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俊一，牛云龍

(青島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院 教育學(xué)院，山東 青島 266071)

《漢字文化》2019年第一期刊發(fā)了我的文章《金代諸宮調(diào)的半入聲和〈中原音韻〉的入派三聲》。該文討論了半入聲的性質(zhì)、與入派三聲的關(guān)系、入聲消失的原因以及陰聲韻的格局。本文將繼續(xù)討論金代諸宮調(diào)的陽聲韻和《董西廂》的韻部系統(tǒng)?！吨性繇崱返年柭曧嵱袞|鍾、江陽、真文、寒山、桓歡、先天、庚青、侵尋、監(jiān)咸、廉纖，共計10個韻部。金諸宮調(diào)陽聲韻的格局與《中原音韻》同中有異。

一、東鍾韻獨用

(一)用韻舉例

1.《董西廂》①共用9支曲子。

卷五《仙侶·臨江仙》：鐘 蓉 空 ○窮 宮 風(fēng)(平韻)

卷五《羽調(diào)·混江龍》：鐘 匆 蹤 風(fēng) ○櫳 逢 融 紅(平韻)

卷五《仙侶·洞仙歌》：種 鳳 重 ○夢 寵 弄(仄韻)

卷六《仙侶·風(fēng)吹荷葉》：鳳 用 種 風(fēng)(尾)聳 重 動(仄韻)

卷四《雙調(diào)·文如錦》：共 桐 鳳 功 中 風(fēng)○頌 終 種 痛 逢 用(平仄通押)

2.《劉知遠(yuǎn)》殘本②共用了3支曲子。

第一《商調(diào)·玉抱肚》：容 同 濃 眾 沖 ○中 紅 踨 從 兇(尾)窮 龍 宮(平韻)

第二《中呂·拂云裳》：容 雄 攻 中 用 ○勇 鍾 東 同 恐(尾)公 龍 弓(平韻)

第十二《般涉調(diào)·沁園春》：恐 中 容 龍 ○湧 踨 兄 崇(尾)通 逢 (平韻)

(二)韻字表

1.《董西廂》共40韻字，按平、上、去分列。

平聲：鐘 蓉 空 窮 宮 風(fēng) 擁 蹤 通 紅 蓬 重 功 中 終 匆 櫳 逢 融 從 濃 桐 容 龍 銅

上聲：種 寵 聳

去聲：鳳 重 夢 動 用 送 痛 共 頌 供 奉 弄

2.《劉知遠(yuǎn)》殘本共27韻字，按平、上、去分列。

平聲：同 濃 沖 中 紅 踨 兇 窮 龍 宮 容 兄 崇 通 逢 雄 攻 鐘 東 公 弓 從

上聲：恐 涌 勇

去聲：眾 用

(三)說明

1.《董西廂》和《劉知遠(yuǎn)》殘本合計共67字，去其重復(fù)，得57字，全在《中原音韻》東鍾韻。

2.金代諸宮調(diào)有獨用的東鍾韻，與《中原音韻》同。

(四)討論

東鍾韻與庚青韻的韻尾相同，都是后鼻音[-?]，但是呼法有異，東鍾是合口呼，庚青則是開口呼。兩韻比較接近，所以，《中原音韻》此二韻有少數(shù)字重出。重出字除了見曉系個別合口字以外，主要是幫系重唇音字，如“崩 繃，盲 萌，棚 鵬，艋 蜢，孟，迸”等。這些字兩韻皆收。這種重出現(xiàn)象，實際上是合口字向開口字轉(zhuǎn)化的表現(xiàn)。一個字既可以讀合口，又可以讀開口，卻沒有辨義作用，久而久之，在省力性原則的支配下，逐漸棄用合口呼而只保留開口呼一讀，現(xiàn)代普通話就是這樣。

輕唇音[f]聲母字沒有重出現(xiàn)象，《中原音韻》都收在東鍾韻，如“風(fēng) 楓 豐 封 峰 鋒 烽 蜂， 馮 逢 縫， 鳳 奉 諷 縫”等，都讀合口呼，所以庚青韻中一個輕唇音字也沒有。隨著歷史的推移，這些字也逐漸向開口呼轉(zhuǎn)化，現(xiàn)代普通話已經(jīng)全都讀開口呼了。但《董西廂》仍用在東鍾韻。

由此可知，本文(一)押韻舉例中有不少曲子，現(xiàn)在讀起來是開、合同押，其實當(dāng)時都在合口呼的東鍾韻，并非東鍾與庚青同押。

二、江陽韻獨用

(一)用韻舉例

1.《董西廂》共用12支曲子。

卷一《越調(diào)·上平西纏令》：方 桑 坊 行○廊 王 幢 殃(平韻)

卷五《中呂·古輪臺》：藏 房 行 腸 亡 郎○惶 梁 王 量 香 陽(尾)藏 方(平韻)

卷一《越調(diào)·斗鵪鶉》：響 上 朗 浪 像○行 光 樣 仰 養(yǎng)(仄韻)

