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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莊烈帝紀》諸本書法異同考述

2021-11-26 08:44賈俊俠胡培欣
地域文化研究 2021年5期
關鍵詞:明史崇禎書法

賈俊俠 胡培欣

學術界在《明史》編纂的相關領域已經(jīng)取得了諸多的研究成果。對《明史》版本的探究拓寬到了各階段的不同稿本,并考證了稿本的作者、年代等信息;對預修《明史》的編纂人員進行了廣泛研究,不僅對萬斯同和王鴻緒的貢獻有了更準確的認識,同時也將視角覆蓋到其他數(shù)十位纂修者,考察其史學思想及對《明史》編纂的影響;對《明史》具體內(nèi)容的編纂和書法的了解也更為深入,紀傳志表都有所涉及,特別是列傳部分。此外,對于《明史》纂修與民間修史的關系,政治因素對《明史》編纂的影響等方面的研究都較過去有了長足的進步。

盡管史學界對于《明史》的編纂和書法研究成果頗豐,但關于《莊烈帝紀》①崇禎帝本紀的篇名,不同版本有所差別,416卷本作《莊烈皇帝本紀》,王鴻緒本和殿本作《莊烈帝本紀》,為行文方便,除特指某一版本時,均簡稱《莊烈帝紀》。的專門考察尚未有人涉及?!肚f烈帝紀》的主人公是明朝崇禎皇帝。崇禎帝名朱由檢(1611—1644),字德約,生于萬歷三十八年(1610)十二月,為光宗朱常洛第三子,年幼喪母,稍長喪父。兄長天啟帝朱由校在位時,封為信王。天啟帝駕崩后,朱由檢繼統(tǒng),定年號為崇禎,以元妃周氏為皇后,史稱崇禎皇帝。崇禎帝即位后,鏟除魏忠賢及閹黨勢力,勤于政務,臨朝不輟,躬行節(jié)儉,孜孜求治。然而彼時明朝已積重難返,外有強敵窺伺,內(nèi)有民變環(huán)生,朝廷吏治腐敗,邊疆武備廢弛,臣僚陷于黨爭,百姓困于催逋,加以天災四起,饑饉橫行,終無力回天。崇禎十七年(1644),李自成軍攻入京師,三月十九日,崇禎帝于煤山自縊,明朝滅亡,史稱甲申之變。清兵入關后,將崇禎帝禮葬,遷入原田貴妃墓,稱思陵。清廷先上廟號懷宗,謚端皇帝,后去廟號不用,改謚莊烈愍帝。南明弘光朝初上思宗烈皇帝,尋改毅宗,隆武帝時又改為威宗。

由于對《莊烈帝紀》諸本書法的認識尚未明朗,筆者在參考相關研究成果的基礎上,以《莊烈帝紀》諸本書法為中心,先梳理《莊烈帝紀》諸本的編纂歷程,再立足史料,對比分析,歸納提煉出《莊烈帝紀》書法的異同,進而探究其背后的深層次原因。

一、《明史·莊烈帝紀》諸本編纂始末

《明史》是“二十四史”當中的最后一部,也是清代官修的一部紀傳體史書。對于這部官修正史,歷來評價頗高。清人趙翼曾說道:“自歐陽公《五代史》外,《遼史》簡略,《宋史》繁蕪,《元史》草率,惟《金史》行文雅潔,敘事簡括,稍為可觀。然未有如《明史》之完善者?!雹仝w翼著,王樹民校證:《廿二史札記校證》,北京:中華書局,2013年,第760頁。錢大昕也稱贊其“議論平允,考稽詳核,前代諸史,莫能及也”。②錢大昕:《十駕齋養(yǎng)新錄》,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1983年,第219頁??梢娫谇宕髮W者們的心目中,《明史》一書具有較高的編纂水準及史料價值。但是,《明史》卻也是歷代官修正史中編纂時間最長的一部,從順治二年(1645)開始,至乾隆四年(1739)方告完成,前后跨度將近九十五年。值得注意的是,在《明史》漫長的編纂歷程中,還衍生出了數(shù)部明史稿本,這些明史稿本同樣具有重要的史料價值?!肚f烈帝紀》的編纂與《明史》整體的纂修息息相關,其同樣也在長期的編纂過程中形成了數(shù)篇不同的稿本。下文將結合《明史》纂修的背景,對《莊烈帝紀》諸本的編纂始末予以梳理。

(一)編纂的緣起與準備

《明史》的編纂肇始于順治二年(1645),當年五月“命內(nèi)三院大學士馮銓、洪承疇、李建泰、范文程、剛林、祁充格等纂修明史”,③趙爾巽:《清史稿》卷4《世祖本紀一》,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12年,第48頁。但很快趨于停滯??滴跛哪辏?665)重開史館,參修《明史》的楊椿對此有所追述,其曰:“未數(shù)十卷,會修《世祖章皇帝實錄》,遂罷”。④楊椿:《孟鄰堂文鈔》卷2《再上明鑒綱目館總裁書》,清嘉慶二十四年紅梅閣刻本,見《續(xù)修四庫全書·集部·別集類》第1423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25頁。這一階段,由于清政府尚未奪取全國,戰(zhàn)爭仍在進行,加之缺乏史料,不具備編纂的客觀條件,因此纂修工作并未真正推進。由于史館內(nèi)崇禎朝史料貧乏,此階段也針對性地訪求明季的各種文獻資料,包括邸報、野史、家傳和集記等,這為日后《莊烈帝紀》的編纂提供了史料基礎。

