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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詞“絲”“縷”的語法化及動因探析

2021-12-05 07:58
關鍵詞:線狀量詞用法

呂 敏

(中國人民大學 文學院,北京 100872)

有關“絲”“縷”量詞用法的產生,前輩學者已有相關論述。關于量詞“絲”的產生,緱瑞?。?]指出,量詞“絲”由名詞“絲”發(fā)展而來。洪琳[2]認為,迄今為止,“絲”還處在從名詞到量詞的演化過程中。李建平[3]、王紹新[4]認為“絲”是隋唐五代新興的個體量詞。陳虞巧[5]認為“絲”的量詞用法在兩漢魏晉時期出現(xiàn)。關于量詞“縷”的產生,劉世儒[6]認為“縷”在南北朝時期出現(xiàn)量詞用法,并稱其為“綜合稱量法”。王紹新[7]也指出“縷”在南北朝時期始見個體量詞用法。李建平[8]指出南北朝時期“縷”不是典型的量詞,其名詞意味還很濃。鑒于以上論述,本文旨在前賢研究的基礎上,進一步系統(tǒng)梳理量詞“絲”“縷”的語法化過程,并分析其量詞用法形成的動因。

一 量詞“絲”“縷”的語法化過程

(一)“絲”的語法化過程

“絲”本義是蠶絲?!墩f文·糸部》:“絲,蠶所吐也。從二糸。”《說文·糸部》:“糸,細絲也,象束絲之形?!毕惹匚墨I中,“絲”的主要義項有蠶絲、絲織品、樂弦等?!敖z”表示蠶絲。例如:

(1)氓之蚩蚩,抱布貿絲。匪來貿絲,來即我謀。(《詩經·衛(wèi)風·氓》)

“絲”可以紡織,引申為絲織品。例如:

(2)絲衣其紑,載弁俅俅。自堂徂基,自羊徂牛。(《詩經·周頌·絲衣》)

“絲”可作為琴、瑟、琵琶等的弦或直接指代弦樂器。例如:

(3)金石以動之,絲竹以行之,詩以道之,歌以詠之,匏以宣之,瓦以贊之,革木以節(jié)之。(《國語·周語下》卷三)

自東漢始,“絲”可位于名詞前后作修飾成分。據(jù)“蠶絲”細微的屬性,來比擬和修飾如蠶絲一樣極細的事物。例如:

(4)是名為得天地書文及人情辭,究竟畢定,其善訣事,無有遺失,若絲發(fā)之間。(《太平經》卷四十一)

(5)細切菜菹菜,細如小蟲絲,長至五寸,下肉里。(《齊民要術》卷八)

(6)彭城邊鎮(zhèn),金帛盈積,冰清玉潔,絲毫無犯。(北朝《崔鹔墓志》)

到了唐五代,“絲”的用法逐漸多樣,可表示除蠶絲、絲線之外的細微事物。例如:

(7)柳絲長,春雨細,花外漏聲迢遞。(溫庭筠《更漏子·柳絲長》)

(8)暗去也沒雨,明來也沒云。日頭赫赤赤,地上絲氳氳。(張鷟《朝野僉載》卷四)

也可重疊放在形容詞之后,組成三音節(jié)詞,表狀態(tài)。例如:

(9)只昨日腮邊紅艷艷,如今頭上白絲絲。(《敦煌變文集·頻婆娑羅王后宮彩女功德意供養(yǎng)塔生天因緣變文》)

同時,這一時期“絲”出現(xiàn)量詞用法,稱量對象為形似絲狀的具象物。例如:

(10)茲地足靈境,他年終結宇。敢道萬石君,輕于一絲縷。(皮日休《太湖詩·游毛公壇》)

(11)萬絲春雨眠時亂,一片濃萍浴處開。(吳融《池上雙鳧二首》)

(12)臥病匡床香屢添,夜深猶有一絲煙。(佚名《鳳凰臺怪和歌四首》)

(13)更被夕陽江岸上,斷腸煙柳一絲絲。(韋莊《江外思鄉(xiāng)》)

例(10)至例(13)中,“絲”位于名詞“縷”“春雨”“煙”“柳”前后充當修飾成分,組成“數(shù)量+絲+名詞”/“名詞+數(shù)量+絲”構式,經過重新分析,“絲”充當量詞用法。