卷三《中呂·雙聲疊韻》：悵 掌 怏 想 攘 ○亮 向 仰 強 樣(仄韻)

卷五《大石·吳音子》：賞 想 章 強○將 訪 蕩 枉(尾)樣 腸 上(平仄通押)

2.《劉知遠(yuǎn)》殘本共用7支曲子，9曲次。

第十一《仙侶·戀香衾》：藏 娘 徨 郎○響 忙 黃 桑 鴦(平韻)

第二《黃鍾宮·快活年》：餉 響 房 娘○喪 場 娘 姜(尾)上 郎 響(平仄通押)

第一《般涉調(diào)·墻頭花》：蕩 剛 傍○長 場 傷○忙 方 樣(尾)梁 仰 上(平仄通押)

(二)韻字表

1.《董西廂》共72韻字。

平聲：慌 妝 章 強 將 腸 旁 怏 行 香 床 窗 狂 穰 娘 忙 廊 藏 房 亡 郎 惶 梁 王 量 陽 方 桑 坊 幢 殃 光 霜 裳 長 商 荒 飏 坊

上聲：想 攘 響 賞 訪 枉 朗 榜 幌 癢 仰 往 搶 珰 養(yǎng) 晃 廣 晌

去聲：像 蕩 樣 上 放 當(dāng) 恙 浪 相 傍 望 悵 亮 向 項

2.《劉知遠(yuǎn)》殘本共64字。

平聲：房 娘 姜 郎 詳 床 陽 藏 凰 傍 香 穰 徨 腸 忙 黃 桑 鴦 張 慌 光 當(dāng) 王 剛 長 傷 方 梁 堂 幫 唐 惶 糧 糖 莊 常 箱 坊 瑯

上聲：餉 響 場 仰 往 兩

去聲：喪 上 況 帳 棒 降 杖 浪 像 相 蕩 樣 旺 狀 將 仗 放 量 望

(三)說明

1.《董西廂》和《劉知遠(yuǎn)》殘本合計136字，去其重復(fù)，得101字，全在《中原音韻》江陽韻。

2.金代諸宮調(diào)有獨立的江陽韻。江陽韻最單純，不與其它韻部發(fā)生聯(lián)系。

三、寒山、桓歡、先天三韻同用

(一)《董西廂》三韻同用曲子16支

甲，先天獨用，2曲。

乙，先天、寒山同用，3曲。

丙，先天、桓歡同用，1曲。

丁，先天、桓歡、寒山同用，4曲。

戊，先天、桓歡、寒山、廉纖同用，6曲。

押韻舉例：

1.先天獨用，2曲。

卷四《中呂·滿庭霜》：涎 然 泉 絃○玄 傳 涓 前(平韻)

卷六《仙呂·喜新春》：纏 穿 磚 緣○泉 絃 篇 錢(平韻)

2.先天、寒山同用，3曲。(帶+為寒山，先天無標(biāo)志，下同)

卷一《仙呂·醉奚婆》：盼+捻 腕+釧(尾)

卷四《雙調(diào)·芰荷香》：傳 然 冤 絃○憐 年 緣 眠(尾)顫 辨 眼+(平韻)

3.先天、桓歡同用，1曲。(帶·為桓歡，先天無標(biāo)志，下同)

卷一《仙呂·風(fēng)吹荷葉》：羨 半·遠(yuǎn) 仙(仄韻)

4.先天、桓歡、寒山通用，4曲。

卷一《仙呂·點絳唇纏》：暖·殿 遍○院 散+面(仄韻)

卷一《仙呂·惜黃花》：亂·勸 玩·辯 殿○院 館·面 看+罕+(尾)勸 眷 現(xiàn)(仄韻)

5.先天、桓歡、寒山、廉纖同用，6曲。(帶m為廉纖)

卷一《大石·玉翼蟬》：斂m范m犯m亂·面 漢+○卷 見 掩 遍 傳 遠(yuǎn)(仄韻)

卷七《中呂·古輪臺》：剜·散+言 眼+滿·綣○嫌m變 眼+圓 遠(yuǎn)(尾)難+官(平仄通押)

卷一《中呂·碧牡丹》：淺 綻+滿·遍 年○傳 遣 硯 軟 天○閑+念m見(仄韻)

(二)《劉知遠(yuǎn)》殘本三韻同用曲子9支

甲，先天獨用，3曲。

乙，先天、寒山同用，1曲。

丙，先天、寒山、桓歡同用，4曲。

丁，先天、廉纖同用，1曲。

押韻舉例：

1.先天獨用，3曲。

第一《黃鐘宮·女冠子》：然 邊 便 愆○苑 辨 眷 遠(yuǎn)(尾)愿 圓 言(仄韻)

第十二《仙呂·整乾坤》：筵 喧 遍 天○顯 圓 面 殿(尾)傳 賢 遠(yuǎn)(平仄通押)

2.先天、寒山同用，1曲(帶+為寒山，先天無標(biāo)志)。

第十二《黃鐘宮·出隊子》：諫+顏+○難+言 千(尾)漢+懶+眼+(平仄通押)