康熙十八年(1679),清廷統(tǒng)治已日漸穩(wěn)固,遂于當年三月在保和殿舉行了“博學鴻詞”考試,授予彭孫遹、邵吳遠、湯斌等五十人為翰林院侍讀、侍講、編修、檢討等官,負責纂修《明史》。同時“以學士徐元文、葉方靄、庶子張玉書為總裁”。⑤趙爾巽:《清史稿》卷4《圣祖本紀一》,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12年,第100頁。對此,《清實錄》有更為詳細地記載:“乙未,命內(nèi)閣學士徐元文為《明史》監(jiān)修總裁官,掌院學士葉方藹、右庶子張玉書為總裁官?!雹蕖肚鍖嶄洝肪?1《圣祖仁皇帝實錄》(一)康熙十八年五至六月,第4冊,北京:中華書局,1985年,第1035頁??梢娮源恕睹魇贰肪幾牍ぷ鬟M入了真正執(zhí)行的階段。但崇禎朝沒有實錄,史事紛雜,難以纂修本紀,當時的纂修官朱彝尊便明確指出:“明史成書,莫難于萬歷之后,稗官躊駁,是非易以惑人。至崇禎一朝無實錄依據(jù),尤難措手?!雹僦煲妥鹬趵竦赛c校:《曝書亭全集》卷32《史館上總裁第七書》,吉林:吉林文史出版社,2009年,第393頁??紤]到直接纂修崇禎本紀的困難,纂修官汪楫“言于總裁官,先仿宋李燾《長編》,凡詔諭、奏議、邸報匯輯之”②朱珔:《小萬卷齋文稿》卷19《汪楫傳》,清光緒十一年嘉樹山房刻本,見《清代詩文集匯編》第494卷,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第1256頁。,也就是說打算先纂輯長編,作為編纂本紀時的依據(jù)?!澳巳〕绲澥吣晔?,凡詔諭、奏議、文集、邸報、家傳輯為長編,由是十六朝史材皆備”。③朱彝尊著,王利民等點校:《曝書亭全集》卷73《汪公墓表》,吉林:吉林文史出版社,2009年,第700頁。于是便誕生了《崇禎長編》。《長編》的編纂者主要有汪楫、萬言、喬萊等六人,其中萬言“八年不調(diào),專董其事”。④黃宗羲:《南雷文定》(前集),北京:中華書局,1985年,第9頁。正如《清史稿》所言萬言幾乎“獨成《崇禎長編》”。萬言是萬斯年之子,少與叔父萬斯大、萬斯同從黃遵羲學,以古文著稱,受總裁官徐元文舉薦進入明史館,與修明史;汪楫、喬萊等,均列十八年“博學鴻儒”一等,授翰林院編修,這樣的團隊勢必保障了《崇禎長編》的編修質(zhì)量。之后明史館又組織編纂了《崇禎實錄》,其作者不詳,記事較《崇禎長編》為簡。《崇禎長編》和《崇禎實錄》的成書,標志著編纂崇禎本紀的準備工作完成。

(二)416卷本《莊烈皇帝本紀》的編纂

約在康熙二十九年(1690),一部紀傳志表俱全的《明史》編成,因卷數(shù)為416卷,習慣稱為416卷本《明史》⑤萬斯同:《明史》鈔本416卷,現(xiàn)藏國家圖書館。影印本收在《續(xù)修四庫全書·史部·別史類》第0324-0331冊。對于鈔本學界說法不一:朱端強、衣若蘭、王宣標等先生經(jīng)考證認為國圖所藏舊題萬斯同416卷本《明史》系總裁熊賜履康熙四十一年進呈本,秦麗先生則認為國圖所藏此鈔本系雍正初年明史館為校正之用而謄錄的康熙四十一年熊賜履進呈本的副本。見秦麗《國家圖書館416卷本〈明史〉新考》,《中國典籍與文化》2016年第1期,第62-69頁。從編修情況看,應為明史稿本。。這部《明史》是所有纂修人員心血的結晶,而萬斯同在其中發(fā)揮了無可取代的作用。萬斯同為黃宗羲弟子,以布衣身份入館修史,不食清廷俸祿。因熟諳明史,館內(nèi)“建綱領,制條例,斟酌去取,譏正得失,悉付斯同典掌”。⑥錢林輯、王藻編:《文獻征存錄》卷1,見《清代傳記叢刊·學林類08》,明文書局據(jù)清咸豐八年南通州王氏有嘉樹軒刊本影印,1985年,第80頁。時任總裁的徐元文也說:“季野萬子惠然北來,止余邸舍十年矣。同心托契,儗于蘭金,編校之事,蒙實賴焉?!雹咝煸模骸逗?jīng)堂集》卷14《季野萬子惠然北來》詩,清康熙年間刻本,第2頁。不過,此時《明史》尚屬草創(chuàng)初成,“又人各為說,以故其書缺而不全,渙而不一,稿雖就而未敢以進也”。⑧楊椿:《孟鄰堂文鈔》卷2《再上明鑒綱目館總裁書》,清嘉慶二十四年紅梅閣刻本,見《續(xù)修四庫全書·集部·別集類》第1423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25頁??滴跛氖荒辏?702),時任監(jiān)修總裁熊賜履為早日竣事,將草成的明史稿稍作修改,隨即進呈給皇帝。然而康熙帝閱后并不滿意,甚至指責“《明史》偽妄,不足信也”,⑨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康熙起居注》,北京:中華書局,1984年,第2459頁。這令《明史》編纂工作蒙上了陰影。416卷本的《明史》本紀共26卷,其中《莊烈皇帝本紀》4卷,字數(shù)2萬余,卷帙浩繁,是目前存世最早的崇禎本紀。另一部約略與此同時且含有《莊烈帝紀》的明史稿本是313卷的《明史紀傳》,其現(xiàn)存版本為乾隆年間鈔本,原《莊烈帝紀》已佚,乃據(jù)殿本《明史》抄補,故下文中不再論述。