至宋元時期,“絲”的使用范圍快速擴展,主要有以下三種情況。

第一,作為雙音節(jié)的構詞語素。“絲”可作中心語,也可作中心語的修飾成分。例如:

(14)若也未是,至于滴水寸絲,便須披毛戴角,牽犁拽杷,償他始得。(《五燈會元》卷十二)

(15)身似浮云,心如飛絮,氣若游絲。(徐再思《折桂令·春情》)

(16)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秦觀《浣溪沙·漠漠輕寒上小樓》)

(17)所謂“及其至也,圣人有所不能知。”要之,它自有個絲脈相通,但人自不知耳。(《朱子語類》卷一百三十八)

例(14)、例(15)中“絲”作中心語;例(16)、例(17)中“絲”是中心語的修飾成分。

第二,與“毫”“厘”“忽”等度量單位詞并稱,喻指抽象的細微事物。例如:

(18)夏不去而秋自來,風不涼而人自爽。今也古也,不改絲毫。(《五燈會元》卷十六)

(19)此個道理,大則包括乾坤,提挈造化;細則入毫厘絲忽里去,無遠不周,無微不到,但須是見得個周到底是何物。(《朱子語類》卷二十三)

(20)為學纖毫絲忽,不可不察。若小者分明,大者越分明。(《朱子語類》卷六十四)

第三,佛典文獻中出現(xiàn)“一絲頭”“一絲子”的用法,據(jù)語境推斷,是前有數(shù)詞“一”修飾的名詞性成分,喻指微小的事物。例如:

(21)上堂:“盡十方世界皎皎地,無一絲頭。若有一絲頭,即是一絲頭?!保ā段鍩魰肪硎?/p>

(22)禪門名迦葉大寂定門。不動一絲子,無所不通。不動一毛頭,無所不達。(《古尊宿語錄》卷三十三)

同時,宋元時期“絲”作量詞的用法有所發(fā)展,主要有以下特點。

第一,稱量對象除絲狀實物外,還稱量如光線、塵埃等虛化的視覺標志物。例如:

(23)太祖月詩曰:“未離海底千山黑,才到天中萬國明!”日未上時,黑漫漫地,才一絲線,路上便明。(《朱子語類·卷十二》)

(24)天為兩朝元老,付與四時佳節(jié),不動一絲塵。香靄洗金戟,飛霧灑霓旌。(王質《水調歌頭·九日》)

第二,將度量單位并舉,來稱量抽象事物。例如:

(25)目前無一法可得。何故且聽外無一絲毫說底。說外無一絲毫聽底。便能透過雙關,俱無異相。(《古尊宿語錄》卷三十一)

(26)雨聲是你說法了也。還會得么?直下明得。更有什么一絲毫頭子也。(《古尊宿語錄》卷三十二)

第三,作臨時量詞,稱量抽象事物。例如:

(27)直下無一絲發(fā)隔礙。無一絲發(fā)道理。(《圓悟佛果禪師語錄》卷八)

到了明清時期,“絲”的用法繼續(xù)擴展,主要有以下三種情況。

第一,作為構詞語素的構詞范圍進一步擴大。例如:

(28)一只赤條條的白哈叭狗,渾身不留一根絨毛,卻洗剝得干干凈凈,血絲都沒有,但是死的,不是活的。(《孽?;ā返诙兀?/p>

(29)可煞作怪,那馬憑他怎樣地摸索,風絲兒不動。他便每日親自看著,刷洗喂養(yǎng)起來。(《兒女英雄傳》第十八回)

(30)金蓮坐在床上,紋絲兒不動,把臉兒沉著,半日說道:“那沒時運的人兒,丟在這冷屋里。(《金瓶梅》第三十八回)

第二,重疊作形容詞后綴,表狀態(tài)。例如:

(31)橫豎這三味藥都是潤肺開胃不傷人的,甜絲絲的,又止咳嗽,又好吃。(《紅樓夢》第八十回)

(32)又是憤怒,又是傷心,不覺眼睛角里,也自有點潮絲絲的起來了。(《老殘游記》第十三回)

第三,出現(xiàn)四字結構,其中“絲”喻指細微的事物。例如:

(33)小獻寶說道:“繼母待嫁,這也是留他不得,但一絲寸縷不許帶去。(《醒世姻緣傳》第四十一回)

(34)福僧是個一絲兩氣的病,時節(jié)到來,如三更油盡的燈,不覺的息了。(《初刻拍案驚奇》卷三十五)