3.先天、桓歡、寒山同用，4曲。(帶·為桓歡，帶+為寒山，先天無標(biāo)志)

第一《商調(diào)·迴戈樂》：典 看+亂·山+○漢+天 篡·剪 ○閑+煙 言 難+(尾)反+年 炭+(仄韻)

第十二《大石·伊州令》：變 眷 辨 賤○短·暖·殘+煎(尾)遍 免 面(仄韻)

4.先天、廉纖同用，1曲。(帶m為廉纖)

第二《仙呂·勝葫蘆》：煙 冤 見 園○原 圓 淺 牽(尾)圈 閃m遠(yuǎn)(平韻)

(三)說明

1.《董西廂》和《劉知遠(yuǎn)》殘本共有25支曲子，用過寒山、桓歡、先天三韻。獨用者5曲，皆為先天韻；兩韻同用者5曲；三韻同用者8曲；三韻同用又有廉纖字通押者7韻。

2.點、斂、掩、念、添、纖、尖、閃、嫌、范、犯11字皆為閉口韻，其中范、犯二字《中原音韻》已轉(zhuǎn)入寒山韻，其他皆在廉纖韻。

3.除去11個閉口韻字，其他全在《中原音韻》寒山、桓歡、先天三韻之內(nèi)。

(四)討論

上面的數(shù)據(jù)說明，《董西廂》和《劉知遠(yuǎn)》殘本二劇中寒山、桓歡、先天三韻的基本用法是同用通押，獨用的只有先天三曲，其他兩韻連一曲也沒有。其所以如此，可以從音理和語用兩個方面進行解釋。

從音理方面說，此三韻的音位相近。王力《漢語語音史·元代音系》的相關(guān)擬音是這樣的：寒山是[an],先天是[?n]，桓歡是[n]。[1]350-356三韻的韻尾相同，都是前鼻音[n]，韻腹[a]是前低不圓唇元音，[?]是前次低不圓唇元音，二者的音位相鄰，音色近似；[]是后次低圓唇元音，雖然與前二者距離稍遠(yuǎn)，但仍在低舌位的范圍之內(nèi)。此三韻用在同一個曲子押韻，仍能體現(xiàn)出音韻和諧的韻律之美。

從語用方面說，《董》《劉》二劇都是敘述長篇故事，內(nèi)容復(fù)雜，說唱時許多宮調(diào)曲牌需要多次反復(fù)使用，韻字的需求量較大，一個套數(shù)只許用一個韻，難免受困。在保持和諧的韻律美的前提下，三韻同用就擴大了選擇的空間。

三韻之所以以同用為主，主要是因為音位相近和押韻較寬。值得進一步探討的是，在全部25支曲子中，每曲都有先天韻字，而且只有先天韻有獨用的曲子，其他二韻卻沒有。這種曲曲不離先天韻的情況，是不是表明寒山、桓歡二韻已經(jīng)合并到先天韻里去了呢？要討論是否三韻合一的問題，需要用比較法，而最便于比較的就是元雜劇。

董解元是金章宗(1190—1208)時人，《董西廂》問世時間當(dāng)在公元十二世紀(jì)與十三世紀(jì)之交。與《董西廂》關(guān)系最密切的是王實甫的《西廂記》雜劇。王實甫生卒年月不詳，只知他與關(guān)漢卿同時。關(guān)漢卿生活在金宣宗(1213—1224)至元成宗(1295—1307)時期，《王西廂》編成時間大約在公元十三世紀(jì)中晚期。兩種《西廂記》相距不過幾十年，又都是用各種宮調(diào)進行演唱，有較好的比較基礎(chǔ)。王實甫現(xiàn)存的雜劇，還有《麗春堂》和《破窯記》，因為沒用此三韻，所以不作比較。

《王西廂》共有五本，每本都是四折加一個楔子。其中陽聲韻共有12折和一楔子，涉及8個韻部，而先天韻和寒山韻僅各有一折。

先天韻在第一本第一折，包括11支曲子、1支幺篇、1支賺煞。其韻字見下：

原 轉(zhuǎn) 天 遠(yuǎn)/ 研 穿 年 愿 編/ 偏 燕 卷 偃 川 弦/ 天 穿 田 邊/院 面 遍 賢/ 千 見 言 天 肩 捻/天 仙 面 鈿 / 偃 邊 腆 言/ 囀 憐 軟 前/ 軟 淺 傳 遠(yuǎn) 元 喧/ 院 天 便 遣 連 猿/ 遠(yuǎn) 線 片 面 現(xiàn)/ 咽 轉(zhuǎn) 牽 圓 源

以上共計63字，去其重復(fù)，得52字，全在《中原音韻》先天韻，無別韻通押者。

寒山韻在第三本第二折，包括13曲、2幺篇和4煞。韻字見下：

散 環(huán) 燦 看/ 挽 懶 嘆/鬟 按 看 煩 顏/ 犯 殘 煩 慣/ 看 彈 餐 眼 汗/ 犯 綻 安 難 看/ 攔 殘 范/ 單 餐 寒 干/ 盼 拴 難 扮 山/ 單 間 饌 顏 山/ 簡 綻 奸 眼/ 慳 慢 案 慢 犯/ 難 山 訕 散/ 奸 殘 關(guān) 寒 難/ 關(guān) 干 山 閑/ 汗 干 難 鬟/ 看 案 寒 安/ 按 攀 憚 山/ 番 侃 簡