(三)王鴻緒本《莊烈帝本紀》的編纂

康熙后期,《明史》編纂工作陷入停滯,原纂修官陸續(xù)故去,康熙帝的支持也明顯降低。在這種情況下,王鴻緒承擔起了主要的編纂工作。早在明史館開館之初,王鴻緒便被任命為纂修官,康熙二十一年(1682)又升任總裁,其后雖兩度致仕??滴跛氖荒辏?702)萬斯同去世后,王鴻緒承擔了主要的編纂工作,到康熙五十一年(1712)陳廷敬去世后,《明史》的纂修工作幾乎由王鴻緒一人擔負。“自蒙恩歸田,欲圖報稱,稍盡臣職,因重理舊篇,搜殘補缺,薈萃其全。復經(jīng)五載,始得告竣,共大小列傳二百五卷,其間是非邪正,悉據(jù)已成之公論,不敢稍任私心臆見?!雹偻貘櫨w:《王鴻緒為進呈明史列傳全稿事奏折》,見《明史稿·奏疏》,臺北:文海出版社,1962年,據(jù)雍正四年敬慎堂刻本影印,第1頁??滴跷迨辏?714),王鴻緒將修改后的《明史列傳稿》呈交朝廷。康熙五十四年(1715),王鴻緒再次奉詔還朝,繼續(xù)進行修訂工作,最終將紀傳志表匯成一體,成《明史稿》310卷,于雍正元年(1723)六月上呈。因此本進呈皇帝時為王鴻緒署名,故稱其為王鴻緒本。②學界對此稿本的編撰者是萬斯同還是王鴻緒持有爭議,因刊印時均題為王鴻緒著,筆者暫采其意以王鴻緒本稱之,至于作者在此不做贅述。相關論述請參閱以下成果:民國李晉華《〈明史〉纂修考》,上海書店出版社,1992年,第31-33頁;侯仁之《王鴻緒〈明史列傳〉殘稿》,見姜勝利《明史研究》,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2009年,第286-314頁;黃彰健《明清史研究叢稿》卷3《明外史考》,臺灣商務印書館,1977年,第365-405;;黃愛平《王鴻緒與〈明史〉纂修一王鴻緒“竄改”、“攘竊”說質(zhì)疑》,《史學史研究》1984年第1期,第53-61、73 頁;黃愛平《萬斯同與〈明史〉纂修》(《史學集刊》1984年第3期,第36-42頁;黃愛平《〈明史〉纂修與清初史學——兼論萬斯同、王鴻緒在〈明史〉纂修中的作用》,《清史研究》1994年第2期,第83-93頁;郭朝輝《〈明史·西域傳〉編纂考述》,《中國典籍文化》2016年第3期,第28-36頁。

王鴻緒“自簡任總裁,閱歷四十二年,或筆削乎舊文,或補綴其未備,或就正于明季之老儒,或咨訪于當代之博雅。要以恪遵敕旨,務出至公,不敢無據(jù)而作。”③王鴻緒:《王鴻緒為明史告竣進呈事奏折》,見《明史稿》第1冊·奏疏,臺北:文海出版社,1962年,據(jù)雍正四年敬慎堂刻本影印,第3頁。從奏疏可以看出,310卷《明史》稿本的編纂質(zhì)量有了明顯的提高。王鴻緒本《明史稿》本紀共19 卷,其中《莊烈帝本紀》2 卷,1.6 萬余字,就內(nèi)容而言較前本大為精進,但仍留存一些缺陷,有待繼任的纂修官予以完善。

(四)武英殿本《莊烈帝本紀》的編纂

王鴻緒的《明史稿》上呈后,清廷并未結束修史工作。雍正元年(1723)七月,以隆科多、王頊齡為監(jiān)修,張廷玉、徐元夢、朱軾為總裁,繼續(xù)纂修《明史》。雍正十三年(1735),張廷玉進呈《明史》,因雍正皇帝大行,下詔延期,再行修訂。乾隆四年(1739)七月,保和殿大學士張廷玉領銜奏上《明史》332卷。因此書由武英殿監(jiān)督刊印,故稱武英殿本《明史》。至此,歷時近百年的《明史》編纂工作正式結束。殿本《明史》本紀共24卷,主要由汪由墩、吳麟負責編纂;殿本《莊烈帝本紀》共2卷,在之前稿本的基礎上,對內(nèi)容、體例、史事做了細致的筆削、校訂工作,極大提高了編纂水平,雖然仍有缺憾,但已稱得上是一篇上乘的本紀。

此后《明史》也有過修補改訂的工作。乾隆四十二年(1777)五月,乾隆皇帝在閱覽《明史·英宗本紀》本紀時,只覺“于事跡要領,不能臚紀精細,于史法尚未允協(xié)”,命英廉、程景伊梁國治、和珅以及劉墉等人“將原本逐一考核添修,務令首尾詳明,詞義精當”④《清實錄》卷1032《高宗純皇帝實錄》,乾隆四十二年五月上,第21冊,北京:中華書局影印,1987年,第841頁。,因成《明史本紀》補纂。乾隆五十四年(1789),清廷將經(jīng)過全面修訂的《明史》“欽定”后收入《四庫全書》,即所謂四庫本《明史》。此時,《明史》本身業(yè)已完成纂修多年,故本文中不論及后出修訂之《莊烈帝紀》。

