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勛
“公安”與“曲藝”是截然不同的名詞,前者是一份工作,后者則是中華民族說唱藝術的統(tǒng)稱。如何才能將似乎毫無關系的兩者糅合到一起,是值得探索的。通過對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提出的“文化自信”概念和在中國文聯(lián)十大、作協(xié)九大上做出的“文運同國運相牽,文脈同國脈相連”論斷的學習和理解,我認為,有必要使曲藝藝術與公安工作深度融合。
2020年8月26日,在中國人民警察警旗授旗儀式上,習近平總書記強調,新的歷史條件下,我國人民警察要對黨忠誠、服務人民、執(zhí)法公正、紀律嚴明,全心全意為增強人民群眾獲得感、幸福感、安全感而努力工作,堅決完成黨和人民賦予的使命任務。一方面,中國人民警察與世界各國的同行一樣,在法律規(guī)定的范圍內擁有強制力,是國家重要的治安行政和刑事司法力量。但另一方面,人民警察冠以“人民”兩字,就必須做好人民的公仆,為人民服務。為此,人民警察隊伍必須“有剛有柔”,不能像某些國家的同行一樣,動輒拔槍,甚至在大庭廣眾之下采用“跪壓窒息”的暴力執(zhí)法方式。為此,人民警察應著力探索廣泛動員曲藝工作者和愛好者精意覃思,用潤物細無聲的方式講法普法,進而做好治安維穩(wěn)工作的有效路徑。我是一名公安干警,也是一名曲藝愛好者,下面是我在長期實踐和認真總結后,對公安工作與曲藝藝術如何有效結合的幾點看法。
做什么?怎樣做?這是我始終在考慮的一個問題。曲藝創(chuàng)作的根本要求是深入生活、扎根人民,創(chuàng)作公安題材曲藝作品當然也應如此。所以我們要從公安工作的性質出發(fā),從公安民警的生活入手,找到公安與曲藝的契合點,砥志研思,舉綱張目,讓曲藝藝術與公安工作有效結合在一起。
做什么?
“對黨忠誠、服務人民、執(zhí)法公正、紀律嚴明”,習近平總書記為新時代公安工作指明了前進方向,也點出了公安題材曲藝作品的創(chuàng)演規(guī)律。不論是什么內容,不論是什么曲種,相關作品的目標不能變,就要堅定不移地指向這16個字。
怎么做?
要帶著思考走進公安干警的工作生活中,在“打、防、管、控”中發(fā)掘題材,用能深刻反映警民和諧一家親的真實事例,為曲藝輕騎兵提供源源不斷的創(chuàng)演素材。
在公安戰(zhàn)線上,文化自信與文化自覺的著力點是“文化育警”。公安文化的本質屬性是人民性,就要求公安干警依靠人民、為了人民、服務人民,自覺接受人民監(jiān)督,與人民同呼吸、共命運、心連心。而加大“文化育警”的力度,使廣大公安干警能自覺將“為人民服務”的理念熔鑄進警魂,我認為,就必須要在以下三個方面持續(xù)發(fā)力。
一是陶冶情操,提升職業(yè)道德。從精神層面出發(fā),創(chuàng)作改編有溫度亮度的曲藝作品并到基層所隊進行演出,是不斷提升公安干警獲得感、幸福感和職業(yè)榮譽感的重要方法。
2017年8月,四川省阿壩州九寨溝縣發(fā)生里氏7.0級地震。得知相關訊息后,當?shù)睾椭苓叺貐^(qū)的公安干警、武警官兵、解放軍戰(zhàn)士第一時間行動,積極投身到抗震搶險當中,大量溫暖感人的故事也被不斷報道出來。常言道,“患難見真情”,在災難中,人性的反應是最真實的,迸射出的光輝也是最奪目的。在抗震救災過程中,我也對如何創(chuàng)演類型作品進行了系統(tǒng)思考,而一則名為“為救災,四川警察學院這對新人推遲了婚禮……”的報道讓我眼前一亮,思如泉涌。為大我而忘小我,這不就是最合適的題材么?
