視覺符號是傳遞信息的媒介，由多種要素符號組合而成，如線條、光線、色彩、強力、表現(xiàn)、平衡、形式等[1]。它具有“廣泛性與普遍性、直接性與真實性、開放性與多義性、可譯通性與跨文化性”的特質(zhì)[2]。杜士英曾將符號分為推論符號和表象符號，提出視覺符號屬于表象符號，具有表象符號的“意向性、不可言說性、情感性和非推理性”等特征，且由于視覺符號的內(nèi)涵意義需要認知和傳達功能，它還具備一定的認知性、可解讀性以及不可分割性[3]。

視覺符號相關研究主要集中在藝術設計領域，如臉譜[4]、戲曲[5]、建筑[6]、視頻[7]、雜志[8]等。目前有關報紙插畫中的視覺符號研究有限，其中比較有代表性的研究有：曾琪認為視覺符號與版式內(nèi)容在報紙設計中具有統(tǒng)一性，并補充了藝術符號編排的一般規(guī)律[9，10];許期卓則在研究美國報紙圖形設計中，分類整理出報紙中視覺符號的創(chuàng)新之處，同時強調(diào)了視覺符號選擇和版面設計的重要性[11，12]。然而，少有學者從文化傳播的角度研究報刊上視覺符號的具體特點和價值。在弘揚中國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時代背景下，各報紙（特別是海外版）都對版面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因此具有跨文化特性的視覺符號應該獲得研究者的重視。本文將通過對比分析改版（2016年年底開始改革）前后《中國日報》海外版頭版插畫中視覺符號的特點，挖掘其在跨文化傳播中的作用，為將來文化的傳播提供思考方向。

二、 頭版插畫中視覺符號的特點

（一）線條風格

改版前的插畫線條勾勒簡單，偏短且常為粗線條，背景留白。插畫風格受到西方繪畫藝術的影響，多為漫畫風格，使用夸張與變形的手段直接或含蓄表明設計者對時事的理解。整體來看，此類插畫能強化主題，但較少考慮文化傳播，作為文化載體的能力有限。

設計者在注意到文化傳播的重要性后，插畫特點就大大改變。改版后插畫的線條逐漸細膩寫實，弧度明顯，具有飄逸感和動態(tài)感。部分插畫還運用了白描這一中國傳統(tǒng)藝術手段，這類插畫雖線條簡單但勾勒的事物卻真實傳神。插畫風格也具有多樣性，既有清新時尚風，寧靜唯美風，也有真切寫實風，但其最為突出的風格是濃郁的中國風，這有利于促進中國文化的輸出。

（二）色彩搭配

改版前《中國日報》海外版頭版插畫風格偏向西方漫畫，常賦予嚴肅事務幽默詼諧的色彩，營造輕松的氛圍，在顏色選擇上比較夸張濃厚，

喜歡使用色彩對比、明暗對比，讓人一眼看去就忍俊不禁。改版后插畫中的顏色符號則更為清新淡雅，整體色調(diào)一致，多使用暖色調(diào)，有時也會采用原本用以營造沉郁氛圍的冷色調(diào)（如淡綠色、淡藍色），以顯通透之感。此外，設計者開始尋找新的色調(diào)搭配，不再局限于傳統(tǒng)，如圖1的基調(diào)色為巧克力色，就連竹林也不是經(jīng)典的翠綠色。相較于傳統(tǒng)色彩尤其是正色，淡色的選擇相對減少了文化差異可能引起的誤解與矛盾，適當掃清了文化傳播的阻礙。

（三）視覺符號豐富性

改版前插畫中的視覺符號相對量少、突出，以便凸顯主題，而改版后的插畫視覺符號不僅能表達主題，而且內(nèi)容豐富充實，具有藝術美感。圖2是比較典型的改版前的插畫，運用隱喻手段將歐盟比作“皮劃艇”，將中國市場比擬為“急湍洶涌的河”，主題生動明確。然而插畫中的視覺符號主要是皮劃艇上的外國人，即使有中國長城作為背景也略顯單調(diào)。圖1是插畫改革成熟期的作品，其主題明確、視覺符號豐富且?guī)в忻栏校扔辛魈实那煽肆σ?，也有東方面孔的妙齡女子和身后的竹林，整體比較協(xié)調(diào)。

（四）文化象征符號

文化象征符號是指能夠代表民族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符號元素，常作為文化溝通的載體。改版前這類符號出現(xiàn)次數(shù)不多且多為廣為人知的符號，改版后該類符號則具有更加豐富的藝術表現(xiàn)形式。