二、《明史·莊烈帝紀》諸本的相異書法

據(jù)上文可知,在《明史》的編纂歷程中共誕生了三種不同版本的《莊烈帝紀》,分別為416 卷本《莊烈皇帝本紀》、王鴻緒本《莊烈帝本紀》和殿本《莊烈帝本紀》。由于三本《莊烈帝紀》成書于不同的階段,參與纂修的人員不盡相同,且后出版本往往會對前稿做大量改動,因此《莊烈帝紀》諸本的書法各有特征,互不相同。探討諸本書法的特點,分析其間差異,以窺諸本編纂書法的演變脈絡以及清廷對明末歷史的認知。

(一)416卷本《莊烈皇帝本紀》書法

1.記事豐富、詳盡,略顯瑣碎

416卷本在《莊烈皇帝本紀》中所記載的事件內(nèi)容遠較王鴻緒本和殿本要豐富得多。例如天啟七年(1627)九月條下記有“甲子朔,魏忠賢辭位,不許。平遼總兵官毛文龍奏事,求代,語甚激驁,帝優(yōu)容之。丙寅,諭奉圣夫人客氏出居私第。己卯,南京副都御史楊所修劾兵部尚書崔呈秀及延綏巡撫朱童,蒙旨切責之”。①萬斯同:《明史》卷23《莊烈皇帝本紀一》,見《續(xù)修四庫全書·史部·別集類》第324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262頁。這一段字數(shù)雖不多,但交代了四件事,牽涉到朝廷內(nèi)外多個重要人物,其中在時機未成熟的情況下對魏忠賢及其黨羽假意安撫,關系到日后清查閹黨的行動;對毛文龍驕橫無理的容忍暗示其日后被袁崇煥矯詔所殺的部分原因。從這段史料中可以看出崇禎帝初即位時政治局面的動蕩以及崇禎帝處事不驚的能力和其大智若愚的智慧。而這一段在王鴻緒本和殿本的《莊烈帝紀》中均無記載。

416卷本《莊烈皇帝本紀》記事的豐富詳盡雖使事件發(fā)展過程清晰可循,卻也相應地造成了瑣碎的弊病。例如關于對農(nóng)民軍的記載就極為煩瑣,如崇禎七年(1634)春正月條下:“癸巳,降丁王剛等至太原挾賞,戴君恩張宴大會,引斬之。時賊黨稱老回回、紫金梁已死,偵之,則尚在東山;西山有翻山鷂、姬關鎖、掌世王三賊,尋生得獻俘。而岢嵐大賊顯道神尤橫,會旱,饑民多從之,賊勢復熾。壬辰,都司周元儒敗賊于應山,賊自鄖陽渡江薄谷城。明日賊六路并集于襄陽,又一枝自淅川圍均州?!雹谌f斯同:《明史》卷24《莊烈皇帝本紀二》,見《續(xù)修四庫全書·史部·別集類》第324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276頁。這種對細節(jié)和過程的細致描述,多不厭其煩地記錄在本紀中。對此,王鴻緒曾有過批評:“紀者以編年為主,惟敘天子一人……或兼他事,巨細必書,洪纖備錄,昔人謂是傳體有乖紀文。往見《莊烈紀》稿頗犯此病,不知諸臣傳中更何著筆?”③劉承干:《明史例案》卷2《王橫云史例議上》,吳興劉氏嘉業(yè)堂刻本;見徐蜀編《明史訂補文獻匯編》,北京: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4年,第30頁。

2.敘事完整、具體

416 卷本《莊烈皇帝本紀》敘事相對比較完整、具體。以崇禎帝即位前所經(jīng)歷的大事為例,416卷本作:“天啟二年八月丙戌,封信王。六年十一月甲午,出居邸。十二月戊申,冠。明年二月庚子,冊周氏為元妃?!雹偃f斯同:《明史》卷23《莊烈皇帝本紀一》,見《續(xù)修四庫全書·史部·別集類》第324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260頁。王鴻緒本作:“天啟二年八月,封信王。六年十一月,出居信邸。七年春二月,冊周氏為元妃。”②王鴻緒:《明史稿》卷18《本紀十八·莊烈帝紀一》第5冊,臺北:文海出版社,1962年,據(jù)雍正四年敬慎堂刻本影印,第1頁。殿本乃作:“天啟二年,封信王。六年十一月,出居信邸?!雹蹚埻⒂竦龋骸睹魇贰肪?3《莊烈帝一》,北京:中華書局,1974年,第309頁。顯然,416卷本的敘事更為完整具體,不僅記敘了崇禎帝授封信王,出居王邸,加冠,冊封元妃四件大事,而且交代了事件具體的年月和日期。相比之下,王鴻緒本省去了日期,只標明事件的年月,并刪去加冠一事。殿本卻只保留了封信王與出居信邸二事,更連天啟二年(1622)的月份也一并省去了。可以看出從416 卷本到殿本,敘事呈現(xiàn)出不斷簡略、模糊的特點。

