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瑚均，陳輝華，曾曉葉，戶曉棟，程保全，唐曉瑩

(1.中南大學 土木工程學院，湖南 長沙410075；2.河南理工大學 土木工程學院，河南 焦作454003）

建筑業(yè)是我國安全事故的高發(fā)行業(yè)，據統(tǒng)計，2019年2月至6月間我國建筑業(yè)共發(fā)生230起安全事故，導致276人死亡和17人重傷，事故給國家、社會、企業(yè)和個人帶來嚴重的經濟或無形損失[1]。因此，建筑安全管理一直是國內外行業(yè)專家致力攻克的科學難題與現(xiàn)實問題。一直以來，國內外學者從技術與管理2個層面探究建筑安全事故的發(fā)生機理與規(guī)避策略。技術層面的研究主要集中在BIM，虛擬現(xiàn)實技術，計算機視覺技術和移動穿戴設備等[2?3]；而對于管理層面建筑安全的研究，越來越多的學者聚焦安全氛圍(文化)[4]。安全氛圍是ZOHAR在1980年研究制造業(yè)安全績效時提出的一類特殊組織氛圍[5]。施工安全氛圍可追溯到1991年，DEDOBBELEER等[6]驗證BROWN等[7]的組織安全氛圍因子模型是否適用于建筑行業(yè)，研究否定了該因子結構模型在建筑行業(yè)的可用性，提出了經典的雙因子組織安全氛圍結構模型，即安全管理承諾和工人安全參與。此后，施工安全氛圍因子結構模型的不一致性一直是該領域爭論的焦點問題，不同的施工安全氛圍因子結構被不斷地被提出并驗證，例如方東平等的10因子模型[5]、LINGARD等的多層次代理模型[8]和Newaz等的5因子模型[9]等。CHOUDHRY等[10]指出上述因子結構相異的原因在于問卷、方法、樣本來源、采樣層次和采樣地區(qū)的安全管理水平等不同。我國地理空間跨度大，不同區(qū)域因所處空間位置、發(fā)展層次和安全管理水平等的差異可能導致不同地區(qū)的施工安全氛圍有所不同。國內現(xiàn)有針對施工安全氛圍的調研多集中于東南沿海等發(fā)達城市，比如北京[11]、天津[12]、南京[13]和廣州[14]等，而我國其他地域的施工安全氛圍研究較少。為更全面了解我國建筑安全氛圍的現(xiàn)狀，有必要在其他地域開展調查研究。本文選取我國中部城市長沙為采樣區(qū)，結合專家訪談設計建筑工程施工安全氛圍調查問卷，綜合運用探索性因子分析(EFA)和驗證性因子分析(CFA)辨識并驗證施工安全氛圍的因子結構，評價該地區(qū)施工安全氛圍的現(xiàn)狀，并與其他學者的因子結構模型對比分析。研究提供我國長沙地區(qū)的建筑工程施工安全氛圍的因子結構模型，拓展施工安全氛圍在我國的研究空間尺度，為構建建筑業(yè)廣泛適用的建筑工程施工安全氛圍奠定基礎；此外，該研究也可為長沙地區(qū)工程項目安全管理人員進行安全決策提供依據。

1 研究方法

1.1 調研問卷設計與調研樣本

本研究調查問卷的題項(如表1所示)有2個來源：題項1-14來源于新加坡政府的CultureSAFE(安全文化)的調研問卷，題項15-19來源于專家調研。研究人員首先組織討論小組評估CultureSAFE調研問卷中的題項，刪掉意義相近或相反的題項，然后通過郵件發(fā)送給專家小組(專家小組由本系4名教授和長沙地區(qū)7名項目經理組成)，他們被邀請評價刪減后調研問題的適用性和補充未涉及問題。經過調研反饋，保留CultureSAFE中題項1-14，增加了題項15-19。問卷采用李克特5點法測量。