(35)如何過得日子?向者所借銀兩,今不敢求還,任憑尊意應濟多少,一絲一毫,盡算是尊賜罷了。(《二刻拍案驚奇》卷二十四)

(36)上司訪知,見世叔一絲不茍,升遷就在指日。(《儒林外史》第四回)

同時,明清時期“絲”作量詞的稱量范圍繼續(xù)擴大,主要有以下特點。

第一,稱量對象從線狀物到非嚴格線狀物。例如:

(37)好似皮肉長成的,順著亢金龍的角,緊緊噙住,四下里更無一絲拔縫。行者摸著他的角叫道:“不濟事!上下沒有一毫松處?。ā段饔斡洝返诹寤兀?/p>

(38)西門慶道:“你對他說:不費他一絲兒東西,凡一應衣服首飾、妝奩箱柜等件,都是我這里替他辦備。(《金瓶梅》第三十七回)

第二,稱量如影、風等虛化的視知覺標志物。例如:

(39)章伯正在用遠鏡凝視。說道:“你們看!東邊有一絲黑影,隨波出沒,定是一只輪船由此經過。(《老殘游記》第一回)

(40)我最嫌的是楊樹,那么大笨樹,葉子只一點子,沒一絲風,他也是亂響。(《紅樓夢》第五十一回)

第三,稱量如錯誤、性情、微笑等抽象事物。例如:

(41)金先生道:“這話一絲也不錯!前日不多時,河下方家來請我寫。(《儒林外史》第二十八回)

(42)你今日遇見這等一件樂事,也就樂得茅廁也顧不得上了??梢娦郧橹?,是一絲假借不來的!(《兒女英雄傳》第三十五回)

(43)登時,連公子的臉都照得通紅的了。惹得滿屋子的人無不大笑,只有安老爺合張親家太太繃的連一絲兒笑容兒也沒有。(《兒女英雄傳》第四十回)

第四,量詞重疊表逐指?!癤X”式,表示很多、連續(xù)不斷?!耙籜一X”式,表示一一相接[9]。例如:

(44)山邊茅草,亂絲絲攢遍地刀槍。滿地石頭,磣可可睡兩行虎豹。(《水滸傳》第十六回)

(45)金蓮道:“哥兒,你多說了話。老媽媽睡著吃干臘肉,是恁一絲兒一絲兒的。你管他怎的?(《金瓶梅》二十七回)

(46)再看那堤上柳樹,一棵一棵的影子,都已照在地下,一絲一絲地搖動,原來月光已經放出光亮來了。(《老殘游記》第十二回)

第五,稱量范圍擴大到更為抽象的事物。例如:

(47)諸弟子曰:“吾師甚是私刻,我等服侍數(shù)十年,尚無絲毫秘訣傳授,想你來之何益?”(《喻世明言》第十三卷)

(48)又遇著這三個,都是定做的結實家伙,個個飛縱蹦跳,力大如牛,香爐足式,把世杰圍定,又似走馬燈相仿,哪里有絲毫放松。(《施公案》第一百九十二回)

(49)但是,一個人存了這片心,說了這句話,豈可絲毫搖動?(《兒女英雄傳》第二十五回)

民國以來,量詞“絲”的用法發(fā)展基于完備,在此前稱量對象的基礎上,抽象名詞仍有所增加??煞Q量如聲音、樂趣等。例如:

(50)一絲發(fā)抖的聲音,在空氣中愈顫愈細,細到沒有,周圍便都是死一般靜。(魯迅《藥》)

(51)可是一班別有心腸的人們,便竭力來阻遏它,要使孩子的世界中,沒有一絲樂趣。(魯迅《朝花夕拾》)

(二)“縷”的語法化過程

“縷”本義是絲線、麻線?!墩f文·糸部》:“縷,線也。從糸婁聲?!睗h以前文獻中,“縷”用來表示絲線、麻線。例如:

(52)典枲掌布緦、縷、纻之麻草之物。(《周禮·天官》)

(53)古者圣王為五刑。請以治其民。譬若絲縷之有紀。罔罟之有綱。(《墨子·尚同上》卷三)

(54)故天下諸侯罷馬以為幣,縷綦以為奉。(《國語·齊語》卷六)

從東漢開始,“縷”出現(xiàn)前有數(shù)詞的用例。如:

(55)夫以一縷之任,系千鈞之重,上懸無極之高,下垂不測之淵,雖甚愚之人,猶知哀其將絕也。(《漢書·枚乘傳》)