3.常引用詔敕或奏疏原文

416 卷本在記述時往往引用詔書、諭敕或奏疏,原委清晰可查。如崇禎元年(1628)五月條下,416卷本作:“乙酉,諭吏戶兵三部官員‘更調(diào)太速則民滋擾,今后藩臬郡邑務擇人地相宜,如舊制久任。言官薦舉人才多徇私市恩,吏部可據(jù)薦剡置籍,其后隳職連坐舉主。遼黔兵役未罷,加派已多,可造兵餉簡明冊進呈,若有司私派,撫按即行參處’?!雹苋f斯同:《明史》卷23《莊烈皇帝本紀一》,見《續(xù)修四庫全書·史部·別集類》第324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263頁。對此事,王鴻緒本作:“乙酉,復藩臬郡邑久任及舉主連坐之法,禁有司私派。”⑤王鴻緒:《明史稿》卷18《本紀十八·莊烈帝紀一》第5冊,臺北:文海出版社,1962年,據(jù)雍正四年敬慎堂刻本影印,第2頁。殿本作:“乙酉,復外吏久任及舉保連坐之法,禁有司私派。”⑥張廷玉等:《明史》卷23《莊烈帝一》,北京:中華書局,1974年,第310頁。三種本子相較來看,王鴻緒本與殿本皆直言政策的內(nèi)容且很簡單,唯有416 卷本原封不動引用了崇禎帝詔敕的原文,使讀者不僅知曉政策的內(nèi)容,而且明白政策實行的原因以及皇帝于其中的考量。

(二)王鴻緒本《莊烈帝本紀》書法

1.不書影響不大之事

王鴻緒本《莊烈帝本紀》對416卷本進行了大量刪繁就簡的工作,對于戰(zhàn)爭勝負、朝廷政令和宰輔以下官員任免中影響不大之事不做一一記錄。例如416 卷本天啟七年(1627)十一月條下有“壬申……以閻鳴泰為兵部尚書”,“丙子,勒奄黨刑部尚書薛貞致仕”,“己丑……改蘇茂相為刑部尚書,以黃思誠為左都御史”⑦萬斯同:《明史》卷23《莊烈皇帝本紀一》,見《續(xù)修四庫全書·史部·別集類》第324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261-262頁。等記載。這些官員并非內(nèi)閣輔臣,他們的此次任免也沒有產(chǎn)生重要影響,因此雖然416卷本將他們的任免一一記載,但王鴻緒本只字不提。

2.刪去論贊、書“朔”和“賜及第”體例

416卷本與殿本于紀傳后皆有論贊,而王鴻緒本則刪去了論贊的書法。對此,王鴻緒自己解釋道:“篇中所述,賢否已是昭然。敘而復斷,更無逸事,何須煩黷?昔人謂贊語之作多錄紀傳之言,其有所異,惟加文飾而已。至于甚者天子操行,具諸紀末,繼以論曰,接武前修,紀論不殊,徒為再列旨哉。”①劉承干:《明史例案》,民國四年吳興劉氏嘉業(yè)堂刻本,北京:文物出版社,1982年木板重刷。王鴻緒本不僅沒有論贊,還取消了416卷本中月日之后書“朔”的體例。以崇禎六年(1633)為例,“六月辛酉”“十二月己未”②王鴻緒:《明史稿》卷18《本紀十八·莊烈帝紀一》第5冊,臺北:文海出版社,1962年,據(jù)雍正四年敬慎堂刻本影印,第10頁。后皆刪“朔”字,后出的乾隆年間殿本對此予以補回。此外,王鴻緒本刪去固定記載“賜及第”事的書法。如416卷本崇禎元年(1628)條下的“夏四月癸巳,策試天下貢士,賜劉若宰等三百五十人進士及第、出身有差”,③萬斯同:《明史》卷23《莊烈皇帝本紀一》,見《續(xù)修四庫全書·史部·別集類》第324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262頁。崇禎四年(1631)三月條下的“己丑,策試天下貢士,賜陳于泰等三百人進士及第、出身有差”④萬斯同:《明史》卷23《莊烈皇帝本紀一》,見《續(xù)修四庫全書·史部·別集類》第324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270頁。等記載,王鴻緒本全篇刪去,后來殿本又予以恢復。

(三)武英殿本《莊烈帝本紀》書法

1.弱化或美化明清間的軍事沖突

明朝末年,明朝與清政權的軍事沖突十分激烈。在崇禎帝即位前,后金已經(jīng)奪取了明朝的遼東重鎮(zhèn)沈陽和遼陽,明朝甚至一度放棄了山海關外的所有土地。崇禎帝即位后,清兵又多次入關侵擾,掠奪人畜,計有崇禎二年(1629)、七年(1634)、九年(1636)、十一年(1638)、十五年(1642),五次入關。崇禎十四年(1641)至崇禎十五年(1642),明清雙方更在關外進行了大規(guī)模會戰(zhàn)。清政權的軍事打擊使得明朝兩線開戰(zhàn),左支右絀,更進一步加重了明朝內(nèi)部的社會危機,這也是明朝滅亡的重要因素。清朝是最終勝利奪取天下的一方,因此,在最終刊行的殿本《明史》里,清王朝有意識地弱化或美化對明朝的軍事行動。若以殿本《莊烈帝本紀》記崇禎二年(1629)清兵入關事與王鴻緒本對比,殿本不載“參將周鎮(zhèn)戰(zhàn)歿”,“其日,復破撫寧”,“遂破玉田”,“大清兵破良鄉(xiāng),知縣黨還醇死之”,“大清兵破張灣城”,“大清兵破香河”等事,固然有精簡字數(shù)的緣故,其實更多是存在弱化軍事沖突的目的。此外,王鴻緒本中“大清兵破遵化”,殿本將“破”改作“入”;王鴻緒本中“大清兵破永平”、“大清兵破灤州”,殿本將“破”皆改作“克”。這些均是為了美化清兵攻掠的行為。