文化象征符號多出現(xiàn)在節(jié)日主題上，如春節(jié)主題中的春聯(lián)、鼠年主題中的老鼠郵票等;服飾造型方面的視覺符號也文化性十足，如在表現(xiàn)喜慶主題時，中國民族服飾主要是旗袍式上衣（如圖3、4、5所示），旗袍不僅能展現(xiàn)女子的窈窕身姿，本身也承載著文明與傳統(tǒng)，印度服飾則是頭巾和裹裙或長衫（如圖4所示）。此外，設計者通過運用一些代表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視覺符號如古琴、屏風、圍棋棋盤等，成功賦予插畫濃郁的中國風，并借助其他國家的典型視覺符號，如圖4中俄羅斯的巴揚琴、巴西的Atabaque樂器，向讀者呈現(xiàn)各國不同的文化風貌，促進了文化多向交流的進程。

三、 視覺符號在跨文化傳播中的作用

（一）主題直觀化

視覺符號主要是通過刺激人們的視覺感知，和主題文字聯(lián)系在一起，從而直觀地表達主題。當主題是春節(jié)時，插畫中會出現(xiàn)一系列和春節(jié)有關的符號元素，如舞獅子、紅包、鞭炮、餃子等，色彩鮮艷，營造出春節(jié)特有的喜慶、熱鬧的氛圍，即使沒有報紙文章的后續(xù)描寫，插畫的高貼合度也能讓讀者感知到主題。不過，這些視覺符號能否被感知和受眾的情感經(jīng)驗有關。古德曼在《藝術的美學》中論述符號系統(tǒng)時，曾提出“審美經(jīng)驗中的情感是識別作品具有和表現(xiàn)何種特性的手段”[13]。也就是說，當讀者具有與主題相關的圖示背景知識，情感被激發(fā)時，才能更好地感知主題信息。因而，主題的直觀化具有相對性。

（二）內(nèi)涵形象化

當主題比較明確具體時，視覺符號直觀化的特點就相對突出，而當主題比較抽象，如為外交經(jīng)濟、軍事建設時，視覺符號往往和主題無直接關系，聯(lián)想意義則更加明顯。例如，當英國脫歐臨近，英國前首相特蕾莎·梅訪問中國時，以此為背景的一幅插畫描繪了蝴蝶掙脫封閉盒子向上飛翔的畫面，后附中英經(jīng)典建筑與和平鴿符號。插畫中盒子似歐盟，翅膀上帶著英國國旗圖案的蝴蝶象征英國，蝴蝶與盒子即講述英國脫歐事件，中英建筑符號指代訪問的兩個國家，和平鴿寓意中英和平建交，多層內(nèi)涵通過視覺符號都形象地表達了出來，減少了文字贅述的負擔。因此，視覺符號可以憑借其形象化的特點，簡單而含蓄地表達比較抽象的主題或多種訴求。

（三）民俗文化背景化

文化的傳播因與歷史積淀有關而具有了歷時性，報紙則多與時事相關，相對而言具有同時性，兩者很難平衡，但改版后的插畫成功中和了兩者，其中和民俗相關的視覺符號功不可沒。這類視覺符號大多和主題無關，有時借用情感遷移的手段來發(fā)揮傳播中國文化的作用。例如，在贊揚中國熊貓在外交上的貢獻時，插畫背景中的視覺符號是圍棋、屏風、琵琶、茶道。雖然這些與熊貓沒有直接聯(lián)系，僅代表中國民俗文化，但大部分讀者對熊貓的喜愛之情可以自然映射到作為背景的視覺符號上，在潛移默化中熟悉并喜愛上中國的民俗風情。在心理學上，這種現(xiàn)象稱作“暈輪效應”或“光環(huán)效應”，也可以用《對酒》詩中的一句“愛屋及烏，柔遠能進”來解釋。

四、 視覺符號使用中的主要問題

憑借獨具一格且滿滿中國風的視覺符號，《中國日報》海外版成功贏得了國際社會的廣泛關注，但其仍存在需要改進之處。

（一）意象選擇較單調(diào)

《中國日報》海外版在改版之后，插畫常重復使用傳統(tǒng)意象，如蝴蝶、鳳凰、和平鴿等。盡管這些視覺符號降低了文化誤讀的可能性，但卻乏善可陳，藝術創(chuàng)新性不足。就和平這一主題而言，設計者最常使用的意象是銜著橄欖枝的和平鴿或交握的手，意象主體比較固定，創(chuàng)新性僅能從和平鴿數(shù)量及其飛翔姿勢的變化或手掌的色調(diào)變化中窺探一二。但事實上我國在亞洲運動會和奧運會期間，曾使用羚羊、熊貓、燕子作為和平使者，這些也同樣可以沿用到插畫中。又例如，在表現(xiàn)綠色環(huán)保主題時，慣常使用樹林象征未受污染的自然界，視覺符號較單調(diào)，聯(lián)想范圍較局限。由此看來，意象的重新挖掘應當是必要的。

