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坤龍(廣西大學工商管理學院)
為貫徹落實國家發(fā)改委《關于開展碳排放權交易試點工作的通知》,北京市發(fā)改委2012年1月30日將《北京市碳排放權交易試點實施方案》提交至國家發(fā)改委,2013年11月20日和22日《關于北京市在嚴格控制碳排放總量前提下開展碳排放權交易試點工作的決定》《北京市發(fā)改委和改革委員會關于開展碳排放權交易試點工作的通知》與《北京市碳排放配額場外交易實施細則(試行)》先后落地實施。文件明確了市場交易機制、交易產品、市場參與主體、交易平臺、場外交易等內容,依托此文件,碳市場11月28日鳴鑼開市[3]。
從2014年2月5日第一次下發(fā)《關于做好2014年碳排放權交易試點工作有關通知》開始,北京市發(fā)改委(2019年之后碳排放管理移交市生態(tài)局管理)每年都會不斷調整或補充配額核定方法、覆蓋行業(yè)、微觀分配辦法等在內的碳總量微觀控制?!侗本┦衅髽I(yè)(單位)二氧化碳核算和報告指南》作為配套文件,指導重點排放單位和報告單位核算本企業(yè)年度碳總量。2014年5月6日正式實施的《關于規(guī)范碳排放權交易行政處罰自由裁量權的規(guī)定》對碳交易違法行為作出了具體處罰措施,2014年7月3日發(fā)布了《北京市碳排放權交易管理辦法(試行)》,辦法對碳排放管控、配額管理、碳排放權交易、監(jiān)督管理、激勵措施、法律責任等作出了進一步規(guī)定。經過七年的交易市場實踐,北京市已經建立相當完善的配額核定與調整、第三方核查、市場交易、激勵與處罰的制度[4]。至此,北京市碳總量宏觀規(guī)制框架基本建立。
北京市配額核定選擇總量法和先進值法相結合的方式,在2017年開啟全國碳交易市場后又引入基準線法。
履約單位二氧化碳排放配額總量,包括既有設施配額、新增設施配額、配額調整量三部分。計算公式為:
公式中:T為重點排放單位年度二氧化碳排放配額總量,單位為噸二氧化碳;
A為重點排放單位既有設施二氧化碳排放配額,單位為噸二氧化碳;
N為重點排放單位新增設施二氧化碳排放配額,單位為噸二氧化碳;
△為重點排放單位配額調整量,單位為噸二氧化碳。
總量法下行業(yè)既有設施配額核定計算公式:A=E×f
E為歷史基準年排放量,單位為噸二氧化碳;f為控排系數。
強度法下行業(yè)既有設施配額核定計算公式:A=Q×I×f
表1 核心文件
表2 配額核定變化
Q為核定年份對應的活動水平,如供電量、供熱量、供水量等;
I為歷史基準年排放強度;
f為控排系數。
火力發(fā)電(熱電聯產)行業(yè)配額核定計算公式:
機組供電二氧化碳排放配額(Ae)計算方法為:
Qe為機組供電量,單位為MWh;Be為機組供電二氧化碳排放基準;Fr為機組供熱量修正系數,Fr=1-機組供熱比調整系數×機組供熱比。
Qh為機組供熱量,單位為GJ;Bh為機組供熱二氧化碳排放基準。
新增設施配額核定計算公式:N=Q×B
Q為重點排放單位新增設施排放對應的活動水平,包括主要產品的產量、產值、建筑面積等。
B為重點排放單位所屬行業(yè)的二氧化碳排放強度先進值。
2020年,新增設施二氧化碳配額核定方法有較大調整,計算公式為:
(1)2018年碳排放量大于1萬噸(含)的單位,新增設施配額核算公式為:
(2)2018年碳排放量不足1萬噸的單位,新增設施配額核算公式為:
QN為新增設施活動水平,包括主要產品的產量、產值、建筑面積等;Q2018為重點碳排放單位2018年活動水平;E2018為重點碳排放單位2018年排放量,單位為噸二氧化碳;B為重點碳排放單位所屬行業(yè)的二氧化碳排放強度先進值。
表4 變量ADF值及平穩(wěn)性檢驗
歷史基準年的選擇固定設施配額在2018年之前(含2018年)為2009-2012年,之后調整為2016-2018年。移動設施配額在2016年之前(含2016年)為2011-2014年,2017年-2018年調整為2013-2016年,2020年則不分移動設施和固定設施歷史基準年,統一使用2016-2018年。較為特別的是2019年,北京市政府試圖對歷史基準年進行創(chuàng)新,改為使用加權平均方法核定歷史基準年碳排量,然而因為行業(yè)所處經濟周期不同、減排能力不同、企業(yè)排放數據缺失等因素影響,此方法僅在本年度使用一年便重新啟用舊方法核算。