2.史實取舍多參考《崇禎長編》

殿本《莊烈帝本紀》對同一件事情的記載,有時會出現(xiàn)與416卷本和王鴻緒本記載不一致的情況,尤其是在史事的系時上。如,416 卷本崇禎元年(1628)三月條下:“乙丑,施鳳來、張瑞圖并致仕?!雹萑f斯同:《明史》卷23《莊烈皇帝本紀一》,見《續(xù)修四庫全書·史部·別集類》第324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262頁。王鴻緒本:“乙丑,施鳳來、張瑞圖致仕?!雹尥貘櫨w:《明史稿》卷18《本紀十八·莊烈帝紀一》第5冊,臺北:文海出版社,1962年,據(jù)雍正四年敬慎堂刻本影印,第2頁。殿本:“癸未,施鳳來、張瑞圖致仕?!雹邚埻⒂竦龋骸睹魇贰肪?3《莊烈帝一》,北京:中華書局,1974年,第310頁。殿本所記日期與前兩稿相異,經(jīng)筆者查閱勘對發(fā)現(xiàn),造成相異的原因與三種本子所參考的史料有關,416卷本和王鴻緒本《莊烈帝紀》主要參考《崇禎實錄》之史實,而殿本卻以《崇禎長編》之史料為主。例如《崇禎實錄》作:崇禎元年三月“乙丑……大學士施鳳來、張瑞圖並免,遣行人送還,賜金幣廩役?!雹佟冻绲潓嶄洝肪?,見《明實錄》第88冊,臺灣“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1962年校印本,第0011頁。《崇禎長編》則作:“癸未……大學士施鳳來、張瑞圖屢疏乞歸,俱允之?!雹谌f言等:《崇禎長編》卷7,見《明實錄》第91冊·附錄,臺灣“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1962年校印本,第0372頁。可見,殿本采用了《崇禎長編》的說法;再如,416 卷本崇禎元年(1628)六月條下:“辛丑,錢龍錫至許顯純伏誅?!雹廴f斯同:《明史》卷23《莊烈皇帝本紀一》,見《續(xù)修四庫全書·史部·別集類》第324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263頁。王鴻緒本:“辛丑,許顯純伏誅?!雹芡貘櫨w:《明史稿》卷18《本紀十八·莊烈帝紀一》第5冊,臺北:文海出版社1962年據(jù)雍正四年敬慎堂刻本影印,第2頁。殿本:“壬寅,許顯純伏誅?!雹輳埻⒂竦龋骸睹魇贰肪?3《莊烈帝一》,北京:中華書局,1974年,第310頁。此事,《崇禎實錄》作:“辛丑,誅錦衣衛(wèi)都指揮使許顯純?!雹蕖冻绲潓嶄洝肪?,見《明實錄》第88冊,臺灣“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1962年校印本,第0024頁。《崇禎長編》作:“壬寅,誅許顯純?!雹呷f言等:《崇禎長編》卷10,見《明實錄》第91冊·附錄,臺灣“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1962年校印本,第0567頁。不難看出,殿本史實多與《崇禎長編》相合,而416卷本和王鴻緒本則與《崇禎實錄》一致。表明殿本《莊烈帝本紀》與前稿相比,在史實取舍上更多來源于《崇禎長編》。

總而言之,《莊烈帝紀》諸本的書法各具特色。在內(nèi)容上,416 卷本最為豐富,王鴻緒本較為詳盡,殿本最為精簡。在體例上,416卷本常引用詔敕和奏疏的原文,王鴻緒本和殿本多直書其事;王鴻緒本刪除了論贊、書“朔”和“賜及第”體例,416卷本和殿本則予以保留。在史實取舍上,416卷本和王鴻緒本源于《崇禎實錄》,而殿本則以《崇禎長編》參考為多。在文字表達上,416卷本和王鴻緒本更直接一些,殿本更富有文學性和政治性,尤其善于在細節(jié)處美化清朝。

三、《明史·莊烈帝紀》諸本的共通書法

《莊烈帝紀》諸本在編纂的過程中,因編纂人、編纂時間、歷史背景及編纂目不同,書法自然有所調(diào)整或不同,但作為官修正史,定然有一以貫之的修史原則,體現(xiàn)在編纂書法上自然也會有所沿用和繼承。因此,《莊烈帝紀》諸本的書法在相異性外也具有共通的地方。探討諸本的共通書法,有助于了解編纂中諸本書法的沿襲與取舍關系。