(56)歲月如有意,情來不自禁。向光抽一縷,舉袖弄雙針。(劉遵《七夕穿針詩》)

例(55)、例(56)中,“一縷”這一構式激發(fā)了名詞“縷”的量化功能,是“縷”發(fā)展出量詞用法的前期準備。

魏晉時期,“縷”又可位于動詞之前作修飾成分。例如:

(57)若舟車之代步涉,文墨之改結繩,諸后作而善于前事,其功業(yè)相次千萬者,不可復縷舉也。(《抱樸子·鈞世》卷三十)

(58)故言勢依違,未敢縷陳。情旨無隱,已昭天鑒。(《宋書》卷七十一)

(59)作魚醬法,去鱗,凈洗,拭令干,如膾法披破,縷切之。(《齊民要術》卷八)

例(57)、例(58)中的“縷”可理解為像絲線一樣逐條詳細地列舉、陳述事情的原委。例(59)中的“縷”表示如細線狀地切開某物。

南北朝時期,出現(xiàn)“縷”表示一般線狀物的例子。如:

(60)目上白中有橫筋,五百里;上下徹者,千里。目中白縷者,老馬子。(《齊民要術》卷六)

到了唐五代,“縷”延續(xù)此前表示一般線狀物的用法。同時也出現(xiàn)量詞用法,可稱量對象主要有以下特點。

第一,稱量絲線或由絲線制成的紡織品,如“絲線、袈裟、素帛”等。例如:

(61)終日著衣吃飯。未曾觸著一粒米,掛著一縷絲。雖然如此,猶是門庭之說。(《古尊宿語錄》卷十五)

(62)點檢箱囊,資緡無一金半金,素帛有三縷□□。(《敦煌變文集新書》卷四)

(63)一縷袈娑身上掛,堪與門徒長福田。(《敦煌變文集新書》卷二)

第二,稱量范圍從線狀物到非嚴格線狀物,如“鬢絲、云、煙、霞”等。例如:

(64)昨別今已春,鬢絲生幾縷。(韋應物《長安遇馮著》)

(65)青城丈人何處游,玄鶴唳天云一縷。(曲龍山仙《玩月詩》)

(66)數(shù)點渭川雨,一縷湘江煙。(牟融《題竹》)

(67)千重碧樹籠春苑,萬縷紅霞襯碧天。(韋莊《中渡晚眺》)

第三,稱量視覺標志物,如“紅、金”等顏色詞。例如:

(68)簇簌金梭萬縷紅,鴛鴦艷錦初成匹。(溫庭筠《織錦詞》)

(69)吳王宮里色偏深,一簇纖條萬縷金。(牛嶠《楊柳枝五首·其二》)

第四,稱量描繪感情的抽象物,如“愁”。例如:

(70)幾時金雁傳歸信,剪斷香魂一縷愁。(司空圖《燈花三首》)

至宋元時期,“縷”的使用范圍快速擴展,主要有以下特點。

第一,作雙音節(jié)的構詞語素,充當修飾成分。例如:

(71)東風蕩飏輕云縷,時送蕭蕭雨。(陳亮《虞美人·春愁》)

(72)文是文章,如物之文縷;理是條理。每事詳密審察,故曰足以有別。(《朱子語類》卷六十四)

第二,可指代如“青煙、間隙”等形似線狀的事物。例如:

(73)良久曰:“白猿已叫千巖晚,碧縷初橫萬字爐。(《五燈會元》卷十七)

(74)其上鏨出鳥獸花卉,文理纖妙,鄰于鬼工。而緘鎖極固,泯然無毫縷之隙。(《太平廣記》卷四十三)

第三,重疊形式表狀態(tài)。例如:

(75)爇白桐窗竹幾,漸縷縷騰騰細成篆。(危西麓《天香》)

(76)船頭斫鮮細縷縷,船尾炊玉香浮浮。(蘇軾《和蔡準郎中見邀游西湖三首》)

例(75)中的“縷縷”形容接連出現(xiàn)的細長煙氣,例(76)中的“縷縷”形容纖細。

同時,這一時期“縷”作量詞的稱量范圍明顯擴大,主要有以下特點。

第一,可稱量非嚴格線狀,如“濃墨、白云、殘霞”等。例如:

(77)畫之中心,有一縷濃墨,正當其中。(《夢溪筆談》卷十七)