研究人員設計了網上調查問卷，發(fā)送給與研究團隊具有合作關系的項目管理人員，再經項目管理人員發(fā)給所管轄項目的建筑工人。調研邀請的項目管理人員均隸屬于長沙地區(qū)(長沙地區(qū)及所轄縣區(qū))，項目管理人員所管轄的項目均在長沙地區(qū)，項目現(xiàn)場建筑工人均在長沙地區(qū)有半年以上工作經驗。研究團隊最終回收276份問卷反饋，去掉無效問卷，共獲得有效問卷共計255份。

1.2 數(shù)據分析方法及程序

本研究綜合運用EFA和CFA分析調研數(shù)據。首先檢驗數(shù)據的內部信度與效度以確定是否可用于后續(xù)分析，然后應用R語言編寫EFA分析代碼，選用正交旋轉抽取公共因子，確定題項與公共因子的隸屬關系，再構建假設的建筑工程施工安全氛圍二階因子結構模型；選用CFA驗證假設的概念模型，并分析單個公共因子的信度與效度。

2 數(shù)據分析結果與討論

2.1 數(shù)據分析結果

1)數(shù)據信度與效度檢驗

調研數(shù)據的信度檢驗選用Cronbach’sα系數(shù)，經檢驗α=0.935(>0.8)，說明數(shù)據有較好的內部一致性。效度檢驗選用KMO和Bartlett檢驗，經檢驗可得KMO值為0.924(>0.9)，說明效度較好；Bartlett球形檢驗的統(tǒng)計量顯著(<0.05)。綜合說明數(shù)據具有較高相關性，適合進一步開展因子分析。

2)數(shù)據的EFA分析

運用R語言編寫探索性因子分析代碼，獲得因子分析碎石圖(如圖1所示)?？傻谜{研數(shù)據協(xié)方差矩陣的19個特征值，存在3個大于1的特征值：9.03，1.32和1.23，可知調研數(shù)據的公共因子個數(shù)為3。

圖1 因子分析碎石圖Fig.1 Scree of factor analysis

設定公共因子數(shù)量為3個，運用主成分法抽取公共因子，并采用正交旋轉進行公共因子旋轉，EFA的分析結果如表1所示。題項1～8多由公共因子1解釋，這些題項大多測量項目管理人員的安全職責和承諾，因此因子1可命名為項目安全管理承諾。題項9～14多由公共因子2解釋，這些題項大多測量工人或工作伙伴所采取安全相關活動，因此因子2可命名為工人安全響應。題項15～19多由公共因子3解釋，這些題項多測量領班的安全相關職責和承諾，因此因子3可命名為領班安全承諾。3個公共因子累計方差貢獻率達到54%(如表2所示)，說明抽取的3個公共因子可很好解釋19個題項。此外，當單個題項的因子荷載小于0.5時，此題項的模型適配度較差[15]。題項8(λ=0.38)、題項14(λ=0.4)和題項19(λ=0.41)被刪去(見表1，用“*”標識)。

表1 問卷題項和EFA分析結果Table 1 Items of questionnaire and result of EFA

表2 公共因子的方差貢獻Table 2 Interpreted variance of common factors

在EFA分析的基礎上，構建二階的建筑工程施工安全氛圍因子結構概念模型(如圖2所示)。圖2中的觀測變量VA1-VA7分別代表題項1～7；觀測變量VB1-VB5分別代表題項9～13；觀測變量VC1-VC4分別代表題項15～18。

圖2 建筑工程施工安全氛圍因子結構概念模型Fig.2 Conceptual framework of factor structure of construction safety climate

3)數(shù)據的二階CFA分析

選用二階的CFA對概念模型進行驗證。首先對單因子的建筑工程施工安全氛圍因子結構模型進行檢驗(如表3所示)，模型擬合統(tǒng)計量χ2/df=2.98(>2)，GFI=0.77(<0.9)，CFI=0.85(<0.9)和RMSEA=0.115(>0.08)，結果顯示單因子的建筑工程施工安全氛圍因子結構模型擬合度較差。后對假設的三因子概念模型進行二階CFA分析(如表3所示)，模型 擬 合 統(tǒng) 計 量χ2/df=1.50(<2)，GFI=0.91(>0.9)，CFI=0.97(>0.9)和RMSEA=0.057(<0.08)，結果顯示三因素模型的擬合度好。對比單因子模型與三因子模型，擬合統(tǒng)計量的值有明顯改善，且更簡潔有效。