配額發(fā)放機制包括配額發(fā)放形式和動態(tài)管理。北京市配額發(fā)放方式有免費發(fā)放、競價拍賣兩種方式,免費發(fā)放比例不低于企業(yè)實際配額總量的95%,剩余不高于5%的配額由主管部門留存。動態(tài)管理上采取配額調整量申請制與公開市場操作相結合,實際年度碳排放量超過或低于配額總量的20%的需向主管部門提交配額調整申請,配額的日加權平均價格連續(xù)10個交易日高于150元/噸時,市發(fā)展改革委可組織臨時拍賣,日加權平均價格連續(xù)10個交易日低于20元/噸時,市發(fā)展改革委可組織配額回購。
從上面對碳排放權交易政策的梳理,我們按其作用可以分為兩大類,即:配額核定和市場約束。各試點地區(qū)配額又略有不同,北京市配額核定方法可以分為歷史總量法、歷史強度法、先進值法、基準線法四大類。而市場約束相關政策主要以政府文件、法律法規(guī)、公開政策等文件形式進行規(guī)定。
為將政策量化本文引入0-1變量,PCij=1表示第i年出臺j政策,PCj=0表示第i年沒有出臺j政策,∑PCij表示截止到第i年出臺的政策總量。經過量化處理我們得到碳排放交易試點開啟后經量化的政策[5],如表3所示。
表3 結果表
碳排放權交易試點的初衷是減少碳排放量,而減少碳排放量的手段是碳排有價,因此碳市場碳價格反映了政府對碳排放的容忍度,即碳價格越高說明政府對碳排放的容忍度越低。政府對碳排放的容忍表現為碳排放權交易相關政策的出臺。因此,我們選擇碳價格、碳排放量、碳政策作為解釋變量。
表5 滯后階數檢驗
圖1 R根的圖表
圖2 脈沖響應結果
碳排放量與碳價格不僅受到碳政策的影響,還會受到宏觀經濟周期性、能源結構的影響。在經濟高漲時人們消費水平提升,商品經濟自然高速發(fā)展。碳政策帶來的碳排量減少量不足以抵消因經濟過熱帶來的碳排放量增加量,其結果就會得出開展碳排放權交易試點不僅沒有顯著降低碳排放量,反而使得碳排放量增加的偽結論。此外因為能源結構的不同也會影響碳排放量的多少,傳統的煤炭、石油等能源釋放等量的能量要比天然氣、風力發(fā)電等清潔能源的碳排量多一倍還要多[6]。為消除經濟周期性和能源結構帶來的可能影響,本文選取GDP增長率和萬噸標準煤天然氣消耗占比作為控制變量。基于上述設定本文構建一個三元的VAR(p)
系統:
其 中{ε1t}、{ε2t}與{ε3t}均為白噪聲即均不存在自相關,但允許兩兩之間的擾動項存在同期相關性。
北京市環(huán)境交易所公布當日線上交易價格,場外交易無論是交易量還是交易價格均沒有實時數據,另外協商交易價格比線上交易價格低出一半左右不能作為交易價格良性指標,因此我們選用線上公開交易價格作為價格的指標,經取均值處理后作為年平均價格。GDP增長率來源于《中國統計年鑒》,碳排放量的計算目前國內學者主要以標準的換算系數進行碳排放的計算,即:碳排放量=某種能源消耗量(噸)×排放系數。
基于以上模型設定,本文選取2005~2018年相關數據對政策有效性做量化分析。首先運用ADF單位根檢驗法對時間序列的平穩(wěn)性進行檢驗,從表中可以看出,pc、p、es、ce、gdpr的二階差分序列都通過了顯著性檢驗,即上述均為二階單整序列,符合建立VAR模型的相關條件。
為了增強參數的解釋力度,需要確定其最有滯后階數。如表所示,LR、FPE、SC均顯示該模型滯后階數為2,AIC、HQ為1,因此建立最優(yōu)滯后階數為2的VAR(2),并進行特征根檢驗。由圖可以看出,所有點均位于單位圓內,即VAR(2)模型是穩(wěn)定的。