（二）新興視覺符號引入不足

文化的傳播需要借用經(jīng)典文化元素，為此插畫設計者精心挖掘了一些具有民族特點的符號，如琵琶、屏風、古琴等，對于報紙而言也可稱為新興的視覺符號。但能夠象征中華民族優(yōu)秀文化的視覺符號仍需大力挖掘，目前的視覺符號主要集中在部分中國國粹上，但實際上我國的文化瑰寶燦若星海，戲曲、武術、服飾、民間工藝（如泥人、剪紙、刺繡）、神話故事等文化遺產(chǎn)均能給予設計者新的符號創(chuàng)作靈感。

（三）部分經(jīng)典符號改動不當

由于某些色彩于不同國家的褒貶含義不同，因此《中國日報》海外版插畫設計者不再使用中國傳統(tǒng)色彩，即赤、白、黑、青、黃，而是采用新的色彩元素，事實也證明這種新興的色彩搭配符合大眾審美，利用全新色彩創(chuàng)作的插畫吸引了海內(nèi)外讀者的廣泛注意。然而這種搭配并非全部適用，在描繪某些經(jīng)典的圖像上容易失真。傳統(tǒng)的飛天女神像（如圖6所示）色彩艷麗，面部似佛像，背景常為金黃色，整體看上去富貴而飄逸?！吨袊請蟆泛Ｍ獍嬷械娘w天女神（如圖7所示）則像宮廷妃子，半托琵琶，美則美矣，卻因色調(diào)整體偏柔，少了端莊感和靈動感。秦楠曾提出“中華民族傳統(tǒng)色彩藝術是在長期的歷史文化發(fā)展創(chuàng)造中積淀形成的，繼承了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審美意趣，具有強烈的視覺表現(xiàn)力與沖擊力”[14]。故而，在強調(diào)正確解析文化之余，我們也應當思考如何將傳統(tǒng)色彩注入現(xiàn)代插畫中，不應以偏概全，避之若浼。

（四）實用性與藝術性的權衡

《中國日報》海外版的改版進程表現(xiàn)出設計者在實用性和藝術性之間的權衡。改版前的插畫偏實用性，注重的是對主題的理解與表達;而在改版后期設計者使用夸張、比喻等手段的頻率逐漸降低，轉(zhuǎn)向重視插畫的藝術顯微，裝飾感增加而主題構建強度相對減弱，這些容易引起插畫視覺符號內(nèi)涵意義與主題本質(zhì)脫鉤的風險。例如，圖1的插畫能給人留下巧克力糖果美味的印象，卻不容易突出中國巧克力企業(yè)擁有強勁勢頭的主題。因此，如何在實用性和藝術性之間權衡可能是未來設計者需要思考的問題。如果未來插畫發(fā)展到過度強調(diào)藝術性而忽視實用性的階段，由于沒有深意僅有美感的插畫難以將國家的各種理念深入到受眾內(nèi)心，通過插畫促進文化“走出去”的方式可能就會遇到阻礙，這些也會違背《中國日報》海外版頭版插畫改革的初心。

五、 結 語

習近平總書記曾提出“傳播中華優(yōu)秀文化，宣介中國發(fā)展變化”。在對外傳播中，文化是交流、交融、交鋒的主戰(zhàn)場，而報刊視覺符號作為承載民族文化歷史和價值取向的一種手段對推動文化傳播具有重要作用?！吨袊請蟆泛Ｍ獍骖^版插畫利用各種或經(jīng)典或新穎的視覺符號，將主題直觀化，內(nèi)涵形象化，民俗文化背景化，成功吸引國外讀者對中國文化的興趣。但其插畫仍存在一些問題有待解決，如有些意象經(jīng)典卻老套、視覺符號挖掘仍不夠、視覺符號的內(nèi)涵義在減少等。因此，設計者應繼續(xù)尋找代表中國優(yōu)秀文化的視覺符號，將中華文化以多元的方式如實傳遞給受眾，提高國家的辨識度和影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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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武典]

收稿日期：2020-09-22

基金項目：大學生創(chuàng)新創(chuàng)業(yè)訓練計劃省級項目：“ ‘一帶一路背景下《中國日報》國際版中國國家形象的‘自塑”（S201910500081）。

作者簡介：代逸群，女， 湖北工業(yè)大學外國語學院英語語言文學專業(yè)，主要從事隱喻研究;胡芳，女， 湖北工業(yè)大學外國語學院副教授，碩士，主要從事語篇分析及隱喻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