以上共計80字，去其重復(fù)，得47字，全在《中原音韻》寒山韻，無他韻通押者。

《王西廂》先天、寒山兩韻獨用的情況，說明兩韻讀音不同，并未合為一韻。《王西廂》未見桓歡韻的曲子，也未見此韻之字與先天、寒山通押者，進一步說明當(dāng)時北方通語(中原之音)三韻并未合而為一。再者，寒山、先天兩韻各自獨用，絕無他韻通押的情況，說明元雜劇押韻極為嚴(yán)格，與《董西廂》大不相同。

關(guān)漢卿是雜劇的奠基人，所著雜劇極多，今存者尚有17種。經(jīng)我們調(diào)查，竟有8種未用先天、寒山、桓歡三韻，只用先天者有7種，先天、寒山同時用在同一種雜劇者只有《望江亭》1種。現(xiàn)將其用韻情況輯錄如下：

先天韻在該劇第4折，有6支曲子和一個幺篇，其韻字是：

騙 蓮 冤 見/ 天 見 前 善/ 眠 串 面/ 冤 然 言 纏 圓/ 眷 權(quán) 展 免/ 遠(yuǎn) 懸 典 遣/ 緣 便 愿 淺

共28字，去其重復(fù)，得27字，全在《中原音韻》先天韻，無他韻通押者。

寒山韻在該劇第一折，有8支曲子、幺篇一、賺煞尾一，其韻字是：

闌 散 晚 殘 限/ 干 斑 顏 單 岸 閑/ 誕 伴 絆 飯/ 慣 眼 難 山 關(guān)丹/ 干 山 關(guān) 攔/ 煩 奸 漢 顏/ 山 壇 罕 難/ 閑 寒 竿 看 彈 還 關(guān) 侃/ 案 安 慣 患 散 丹 寒/ 晚 翻 趕 顏 安 關(guān) 帆 山

以上共58字，去其重復(fù)，得41字。其中“帆”字本為閉口韻，《中原音韻》已轉(zhuǎn)入寒山韻?！鞍?、絆”二字為桓歡韻，在此處通押。

(五)小結(jié)

通過對關(guān)漢卿、王實甫二人所著雜劇的調(diào)查，可以形成以下看法：在元雜劇中，先天、寒山二部完全獨立押韻，都是獨立的韻部?；笟g韻字少，而且全是合口呼，是個險韻，所以很少獨立押韻。不獨用不等于沒有這個韻類，只不過除了個別字偶爾與他韻通押，一般不用來制曲用韻而已。因此，可以說，元代(至少是前期)北方通語——中原之音里，先天、寒山、桓歡是三個讀音不同的韻部。既然關(guān)、王二家所處的時代三韻分立，那么，略早于他們的董解元時代也應(yīng)該與之相同，不大可能三韻先同音合并，幾十年后隨即音異三分?！抖鲙啡嵧脼橹鳎皇茄喉嵼^寬的結(jié)果而已。

四、真文、庚青 兩韻混同

《中原音韻》真文和庚青是兩個獨用的韻部，而金代諸宮調(diào)卻兩韻混同?，F(xiàn)將有關(guān)用例全部抄出，以資討論。

(一)用韻舉例

1.《董西廂》。

(1)真文獨用，7支曲子，7曲次。

卷一《正宮·虞美人纏》：潤 燼 人 昏○褪 問 門 云(平仄通押)

卷一《正宮·應(yīng)天長》：顰 恨 新 痕 神○溫 信 魂 文 人(平韻)

卷一《正宮·萬金臺》：窘 悶 本○頓 辰 寸○悶 穩(wěn) 盹(仄韻)

卷七《越調(diào)·上平西纏令》：樽 紛 人 魂○村 昏 溫 痕(平韻)

卷七《越調(diào)·斗鵪鶉》：損 韻 盡 恩 身○信 親 悶 緊 忍(平仄通押)

卷七《越調(diào)·青山口》：論 姻 神 溫○村 分 唇 民(平韻)

卷七《越調(diào)·雪里梅花》：薰 分 晉○辰 裀 粉○真 裙 問○顰 云 隱(尾)搵 陳 穩(wěn) 恩 人 君(平韻)

(2)真文、庚青同用， 9支曲子，11曲次(庚青加圓點，真文無符號)。

卷四《黃鐘宮·出隊子》：恩 人 神 嗔 親○頓 聞 燈·昏 魂(尾)穩(wěn) 盡 門(平韻)

卷三《仙侶·戀香衾》：悶 哂 信 親○君 鶯·箏·倫(尾)門 晉 人(平韻)