(78)仙翁何處煉丹砂。一縷白云下。(周德清《朝天子·廬山》)

(79)只見遠樹寒鴉,岸草汀沙,滿目黃花,幾縷殘霞。(鄭光祖《倩女離魂》第二折)

第二,可稱量視知覺物。如“纖塵、香氣”。例如:

(80)大士不我,毫端莫取。蜀客心狂,纖塵一縷。(《古尊宿語錄》卷三十)

(81)空一縷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徐再思《折桂令·春情》)

第三,可稱量描繪感情的抽象名詞。如“愁緒”。例如:

(82)寂寞深閨,柔腸一寸愁千縷。(李清照《點絳唇·閨思》)

第四,量詞“縷”可重疊表逐指,指具體或抽象的事物均可。例如:

(83)放箸朝來頗不貧,野盤春蕨正宜人。玉條縷縷東風軟,慚愧山家為薦新。(廖行之《和食蕨三首其一》)

(84)詞夢連朝,宿酲乍醒,遐思縷縷。念十年羈泊,行吟原野,空領略,蘇辛句。(單人耘《水龍吟·春日登浦鎮(zhèn)點將臺歸小樓作》)

到了明清時期,“縷”的用法繼續(xù)擴展,重疊形式“縷縷”使用范圍廣泛。例如:

(85)置山上,半日方醒。言之縷縷。所恨未窮其底,極窮之,必更有佳境也。(《聊齋志異》卷九)

(86)或髻插雉尾,撥琵琶,丁丁縷縷然,喧笑一室,日以為常。(《聊齋志異》卷七)

(87)去國時光偏縷縷,舉頭望漠自離離。(《夏商野史》第十五回)

例(85)中“縷縷”在語境中指“話語連續(xù)不斷”,例(86)中“縷縷”在語境中指“琴聲連綿不斷”,例(87)中“縷縷”在語境中指“時光荏苒”。

同時,這一時期“縷”作量詞的稱量范圍繼續(xù)完善,主要有以下特點。

第一,稱量范圍擴大,可稱量如“血、火、紅光”等事物。例如:

(88)見血一縷則命即絕,人畜同之。(宋應星《天工開物·佳兵》)

(89)只見晁蓋莊里一縷火起,從中堂燒將起來,涌得黑煙遍地,紅焰飛空。(《水滸全傳》第十八回)

(90)只見那物若天星四散,化紅光一縷,沖空而去。(《綠野仙蹤》第八十八回)

第二,稱量對象增加,如“笛音、涼風”等聽覺、觸覺類事物。例如:

(91)嗚嗚咽咽,裊裊悠悠,又發(fā)出一縷笛音來,果真比先越發(fā)凄涼。(《紅樓夢》第七十六回)

(92)覺得窗縫里透進一縷涼風來,吹得汗毛直豎,便又躺下。(《紅樓夢》第八十二回)

第三,增加描繪感情的抽象稱量對象。例如:

(93)偷來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縷魂。(《紅樓夢》第三十七回)

(94)嫦娥方嬉笑間,忽覺媚情一縷,自足趾而上,直達心舍。(《聊齋志異》卷八)

(95)千思萬想,左右為難,真是一縷柔腸,幾乎牽斷,只得忍住。(《紅樓夢》第一百二十回)

第四,量詞“縷”重疊表逐指,數(shù)詞省略,形成“XX”式。例如:

(96)那葛衣又逐縷縷開了,卻與蓑衣相似。(《醒世恒言》第三十卷)

(97)見敗垣竹樹中,縷縷有炊煙。(《聊齋志異》卷二)

(98)如切蘿卜甘蔗一般,劈作數(shù)十段,熱氣蒸蒸,鮮血縷縷,肉俱跳動,骨盡分離。(《野叟曝言》第一百一十七回)

例(96)中“縷縷”表示“一一相接”。例(97)、例(98)中“縷縷”表示“連續(xù)不斷”。

民國以來,稱量范圍基于完備,在此前稱量對象的基礎上,抽象稱量對象仍有所增加。例如:

(99)他緩緩地唱,韻味無窮。忽而柔情萬縷,忽而慷慨激昂,忽而低沉,忽而輕快,每個字都恰到好處。(老舍《鼓書藝人》)

(100)她眉間有皺,一絲極細微極不易被察覺的紋線,似一縷纏綿又苦一抹憂郁。(王朔《無人喝彩》)