(一)大量記載明末的自然災害

崇禎帝在位時期,自然災害頻出屢現(xiàn),諸本《莊烈帝紀》中都有大量記載,就連文字最精簡的殿本,也保留了許多自然災害的記錄。查閱諸本記載,除常見的地震、日月食外,雨災、風災、旱災、饑荒以及蝗災等災害的記錄也十分頻繁。416卷本:崇禎四年(1631)春正月“乙亥朔,大風霾”;⑧萬斯同:《明史》卷23《莊烈皇帝本紀一》,見《續(xù)修四庫全書·史部·別集類》第324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269頁。同年(1631)五月“壬寅,大同襄垣諸縣雨雹,大者如臥牛、如大石,死人畜甚眾”。⑨萬斯同:《明史》卷23《莊烈皇帝本紀一》,見《續(xù)修四庫全書·史部·別集類》第324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271頁。七年(1634)三月“給事中黃紹杰劾溫體仁為相以來,無歲不旱,無日不霾,無地不災”。①萬斯同:《明史》卷24《莊烈皇帝本紀二》,見《續(xù)修四庫全書·史部·別集類》第324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277頁。九年(1636)四月“乙亥朔,灤州地屢震”。②萬斯同:《明史》卷24《莊烈皇帝本紀二》,見《續(xù)修四庫全書·史部·別集類》第324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285頁。十四年(1641)二月“辛亥,諭各處撫按捕蝗”。③萬斯同:《明史》卷25《莊烈皇帝本紀三》,見《續(xù)修四庫全書·史部·別集類》第324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297頁。王鴻緒本:崇禎十三年(1640)“三月丙戌大風霾”。④王鴻緒:《明史稿》卷19《本紀十九·莊烈帝紀二》第5冊,臺北:文海出版社,1962年,據(jù)雍正四年敬慎堂刻本影印,第5頁。同年(1640)“秋七月庚辰,直省旱蝗?!雹萃貘櫨w:《明史稿》卷19《本紀十九·莊烈帝紀二》第5冊,臺北:文海出版社,1962,據(jù)雍正四年敬慎堂刻本影印,第6頁。殿本:崇禎元年(1628)七月“壬午,浙江風雨,海溢,漂沒數(shù)萬人”⑥張廷玉等:《明史》卷23《莊烈帝一》,北京:中華書局,1974年,第310頁。,崇禎五年(1632)“六月,京師大雨水。壬申,河決孟津”⑦張廷玉等:《明史》卷23《莊烈帝一》,北京:中華書局,1974年,第315頁。;崇禎十一年(1638)“九月陜西、山西旱饑”⑧張廷玉等:《明史》卷23《莊烈帝一》,北京:中華書局,1974年,第326頁。;崇禎十三年(1640)“三月甲申,禱雨。丙戌,大風霾。詔清刑獄”⑨張廷玉等:《明史》卷24《莊烈帝二》,北京:中華書局,1974年,第328頁。崇禎十四年(1641)“六月,兩畿、山東、河南、浙江、湖廣旱蝗,山東寇起”⑩張廷玉等:《明史》卷24《莊烈帝二》,北京:中華書局,1974年,第329頁。。如此種種,不勝枚舉。大量有關自然災害的敘述,欲以表明明朝氣數(shù)已盡,突顯出明朝滅亡的必然性。

(二)貶低明末農(nóng)民起事軍的地位

明末大規(guī)模的農(nóng)民起事,終于顛覆了明朝,而清廷趁機傾巢入關,擊潰了農(nóng)民軍,最終成功奪取天下。因而對清廷而言,要強調(diào)的不僅不是江山取之于明,恰恰相反,是剿滅了農(nóng)民軍,替明人報了君父之仇,從而將對農(nóng)民軍的絞殺與自身的正統(tǒng)地位聯(lián)系在一起。正如康熙遺詔中所言:“自古得天下之正莫如我朝……后流賊李自成攻破京城,崇禎自縊,臣民相率來迎,乃剪滅闖寇入承大統(tǒng)……我朝承席先烈,應天順人,撫有區(qū)宇,以此見亂臣賊子無非為真主驅(qū)除耳。”?《清實錄》卷275《圣祖實錄》康熙五十六年十一月,第6冊,北京:中華書局影印本,1987年,第695頁。所以在《莊烈帝紀》諸本中,提及農(nóng)民軍皆用“賊”“流賊”“流寇”之類的污名化字眼,農(nóng)民軍行動多冠以“陷”“掠”“犯”“屠”等字。農(nóng)民軍頭目也常代以“邢紅狼”“混世王”“滿天星”“不沾泥”“過天星”“雙翅虎”“紫金龍”“老回回”“顯道神”“掃地王”等之類的諢號而不采用可以考證的真名。

(三)不言崇禎帝失德,強調(diào)明清之際的天命轉(zhuǎn)移

清廷對于崇禎帝的評價和政治定調(diào)可從416卷本和殿本《莊烈帝紀》的論贊里看出,雖然有諸如“帝又卞急,性生重以猜愎,乖張鍥刻,動見紛拏”?萬斯同:《明史》卷26《莊烈皇帝本紀四》,見《續(xù)修四庫全書·史部·別集類》第324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316頁。這樣的批評,但總體上依然肯定他“慨然有為”,贊揚其“在位十有七年,不邇聲色,憂勸厲勵,殫心治理”?張廷玉等:《明史》卷24《莊烈帝二》,北京:中華書局,1974年,第335頁。的表現(xiàn)。認為明朝的滅亡不是從他開始的,也并非因為他失德,而是“大勢已傾,積習難挽”的結果,崇禎帝不過“適身當其厄”,亡國的責任應由萬歷和天啟二帝承擔。這與《流賊傳》里的觀點相吻合,其曰:“莊烈帝勵精有為,視武宗何啻霄壤,而顧失天下,何也?……莊烈帝承神、熹之后,神宗怠荒棄政,熹宗暱近閹人,元氣盡澌,國脈垂絕。向使熹宗御宇復延數(shù)載,則天下之亡不再傳矣……嗚呼!莊烈非亡國之君,而當亡國之運,又乏救亡之術,徒見其焦勞瞀亂,孑立于上十有七年。”①張廷玉等:《明史》卷309《流賊傳》,北京:中華書局,1974年,第7948頁除此之外,《莊烈帝紀》諸本的論贊里還蘊藏著明朝的滅亡和崇禎帝的殉國是天命轉(zhuǎn)移導致的觀點,如“豈非天命哉”“而天命既去”“豈非氣數(shù)使然哉”等詞語,這些都強調(diào)了天命和氣數(shù)的影響,暗喻明朝的滅亡是上天的意志。“迨至大命有歸,妖氛盡掃,而帝得加謚建陵,典禮優(yōu)厚。是則圣朝盛德,度越千古”②張廷玉等:《明史》卷24《莊烈帝二》,北京:中華書局,1974年,第335-336頁。,則彰顯清朝是新的天命所在,明清間已經(jīng)完成了天命的轉(zhuǎn)移,以此來建構清朝的政治合法性和正統(tǒng)地位,為清朝的統(tǒng)治所服務。

