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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文忠公近體樂府》傳刻述考

2021-12-08 06:06歐陽明亮
關(guān)鍵詞:慶元樂府歐陽修

歐陽明亮

(井岡山大學(xué):1.人文學(xué)院;2.廬陵文化研究中心,江西吉安343009)

歐陽修詞集的版本系統(tǒng)主要有二: 一是全集本《歐陽文忠公近體樂府》,二是六卷本《醉翁琴趣外篇》。其中《醉翁琴趣外篇》自南宋后流傳不廣,近乎絕跡,而慶元本《歐陽文忠公近體樂府》自問世以來,由于刊刻精良、校勘詳備,逐漸成為流播最廣、最具權(quán)威的歐陽修詞集,也成為自元訖清諸本《歐陽文忠公近體樂府》以及明代各單行本《六一詞》的共同祖本。本文即對《歐陽文忠公近體樂府》由宋及清的傳刻歷史進(jìn)行細(xì)致考察,并通過版本比勘與文獻(xiàn)爬梳,對學(xué)界存在不同看法的問題提出自己的判斷,對前人未曾留意的細(xì)節(jié)進(jìn)行辨析、補(bǔ)正。

一、慶元本《歐陽文忠公近體樂府》的底本問題

南宋紹熙、慶元年間,周必大解相印歸廬陵,召集同郡孫謙益、丁朝佐、曾三異、胡柯、羅泌等人,在遍搜舊本、傍采先賢文集的基礎(chǔ)上,對歐陽修存世的詩文奏議等各類作品進(jìn)行全面整理,其中歐陽修詞的整理工作由羅泌負(fù)責(zé)?,F(xiàn)今存世最早的歐陽修詞集,即為羅泌校訂的《歐陽文忠公近體樂府》三卷,列于南宋慶元二年(1196)周必大刻本《歐陽文忠公集》第一百三十一卷至一百三十三卷(以下稱慶元本《近體樂府》),共收詞179 首,該本現(xiàn)存國家圖書館,2005 年國家圖書館出版社曾影印出版。

關(guān)于慶元本《歐陽文忠公近體樂府》所依據(jù)的底本,學(xué)界歷來有兩種觀點(diǎn):一是根據(jù)羅泌跋語中“(歐陽修)有《平山集》盛傳于世,曾慥《雅詞》不盡收也。今定為三卷,且載樂語于首”[1](卷一百三十三)一句,認(rèn)為底本即為北宋佚本《平山集》,羅泌將其分為三卷,并改名《近體樂府》;[2](P168-171)二是認(rèn)為羅泌的底本出自舊本歐公全集,也即當(dāng)時所流傳的某些舊本歐公全集中包含《近體樂府》三卷。[3](P10)根據(jù)文獻(xiàn)考察,筆者認(rèn)為第二種觀點(diǎn)難以成立。

之所以有學(xué)者認(rèn)為在慶元本《歐陽文忠公集》之前的舊本歐公全集中就收有《近體樂府》三卷,主要是依據(jù)歐陽修之子歐陽發(fā)所撰《先公事跡》以及吳充《歐陽公行狀》、蘇轍《歐陽公神道碑》等中有“雜著述十九卷”[1](附錄卷五)的記載,而慶元本《歐陽文忠公集》中也包含“雜著述十九卷”,《歐陽文忠公近體樂府》三卷即列入其中。故而不少學(xué)者認(rèn)為慶元本《歐陽文忠公集》中的“雜著述十九卷”就是《先公事跡》中所著錄的“雜著述十九卷”,由此得出《近體樂府》三卷早已有之的結(jié)論。但其實(shí)這個推論并不能成立,辨析如下:

雖然《先公事跡》與慶元本《歐陽文忠公集》中都有“雜著述十九卷”之目,但二者不能等同,因?yàn)橹鼙卮蟮仍诰幾搿稓W陽文忠公集》時,并不了解《先公事跡》所著錄的“雜著述十九卷”的具體內(nèi)容。如周必大在為《河?xùn)|奉使奏草》所撰跋文中說:“當(dāng)時《行狀》《墓碑》,不云有河?xùn)|、河北《奏草》?!盵1](卷一百十六)這說明,雖然慶元本《歐陽文忠公集》“雜著述十九卷”收錄了《河?xùn)|奉使奏草》《河北奉使奏草》,但并不代表《先公事跡》《歐陽公行狀》等所著錄的“雜著述十九卷”中也有此二書,這兩部《奏草》顯然是周必大等依據(jù)所得之本自行添入《歐陽文忠公集》中。因此,慶元本《歐陽文忠公集》中的“雜著述十九卷”其實(shí)并非《先公事跡》中“雜著述十九卷”的原貌,而是由一些原本單獨(dú)傳刻、同時又不被《先公事跡》《歐陽公行狀》等著錄具體書名的作品匯集而成。周必大等只是襲用了《先公事跡》中“雜著述十九卷”的名目和卷數(shù),以刻意與《先公事跡》中的“元目”保持一致,也即周必大在《表奏書啟四六集》跋中所謂“不敢失元目也”[1](卷九十六)。