二 “絲”“縷”量詞用法產生的機制與動因

語法化研究表明,意義的語法化主要表現(xiàn)是“語義泛化”[10],即一個語言成分的意義逐漸失去其具體的、特指的語義成分而變得概括和抽象。語義泛化的直接后果是導致一個特定的語言成分得以進入它以前不能進入的句法環(huán)境,從而擴大了這個語言成分的語境類型和語境范圍[11-13]。結合這一理論,我們通過考察“絲”“縷”所能進入的句法環(huán)境,即其所搭配的語境類型和語境范圍,可以揭示其作為量詞產生和發(fā)展的路徑及機制?,F(xiàn)將“絲”“縷”的語義泛化分為以下幾個步驟。

(一)從特指名物詞到形似類名物詞

“絲”最初專指“蠶絲”,延伸指如蠶絲的細線和其他極細的事物,如“發(fā)絲”。“縷”最初專指“絲線”,延伸指一般線狀物,如馬目中的線。由專指一物擴展到指代與此物具有相似特征的它物,是人類認知的自然延伸,符合認知語言學所提出的隱喻機制。

(二)從形似名物詞到充當修飾限定成分

從描述形似名物到提取其顯著特征,作為對中心語的修飾補充成分。“絲”可作名詞的修飾成分,如“柳絲”,也可重疊放至形容詞之后,表狀態(tài),如“白絲絲”?!翱|”在動詞前充當修飾成分,表方式。語境義有具象的,如“縷切”,也有抽象的,如“縷陳”。此時“絲”“縷”單純的名詞屬性已經動搖,語義逐步泛化,“絲”“縷”已非單純表單義的具象名物詞,為其進一步量化做了前期準備。

(三)從充當修飾限定成分到成為稱量詞

名詞本身具備可以量化的功能,“絲”“縷”前有數(shù)詞,“數(shù)+絲”和“數(shù)+縷”構式壓制產生量的語境義,加之“絲”“縷”可作修飾限定成分,其單純的名詞屬性已經動搖,在“數(shù)+絲/縷+名”與“名+數(shù)+絲/縷”構式中,“絲”和“縷”吸收了名詞中量的功能,表達稱量的語義。“絲”“縷”量詞用法的確立,標志著其語義泛化有了質的飛躍。

(四)稱量對象從語源名詞擴展到相似物名詞

量詞“絲”“縷”由專稱量語源名詞擴展到稱量相似物名詞。唐五代,量詞“絲”可稱量“鬢發(fā)”“柳枝”“春雨”“煙”;量詞“縷”可稱量“袈裟”“云”“煙”“霞”等。稱量對象從語源名詞到相似物名詞,這與名詞“絲”“縷”從特指名物詞到形似名物詞所運用的隱喻機制相類似。可見,至遲在唐五代時期,量詞“絲”“縷”語境范圍已初步擴大。

(五)稱量對象出現(xiàn)視聽知覺名物詞

宋元時期,量詞“絲”“縷”的稱量范圍進一步擴展,由符合線狀特征的名物泛化到非嚴格線狀的視聽知覺物,量詞“絲”可稱量“光線”“塵埃”;量詞“縷”可稱量“香氣”“纖塵”等。明清時期稱量范圍更廣,量詞“絲”可稱量“縫隙”“影”“風”等;量詞“縷”可稱量“火”“笛音”“言語”等。它們多不具嚴格線狀物的形態(tài),而是視聽知覺物,需要借助聯(lián)想將其具象化才能實現(xiàn)稱量,這一過程同樣是隱喻機制在起作用。稱量對象從實體名物詞到視聽知覺名物詞,標志著其語義泛化進一步加深。

(六)稱量對象出現(xiàn)抽象物名詞

宋元時期,“絲毫”“絲發(fā)”借用為臨時量詞可稱量抽象事物,如“差錯”“道理”“障礙”等。晚至清代,量詞“絲”稱量對象出現(xiàn),如“性情”“微笑”等抽象名物。量詞“縷”在唐代就出現(xiàn)抽象稱量對象“愁緒”,明清時期擴展到“傷懷”“柔腸”“情思”“幽魂”等。這些抽象名物與“絲”“縷”在語義上已無直接關聯(lián),必須借助量詞本身的屬性?!敖z”作量詞具備稱量細微事物的功能,而“縷”所具有的稱量連綿不斷的事物的屬性與“愁緒”連綿不絕的特點相對應。稱量范圍從具體物名詞到抽象物名詞,標志著“絲”“縷”語法化程度加深,語義泛化程度處于高級階段。