卷七《仙侶·滿江紅》：晴·粉 盹 寸 穩(wěn) 塵 問 辛 等·名·信 君(平仄通押)

卷八《高平調(diào)·于飛樂》：人 親 問 門○ 親 形·恩 軍(平韻)

卷八《中呂·古輪臺》：嗔 門 軍 村 因 鶯·親 姻○銀 新 裙 裀 辰 忿 情·(尾)穩(wěn) 斤(平韻)

卷六《中呂·牧羊關(guān)》：問 門 分 病·信○情·定·啈·人(尾)穩(wěn) 肯(仄韻)

卷一《中呂·牧羊關(guān)》：問 性·謹(jǐn) 信 圣·○盹 悶 定·命·人(尾)頓 本(仄韻)

卷一《中呂·鶻打兔》：睛·鏡·靜·冷·情·○情·哽·陰 盡 聽·鶯·(尾)生·行·撐·(平韻)

卷四《中呂·粉蝶兒》：醒·靜·嫩 影·○聽·韻 徑·庭·定·(尾)聲·聽·生·(仄韻)

卷三《仙侶·戀香衾》：鏡·瑩·韻 領(lǐng)·稱·○整·凈·穩(wěn) 聘·分(尾)定·鳴·請·(仄韻)

卷五《南呂宮·一枝花》：門 問 鶯·病·誠·命·○人 圣·情·信 命·(尾)準(zhǔn) 定·爭·證·(平仄通押)

2.《劉知遠(yuǎn)》殘本。

(1)真文獨用，3支曲子，3曲次。

第一《中呂·酥棗兒》：身 盡 欣(平韻)

第一《中呂·柳青娘》：奮 君 隱 人(尾)親 貧(平韻)

第二《仙侶·醉落托》：嗔 盡 狠 魂○分 認(rèn) 神 信(平仄通押)

(2)真文、庚青同用，2支曲子，2曲次。

第一《中呂·安公子》：并·人 婚 穩(wěn)○盡 驚·認(rèn) 定·(平仄通押)

第一《中呂·柳青娘》：昏 明·人 神 聞(平韻)

(二)說明

1.《董西廂》真文獨用7曲次，真庚同用11曲次，合計18曲次，獨用與同用之比為4∶6。

2.《劉知遠(yuǎn)》殘本真文獨用3曲次，真庚同用2曲次，獨用與同用之比為6∶4。

3.《董西廂》和《劉知遠(yuǎn)》殘本合計，真文獨用與真庚同用大約各占一半。

4.庚青無獨用的曲子。

(三)討論

陽聲韻是陰、陽、入三大韻類之一，其特點是有鼻音韻尾。陽聲韻又按韻尾的異同分為三小類，一是有后鼻音韻尾[-?],二是有前鼻音韻尾[-n]，三是有雙唇鼻韻尾[-m]。元代北方通語即中原之音里，這三小類的界限是很清楚的。元前期32位雜劇作家的作品里，真文韻和庚青韻都是獨用，絕不互相通押。

但是，漢語的方言特別復(fù)雜，南方有些方言前后鼻音韻尾不分，北方有的方言也有這種情況。周德清《中原音韻》“正語作詞起例”第20項，專門對“諸方語之病”進行了辨析，十九韻都舉出了范例。其中一條是“真文，與庚青區(qū)別”，共列舉出61組，是十九韻中最多的一條，特別給那些前后鼻音不分的作者們提出了警告。

元代前期雜劇作家中有8位是山西人。現(xiàn)在山西方言中，大都是前后鼻音不分。不知七八百年前是否也是這樣，也不知他們劇作中有沒有真文、庚青兩韻同用的曲子。為此，我們進行了一番調(diào)查，結(jié)果如下：

第一種情況是只用真文韻。有西京(大同)吳昌齡、絳州(曲沃)李行道、太原李壽卿、平陽(臨汾)孔文卿和狄君厚。這五人的劇作中，幾乎每一部都有一折押真文韻，但絕對不用庚青韻。

第二種情況是既用真文韻，也用庚青韻。只有一人，即平陽(臨汾)石君寶。其現(xiàn)存三部雜劇中，有兩部各有一折真文韻，同時也有一折庚青韻。

第三種情況是真文、庚青二韻都不用。他們是太原劉唐卿和史九敬先。

另外出生時代較晚的還有兩位山西人。其一是平陽(臨汾)鄭光祖，現(xiàn)存雜劇8部，有4部只用庚青韻，4部真文、庚青都不用。其二是太原喬吉，現(xiàn)存3部雜劇，有2部只用庚青韻，另一部也是真文、庚青都不用。

好像有這樣一種趨勢：前期作家愛用真文，后期作家愛用庚青。同是山西人，為什么會有這種差別呢？就算這些山西作家的鄉(xiāng)音是前后鼻音不分，但是他們已經(jīng)熟練地掌握了北方通語，寫作雜劇時可以避開自己的鄉(xiāng)音。這些不用真文、庚青二韻和只用其一的現(xiàn)象，是不是與鄉(xiāng)音有關(guān)還很難說。