因此,《近體樂府》收錄于慶元本《歐陽文忠公集》“雜著述十九卷”中,恰恰說明歐陽修詞集原本是單獨(dú)流傳,而不為早期的歐陽修集所收錄,故而在慶元本《歐陽文忠公集》問世之前,并不存在所謂的“集本《近體樂府》”,羅泌所?!稓W陽文忠公近體樂府》的底本就是單獨(dú)流傳的《平山集》,而羅泌之所以將其分為三卷,很可能是為了與“雜著述”中的其它作品一起,湊成“元目”中“十九卷”之?dāng)?shù)。

二、羅泌對歐陽修詞的整理與??惫ぷ?/h2>

由于歐陽修詞自傳世以來互見混淆現(xiàn)象就十分嚴(yán)重,而且存在大量被時人疑為偽作的艷俗之詞,因此羅泌在編纂《歐陽文忠公近體樂府》時,對《平山集》所收詞作進(jìn)行了一番取舍,其取舍原則主要有三條:一是依據(jù)時人的觀點(diǎn),將集中的“淺近之作”定為偽作,予以刪削;二是對歐陽修與其他詞人的互見之作予以保留,不下定論,如他在跋文中既引用了崔公度《陽春錄》的跋語,說明馮延巳詞有混入歐陽修詞集的可能,但又暗示《陽春錄》本身并不完全可靠;三是對一些稍涉浮艷的作品表示懷疑,但仍予以保留。羅泌的取舍原則,特別是刪削“淺近之作”的做法,對歐陽修詞在后世的傳播有著極為重要的影響,那些沒有被收入《近體樂府》的“淺近之作”,除個別作品保存于宋人的筆記之外,基本上都淡出了人們的視野,直到清末吳昌綬將六卷本《醉翁琴趣外篇》景刊于世,才又重新為人所知。

在刪削了其所認(rèn)定的偽作之后,羅泌對余下的歐陽修詞進(jìn)行了全面的整理,無論是在??钡捏w例還是方法上,羅泌都力圖與《歐陽文忠公集》中其它部分的整理工作保持一致,這使他成為較早地將文獻(xiàn)研究運(yùn)用于詞學(xué)領(lǐng)域的學(xué)者,而他所整理校訂的《近體樂府》三卷,也“體現(xiàn)了宋代詞集版本研究所達(dá)到的高度”[4](P158)。具體而言,羅泌所做的工作有以下四點(diǎn):

一是廣泛參考當(dāng)時流傳的各類詞集、詞選以及其它文獻(xiàn),對歐集中與他人互見的作品一一標(biāo)識。根據(jù)慶元本《近體樂府》中的校語,羅泌當(dāng)時參考的文獻(xiàn)主要有《陽春錄》《尊前集》《樂章集》《文海》《花間集》《金奩集》等六種,對其中的互見之作,羅泌多于卷末注明。如卷一末校語“《歸自謠》三篇,并載馮延巳《陽春錄》,名《歸國遙》”、“《長相思》第二篇,《尊前集》作唐無名氏詞”;卷二末校語“《蝶戀花》第九篇,亦載《陽春錄》,易安李氏稱是六一詞”等。雖然羅泌沒有對這些互見之作展開進(jìn)一步的考辨,但其所標(biāo)注的信息為后世學(xué)者的考索辨析提供了寶貴的線索。

二是標(biāo)注異文。在整理過程中,羅泌標(biāo)注了歐陽修詞在流傳過程中出現(xiàn)的大量異文,其標(biāo)注方式有兩種,一種是直接在正文中加注,如:《踏莎行》(候館梅殘)“熏”字下注“一作芳”,《蝶戀花》(遙夜亭皋閑信步)“上”字下注“一作在”,《漁家傲》(花底忽聞敲兩槳)“尋”字下注“一作相”等。另一種則是在卷末添加校語,如:卷一末校語“《生查子》第一篇:月到,一作月在”;卷二末校語“《玉樓春》第十篇:舞余,《文?!纷魑栊臁钡取?/p>

