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云飛
火車曾滿載二人的希冀,馳騁在
婚姻的內(nèi)部。
日子是一節(jié)節(jié)車廂的虛線,
穿過幸福初升的平原或厭怨籠罩的山谷。
為什么途經(jīng)的站點越多,
與鐵軌摩擦的聲音就愈沉重?
那看似平常的嗚鳴背后
可能隱藏著一場中年的雪崩。
鐵軌有原則,
——不把無望伸向遠(yuǎn)方。
在泛著情愛柔波的海上,
你忽然被扔到一所困苦的沙漠里。
你試圖穿越這片沙漠,渴望看見
一片綠島……
在思維空間中,你竭力掙扎、逃脫。
為了自救,你必須要放棄
她所賜予你的甜言蜜吻、肉身、
永恒的誓言,一切的一切……
終于,你不再卑微,不再是她的奴隸。
——睜開眼,
陽光灑在溫軟的床沿上,
室內(nèi)靜謐,好像從未有人來過。
酒后,小河邊,
他選擇一節(jié)臺階坐下來。
對面有零散燈光晃動,煙頭明滅,
那是夜釣者。
向上是一片草坡和灌木林,
起伏的線條在夜色里形成小山麓。
再向上,是一個不錯的小區(qū),燈火閃爍,
那里有他這半生維系的家,
他正是獨自從那里喝完酒來到這里。
再向上,稍遠(yuǎn)一點,天空泛著星光,
他倏然淚水奔涌。
喧囂淹滅了歲月的影子,
沉默被忽略在眾人皆醉的情節(jié)里。
太多好奇是他們在生日蛋糕上
攫取的甜意,
他們還不知道理想與失望
將被同時種植在青春的盛大里。
但記憶
后來可能留在某件傷感的藝術(shù)品上。
——看完世界歸來,
我正走向我的反面。
這是那晚的月亮,那晚是八月初九,
上弦月籠罩著南京和中山路上的身影。
車輛安靜地駛過。梧桐陌生又親切,
古老而粗壯,歪斜的樣子
像某個詩人的半生品性。風(fēng)有些大,
所有的葉子都在沙沙作響,
這使我想起后來手指穿過你的秀發(fā),
黑暗中散發(fā)出陣陣桂花淡香。
我抬起頭:一個喜歡神山、白雪
與孤月的人,也喜歡江南的你。
站在海底,綠化帶仿若海草,
樓叢是固置的珊瑚礁。
有云漫過來,那可能是夏天剩下的
幾朵浪花。
你跟它走,它跟你走,并不重要。
你只要看它在浪花里沉下去,再浮出來。
你就像它,還是習(xí)慣高和冷。
偶爾,一架客機(jī)從它旁邊游過,
多像懷孕的鯨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