董解元《西廂記諸宮調(diào)》也是以北方通語為依據(jù)的。劇中所用的陰聲韻與《中原音韻》完全相同。《中原音韻》所立的支思韻和車遮韻，《董西廂》中早已多次獨用了。但是《董西廂》中真文和庚青卻竟然同用，而且用量很大(約占有關(guān)曲子的半數(shù)以上)，這就很難解釋了。

北方通語即所謂中原之音的韻系里，真文和庚青是嚴(yán)格區(qū)分的，因為二者的韻尾不同。真文是前鼻音韻尾[-n]，庚青是后鼻音韻尾[-?]，兩音差別很大，不可能同押一支曲子?！抖鲙啡绱舜罅康赝?，很容易讓人想到“真”“庚”不分的方音。

漢語有較多的方言前后鼻音韻尾不分，具體情況也多有不同。有的方言是[-?]尾并入[-n]尾；有的方言是[-n]尾并入[-?]尾；有的方言白讀為[-n]，文讀變?yōu)閇-?]，山西趙城“單念時大多念[-?]尾，連讀時全變?yōu)閇-n]韻尾?！盵2]《董西廂》真文獨用的曲子有7支，真文、庚青同用的則有11曲。換句話說，《董西廂》真文韻有18支曲子，其中有11支與庚青同用。這里庚青字的韻尾是不是已經(jīng)由[-?]變?yōu)閇-n]？會不會與趙城方言相似？這當(dāng)然是一種猜想，但是說《董西廂》前后鼻音韻尾混同，并不為過。

如果這個說法能夠成立，董解元就可能出生在[-n]、[-?]不分的某個方言區(qū)里。他本來是用當(dāng)時的通語寫作《西廂記諸宮調(diào)》的，由于自己的鄉(xiāng)音[-n]、[-?]不分，不知不覺地帶進了他的作品，實在有點美中不足。

《劉知遠(yuǎn)》殘本有5支曲子用了真文韻，其中有兩支與庚青同用。這種情況與《董西廂》基本相同，莫非此劇的作者與董解元出生于同一個方言區(qū)？這恐怕將是一個永遠(yuǎn)解不開的謎了。

五、閉口韻：監(jiān)咸、廉纖同用，未見侵尋

(一)用韻舉例

1.《董西廂》共有193組套數(shù)，152支曲子，而押閉口韻的只有3支曲子，所占比例是2%弱，可以說是微乎其微。下面是這3支曲子的韻字(帶黑點的屬廉纖韻，不帶黑點的屬監(jiān)咸韻)。

卷二《仙侶·繡帶兒》：懺·膽 斬 暗 劍·厭·拈·○緘 尖·俺 賺 鏨 點·險·○喊 斬 餡(仄韻)

卷六《仙侶·相思會》：慘 念·掩·臉·○險·敢 欠·膽(仄韻)

卷七《中呂·牧羊關(guān)》：慘 參 淡 臉·擔(dān)○糝 臜 懺 諂·衫·(尾)巖 三(平仄通押)

這3支曲子都是監(jiān)咸與廉纖通押，不見有押侵尋韻的曲子。值得注意的是，有少數(shù)閉口字與相應(yīng)的前鼻音韻尾[-n]的韻段通押。

與真文韻通押的有1曲。

卷一《正宮·萬金臺》：悶 本 頓 寸(尾)悶沉頓(沉，侵尋。)

與先天韻通押的有6曲(帶黑點的屬廉纖，不帶黑點的屬先天)。

卷一《大石·玉翼蟬》：歛·范·犯·亂 面 漢○卷 見 掩·遍 傳 遠(yuǎn)(仄韻)

卷六《大石·玉翼蟬》：元 滿 難 免 愿○盞 點·賤 戀 勸 山(仄韻)

卷五《中呂·千秋節(jié)》：暖 點·見 翻 閃·○歛·戰(zhàn) 汗 面 喘(仄韻)

卷一《中呂·碧牡丹》：綻 滿 遍 年○傳 硯 天 天(尾)閑 念·見(仄韻)

卷六《中呂·香風(fēng)合纏令》：限 漣 顛 添·線 歡○纖·線 穿 關(guān) 尖·段 剪(平韻)

卷七《中呂·古輪臺》：剜 散 言 漫 滿 綣○嫌·變 眼 眠 圓 亂 遠(yuǎn)(尾)難 官(平仄通押)

閉口韻與真文韻通押的是侵尋韻，與先天通押的都是廉纖韻，共有7曲，13字，即：沉、歛、范、犯、掩、點、閃、念、添、纖、尖、嫌、衫。其中與閉口韻三曲相同的有掩、點、念、纖、尖5字。

另外，范、犯2字，《中原音韻》在寒山韻。

2.《劉知遠(yuǎn)》殘本不見閉口韻單押的曲子，但是也有個別閉口字與其他非閉口字通押的現(xiàn)象。

第一《商調(diào)·迴戈樂》：典 看攬亂 寰 山(攬，監(jiān)咸。)