三是對歐陽修詞進(jìn)行并調(diào)處理。在早期流傳過程中,歐陽修的一些詞作原本是分屬兩調(diào),如在曾慥《樂府雅詞》所收歐詞中,《玉樓春》與《木蘭花》即分為兩調(diào),其中“西湖南北煙波闊”“兩翁相遇逢佳節(jié)”“常憶洛陽風(fēng)景媚”“燕鴻過后春歸去”“池塘水綠春微暖”“別后不知君遠(yuǎn)近”等詞均屬《木蘭花》調(diào)[5](P318),這很可能是《平山集》的原來面目,而在《近體樂府》中,這些詞作都被歸入《玉樓春》調(diào),同時在詞調(diào)下標(biāo)注“一名《木蘭花令》”,可見羅泌是將原本分屬兩調(diào)的詞作合并一處。此外羅泌還在《蝶戀花》調(diào)下注“一名《鳳棲梧》、又名《鵲踏枝》”,《桃源憶故人》調(diào)下注“一名《虞美人影》”,這些都說明羅泌在整理過程中對詞調(diào)進(jìn)行了統(tǒng)一。

四是輯佚。慶元本《近體樂府》卷二末校記之后,有“又續(xù)添”一則,收錄《漁家傲·十二月鼓子詞》,這應(yīng)該是底本《平山集》沒有收錄的作品,羅泌將其編入,并錄有前人的兩篇跋語。其中第一則跋語已不知何人所撰,第二則跋語的撰者是朱松,也即朱熹的父親。據(jù)這兩篇跋文可知,這十二首鼓子詞原本是歐陽修在李端愿的家宴上所作,手稿即為李家所藏。大觀四年(1110 年),金陵某氏從李端愿之子李誼處得此手稿,并為之作跋。建炎二年(1128),朱熹的父親朱松又從同僚方君處得到手稿,并于紹興二年(1132)寫下跋語。

由此我們可以推斷,羅泌輯錄的這十二首鼓子詞很可能是朱熹提供。在周必大編纂《歐陽文忠公集》時,朱熹與周必大經(jīng)常就歐陽修作品的相關(guān)問題進(jìn)行書信討論,如《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中收有《答周益公書》三篇[6](卷三十八),其中后兩篇是專門與周必大辯論歐陽修《范公神道碑》一文的相關(guān)史事,這些書信寫于慶元二年 (1196 年) 前后,正是周必大編輯《歐陽文忠公集》之時。此外,在慶元本《歐陽文忠公集》編定之后,朱熹還專門將其中的《歐陽文忠公事跡》與自己手中的另外一個本子進(jìn)行校對,并作《考?xì)W陽文忠公事跡》。[6](卷七十一)由此可見,朱熹對周必大編纂《歐陽文忠公集》的工作極為關(guān)注。因此,在周必大、羅泌等人為編纂《歐陽文忠公集》而遍收舊本佚文之時,朱熹將其父親所藏的這十二首鼓子詞提供給周必大,以襄助其事,是完全有可能的。

三、吉州本《近體樂府》對慶元本《近體樂府》的修補(bǔ)

包含《歐陽文忠公近體樂府》在內(nèi)的慶元本《歐陽文忠公集》編定之后,周必大等人對歐陽修集的整理工作并沒有停止,他們根據(jù)隨時搜得的佚文與資料,對《歐陽文忠公集》不斷補(bǔ)校、補(bǔ)輯,因此在慶元本《歐陽文忠公集》編成之后,旋即出現(xiàn)了以原版為基礎(chǔ)的續(xù)修本。如國家圖書館所藏周必大慶元本《歐陽修文忠公集》之外,另有幾部宋刊《歐陽文忠公集》殘本,便是慶元本的續(xù)修本,其中一部存有《近體樂府》三卷,行款格式與慶元本同,但增添不少校語,而且收詞篇目有所增加,可見在慶元本《近體樂府》三卷編定后,羅泌又根據(jù)新的材料進(jìn)行了續(xù)修,這部續(xù)修本于清代末年由雙照樓景刊行世,定名《吉州本歐陽公忠公近體樂府》(以下簡稱吉州本《近體樂府》)。由于吉州本《近體樂府》與慶元本《近體樂府》關(guān)系密切,行款特征又極相似,致使不少學(xué)者在論及歐陽修詞集時不免有所混淆,因此有必要厘清二者的不同。將吉州本《近體樂府》與慶元本《近體樂府》對校,可以發(fā)現(xiàn)前者對后者做了如下修補(bǔ):