表3 單因子模型與三因子模型CFA結果Table 3 CFA results of one-factor and three-factor model

三因子的建筑工程施工安全氛圍因子結構模型的觀測變量與潛在變量之間的結構關系如圖3所示，非標準化的回歸權重及其顯著性如表4所示。表4中的C.R.值(臨界比)均大于1.96，且P值均小于0.001，說明三因子模型中的回歸權重顯著且有效。圖3中，一階模型中標準化回歸權重值處于0.63～0.84之間，顯示一階模型的潛在變量(項目安全管理承諾、工人安全響應和領班安全承諾)對觀測指標有較高的解釋程度；二階模型中標準化回歸權重值處于0.86～0.91之間，顯示施工安全氛圍對3個一階潛在變量解釋程度很高。因此，項目安全管理承諾、工人安全響應與領班安全承諾為合理的建筑工程施工安全氛圍因子。

表4 非標準化回歸權重及顯著性Table 4 Non-standardized regressive weights and significance

圖3 三因子的建筑工程施工安全氛圍因子結構模型Fig.3 Three-factor model of factor structure of construction safety climate

計算每個因子的信度、組合效度和收斂效度(如表5所示)。項目安全管理承諾的Cronbach’sα值為0.91(>0.8)，組合信度為0.90(>0.6)和平均變異量抽取值為0.57(>0.5)；工人安全響應的Cron‐bach’sα值為0.88(>0.8)，組合信度為0.88(>0.6)和平均變異量抽取值為0.60(>0.5)；領班安全承諾的Cronbach’sα值為0.81(>0.8)，組合信度為0.81(>0.6)和平均變異量抽取值為0.52(>0.5)。每個因子有較高的信度、組合效度和收斂效度。此外，由表5可知，用于測量項目安全管理承諾的題項中VA3與VA7的顯著性不足；用于測量工人安全響應的題項中VB5顯著性不足；用于測量領班安全承諾的題項中VC2顯著性不足。但整體而言，3個因子顯著性較高。

表5 因子信度、組合效度和收斂效度Table 5 Factor reliability,composite validity and convergence validity

4)長沙地區(qū)建筑工程施工安全氛圍評測

基于上文構建的三因子結構模型對長沙地區(qū)的建筑工程施工安全氛圍進行評測。安全氛圍及其因子的均值計算方法如式(1)和式(2)所示。假定安全氛圍及其因子的均值分別由M和MF表示，則：

其中：i為代測度模型因子的個數(shù)(i=3)；j為每個因子的題項個數(shù)；Itemij為第i個因子的第j個題項的平均值；MFi為第i個因子的均值；λij為第i個因子的第j個題項的標準化回歸權重；λi為第i個因子的標準化回歸權重。

綜合運用上述公式，計算長沙地區(qū)建筑工程施工安全氛圍的分值(如表6所示)。

表6 長沙地區(qū)建筑項目施工安全氛圍及其因子得分Table 6 Scores of CSC and its factors in surveyed area

安全氛圍評分為3.89，說明長沙地區(qū)的安全氛圍整體水平有待提高，其中單個因子的評分分別為：項目安全管理承諾(3.89)、工人安全響應(3.93)和領班安全承諾(3.86)，可知長沙地區(qū)單個建筑工程施工安全氛圍的因子水平不高，揭示該地區(qū)應該提高項目管理人員的安全承諾和領班安全承諾，并通過培訓提高該地區(qū)工人整體安全參與和安全交流。3個因子中，工人安全響應分值最高，說明工人的安全認知可能大部分依賴工人自身和工友，這與我國建筑工人多是農民工為主體的非正式班組的現(xiàn)狀相符；同時，項目安全管理承諾的分值比領班安全承諾較高，顯示項目部安全管理人員比領班更加重視安全，可能的原因是：1)項目部都會依照安全法規(guī)的要求開展安全相關工作(比如，配備專門安全管理人員、開展安全培訓)，從而弱化了領班的安全管理方面的作用；2)領班的教育程度較低，不善于通過正式的安全交流來影響工人的安全認知或安全能力，更多是通過實際作業(yè)中的非正式交流和“手把手”的指導。