第一《黃鐘宮·女冠子》：慘苑 辨 院 眷 遠(yuǎn)(慘，監(jiān)咸。)

第一《南呂·應(yīng)天長》：衫漢 鑽 轉(zhuǎn) 團 顯(衫，監(jiān)咸。)

第三《仙呂·勝葫蘆》：原 圓 淺 牽(尾)圈閃遠(yuǎn)(閃，廉纖。)

與別韻通押的閉口字有攬、慘、衫、閃4個字，前三個屬監(jiān)咸韻，只有“閃”屬廉纖韻。與《董西廂》重復(fù)的有“閃、衫”二字，合計15字。

金代諸宮調(diào)雖然極少用閉口韻，但是畢竟有獨立押閉口韻的三支曲子，所以，當(dāng)時北方通語應(yīng)該仍然存在著閉口韻。二劇中有15個閉口字與其他非閉口字通押，這說明閉口韻的[-m]韻尾已漸趨弱化，音色漸與[-n]韻尾接近，在押韻較寬松的情況下，可以進行通押?！吨性繇崱啡齻€閉口韻部，完全沒有唇音聲母字，個別的已經(jīng)轉(zhuǎn)韻，如“牝、品”轉(zhuǎn)入真文上聲；“貶”轉(zhuǎn)入先天上聲；“帆、樊、凡”轉(zhuǎn)入寒山陽平；“范、犯、梵”已轉(zhuǎn)入寒山去聲。同樣，《董西廂》也有唇音聲母閉口字與先天韻通押的，如：

卷一《大石·玉翼蟬》：歛 范 犯亂 面 漢○卷 見掩遍 傳 遠(yuǎn)

“范、犯”是唇音聲母，“歛、掩”則是非唇音聲母。這只是孤例，尚難以定為是轉(zhuǎn)韻?！抖鲙啡ч]口韻曲子，都是監(jiān)咸與廉纖通押，但不宜認(rèn)為是二韻和并，而只不過是押韻寬松的互相通押，正如寒山、桓歡、先天互相通押而并未合并一樣。

(二)討論

元雜劇的產(chǎn)生，與金代諸宮調(diào)的盛行有密切關(guān)系。元代初期，《中原音韻》還遠(yuǎn)未出世，官府也不過問，所以作家們可以自由地編寫雜劇，寫出的作品也更接地氣。元前期雜劇閉口韻使用的情況，可以用作研究金代諸宮調(diào)的參考。隋樹森《元曲選外編》附錄(二)——《現(xiàn)存全部元人雜劇目錄》[3]1037-1042，是按時代先后排序的，靠前的有32位作家，現(xiàn)存雜劇有79種。經(jīng)過逐一篩查，得到了以下結(jié)果。

30位作家的雜劇71種，全都沒有閉口韻韻段。具體情況如下：

大都9人，雜劇34種，包括關(guān)漢卿17種，楊顯之2種，張國賓3種，石子張1種，馬致遠(yuǎn)7種，王仲文1種，紀(jì)君祥1種，孫仲章1種，費唐臣1種。

河北7人，雜劇14種，包括李文蔚3種，白樸3種，尚仲賢4種，戴善甫1種，李直夫1種，王伯成1種，李好古1種。

山西8人，雜劇12種，包括石君寶3種，孫文卿1種，狄君厚1種，李壽卿2種，史九敬先1種，劉唐卿1種，吳昌齡2種，李行道1種。

山東4人，雜劇6種，包括武漢臣3種，岳伯川1種，張壽卿1種，唐進之1種。

河南1人，雜劇5種。鄭廷玉。

安徽1人，雜劇1種。孟漢卿。

另有2人，在個別折次或楔子中偶押閉口韻。一是山東東平人高文秀，有雜劇5種。其中《遇上皇》第四折押監(jiān)咸韻。二是大都人王實甫，有雜劇3種。其中《西廂記》第二本第一折楔子押監(jiān)咸韻，第三本楔子押廉纖韻，第三本第四折押侵尋韻。

前期元雜劇基本上不用閉口韻，只有個別地方偶然使用。這種格局與《董西廂》完全相同。雜劇作家不用閉口韻，不等于當(dāng)時的通語沒有閉口韻。高文秀和王實甫都有押閉口韻的曲子。特別是《王西廂》的三處閉口韻，分別各自獨立押侵尋、監(jiān)咸、廉纖三韻。這應(yīng)該符合當(dāng)時通語的實際情況。另外，元代初期的名公們寫散曲時，大都有押閉口韻的曲子。參政楊果《越調(diào)·小桃紅》小令之四押侵尋韻。太保劉秉忠《南呂·千荷葉》小令之八押廉纖韻。學(xué)士王和卿無論小令、套數(shù)都多次押閉口韻，且侵尋、監(jiān)咸、廉纖都是單押。

元曲名家的雜劇絕大多數(shù)都是不押閉口韻的，可是在其散曲中則大不相同。關(guān)漢卿《中呂·普天樂·崔張十六事》“封書退賊”押監(jiān)咸韻，“開書染病”押侵尋韻。馬致遠(yuǎn)《中呂·喜春來》“六藝”之“樂”和“射”都押侵尋韻。白樸《越調(diào)·天凈沙》“夏”押廉纖韻，又另一曲“夏”押侵尋韻。