一是增補(bǔ)異文。其增補(bǔ)方式也分兩種:一種是直接在正文中添注,如《玉樓春》(沉沉庭院鶯吟弄)一詞于“蝴蝶時時來役夢”句后添注“一作”入夢”、《浣溪沙》(堤上游人逐畫船)調(diào)下添注“樓外,樓合作梢”等;第二種是在卷末添加校記:如卷二末增加校記“《蝶戀花》第五篇,煙深,一作煙輕”、“第十九篇,淚眼倚樓頻獨(dú)語,一作竟日倚欄愁不語;依依夢里,一作悠悠不斷”等。

二是辨?zhèn)?。如《千秋歲》(數(shù)聲鶗鴂)調(diào)下補(bǔ)注:“《蘭畹》作張子野詞”;《應(yīng)天長》(一彎初月臨鸞鏡)調(diào)下補(bǔ)注“李王詞”;《瑞鷓鴣》(楚王臺上一神仙)調(diào)下補(bǔ)注“此詞本李商隱詩,公嘗筆于扇,云可入此腔歌之”等。

三是增補(bǔ)詞題。如《朝中措》(平山闌檻倚晴空)增補(bǔ)詞題“送劉仲原甫出守維揚(yáng)”。

四是進(jìn)一步輯佚。如卷二“又續(xù)添”《漁家傲·十二月鼓子詞》之后再增補(bǔ)一組《漁家傲·十二月鼓子詞》,同時加按語以標(biāo)明所出;卷三增補(bǔ)《水調(diào)歌頭·和蘇子美滄浪亭詞》一首,并注“此詞載《蘭畹》集第五卷”。因此吉州本《近體樂府》比慶元本多出13 首作品。

不過,與慶元本《近體樂府》對校,吉州本亦偶有脫誤之處,如《漁家傲》(九月霜秋秋已盡)中“東籬”二字,吉州本為墨丁。此外,雖然吉州本與慶元本在行款特征上基本一致,但慶元本書口下端除有頁碼之外,還著有刻工姓名,而吉州本則惟有頁碼,而無刻工姓名。

需要注意的是,雖然國圖所藏的這部宋刊殘本是慶元本《歐陽文忠公集》的續(xù)修本,但它似乎流傳不廣,元明以降吉州一地翻刻的歐公全集都是以慶元本《歐陽文忠公集》為底本,因此吉州本《近體樂府》對歐陽修詞的??焙洼嬝晒]有被后世繼承,直到清代末年吳昌綬從京師圖書館(即今國家圖書館)借以景寫付刻,收入《仁和吳氏雙照樓景刊宋元明本詞》中,才為人所知。而只有了解這一點(diǎn),我們對后世歐陽修詞集傳刻某些細(xì)節(jié)就有更清晰的認(rèn)識,如毛晉所刻《六一詞》之所以未收第二組《漁家傲·十二月鼓子詞》和《水調(diào)歌頭·和蘇子美滄浪亭詞》,并非如一些學(xué)者所認(rèn)為的那樣是將其一并刪除,事實(shí)上毛氏并未見過這13 首詞作,因?yàn)槊獭读辉~》所據(jù)的“廬陵舊刻”并不是吉州本《近體樂府》,故而吉州本中所增補(bǔ)的這13 首詞作也就自然不會出現(xiàn)在毛刻《六一詞》中。

四、《歐陽文忠公近體樂府》在元明清的翻刻情況

慶元本《歐陽文忠公集》由于收錄全、??本?、刻印佳等諸多優(yōu)點(diǎn),一經(jīng)問世便迅速取代其它舊本,成為最具權(quán)威性的一部歐公文集,而收錄于其中的《歐陽文忠公近體樂府》三卷,也隨之取代了以前的各種版本,成為流播最廣、最具權(quán)威的歐陽修詞集。隨著自元訖清《歐陽文忠公集》的屢屢重刊,三卷本《近體樂府》也被不斷翻刻,它們大體都保持了慶元本的原貌,但在形制、卷數(shù)上也呈現(xiàn)出一些差別。此處選取后世幾部較有代表性的歐公全集,對其中所收《近體樂府》三卷的基本情況略作考察。