有了素材的“米”,就要考慮怎么下鍋的問題,“用什么曲種來反映比較好”讓我倍感糾結。按照慣性思維來說,采用一種四川地區(qū)較為流行的曲種,如四川清音等較為合適。首先是曲種普及度較高,能讓作品有較廣的傳唱度。但晃了晃腦袋后,我決定下調“慣性思維”的優(yōu)先度,抓住“曲藝藝術就是方言藝術”這一特質,試著用一種更有鄉(xiāng)土氣息的曲種反映這個事跡。在與九寨溝公安系統(tǒng)的同志詳細交流后,我了解到,當?shù)卮_實有一種原生的曲藝形式——南坪琵琶,也就是南坪小調。在查閱觀賞了大量文字與音視頻資料后,我對這一曲種有了比較全面的認識。南坪琵琶曲牌優(yōu)美,但所用的川西北方言粗獷豪放,在藝術結構上天然就有一份張力,特別是在反映“推遲婚禮”這一題材時,效果更為明顯——婚禮是一對新人最甜蜜的時刻,而地震則是廣大群眾最艱難的時刻,優(yōu)美的曲牌音樂能道出新人彼此的眷戀,而粗獷的說唱在烘托緊張氣氛的同時,更能道出新人做出決定時的堅定。我決定了,就以南坪琵琶來寫這個作品?!哆t到的婚禮》頗受好評,我的不少同事看了這個作品后都熱淚盈眶。人民警察為人民,常常無法顧及家人的掛懷與思念?!斑t到的婚禮”“常常不能接送孩子上下學”“家里的事情都交給另一半打理”“父母經常見不到孩子的面”等幾乎是常態(tài)。他們與作品的主人公共情,為始終有人關注而欣慰,更為群眾在看到這個作品時的掌聲而自豪。
二是熔鑄警魂,強化職業(yè)能力。從凝聚力入手,創(chuàng)作改編有思想、有意義的曲藝作品,能強化“政治樹警”的力度。未來的種子深埋在過去,我們要重溫入黨誓詞與從警誓言,在“調”與“研”中回顧公安歷史,認真聆聽初心跳動的聲音,不斷增強對世界觀、價值觀、榮辱觀的認識,并有意識地用曲藝形式將人民公安史中的感人事跡展現(xiàn)出來。
《劃過黎明的槍聲》是我以新中國成立初期,彭縣公安偵破系列反動案件為背景而創(chuàng)作的長篇紀實性曲藝作品。作品共有《暗潮洶涌龍門山 紅旗飄揚川西壩》《征糧歸途遭暗算 居士夜拜顯圣宮》《電臺密語漏破綻 東林喋血驚古城》《兩塊玉佩施巧計 飛蛾撲火魂歸西》《荒野尋蹤探虎穴 舌戰(zhàn)群匪險喪命》《群雄覬覦楞嚴經 閣樓驚魂現(xiàn)鬼影》《生死離別投誘餌 拂曉槍響湔江畔》7回書。為了盡可能還原這段鮮為人知的剿匪斗爭史,再現(xiàn)鮮活的人物形象,我在查閱大量檔案史料的同時,根據年代特點和川西的風土人情,合理借鑒峨眉電影廠1991年放映的電影《拂曉槍響》和民國時期出版的《江湖袍哥話》中的場景,盡最大可能描繪了新中國成立前后,公安干警為保護勝利果實和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與匪特斗智斗勇的故事。
在創(chuàng)編這個作品時,我就認為,創(chuàng)作和演出不能是“可著頭做帽子”的關系。一個文本只考慮一種表現(xiàn)方式,是對創(chuàng)作力量的浪費。所以我在創(chuàng)作《劃過黎明的槍聲》時,就有意識地兼顧四川揚琴、四川竹琴、四川荷葉等的表現(xiàn)方式,為文本調整預留“接口”。至于為什么以四川金錢板為主要表現(xiàn)方式,是因為作品需要大量反映四川的茶館文化和袍哥文化等,四川金錢板的表現(xiàn)靈活性較強,能生動再現(xiàn)人物的性格特點和招牌動作。
四川金錢板版本的《劃過黎明的槍聲》雖沒有登上過正式舞臺,但是,基層所隊的同事對幾段試演的反響比較好。他們普遍認為,這就是在說唱自己家的歷史,反映家中前輩的故事。而對于我將之改編為其他曲種的想法,他們更是支持。甚至有同事認為,“包公的故事廣泛分布在各種藝術形式中,所以才有了大家對他忠直耿介、鐵面無私的共同印象。我們也應該通過不同的藝術形式,讓群眾對公安干警有更為全面和深刻的認識,更讓我們自己更深刻地認識到自身職業(yè)的榮譽度,這比任何形式都更能熔鑄警魂?!?h3>三、所念
基層民警和群眾打交道最多,對人民警察與百姓的感情深不深、與百姓的距離遠不遠、在百姓心中的分量重不重有著直接的影響。為此,他們始終堅持公安姓“公”,民警姓“民”的原則,在“大接訪”“大走訪”“萬警進萬家”等系列活動中以聽民聲、訪民意、察民情為指導方向和主要工作思路,近距離了解群眾所思、所想、所盼、所求。部分同事合理利用曲藝這種“短、平、快”的藝術形式,在“鄉(xiāng)土”與“通俗”上下功夫,以詼諧幽默、靈活多變、高效快捷的方式傳遞警營正能量,宣傳警民魚水情,為強化法治社會建設,調解群眾矛盾做出了相當程度的貢獻,更將“人民公安為人民”的鮮活形象深植進群眾的潛意識當中。