不用一一羅列閉口韻曲子的韻字，也不必再舉更多的例證，那個時代北方通語依然有閉口韻是毋庸置疑的。既然如此，金代諸宮調(diào)和元雜劇基本不用閉口韻當(dāng)另有原因。

明代王驥德《曲律》“論閉口字第八”：“古之制韻者，以侵、覃、鹽、咸,次諸韻之后，詩家謂之‘啞韻’，言須閉口呼之，聲不得展也。詞曲禁之尤嚴(yán)，不許開、閉并押。”[4]113按，閉口字的韻尾[-m]發(fā)音時，雙唇閉攏，鼻孔出氣，不易拖腔，所以說“聲不得展”。《中原音韻》“正語作詞起例”第十四條，先引楊朝英《陽春白雪集》的《水仙子》：“壽陽宮額得頭名，南浦西湖分外清，橫斜疏影窗間印，惹詩人說到今。萬花中先綻瓊英，自古詩人，愛騎驢踏雪，尋凍在前村?！比缓笳f：“開合同押，用了三韻，大可笑焉?！卑?，“名、清、英”屬庚青韻，“印、人、村”屬真文韻，“今”屬侵尋韻，所以說用了三韻?！敖瘛睂匍]口韻，所以說開合同押?？梢娭艿虑逡彩欠磳﹂]口韻與其他各韻通押的。據(jù)此，則可知金代諸宮調(diào)和元雜劇不用閉口韻是得到后賢認(rèn)可的。

金、元時代(至少在《中原音韻》成書以前)侵尋、監(jiān)咸、廉纖三個閉口韻仍然存在，制曲用韻基本不用閉口韻是受唱腔的制約，并非意味著閉口韻已經(jīng)消失。

《中原音韻》平分陰陽、入派三聲、韻分十九，既是對前期元雜劇的總結(jié)，也是對當(dāng)時中原之音的描寫；《董西廂》則是保存該時期北方通語的最佳語料。但是，以個別代表一般，畢竟會有些不全面或不妥；《董西廂》未見使用侵尋韻，不等于當(dāng)時北方通語沒有這個韻類；先天、寒山、桓歡三韻同用，不等于當(dāng)時北方通語三韻已經(jīng)完全同音；真文、庚青前后鼻音韻尾混同，只是方音的反映。《董西廂》的用韻與該時期的北方通語有所不同。但是，從音韻系統(tǒng)的整體結(jié)構(gòu)上說，《中原音韻》與《董西廂》只不過是大同小異，元代的中原之音應(yīng)該在金代中期已經(jīng)初步形成。詳見表1。

《中原音韻》是韻書，其所反映的語音系統(tǒng)是整體的、全面的。平分陰陽，入派三聲：其聲調(diào)系統(tǒng)已由中古的平、上、去、入四聲演變?yōu)殛?、陽、上、去新的四聲。韻分十九、入派三聲：其韻類已由中古的陰、陽、入三大韻類演變?yōu)殛?、陽兩類，原入聲字歸入陰聲。至于聲母系統(tǒng)，則可以從各小韻的首字中歸納出來，王力《漢語語音史》即歸納為25個聲母。

《董西廂》是一部諸宮調(diào)劇本，不是韻書。其所反映的語音系統(tǒng)只是劇本中所涉及到的，是單一性的、個別性的。我們可以從中歸納出韻部系統(tǒng)，卻無法梳理出其調(diào)類和聲類，好像有點殘缺不全。但是其韻部系統(tǒng)仍然有著重要的歷史價值?！抖鲙返捻嵅肯到y(tǒng)顯示出，《中原音韻》的元代音系早在金代中期就已經(jīng)初步形成。入聲演變過程中曾有過半入聲的中間階段。按照通常說法，入聲是這樣演變的，先由三個塞音韻尾[-p][-t][-k]合并為一個喉塞音韻尾[-],然后喉塞音韻尾脫落，變成開尾韻，入聲消失。《董西廂》的用韻情況卻從另一個角度反映出，入聲演變的過程可以這樣表述：入聲——半入聲——無入聲。所謂半入聲，指的是入聲字的塞音韻尾消失后，其入聲短調(diào)仍存在，仍然可以與平、上、去并列，但是原入聲字卻不能單獨押韻而與陰聲韻合流。半入聲的短調(diào)逐漸舒緩延長，在聲母清濁的影響下，其調(diào)型逐漸分化，終于分別與其他聲調(diào)合流，入派三聲。[5]半入聲的存在，應(yīng)該是《董西廂》在音韻方面重要的歷史價值所在。

注釋：

① 參見張燕瑾《西廂記校注》(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95年版)中的《董解元西廂記諸宮調(diào)》。

② 參見凌景埏、謝伯陽的《劉知遠(yuǎn)諸宮調(diào)校注》(齊魯書社1988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