元刻本《歐陽文忠公集》一五三卷,民國上海涵芬樓據(jù)以影印,收入《四部叢刊》初編(今元刻本已佚)。該本系據(jù)慶元本《歐陽文忠公集》翻刻而成,篇目編次與慶元本皆同,但行款特征不同。其中《近體樂府》三卷(以下稱叢刊本)與慶元本相較,內(nèi)容基本一致,但亦有改易,如將卷末校記“續(xù)添”部分依次插入舊校之中,因此校記序次與慶元本稍異,而且刊刻中偶有訛字,如《減字木蘭花》(樓臺向曉)中“淡”訛作“淺”、《玉樓春》(芙蓉斗暈燕支淺)中“溪”訛作“奚”、《漁家傲》(七月新秋風(fēng)露早)中“拆”訛作“折”等。不過,叢刊本對慶元本亦略有修補(bǔ),如慶元本中《少年游》(玉壺冰瑩獸爐灰)一詞“獸”“爐”二字原為墨丁,叢刊本則刻為今字,只是未能標(biāo)明依據(jù)。

明天順六年(1462),吉州知府程宗刻《重刊歐陽文忠公全集》一五三卷,此集源于叢刊本《歐陽文忠公集》,其中《近體樂府》三卷(以下稱程宗本)內(nèi)容與叢刊本基本一致,因此對叢刊本中誤刻之字不免因襲,但也有一些改正。不過程宗本又增添了一些訛誤,如《阮郎歸》(東風(fēng)臨水日銜山)中“光”訛作“花”,《漁家傲》(花底忽聞敲兩槳)中“兩”訛作“雨”等。由于此后吉州一地的歐公文集多據(jù)程宗本翻刻,因此這些訛誤大都被沿襲下來。

明嘉靖三十四年(1555),奉使江蕃行人司行人陳珊刻《歐陽文忠公全集》一三五卷,其祖本雖然也是慶元本《歐陽文忠公集》,但它將慶元本的編次方式全部打亂,按體重編,卷數(shù)也由一五三卷改為一三五卷,而集中的《近體樂府》也由三卷合并為兩卷,名目改稱《詩余》。此外,陳珊本還刪去了保存在《近體樂府》各卷之末的所有校語,正文中的異文校注也多被刪除。另外陳珊本中也存在不少誤刻和臆改,如《蝶戀花》(臘雪初銷梅蕊綻)“喜鵲穿花轉(zhuǎn)”句中“轉(zhuǎn)”字,陳珊本作“囀”,《蝶戀花》(海燕雙來歸畫棟)“花里黃鶯時一弄”句中“弄”字,陳珊本作“哢”等。

進(jìn)入清代之后,歐陽修全集的翻刻重印也非常頻繁,其中較有影響的有曾弘本、孝思堂本以及歐陽衡本。

康熙十一年(1672),廬陵人曾弘刻《歐陽文忠公集》一〇五卷(以下稱曾弘本),此本與陳珊本一樣,打亂了原來一五三卷的編排次序,其中《近體樂府》三卷位于集中卷六六、卷六七、卷六八,篇目次序與慶元本相同,只是不錄卷末的校記和正文中的小字校語,并刪去羅泌跋語以及《漁家傲·十二月鼓子詞》的兩則跋文。曾弘本的文字多有形近之誤,如“花間”誤作“花開”、“十頃”誤作“千頃”、“兩翩翩”誤作“雨翩翩”,還有一些顯然是出于臆改,如“薄雨”改作“薄霧”、“霞尾”改作“霞影”、“去時?!备淖鳌叭r囑”等。

孝思堂本《歐陽文忠公集》為乾隆十一年(1746)歐陽修裔孫歐陽安世所刻,其中所收《近體樂府》三卷(以下稱孝思堂本)篇目編次與慶元本相同,但也沒有收錄卷末的校記和羅泌的跋語,只保留了正文中的小字校語。孝思堂本承襲了元明等歷代翻刻之本的誤刻,如:“光”訛作“花”、“兩”訛作“雨”、“拆”訛作“折”、“歧”訛作“岐”等,同時也新增了幾處訛誤,如“挼”訛作“按”,“重”訛作“里”等。此外,慶元本中《漁家傲·十二月鼓子詞》朱松跋語中“且云此詞才情有余”一句,“有”字本為墨丁,吉州本、叢刊本、程宗本、陳珊本以及曾弘本皆是如此,而孝思堂本則刻為今字,這說明歐陽安世在編刻時很可能參考了當(dāng)時流傳極廣的毛本《六一詞》。

嘉慶二十四年(1819),歐陽修二十七世孫歐陽衡以孝思堂本為底本,重刊《歐陽文忠公集》(以下稱衡本),雖然仍為一五三卷,但內(nèi)容、編次多有調(diào)整,其中歐陽修詞三卷仍置于卷一三一至卷一三三,但名目不稱《近體樂府》,而改為《詩余》,而且編次有所變動,如將原屬于卷二的22 首《蝶戀花》移入卷一,并將《一叢花》(傷春懷遠(yuǎn)幾時窮)一詞移至卷末。衡本《近體樂府》對孝思堂本中明顯的訛誤之處偶有改正,但多數(shù)訛誤仍不免承襲,同時,衡本中又增添了不少新的訛誤,如“紅絳”訛作“紅條”、“聞塞管”訛作“閑塞管”、“無限”訛作“無恨”等,同時也有以己意校改之處,如《玉樓春》(南園粉蝶能無數(shù))中“倡條”改作“嫩條”、《蝶戀花》(海燕雙來歸畫棟)中“有個人人共”改作“有個人相共”等。