從上圖可以看到,政策對價格對碳排放量均為二期顯著,這是一個很短暫的效應,這也說明政府在制定碳排放政策時只注重短期減排而沒有從長遠計劃出發(fā)制定相應政策。碳政策對碳價格的沖擊不明顯原因在于碳市場上CCER無論是交易量還是交易價格都對碳價格形成了較大的沖擊和影響,從而弱化了碳政策對配額價格的影響。北京市對于CCER抵消比例限制比較嚴格,京外項目產生的核證自愿減排量不得超過當面核發(fā)配額量的5%。優(yōu)先使用河北省、天津市等與北京簽署應對氣候變化、生態(tài)建設、大氣環(huán)境污染相關協議產生量[7]。但是橫向來看截止到2019年7月,北京碳市場CCER累計交易量2120.8萬噸,在7試點中排名第3位,比配額累計交易總量排名高出兩個位次,這就說明北京市CCER的成交量偏高;縱向比較,北京市每年履約期CCER成交量占履約總量的18%以上,遠遠高于主管機關規(guī)定的5%的CCER履約比例上限。2018年占比大幅下跌的原因在于2017年國家發(fā)改委暫停了CCER項目備案申請,直到2019年年底北京碳市場才重啟CCER交易??梢灶A見,在2020年7月的履約期CCER交易量將會再次大幅度上升[8]。
碳市場的基礎能力建設是其得以良好運行的根本所在,在基礎建設中,基礎數據的質量直接影響到整個交易體系的有效運行?;A建設相關部門應當加大工作力度,確保重點企業(yè)所報送的碳排放數據的真實性、完整性和可比性,為總量設定和配額分配奠定良好的數據基礎。生態(tài)環(huán)境部應協同相關部門加大對碳市場基礎建設的財政投入和專業(yè)人才引介,為碳排放數據的報告與核查提供技術支撐,定期總結數據監(jiān)測和報送工作中的經驗和問題,為修訂和完善行業(yè)溫室氣體排放核算報告標準及技術規(guī)范提供參考[9]。同時,需對核查機構定期考核,及時更替考核不合格的機構,對核查數據進行專家評審、復查及抽查,保證數據質量。
北京市重點排放單位近千家,報告單位600余家,各類參與主體數量多、種類多,交易程序紛繁復雜,交易過程透明度較低。還應該建立完善透明的信息披露制度,明確信息披露方式、披露內容以及披露程序等,尤其是有關交易價格、交易量等重要信息,應規(guī)定具體的披露程序和披露方式,明確監(jiān)督機構應監(jiān)管信息的準確性和真實性,防止任何單位以任何形式采取惡意串通或其他方式操縱市場價格。除加大對核查機構、金融機構等違規(guī)的處罰力度,確保第三方核查數據準確、真實外,還應該以建立市場商業(yè)信譽體系、限制企業(yè)融資等政策或市場強制手段的方式設置發(fā)展障礙,增加其違約成本[10]。
中國核證自愿減排項目(CCER)是按照國家統一的溫室氣體自愿減排方法并經過一系列嚴格的程序產生的碳資產,它能夠消除地區(qū)和行業(yè)的差異性,是低成本實現國家碳強度和碳總量控制目標的有效途徑之一。適度的CCER抵消比例有助于企業(yè)提升競爭力,政府降低實現碳強度和碳總量雙控目標的成本。按照EU和ETS的實踐經驗,這一比例一般控制在當年配額總量的10%上下[11]。
北京市應該大力發(fā)展碳金融手段應鼓勵發(fā)展碳金融業(yè)務,推動低碳經濟長足發(fā)展。一是開展融資租賃。在企業(yè)項目建設開發(fā)過程中,由銀行或租賃公司等金融機構為企業(yè)購置設備出租給企業(yè),項目運營后企業(yè)通過出售碳配額支付金融機構租金,以此釋放企業(yè)流動資金,保持資金流動性。二是將碳排放權未來收益作為質押進行貸款[12]。鼓勵減排成效良好、信用記錄較高的企業(yè)以碳排放未來收益權作為質押,向銀行申請貸款。同時發(fā)展碳期貨,利用金融資產套期保值作用,豐富碳產品,有利于平穩(wěn)碳價,提高資源配置,充分利用企業(yè)潛在資源,盤活碳排放權,同樣有利于交易市場繁榮發(fā)展。
碳排放交易政策無論是在制定上還是在實施上,與節(jié)能減排政策都存在一定的交互和重疊。比如交通運輸行業(yè),市發(fā)改委下發(fā)交通運輸節(jié)能減排專項資金。將碳交易政策與相關節(jié)能政策統籌協調,將碳排放總量控制與能源消耗總量控制統籌考慮,形成一個有機的節(jié)能減排系統。因為能源系統與環(huán)境系統之間存在一定的關聯性,其中一個系統的發(fā)展規(guī)劃及政策目標可能會對另一個系統產生直接或間接的影響,所以應當將現有的能源總量控制目標、節(jié)能政策、可再生能源補貼政策等節(jié)能相關政策,與碳交易政策相互協調、協同發(fā)力。這樣既可以保留現有政策獎懲機制和補貼機制等,又可以利用市場手段激勵企業(yè)參與減排,有利于早日實現減排目標[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