四、《明史·莊烈帝紀》諸本書法異同的原因

《莊烈帝紀》諸本既有相異之書法,亦有共通之書法,此已詳見上述。而《莊烈帝紀》作為《明史》本紀的最后一篇,不可避免地面臨更多的關注,因而除了客觀編纂原因影響它的書法外,其他諸多因素也會干擾它的書法。

(一)本紀編纂的客觀準則

本紀的編纂與列傳不同,以時間為線索,敘事應緊緊圍繞皇帝,強調(diào)簡明扼要,文約旨豐。《史通》有言:“又紀者,既以編年為主,唯敘天子一人。有大事可書者,則見之于年月,其書事委曲,付之列傳。此其義也?!雹蹌⒅獛字⑵制瘕堘?、王煦華整理:《史通通釋·內(nèi)篇》卷2《本紀第四》,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第35頁。這是本紀編纂的客觀準則。而416卷本《莊烈皇帝本紀》為最初之作,編纂時大量抄撮史料,泥沙俱下,未及精簡。后出的王鴻緒本和殿本為了使《莊烈帝紀》更符合本紀的形態(tài),投入了大量的時間與精力進行精煉,最終至殿本《莊烈帝本紀》才算稱得上敘事簡明。而這一書法改變的過程,正是本紀編纂客觀準則促成的結果。

(二)纂修者個人的考量

作為編修的負責人,纂修者的考量無疑會對《莊烈帝紀》的書法產(chǎn)生直接的影響。例如416 卷本《莊烈皇帝本紀》編纂的過于煩瑣,就與萬斯同主觀上的放任有關,其編纂《明史》時的一個觀點是“昔人于《宋史》已病其繁蕪,而吾所述倍焉。非不知簡之為貴也,吾恐后之人務博而不知所裁,故先為之極,使知吾所取者有可損。而所不取者必非其事與言之真而不可益也”,④《清史列傳》卷10正編七《王鴻緒》,見《清代傳記叢刊》第9冊,臺北:明文書局,1985年,第398頁。這直接導致了記事瑣碎的結果。王鴻緒修史時刪除論贊和“朔”等體例的行為也是出于其自身編修時的考量。殿本《莊烈帝本紀》一改前稿的史實取舍,轉(zhuǎn)以《崇禎長編》為依準,這顯然是纂修人員仔細考量后的安排。

(三)當時的政治環(huán)境

《明史》是官修史書,明史館的纂修人員也都是在清廷統(tǒng)治下進行工作,因此,編纂時不得不考慮現(xiàn)實的政治環(huán)境?!肚f烈帝紀》內(nèi)容多涉及清廷,編纂時尤需小心謹慎,務要貼合統(tǒng)治者的心意,體現(xiàn)清朝的得國之正。其時文字獄屢興,士人不免自危,如果文字觸怒當權,輕則下詔切責,重則斧鉞加身,畢竟“古來唯聞以直筆見誅,不聞以曲詞獲罪”。①劉知幾著、浦起龍釋、王煦華整理:《史通通釋》卷7《曲筆第二十五》,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第185頁。況且為君父隱諱,“雖直道不足,而名教存焉”。②劉知幾著、浦起龍釋、王煦華整理:《史通通釋》卷7《曲筆第二十五》,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第182頁。在這種政治環(huán)境下,編纂者又豈敢據(jù)實而書?以此觀之,《莊烈帝紀》不論是美化明清間殘酷的軍事沖突,還是貶低農(nóng)民軍,塑造清廷為崇禎帝報仇的形象,抑或是宣揚明清易代乃天命轉(zhuǎn)移的結果都不足為奇。

綜上所述,作為一位亡國之君的本紀,《莊烈帝紀》的編纂至關重要,對崇禎帝的評價和政治定調(diào)事關清朝的正統(tǒng)地位和政治合法性。崇禎帝在位期間農(nóng)民軍和清朝的行動都必須有一個妥善的編寫準則,否則無法表明天命所歸。因此,從416 卷本到王鴻緒本再到殿本,《莊烈帝紀》始終深受政治環(huán)境和統(tǒng)治者意志的影響。對天災人禍的大量描寫,對農(nóng)民軍的極力貶損和宣揚明清間的天命轉(zhuǎn)移,都是這一政治性因素作用的體現(xiàn)??v使如此,《莊烈帝紀》還是一篇在體例和內(nèi)容上都值得肯定的作品,大體史料價值上,416 卷本和王鴻緒本為長,內(nèi)容表達和體例結構上,殿本為優(yōu)。今天通過研究《莊烈帝紀》諸本的書法,有助于我們更深入地體會那個時代的社會、政治和文化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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