五、《歐陽文忠公近體樂府》的衍流:明代單行本《六一詞》

明代時,歐陽文忠公集中的《近體樂府》三卷開始以《六一詞》為名獨(dú)立行世,現(xiàn)存者包括吳訥《唐宋名賢百家詞》本《六一詞》、丁丙跋鑒止水齋藏本《六一詞》以及毛晉汲古閣本《六一詞》,其中前二種為抄本,后一種為刻本。

吳訥(1372-1457),字敏德,號思庵,常熟人,官至南京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其《唐宋名賢百家詞》約輯成于正統(tǒng)四年(1439),有天一閣紅絲闌明鈔本,今藏天津圖書館,其中收錄《六一詞》四卷《樂語》一卷(以下簡稱“吳本”)。

從內(nèi)容上看,吳本《六一詞》系出自全集三卷本《近體樂府》,但將原書第二卷分成兩卷,因此共為四卷。此外與集本《近體樂府》對??芍?,吳本《六一詞》所據(jù)之集本已非南宋慶元本,而是元刻本(即叢刊本)或元刻之翻刻本。不過在整體編次方面,吳本作了更大調(diào)整,它不但將三卷改為四卷,而且將各卷卷末校記一并列于羅泌跋語之后,又將原來置于卷首的“樂語”部分移至校記之后,以“附錄”標(biāo)識。

吳本《六一詞》雖然抄寫工整,但錯訛較多,如“西”誤作“兩”、“衫”誤作“山”、“眷”誤作“春”、“端”誤作“瑞”等,此外亦有奪字衍文,不一而足。不過訛字之旁,偶有校筆。如《蝶戀花》(面旋落花風(fēng)蕩漾)中“后”字。吳本《六一詞》訛作“夜”,旁校作“后”?!队鶐Щā罚ㄇ啻汉翁庯L(fēng)光好)中“曉”字,吳本《六一詞》訛作“晚”,校改作“曉”等,此或?yàn)楹笕怂?/p>

吳訥匯編《唐宋名賢百家詞》后不久,李東陽于天順六年(1462)輯成詞集叢編《南詞》一部。據(jù)李希圣《雁影齋題跋》卷四所記,該書收入詞集六十四家,計八十七卷,其所附《南詞總目》中著有“《六一詞》四卷”。[7](P382)今國家圖書館收錄有董氏誦芬室抄本《南詞》,存詞集十三種,無《六一詞》,另日本大倉文化財團(tuán)藏有《南詞》一部,殘存詞集四十二種,亦無《六一詞》,可知其已散佚。[8](P115-P117)然據(jù)《雁影齋題跋》所錄,此本《六一詞》卷數(shù)與吳本同為四卷,或即自吳本而出。

丁丙跋鑒止水齋藏本《六一詞》(以下稱“丁跋本”),今藏南京圖書館,為丁丙八千卷樓所藏明抄本《宋二十家詞》之一種,此《二十家詞》最早為清人許宗彥所得,書中襯頁有其題跋:“此書不知何人所輯,蓋亦未成之本,目錄時代錯亂,當(dāng)是書賈所加也。宗彥記。”后有丁丙朱筆題:“此為明人抄本,柳屯田《樂章》尚分三卷,為毛子晉未并以前之帙。茲撤其目錄,凡閣本著錄者十六家,編排先后,裝成八冊,其附存及未進(jìn)四庫者若干家,另裝成本,甲戌冬日識?!?/p>

從內(nèi)容上看,丁跋本《六一詞》也是據(jù)集本《近體樂府》抄錄而成,只是將三卷合為一卷,并刪去卷首樂語、卷末校語以及羅泌跋語。卷前有丁丙手跋,略云:“《六一詞》一卷,明抄本,許氏鑒止水齋藏書,宋歐陽修撰。修字永叔,廬陵人?!愓駥O《書錄》載其詞一卷,毛晉得廬陵舊刻三卷,為一卷,前有羅泌序。此明人抄本尚在毛刻未刪之前,殆錄自廬陵舊刻者,雖無羅敘,足與汲古互相證明耳?!绷矶”渡票緯也貢尽肪硭氖幸嘀洿吮荆⒂蓄}跋,與《六一詞》中手跋文字稍異。[9](P665)