另外,我們認為,稱量對象的改變也會影響“絲”“縷”作為量詞的功能變化,為“絲”“縷”的語義泛化提供條件。直觀的表現(xiàn)即是“絲”“縷”從“計實量”到“計虛量”?!敖z”與“縷”作量詞最初都只是稱量具體事物,所計的是實量,但當“絲”“縷”發(fā)展到組配抽象事物后,其計量功能減退,轉而稱量微量的不可明確計數(shù)的事物,此時,數(shù)詞僅限于“一”。量詞“絲”“縷”已沒有計實量的功能,只是一種虛指,稱量功能從實到虛,也是“絲”“縷”語法化加強的一種途徑和表現(xiàn)。

綜合以上分析,“絲”“縷”量詞用法產生的動因環(huán)環(huán)相扣,缺一不可。其一,詞匯雙音化的驅動。為了準確、精密地表情達意,單音節(jié)的名詞和動詞也開始復音化,為凸顯名詞和動詞的屬性特征,可采用擬象化的修飾,對名詞或動詞中心語起修飾限定作用,如“絲發(fā)”“藕絲”“縷切”“縷陳”。這為“絲”“縷”發(fā)展出量詞用法做了前期準備。其二,“絲”“縷”自身隱含的可作修飾性成分的特性。詞本身所表達事物的形狀、質量等屬性,與其他有類似屬性的詞,可以通過隱喻的方式建立聯(lián)系,如“絲”與“發(fā)”“柳”“雨”“脈”因形狀相似,具備天然組配優(yōu)勢。其三,具象名詞自身的可量化功能。雙音節(jié)詞“絲發(fā)”“柳絲”在語境中如要稱數(shù),同樣具備可量化功能的修飾成分“絲”便首當其沖,經過重新分析不再只單純地具備名詞屬性而產生量詞用法,成為一個新的語法單位。其四,數(shù)詞在語境中出現(xiàn),使“數(shù)+量+名”和“名+數(shù)+量”構式固定化。數(shù)詞位于“絲”“縷”之前直接促成其量詞地位的確立。綜之,“絲”“縷”量詞用法來源于構式的重新分析。“絲”可與形似絲狀物的名詞組配,同時數(shù)詞出現(xiàn),如“一絲縷”“一絲煙”共同組成名詞性結構?!皵?shù)+名”的組合必然存在量的功能,其中,“縷”和“煙”無疑都為名詞,“絲”就此吸收構式中量的功能而充當量詞。

三 結論

鑒于上述分析,得出以下結論。唐五代,“絲”“縷”出現(xiàn)量詞用法。至宋元時期,“絲”“縷”稱量對象逐漸增多,量詞用法快速發(fā)展。到了明清階段,“絲”“縷”稱量范圍不斷擴大,量詞用法發(fā)展成熟。民國以來,“絲”“縷”量詞用法發(fā)展完備?!敖z”“縷”語法化的途徑是隱喻作用下的語義泛化,語法化加強的表現(xiàn)是“絲”“縷”作為量詞的稱量功能由實到虛?!敖z”“縷”量詞的產生動因包括詞匯雙音化的驅動、“絲”“縷”可作修飾成分的特性、數(shù)詞在語境中頻繁出現(xiàn)使具象名詞自身的可量化功能被激發(fā)。綜合以上因素,構式壓制作用下經過重新分析,“絲”“縷”不再只具備名詞屬性而產生量詞用法。

“絲”和“縷”的語法化過程與途徑基本相同。不同點在于:一是,“絲”強調絲狀物,同時汲取絲線細小微量的特性,“絲”在作修飾成分時,側重描繪絲線狀和微量的狀態(tài)。作量詞時,稱量功能側重于表現(xiàn)名物詞的微量特征。因此,更易進入表微量和表否定含義的句法環(huán)境。而“縷”強調線狀物,同時汲取絲線連綿不斷的特性,在作修飾成分時,“縷”側重描繪細長、連綿不絕的狀態(tài)。稱量對象也側重于連續(xù)不絕的名物詞,更易進入具備抽象意義的句法環(huán)境。二是,較之“絲”而言,“縷”的稱量功能發(fā)展更為迅速,“縷”所能進入的句法環(huán)境更為多樣。關于兩者之間差異的原因,還有待進一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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