2.2 結果討論

本研究綜合運用EFA和CFA，識別并驗證了長沙地區(qū)的建筑工程施工安全氛圍因子結構模型，因子包括：項目安全管理承諾、工人安全響應和領班安全承諾。國內基于東南沿海等發(fā)達地方驗證的施工安全氛圍因子結構模型主要有：三因子模型、五因子模型和九因子模型。整體而言，基于長沙地區(qū)驗證的因子結構模型與東南沿海等發(fā)達地區(qū)驗證的因子模型具有較強的一致性。具體而言，相較于張靜等[16]的三因子模型，2個模型均測量安全管理承諾與工人參與等內容，而張靜等的模型測量了政府管理；王亦虹等[12]的五因子模型測量了管理者關注、監(jiān)督者態(tài)度、工友行為影響、安全意識、安全溝通與參與，本研究驗證的三因子模型涉及了管理者關注、監(jiān)督者態(tài)度、工友行為影響和安全溝通與參等4個方面，卻并未涉及安全意識相關內容；同時，本研究論證的三因子模型涉及季闖等[17]九因子模型中的8個因子，但未測量班組工作環(huán)境。然而,本研究提出的三因子模型并未測量政府管理班組工作環(huán)境和安全意識是合理的,原因在于施工安全氛圍是工人對現(xiàn)場管理組織的安全重視程度的認知[18]，政府管理與班組工作環(huán)境不以項目安全管理組織為職能載體。且安全意識是否等同或者應該被并入安全氛圍需要更為深入的探討19]。

此外，與以往在東南沿海等發(fā)達地區(qū)驗證的施工安全氛圍因子結構模型不同，本文基于長沙地區(qū)提出的建筑工程施工安全氛圍因子(即項目安全管理承諾、工人安全響應和領班安全承諾)符合代理理論。根據該理論，建筑安全管理涉及的代理包括項目部管理人員、領班和一線作業(yè)工人(工作伙伴和工人自身)。本文提出的三因子對應了建筑安全管理涉及的3類代理，結論與NEWAZ等[20]的研究基本保持一致，他們基于代理理論構建了施工安全氛圍因子結構模型，安全氛圍因子包括安全管理承諾、安全監(jiān)督者角色、團隊影響和工人參與。

運用本文提出的施工安全氛圍因子結構模型評估了長沙地區(qū)的施工安全氛圍。整體而言，長沙地區(qū)的施工安全氛圍水平不高。對比季闖等[17]基于南京市場的調研，發(fā)現(xiàn)南京地區(qū)的施工安全氛圍水平(4.15)明顯高于長沙地區(qū)(3.89)。此外，長沙地區(qū)的調研和南京地區(qū)的調研都顯示工人安全響應分值大于項目安全管理承諾分值。

3 結論

1)提出了三因子的建筑工程施工安全氛圍因子結構模型，三因子分別為：項目安全管理承諾、工人安全響應和領班安全承諾,該模型遵循代理理論。

2)運用三因子模型評價了長沙地區(qū)的建筑工程施工安全氛圍，發(fā)現(xiàn)長沙地區(qū)的施工安全氛圍水平有待提高。其中，工人安全響應分值最高，且項目安全管理承諾分值高于領班安全承諾。

3)基于長沙地區(qū)的數(shù)據驗證了我國中部地區(qū)的建筑工程施工安全氛圍因子結構，后續(xù)研究人員可在其他地區(qū)驗證本文提出的施工安全氛圍因子結構模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