丁跋本《六一詞》文字錯訛較少,遠(yuǎn)較吳本為佳,然亦時有形近之誤,如將“兩”誤作“雨”、“莫”誤作“草”、“歧”誤作“岐”等,并偶有奪字。另有朱筆校記,或?yàn)槎”?,但觀其所校內(nèi)容,卻多將原本無誤的文字改作明清所刻集本《近體樂府》中的通行誤字,如《蝶戀花》(南雁依稀回側(cè)陣)詞中“遍”校作“跡”,《蝶戀花》(六曲闌干偎碧樹)詞中“霎”校作“處”等。故丁丙所參校之本,當(dāng)是陳珊本或更后的全集本《近體樂府》。

以上兩種《六一詞》因?yàn)槎际浅荆援?dāng)時流傳不廣。明末崇禎三年(1630)前后,毛晉刻《宋六十名家詞》,內(nèi)有《六一詞》一卷(以下稱“毛本”)。相較于吳本與丁跋本,毛本《六一詞》以刻本行世,且后世屢有翻刻,因此流傳甚廣,影響極大,成為清代最為常見的一部單行本歐陽修詞集。

關(guān)于毛本《六一詞》的底本,學(xué)者多以為是宋刊全集本《近體樂府》,其依據(jù)為毛晉書末跋語“廬陵舊刻三卷,且載樂語于首,今刪樂語匯為一卷”,不過此點(diǎn)或未必然。

首先,毛晉跋語中雖言“廬陵舊刻”,但未必是指宋刊全集本《近體樂府》。如前文所述,自南宋慶元本《歐陽文忠公集》刊刻以來,吉州(廬陵)一地屢有翻刻,尤其以明代為烈,如上文所述的程宗本、陳珊本,都早于毛本《六一詞》百年以上,故毛晉所謂“廬陵舊刻”,并不一定是指宋刊全集本《近體樂府》。

其次,細(xì)?!读辉~》,可以發(fā)現(xiàn)其中一些文字與明代全集本《近體樂府》中的異文相同,如“荷的”作“荷菂”(與陳珊本同)、“穿花轉(zhuǎn)”作“穿花囀”(與陳珊本同)、“回晚”作“向晚”(與陳珊本同)、“同官”作“同宮”(與程宗本同)等,這些異文都是明代全集本《近體樂府》中才開始出現(xiàn)的。

第三,毛晉《宋名家詞》刊行之后,由于訛脫較多,毛晉之子毛扆與其岳丈陸貽典或取底本、或用他本,對其進(jìn)行過全面??保⒆邢嚓P(guān)題識,以介紹其所校之本的種類、來源等情況。毛扆、陸貽典批校的《宋名家詞》今藏國家圖書館,其中《六一詞》題識云:“辛亥七月廿六日燈下本集校訖。”由“本集”二字可知,毛扆、陸貽典批讀《六一詞》時的校本正是毛晉刊刻《六一詞》所謂的“廬陵舊刻”,然而在題識中毛、陸只言“本集”,并未明言其為宋本。通觀毛、陸批?!端蚊以~》時所撰題識,二人對取校之本的版本極為留意,如為宋本則必然說明,如《淮海詞》注明用“宋刻本集”校,《樂章集》注明借“含經(jīng)堂宋本”校一過等。而《六一詞》題識中只言“本集”,則很可能并非宋本,否則也當(dāng)特意標(biāo)識。

據(jù)此,毛晉所刻《六一詞》的底本雖為“廬陵舊刻”,但此“舊刻”并非宋刊,而是明刻,即明代某部歐公全集中的《近體樂府》。

毛本《六一詞》雖然源自三卷本《近體樂府》,但在編排上作了大量調(diào)整。毛晉將原本的三卷合為一卷,又將羅泌跋語移至卷首,改名“題六一詞”,對跋語內(nèi)容也略加刪減,這導(dǎo)致清代學(xué)者多將羅泌的跋語誤作詞序,如沈雄《古今詞話》引述羅泌跋語時,即稱“羅泌序曰”,便是以毛本為據(jù)。[10](P976)毛晉的這些做法,主要是為使《六一詞》符合其所輯《宋名家詞》的統(tǒng)一體例,但卻不免變動底本面目,給后人考索源流造成障礙,因此不免受人詬病,如繆荃孫即批評其“不盡依舊刻”。[11](P43)不過,將《近體樂府》三卷合為一卷,并以“六一詞”為名的做法并非始自毛晉,如上文丁跋本《六一詞》已然如此,毛晉不過是因循當(dāng)時流行的做法而已。