《一雙布鞋》是我早期的作品之一,最初刊發(fā)在《曲藝》2015年11期。曲本素材取自彭州山區(qū)某基層派出所。故事真實,可圈可點。2015年2月,民警回訪天臺村殘疾老漢,由于雨天路滑,下山途中不慎將鞋子崴壞。老漢得知此事后,只身拄拐步行三四個小時,趕到場鎮(zhèn)為民警購置布鞋。這生動反映出基層公安民警在“走基層、訪萬家”活動中真誠服務群眾后受到的信任和關心。所以,這個作品也以“牢固樹立警民關系”為主題。作品以“站云端,群山覽”開篇,“站”“覽”二字直達主題,不僅是對山高路遠的說明,同時也為民警不辭勞苦走訪群眾做了鋪墊,而主要表現(xiàn)形式四川竹琴的曲牌豐富,唱腔樸實干凈,聞之曠然,能給受眾帶來3D視聽般的效果和“山清水秀猿啼飛”的心境享受。加上漁鼓和簡板的配合和“彈”“掃”“叩”等技法的連續(xù)使用,不僅能渲染自然環(huán)境,更能讓人物變得鮮活飽滿。一個眉頭緊皺,一個推手相送,一個退步躊躇,民警婉拒的情態(tài)和老漢不變的堅持都被表現(xiàn)出來??偟膩碚f,作品基本實現(xiàn)了我的創(chuàng)作初衷,在展現(xiàn)曲藝藝術美的同時凸顯了公安正能量和警民魚水情。
2020年的庚子年年初,醫(yī)護人員、人民子弟兵、公安干警、基層干部日夜堅守,全國人民眾志成城,攜手并肩,投身到抗擊新冠肺炎疫情的戰(zhàn)役中。四川清音《捆蒜苗》便成型于該時期。疫情期間,女民警堅守崗位,在做好防范工作的同時幫助菜農銷售滯銷蔬菜,避免群眾利益受到損害。我用小故事反映大主題,生動反映了基層干警“自我加壓”的常態(tài),詮釋了人民警察中“人民”的豐富含義。
在創(chuàng)作這個作品時,我對當前公安戰(zhàn)線的宣傳工作也有了一些思考。一般來說,受職業(yè)特性的影響,公安戰(zhàn)線的宣傳一般偏重于案件和較有影響力的事件,對公安整體的隊伍建設和先進典型宣傳的力度相對不足,對體制和隊伍建設中的新舉措、新亮點、新人物等的著墨也稍淡,這使得人民警察的整體形象在一定程度上趨于扁平化和符號化。在有涉及公安機關和民警的虛假報道和負面新聞出現(xiàn)時,相關宣傳應變能力可能會有不足,無法及時澄清并消解干警所承受的壓力和誤解,甚至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人民警察整體的形象。
所以,作為一個身在公安戰(zhàn)線的曲藝愛好者,我一直堅持追求一種理念,要把人民警察的形象“柔柔”地送進群眾心里。公安文化建設不僅要“吹拉彈唱”,更要把在“吹拉彈唱”體現(xiàn)出的昂揚精神、行為規(guī)范、整體素質更廣泛地推廣出去。為此,包括曲藝藝術在內的多種文藝形式反映的人民警察形象,應該樹立在與群眾相關的大多數(shù)領域中,而不僅僅局限于本職,這樣才能更全面地反映中國警察隊伍的“人民”屬性和“為人民服務”的宗旨,更能讓廣大活躍在基層的干警認識到自己工作的重要性,進而有效樹立他們的工作自信。如《捆蒜苗》這個作品,用四川清音豐富的曲牌和唱腔表現(xiàn)出了女公安干警的俏皮可愛與大方活潑,和老漢的堅持耿直與樸素情懷。沒有一板一眼的宣傳,有的只是人民和人民警察之間溫暖的互動。
以上事例只是我的個人嘗試,思考也只是一家之言。但在“為人民服務”這一點上,公安工作與曲藝藝術是有共通點的。所以,在公安工作中活用曲藝,我認為是有必要的。公安民警在下基層中巧妙地運用擺龍門陣、拉家常、講故事的方法,能有效化解群眾與群眾的矛盾,消融部分群眾對公安工作的抵觸。甚至我設想,在解決群眾矛盾時,公安民警現(xiàn)場來一段散打評書,是不是會更有效果?
“這只是老百姓茶余飯后的龍門陣,有人說真有人說假,我卻說太真不是戲,太假不是藝,悟得情與理人生便是戲?!彼囆g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所以不會太真,但絕不能太假,需要把“情與理”實打實地寫出來。人民警察被“百姓的事兒牽著走”,大多數(shù)時候也是做講“情與理”的工作。所以,人民警察跟著群眾走,曲藝也跟著群眾走,群眾看著曲藝中的警察,再看看身邊的警察,或許就會認為,“是啊,節(jié)目唱的演的,那不就是這些干警經常說的做的么?”
(責任編輯/馬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