毛晉在刊刻《六一詞》時還就歐陽修詞的重出互見問題進(jìn)行了一定的清理,其具體做法如下:1.對集中與《花間集》的互見之作予以刪除;2.對與馮延巳的互見作品予以保留,并標(biāo)明互見;3.對互見于柳永《樂章集》中的詞作一律刪除;4.對互見于晏殊《珠玉詞》中的詞作或據(jù)此刪彼,或據(jù)彼刪此,或兩存之,取舍并無定準(zhǔn);5.對與張先、蘇軾、黃庭堅等人的互見之詞予以保留,并標(biāo)明互見。

依據(jù)以上原則,毛晉刪去了集本《近體樂府》中的10 首作品。由于條件所限,毛晉的辨析結(jié)果存在諸多漏洞,如集本中的一些明顯的誤收之作未能指出,又如在晏、歐互見之詞的問題上,或據(jù)此刪彼,或據(jù)彼刪此,不免武斷。此外毛晉在辨析時還存在因沿襲前人之失而誤刪的情況,如《清商怨》(關(guān)河愁思望處滿)一詞本不存在互見問題,惟明人楊慎在《詞品》中將其誤作晏詞[12](P56),毛晉即據(jù)此從《六一詞》中刪去,并補(bǔ)入其所刊的《珠玉詞》中。又如《生查子》(去年元夜時)一首本為歐作無疑,毛晉于《六一詞》中雖予以保留,但在刊刻朱淑真《斷腸詞》時,又承襲楊慎之失而將其誤輯《斷腸詞》中。[12](P98)

此外,在刊刻《六一詞》的過程中,毛晉對詞作內(nèi)容也做了部分改動:

一是附加詞題,如《朝中措》(平山闌檻倚晴空)一詞,除吉州本題作“送劉仲原甫出守維揚(yáng)”外,他本《近體樂府》皆無詞題,而毛本題作“平山堂”?,F(xiàn)知最早將《朝中措》一詞題作“平山堂”者為張綖的《詩余圖譜》[13](P489),毛晉或是據(jù)此補(bǔ)題。

二是更改詞調(diào),集本中《桃源憶故人》兩首(梅梢弄粉香猶嫩、鶯愁燕苦春歸去)調(diào)下原注“一名《虞美人影》”,而毛本《六一詞》中這兩首詞作的詞調(diào)即為“虞美人影”。毛晉之所以將原調(diào)名改作集本校語中的調(diào)名,并非是出于臆斷,因?yàn)樗慰蹲砦糖偃ね馄分惺沼小懊飞遗巯悛q嫩”一詞,調(diào)作《虞美人影》[14](P89),而景抄本《醉翁琴趣外篇》正為毛晉汲古閣所藏,因此毛晉很有可能是據(jù)此改調(diào)。

三是校改文字。如《浪淘沙》(五嶺麥秋殘)一詞,集本《近體樂府》皆作“無驛使”,而毛本《六一詞》作“迷驛使”,按汲古閣所藏焦氏鈔本《樂府雅詞》作“迷驛使”,[5](P315)毛晉或是據(jù)此校改。又如集本《浣溪沙》(青杏園林煮酒香)“初著”二字,毛本作“初試”,也很可能是依據(jù)《草堂詩余》《唐宋諸賢絕妙詞選》等宋人詞選校改。

四是補(bǔ)輯闕文,毛本《六一詞》對集本中的某些闕文進(jìn)行了填補(bǔ),如《漁家傲》(三月清明天婉娩)中所闕四字,毛本補(bǔ)作“花底一樽”。又如朱松《漁家傲·十二月鼓子詞》題跋中“才情有余”一句“有”字原闕,毛本也補(bǔ)作今字,只是毛晉并未說明校補(bǔ)依據(jù)及文獻(xiàn)來源。

毛晉所刻《宋六十名家詞》于清代流傳甚廣,唐圭璋先生曾言:“有清三百年來,流行最廣,數(shù)量最多之詞集,不過為明代毛晉汲古閣所刻《宋六十名家詞》。”[15](P1019)因此毛本《六一詞》也成為清代最為流行的歐陽修詞集,直到清末吳昌綬景刊宋本《歐陽文忠公近體樂府》《醉翁琴趣外篇》行世,使人得窺宋本之真,毛本《六一詞》的各種不足才為學(xué)者所知,不過它仍然是今人整理歐陽修詞集時的一個重要的參校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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